七修類稿/卷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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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福庵
[編輯]蘇城集福庵,居尚書吳匏庵之北,知州施膚庵之西。弘治中,詔毀淫祠,有司欲為匏庵後圃。吳曰:「僧庵吾世鄰也,不忍其毀,安忍為吾有耶?」有司復欲為膚閹別業,施曰:「何不送匏翁而送我也?」有司述其言以告。施曰:「我獨不能為匏庵耶?」亦辭之。其庵竟存。嘉靖初,又有詔毀,知府伍疇中用價承佃,都御史毛貞甫亦用價佃之,一則曰「近吾家也」,一則曰:「地舊吾家施也」,竟成訟奪。且毛、伍新結姻義,時人追思往事,因為謠曰:「昔日吳與施,官送猶遜辭;今日毛與伍,訐告到官府。」嗚呼!以一庵之小,而致四公之高下,則人心不古,世道日下可知矣。然毛、伍尚有說也。近世猶有無影謀人寺觀者。視此,又寧不為汗顏。
獄具
[編輯]桎梏,拲,鐐,檻車,枷,鎖,箠楚,縲絏。剾刀,僭指腿夾,反接,羅織。
王以山死
[編輯]正德間,杭府造宋張忠烈憲之墓,過時未完,鎮巡督促方嚴;掘地,又得於朋、孫革誌銘,委官王以山曰:「一墳尚為所害,再知此墓當終年從事土木,家亦不可歸也。?遂碎以棄。至夜半,王鄰筆工某,見有騎白馬者來問其家。明晨王起於廳,向空拜揖,遜之以坐,應答如接賓然,唯唯以不敢自稱。家人以其癲,扶掖臥床,不數日而就木。後聞筆工之說,是果於朋之禍耶?抑王之自病而然耶?白馬者何人,而應接者何物?不得而知也。
陳嶽像讚
[編輯]嶽修撰正,貴貞士也,受知英廟,侃侃敢言,嘗陳時政而忤太監曹吉祥、總兵石亨,遂謫甘肅。英廟每念曰:「嶽正倒好,只是大膽。」後傳神,有客隱括其語,題辭於上曰:「嶽正倒好,只是大膽。惟帝念哉,必當有感。如或赦爾,再敢不敢?古人有云:蓋將死而靡憾也。」
陳少卿音,文學士也,用心於內,而於外多愚態。弘治間,與李西涯諸名公最善,嘗傳神,而衣服非製,浼西涯讚之。李曰:「其容甚肖,其鬢甚齊,甚貌則是,其衣則非,必須蓬其鬢,更其衣,陳師召之像,庶幾雖然中之美,不在於外之威歟?」二公之讚,雖皆近謔,而有至理存焉。
侊武人
[編輯]侊武人,藍州人也。孝宗朝輸粟入京師,西陵侯名稱善飲,人有言武人可以為敵,遂召與歟。時初冬,新醅方熟,共有二缸,對飲一缸盡,西陵不復知人事矣;武人暢懷自酌,至曉,復罄一缸。世以武人有幻術,此予聞於豐南禺者。
鴉鵲至理
[編輯]張東海弼文集云:主事過太樸,分司濟寧,幼子令僮升木取一鵲雛,雛母見而啄攫其面,遂至流血,揮逐不去,少頃,其仆供茶於客,鵲復來逐,又聚七鵲成群,噪博不已,而幼子畏之,還雛乃散。張以為江南鵲見取雛,惟有哀噪竟日,未聞搏人而不畏者,此所謂南北方強異不同,風氣致然,故鵲亦同也。予友施引之弟理之,嘗於園樹探取鴉雛,鴉亦來啄,施步入堂中,喧叫竟日,似有尋覓之狀。施後於市井出遊,露坐野行稠人之中,忽下而啄焉,如是者二月,為其所傷者四五次。予以此又知非因氣致不同也,大抵禽鳥如人,亦有靈愚,而二子所遇,偶乃鳥中之靈黠者耳。
兄弟兩得
[編輯]洪武中,上虞張居傑任方伯,其弟居儉,亦任廣西提學副使。俱有聲當時,其父,農人也,每酒後,必欲二子商枚弄色,庶為作樂。居傑則正言以對,父怒,則奔走以避;而居儉則應聲曰:「吾當以老父戲焉。」時人每稱居儉為非。予每思之,一則慰親道,寧正不移;一則順親之心,權移小德。可謂兩得之矣。苟無居儉之應,則父怒亦何消哉?
夏池碑
[編輯]成化間,吾杭棘卿夏某,陰謀深險。鄰有園池頗勝,心竊欲之,乃自撰文為斷碑,密沉於池。久之,爭訴於官,夏謂某年餘家有碑,以紀庭館之勝,中世荒蕪,此碑已落於池中,亦可驗也。竭池得碑,讀之。儼然夏氏之物,卒歸之,鄰竟坐誣罔。夫身富貴而設法猶是,貧賤得不為盜也耶?
俞鳴玉
[編輯]錢塘俞衡,字鳴玉,成化間人也,善詩字,多辨才,然其性駔儈貪侈。弘治初,投身入鎮守府,為私房書手,遂虎而冀,起家巨富,後竟因此坐罪敗家。某未為書手時,亦欲如富貴相,海觀張錫作詩譏云:「輕羅細葛稱身裁,今恐無憑換得來。莫道此人窮盡了,出門還要轎兒抬。」
肉屏風
[編輯]杜馴者,為杭州別駕,遇冬月,則令魁肥婢妾駢立於前後,自號曰:「肉屏風」。
張成善走
[編輯]徐州有張成者,短小精悍,善疾走,日行五百里,若緩步,亦與人同,但造竟遠行,則不可及。然既行,又不能自止,或著牆抱樹乃可耳。凡封奏羽報則使之,夜則於圓簏中縮足而睡,此亦或有理存焉。聞之宦遊者雲。
月方
[編輯]徐延之好劇談,一日對客曰:「今人都謂月圓,不知卻是方者。」客駭曰:「何以言之?」曰:「『一方明月可中庭,明月聊隨屋角方』。此古人之言,非我杜撰。」曆舉如此者不一而足。座中交辨之,一客曰:「皎如飛鏡臨丹闕者,鏡豈為方者乎?」徐曰:「子不讀書邪?鏡不盡圓,亦有方者。秦始皇有方鏡,能照心膽;賈浪仙有方鏡詩,且又名方諸;況太白自比其明,不言其形也。」主圓者辭究而怒,拂衣起去。吾友王蔭伯之父雪村乃止之曰:「諸公豈相尼哉?我為解之:一月中,方圓各止一夜,遇望則圓,遇弦則方;但圓者常在,而方者常一隅耳。」遂為確論,一座盡傾。
料絲
[編輯]料絲燈出於滇南,以金齒衛者勝也。用瑪瑙紫石英諸藥,搗為屑,煮腐如粉,然必市北方天花菜點之方凝,而後繅之為絲,織如絹狀,上繪人物山水,極晶瑩可愛,價亦珍貴。蓋以煮料成絲,故謂之料絲。閣老李西涯以為繚線,書之於冊,一時之誤耳。此因地與中國相遠,人不知也。
十八學士卷
[編輯]宜興吳尚書儼,家巨富,至尚書益甚。其子滄州,酷好書畫,購藏名筆頗多。一友家有宋宮所藏唐人十八學士袖軸一卷,每欲得之,其家非千金不售。吳之弟富亦匹兄,惟粟帛是積。清士常鄙之。其弟一日語畫主曰:「《十八學士》果欲千金耶?」主曰:「然。」遂如數易之。而後置酒宴兄與其素鄙已者,酒半,故意談畫,眾復嗤焉,然後出所易以玩。其兄驚且歎曰:「今日方可與素之鄙俗扯平。」吳下至今傳為筆柄。予曰:「此亦可謂愚也已。其畫餘曾一觀,前段樹石參差,縱放群馬,或正或背,橫立回身,其狀不一,共馬十,一驢一仆從,或控或牽,解轡備鞍,閑戲而賭錢者,亦其狀之不一也;中段學士七八,欠身寫字看鵝,坐石攀柳觀書,與醉脫衣服,待馬將行者各一人,沼畔棕柳蔭鬱,群鵝遊泳,酒樽食罍,童子伏侍執役者,曲盡其妙;後段荷花池館,宴上學士八人,倚坐笑談把盞也,又傍林相語者二人,望景者一人,樂官七人,則舉箏、蓁、簫、板、琵琶、箜篌、鳳笙也;末後竹林一亭,亭中皆疊學士衣服。徽宗有詩於後云:「有唐良治詠康哉,辟館延登經濟才,雍泮育才今日盛,彙征無復隱蒿菜。」餘以此特北宋禁中之物,南宋即留落人間,故再無敢題者。且徽宗一詩,絹素筆法,自是可愛,真入神品之物耳。
藥香法
[編輯]玄參〈半斤,去塵土,石器中水煮熟,控幹,薄切,微炒去煙〉、甘鬆〈四兩,去土細銼〉、乳香〈二錢,細研成末,後入〉、麝香〈三錢〉、白檀〈三錢〉、沉香〈五錢,已上俱為末,煉蜜與香分均,為丸燒。〉右法出自蜀後主,已載《香譜》,小有不同。予得之內府,簡也易,錄以遺好事者。
浴肆避鬼
[編輯]吾杭人八字橋,相傳多邪穢蠱於行客,東有浴肆,夜半即有湯。一人獨行遇雨,驀有避雨傘下者,其人意此必鬼也,至橋上,排之於水,乃急走,見浴肆有燈,入避之。頃一人淋漓而至,且喘曰:「帶傘鬼擠我於河中,幾為溺死矣。」兩人相語,則皆誤矣。又一人宵行無燈而微雨,聞後有屐聲,回頭見一大頭,身長二尺許,儜立觀之,頭亦隨立;及行,頭亦行;及趨,頭也趨;其人大恐,亟馳至浴肆,排闥直入,未及掩門,頭亦隨入,此人幾落膽矣。引燭觀之,乃一小兒也,蓋以大頭障雨,亦懼鬼,故緊隨之耳。是亦為錯者也。向使此四人各散去不白,則以為真鬼矣。今之見鬼者,可卒懼也哉。
菊莊借譽
[編輯]菊莊劉士亨泰,吾鄉詩人也。人有問其姓字者,則答曰:「夏少卿之俗友。」更不言其已姓。同時有沈循,與都憲錢鉞有屬,人詢其名,亦曰:「錢員外我外兄。」有好事者為語曰:「沈循祇說錢員外,劉秦常稱夏少卿。」籲!借譽於人,已為可恥,況自稱之,是所以來之人嘲也。沈固俗物,劉胡不自愧耶?
李西涯
[編輯]閣老李東陽,別號西涯,湖廣人也,神童登第一甲。弘治間,文翰雄於一時,士大夫多出其門。入閣年久,當武宗朝,不能諫正人,有投匿名詩云:「文章聲價鬥山齊,伴食中書日又西。回首湘江春水綠,鷓鴣啼罷子規啼。」末句蓋以鳥語「哥哥行不得也」,不如歸去。後竟因詩即歸。
納墓金
[編輯]晉建興中,盜發漢霸陵及薄太后陵,得金銀甚多。詔收其餘,燕泉以為收之是利其盜之發也,當復納諸墓而封治之。予以封治之,義也;復納金於墓,則人既知而遺禍尤遠矣。
見龍
[編輯]世人見龍,或扌卦或鬥,或經過,或取水,則必風雨交至,雷電晦螟,甚之敗屋拔木,不過閃閃於雲煙中,見其盤旋之勢耳,欲睹全體不得也。嘗聞都指揮李一之云:正德間,桃渚所海口淤泥中,見一物如鰍鱔,然盤曲跳躍,奮震莫定,大不可計也。人皆視之,頃刻雲氣相接,風雨騰空而去,然後知其為龍。然於耳目角爪,亦未明白耳。吾友金茂之之父,成化末,客遊廣東新會縣,一日,早潮方平,一龍自空墜於沙場,魚人各以所擔之木,捶之至死,官民群往觀之,其高可人,其長數十丈,頭足鱗角,宛然如畫,但腹惟多紅色。此可謂見之明也。
佛腹藏經
[編輯]杭永昌門外有梵宇曰正定,其佛像大不盈丈,小僅尺許,繪塑之制,皆極精巧。一日,與友鑒賞間,偶見小佛背木微露縫痕,隨用簪發,則木已啟,而滿腹皆紙,取而視之,乃寫楞嚴咒,並書舍佛姓氏年號,始知為宋物也,紙甚堅白,字極莊肅,殊為可愛。予憶昔言魯望像中,皆平生詩稿;景德寺佛,腹皆藏經金銀錢。誠為可信矣。抑安知正定大佛之腹,無金銀錢也耶。
吳日章
[編輯]成化時,澉浦軍人吳日章,善推星命,江南以為第一,略摭一二於左,以見其術之精也。有縣佐問之,批曰:「癸巳年,喜連連,正月十五打鞦韆。」至期縊死。有書手方六七歲,其父以其命問之,批曰:「袖中一管羊毫筆,寫得杭城神鬼驚。」後乃擅名書手。有舉人問之,批曰:「人間金榜出天上玉樓成。」後乃會試,出榜之明日,病發而卒於旅邸。有問其本身,則極推其未來子孫之貴賤,逆推其至於父母之壽夭,不可枚舉。夫命知貴賤壽夭,亦奇矣;至於繼其死之所以,及終身過後之事情,真亦可謂神矣哉!
朱暹
[編輯]朱暹,餘杭人,父故,與弟昌事母至孝,家雖貧,母欲之物,必多方以悅其心。一日,母病失明,求醫莫治,則與弟晨起盥漱祝天,含水舔之。月餘,母目漸爽;而二婦三孫亦因以舔,逾年復明。杭俗:春時四方多來遊於湖山,其母聞之,亦有登臨之念,暹因家貧,不能倩肩輿也,則與昌以竹小椅舁往各寺,每年必至數次,奉母九十終。家漸豐豫,人以為天報也。此東塘陳廷彩之親,予嘗聞之雲。
周錦
[編輯]嘗聞丹徒縣民周錦,善搏虎,身於完膚。嘉靖壬辰,予過丹徒而見焉,觀其人,乃無懼者也,自言曾殺大小三十餘虎,惟一虎常走而不鬥者,不能搏焉。問其虎威,曰:「在頸下二肘間,如乙字,三寸許。虎鏡在當心,皮裏膜外,若脆骨然,取而佩之,臨官而能威眾,常人則無憎疾矣。虎帶在胸而通前左右二足,乃大筋也,可以帶底,故名。前頸骨三棱,後頸骨圓直,色皆桃紅而不空虛,有微眼,以唾濕其一頭,吹之,少有沫焉。其腸為馬韁,雖劣者可禦。因而記憶《茅亭客話》李吹口之言不誣也。彼又云:月暈虎交,食狗必醉,醉人虎多不食;虎視隻以一目放光,一目看物,搏時記其頭藉之處,待其月黑而掘地尺許,必有石子如琥珀者,此乃虎目精魄淪入於地而成琥珀,因此主療小兒驚癇之疾,乃周之未言也。並此觀之,則知《本草》、《埤雅》所載,豈能如經歷之人之言之悉,因紀於稿。
張即之
[編輯]宋張即之,字溫夫,號樗寮子,官至直秘閣,原籍曆陽人,南渡同母居於寧波,鄞縣桃源糸乃其葬地也。宣德間,為盜所發,其體如生,須長至腹,盜見棺中止有係腰玉絛環,怒而棄屍山中,為野獸所傷,後有義者葬之。今書後多寫曆陽,不忘祖也;書史亦係於曆陽,由其書也。宋史亦不載。
馬名
[編輯]絕地〈足不踏土〉,翻羽〈行越飛禽〉,奔霄〈夜行萬里〉,越影〈逐日而行〉,逾輝〈毛色並耀〉,超光〈一形十影〉,騰霧〈乘雲而趨〉,挾翼〈身有肉翅,並周穆王者〉;渠黃,雞斯,驌驦,驒奚,翠麟,乘黃,飛黃,騏驥,褭,驊騮,綠耳,赤驥,白犧,逾輪,盜驪,山子〈並古良馬〉;追風,白兔,融景,追電,飛翮,銅雀,長鳧〈並秦始皇帝〉;浮雲,赤電,絕群,逸驃,紫燕,綠螭,龍子,麟駒,絕塵〈並漢文者〉;蒲梢,龍文,魚目,汗血〈並漢武者〉;的盧〈先主者〉;赤免〈關漢壽者〉;飛虎〈亦古良馬,出禰衡傳〉;驚帆〈曹真者〉;皎雪驄,凝露驄,懸光驄,決波驄,飛霞驃,騰霜白,發電赤,流星騧,翔鱗紫,奔虹,青騅,颯露紫〈乘平東都〉,時勒驃〈乘平金剛〉,拳毛𩢍〈乘平劉黑闥〉,白蹄馬〈乘平仁杲〉,如意騮〈唐德宗者〉,什伐赤〈乘平世充,皆唐太宗者〉;碧雲霞,照夜白〈已上明皇者〉,忽雷駁〈秦叔寶者〉;獅子驄〈郭子儀者〉;玉逍遙〈宋仁宗者〉;紅玉,紫玉,平山,淩雲,飛香,百花輦〈天寶中大宛所進汗血者〉;自在將軍〈劉崇者〉;飛越峰,又名撞倒山〈洪武間者〉。
桃花
[編輯]桃花有四種,《埤雅》等書未載,常桃粉紅色,緋桃大紅,碧桃白色,每枝中時有一二朵六瓣,白桃比碧桃花又小,亦白色,花止五瓣,蓋諸花五瓣,惟王蕊花六瓣。
香海棠
[編輯]世謂海棠香,彭淵材五恨,此其一也。昨讀《墨客揮犀》彭淵材聞李丹辭昌州,議者吐飯,往詢棄之之故。李驚問之,彭曰:「昌州海棠獨香。」聞者傳笑。予嘗見《草本子》云:「海棠惟昌州者香,故號昌為海棠香國。州治前有香霏閣。」予意昌乃蜀郡,海棠稱最於蜀者,恐謂是也。然又見沈立《海棠記》,謂其香清酷,不言某地,似有可疑。及觀宋真宗御製《後苑雜花》十章,以海棠云:「清香逐處飄。」又云:「遊峰逐遠去。」又王元之《題錢塘海棠》云:「江東移植在錢塘,手植庭花滿縣香。」此又不特在昌州者。乃知海棠之香,如菊花有落不落者,不可一概論之也。
牛搏虎
[編輯]予聞古有黃犬能救主者。又近聞人云,水牛能搏虎,乃詢曰:「汝親見乎?」則又曰:「聞之人。」或曰:「某人親見也。」竟不得其實。昨誦高皇帝文集,中有記載天長縣群牧監奏:本縣民人戴某朝出,其妻牧牛於野,平昔豢犬隨之至是,俄而入草莽不出,戴氏之妻牽牛尋之,未百步,見虎據叢而食之。虎見人至,棄犬趨人,而妻為虎搏矣。牛見主有難,忿然而前,虎乃釋人而應牛,二物交加哮吼,而弄爪牙者虎,側二角而奔擊者牛,不逾時而虎負牛勝,人難消矣。因是朝廷賜一牛以代前牛力耕,待其自終。嗚呼!據是,則不惟牛果可以敵虎,而凡所畜之獸,亦或有仁心以為主者,古人豈欺人哉?
徐國寧
[編輯]錢塘徐國寧,原為弟子員,後累事為商,生平雖留心詩畫,亦未擅名,臨終以一絕別故人,似可取也。詩云:「醉餘拂袖青山去,海鶴孤雲事事閑。聞道神仙能久壽,不知幾許在人間。」
放偷
[編輯]金與元國俗,正月十六日謂之放偷,是日各家皆嚴備,遇偷至,則笑而遣之,雖妻女、車馬、寶貨為人所竊,皆不加罪。聞今揚州尚然。而燕地正月十六夜之走街,恐亦遺俗也。
劉車不永
[編輯]景泰間,江西劉子欽由省元至會元,遂有矜色。學士解縉紳會間稱之曰:「今狀元又必屬子矣。」劉遂不遜。解因語人曰:「劉非遠大之器。」後果終於庶吉士。予家有其親筆詩文,亦未見其大過人耳。弘治間,山西車相,年十八中省元,會試主考先生見其文字無傳注,以為必老舉人也,憐而取之,開榜乃知是相。他日車來見主考,主考語曰:「足下才華甚充,但傳注也當誦之。」車應曰:「傳注及聖賢之糟粕也。」後有憐其少年而才,主考因述其言曰:「此子必不永。」無何,車果卒。觀此,則人之相人,亦易易也。
鄺朱廉儉
[編輯]嘗聞天順間,兵部尚書鄺埜,初任陝西副使,有聲於時。寄一紅絨於父。父封還,以書責曰:「汝未能洗冤澤物而以此汙我耶?」後埜益勵其操,遂至極品。都御史朱裳,沙河人,嘉靖中為浙布政,私居不畜奴僕,親操井臼,布衣糲飯而已。人以為不可及也。及父來任,其苦節尤甚於子,言動尚遠規見子以廉謹。是知二公之廉,能成大器者。固天之生才,亦由於家教之嚴也。
換骨
[編輯]物多換骨,如人之齒、龍之骨、象之牙、鹿之角、蛇之皮、蝦蟹之殼,皆終身一換,惟鹿則每歲一換,龍、象至六十年骨全而後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