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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陽子金丹大要/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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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十三 上陽子金丹大要
卷十四 發真
卷十五 

上陽子金丹大要卷十四 紫霄絳宮上陽子觀吾陳致虛撰

脫胎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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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復進曰:敢問金丹之言脫胎者何也?上陽子曰:天機深遠,未可獰聞。弟子曰:今而不言也,夫時也者,可乘而不可失,此因緣時節之來者也,今而不聞也,非乘時之謂也。曰:將語乎汝,若秘之焉。夫先天地鉛汞之一合,而歸於黃金室內,是雲金胎神室也。卻運火行符,十月乃足,是雲男兒懷胎也。曰:胎完已後,其功何如?曰:十月功足,是聖胎已就也。則移居上丹田,保養之,長大之,一周二載,則化為陽神。陽神出入去來無礙,是雲脫胎而去也。曰:是則此身抑有死壞耶?曰:難言也。曰:願師指示。曰:夫一切常人聞暗識汙,其謂神仙既得道矣,必合留形長生,永居於世者矣。此凡俗之說也。仙與佛則不然。曰:敢問其方?

  上陽子曰:蓋有身則為患,仙者欲去其患也。雖然仙道已成,無所不可,各隨所欲焉。有白日而飛肉屍者,黃帝之謂也。有優游而住世者,彭祖之謂也。有受命而居天職者,天師之謂也。有或隱而或顯者,黃石公之謂也。有拔宅而上升者,旌陽之謂也。有示疾而終世者,重陽之謂也。有屍解而脫殼者,紫清之謂也。有入仕而匡世者,東方朔之謂也。各隨其所欲,初不拘於長生而住世也。曰:若是則飛升而居天職者為上,長生為次,屍解示疾又其次也。曰:否。曰:願聞其略。曰:子不聞之河上公乎?河上公之居於河濱也,聲聞於闕,文帝車駕禮焉,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域中有四大、王居其一。子雖有道,猶朕民也。不能自屈,何乃高乎?朕足使人富貴貧賤。須臾,河上公冉冉昇於空中,曰:今上不至天,中不累人,下不居地,何民之有。帝悟,禮謝,遂授以《老子章句》,畢,失所在。子抑聞之蘇公堤之說乎?宋有蘇雲卿者,乃管仲、樂毅之流也,隱居豫章。張德遠薦以為相,高宗令其尋訪之。德遠奉命作書,托守臣躬親稟請。及造其所,乃一人獨居茅舍,日以種園織履為生。得書不剝,佯許詣朝,其夕隱去。翌早,守臣悉來迎接,唯見請書留案,遺一詩云:多年別作一家風,豈料聞名達帝聰,自有時人貪富貴,莫將富貴污蘇公。後名其處曰蘇公堤。雲斯人也者,其列禦寇之流乎,其子陵之流乎,其范蠡之流乎。子不聞之列禦寇乎?列禦寇居鄭圃也,四十餘年,人無識者,其始事壺丘子也,聞道而志不篤。復師老商氏,友伯高子,相規以道,禦寇行之九年,乃能御風以行。子又不聞范蠡乎?范蠡之為越相也,一舉而滅吳。乃曰功高不可以久處也,遂飄然遊於五湖。齊君聞其賢,往聘而相焉,曰:大名之下,不可以久居也。乃去之,易名更姓,稱陶朱公,將營財以養其老。忽遇濮上人文子者,辛鉼音刑字計然,授以長生之道。乃又曰財者所以就事也,道成則無用財也。且財曰利,利能害人,如此則財不可以久積也,孰若吾身之多於財也。竟散其財而隱去,後修其道而仙焉。若此者多,不可以枚數也。噫,彼神仙之云為,豈世凡所能測之者哉。

三教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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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曰:蒙師指示金丹之道已,敢問古之聖人立教分三,師乃合三教而歸一家。夫如是矣,道唯一乎?抑有三乎?

  上陽子曰:天下無二道也。昔者孔子曰:叅乎,吾道一以貫之;老子曰:萬物得一以生;佛祖云:萬法歸一。是之謂三教之道一者也。聖人無兩心。佛則雲明心見性,儒則雲正心誠意,道則雲澄其心而神自清。語殊而心同,是三教之道,惟一心而已。然所言心,卻非肉團之心也。當知此心乃天地正中之心也,當知此心乃性命之原也。是《中庸》云:天命之謂性;

  《大道歌》云:神是性兮氣是命;達磨東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是三教之道,皆當明性與命也。孔子曰:一陰一陽之謂道;老子曰:萬物負陰而抱陽;六祖教示云:日與月對,陰與陽對。是三教之道,不出於陰陽二物之外也。孔子曰:成性存存,道義之門;老子曰: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佛云:無上真實,不二之門。是雲三教各門而同歸者。是以教雖分三,而道則一也。若言有二者,即非聖人之心也。後之所謂三教者,各指其門而不能升其堂,況欲入其室乎。是以尊孔子者謂之儒,雖讀其書而不知其性命之道也。尊釋迦者謂之佛,日拜其佛而不知屋裹之真佛也。尊老子者謂之道,日遊於中而不知金丹之大道也。是皆名而不實也。其崇儒者,是非今古,訾毀佛老,卻不明孔子一貫之道是何物也;其尚佛者,口談禪機,勤勞枯坐,卻不明最上一乘之道是何物也;其習老者,燒竭朱汞,弄盡傍門,卻不明金液還丹之道是何物也。若知還丹之道而勤修之,則謂之上仙;若知一乘之道而勤脩之,則謂之真佛;若知一貫之道而勤脩之,則謂之大聖人矣。

  曰:三教各門,而道則一。弟子敬受教矣。而又有一貫、一乘、金丹之道為異,敢問其名之不同歟?曰:一貫即一乘也,一乘即金丹也,金丹即一貫也。夫人皆稟陰陽二氣之全而生者也。既稟陰陽二氣,則必能變化矣。物之久者成精,松之久者袂苓,魚之久者化龍,草之腐者化螢,而況於人乎。人也者,為萬物之靈也。人能久固其真也,謂之真佛;人能久存其神也,謂之神仙;人能超凡而入聖也,謂之上聖。皆不離於性命,皆不逃於陰陽,而皆出入於中心,總謂之金液還丹也。是雲聖人無兩心也。

  曰:上聖大賢,已證高仙佛果,其視下也,一撮爾已,禍福奚為。乃謗道詆佛之人,多有報之者,何也?曰:否。一切仙佛已成道矣。或居天職,或住世間,以匡救劫運為心。一切凡間萬寶供養,百般布施,立寺度僧,寫經造塔,奉迎佛骨,音聲法事,是皆無益。論者亦欲正其所正爾,抑又何罪焉?但其辭峻,又未得其道,乃引古之是而證時之非,不能濟事救時,反成萋菲[1]旋受其咎,宜矣。彼仙佛者,奚屑屑於是哉。後來緇黃之流,見其排斥之文,以為晉己,何其昧哉!儒者見佛老之書,不肯深明其道有可取者,例言異端,即肆詆毀,以昭其名,是又惑之甚也。夫漢之賢子房為高,乃從赤松子遊,萬世之下無能及者。唐之賢李白為首,而號為謫仙。宋之賢子瞻為亞,而呼為坡仙者也。以其教則毀之以為異端,以其名則美稱而借重,假使識得其道,而為真仙真佛,則孰雲不美乎。見之偏者,各不識羞,故相毀也。古之聖賢自相尊禮,唯明是道而已矣。今指佛老為楊墨,差了多也。況三教多儒名而墨行者,亦多墨名而儒行者,況仙佛乎。上士至人唯求其道,而棄其餘也。故云:天下無二道。

世人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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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問曰:古今之所以成仙作佛者,貴富乎,貧賤乎?

  上陽子曰:此莫得歷歷而盡也。貴富也,貧賤也,皆可脩也。若大路焉;若旁蹊焉,在人之行何如耳。曰:弟子敢問所以者何?曰:昔者黃帝問道於廣成子,廣成子謂黃帝曰:彼其物無窮,而人皆以為終;彼其物無測,而人皆以為極。得吾道者,上為皇而下為王;失吾道者,上見光而下為土。今夫百昌,皆生於土而返於土,故余將去汝,入無窮之門,以遊無極之野,吾與天地為常。黃帝修之,騎龍上昇。無上元君謂老子曰:神丹入口,壽無窮矣。老子修之,是大道祖。後言金丹之道為黃老術,不知聖人所傳乃金丹至道,脩仙作佛之大事,非術也,是道也。非得真師口傳,安有天生而自會者邪。人但堅心求師,無分富貴貧賤也。是以老子為柱史,彭祖為大夫,仇生仕殷,呂望太師,伯矩為卿士,尹喜為關令,辛鉼、崔瞿皆上大夫,庚桑隱毗陵,子休治漆園,留侯帝者師,四皓輔漢惠,常生執鞭,琴高執笏,育封陶正,方回閭士,輔光仕漢,馬丹仕晉,旌陽為令,鍾離棄宦,許大雇僕,純陽應舉。海蟾帝君,燕國之相,棄富貴而脩行,故有詩云:拋離火院三千口,屏棄門兵百萬家。丹陽祖師,富家者也,兩試殿庭,年四十五遇重陽翁,乃捐萬有歸於虛無,待師乞化,備歷苦辛,結譚、丘、劉、郝為弟兄,自相規戒,忍諸憂辱。其雲遊也,常引古詩云:三山有侶人情淡,四海無家道義深之句,得其傳者亦多,唯黃房公最先道成。我太虛真人得黃房公之傳,以授先師紫瓊真人,而我師緣督子,是得紫瓊之道焉。凡此,言其略也。又如東方朔之於黃眉訪,安期生之於羨門子,鹿皮翁之於王方平,陸脩靜之於孫遊岳,陶弘景之於王知遠,葉天師之於羅公遠,種放之拜希夷,處厚之就紫陽,富韓公之於王沖照,朱晦庵之禮崔子虛,劉志略交六祖,龐居士禮馬師,傅大士會嵩頭陀,崔相國叅東寺會,陸大夫見投子,陳尚書見睦州慈明,依昭陽良遂見麻谷,趙霜臺送仰山,楊文公見石門,李萬卷見歸宗,裴相國禮希運,於迪叅紫玉,房孺問國一,韓昌黎禮大頰於廣,李刺史禮藥山於荊,範文正禮古塔主於江東,李文和叅石門於京南,楊翰林禮惠璉於西京,張無盡禮雪峰於湖南。類此甚多,不能悉數。是皆王公大人折節而卑禮者也。雖然,叅有實叅,亦有妄叅。妄叅者意裹非真,實叅則言下悟旨。悟旨者進求非真,則詆謗。詆謗者豈知自毀,進求者必成道焉。進者更在心堅,毀者終為口業。口業者雖賢能,而失本真;心堅者雖愚賤,而躋聖位。信背只在眼下,學者可不戒之。且已仕而聞道也,因在仕以濟其道焉。聞道而未仕也,將假途以成其道焉。或隱於仕宦,或隱於賤役,或隱於城市,或隱於山林。財之足用則散之也,財之不足則求之也。唯務道之成,何分於貴富貧賤。

觀水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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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陽子示諸弟子曰:來,予有以語夫汝也。且吾嘗而觀夫水焉,夫水之道,暗合於吾之大道也。子不知夫水之道乎?抑不知夫水之廣乎?則詎得而知乎水之清也耶。子來,且將以語汝也,語汝以水之源者也。子學夫道,而不知水之源,其於道也若有適,而不知其舍也,則將焉往乎哉。今語以水之源。

  其源也,縣崖壁立,孤峰危峭,峻險萬仞,仰之則彌高;曠穴難測,鑽之則彌堅。思而不可得,瞻之在前;見之不可用,忽然在後。是聖也,是凡也;是神也,是鬼也。目如奔電,不敢以一窺也。深窈窈焉,黑漫漫焉,須彌山上望之,若大海焉。此為水之源也,故名之曰涅槃境界。其中有泉出焉。皎皎如甘露,滴滴如明珠;溶溶似龍涎,涓涓似骨髓。亦瓊漿之謂也,亦酥酪之謂也。其始之流也,若經乎洪波穢濁,〔對〕待夫兩晝夜,旖旎乎三百里。此焉而得水也,是水之至清者也,是雲水之源者也。有華池焉,有曲江焉;有癸穴焉,有庚渦焉。此水也者,其白如銀,其清透底。且吾得聞至人之真言也。至人曰:水之清也,中有白金,化為黑鉛,紛紛如空中雪,皚皚若太素煙。此水也,得先天地一陽之正也。此水也,不寒也,冬溫也;不熱也,夏涼也。熱熱者浴焉,思渴者飲焉。飲此水者,無飢渴之害也,無睡眠之惱也,無生死之念也。子其記之。是水也,或清或濁,濁者遠而清者近也。濁也者,人飲之而醉也。清也者,人得之而醒也。是水也,又流五百里而漏焉。當其漏也,弗觀也,無庸而知也。行且一月矣,至於萬丈洪崖,壁絕之口。有月窟焉,有子匯焉;又有子午谷,有金華池。於此而復得其源,是源之再清也。或曝焉而逆注,或寢焉如血液,或浮焉如素練,或科焉如碧潭。恍惚杳冥,總流而合於溪,溪合而會於河也。至河則汪汪焉,湯湯焉,浩浩焉,渺渺焉,不可測其涯涘也。於是時也,私謂得其水之至矣,而猶有所未至者也。於是分涇渭,泛五湖,泝黃河。清流也,則行焉;洪波也,則息焉。遨遊而至於大海也,乃索焉而驚。大海者,無邊際也。專於一誠,戰戰兢兢,唯一精純,則不至於喪身而失命。子其記之。吾復聞至人之言曰:大海者,天下之水歸焉。昔蒙莊之鵬運也,以六月而一息。其息也者,則飲於此海也。子其記之也。大海者,人不得而窺其洋也,不得而測其深也,不得而知其廣也。有真人焉,吾就而問之。真人之旨曰:大海者,萬谷所以流入者也,百川所以歸納者也,為江漢之所宗朝者也。真人之旨又曰:此特其近焉者耳。夫知大海之說者,水逆流焉。大海之水逆流者,上接於天河,水之逆流至於天河,故有一消一息之道焉。子其記之也。夫水之逆流,是水之至者也。吾乃今而所以知得水之至者矣。夫得水之至者,有道存焉。子其記之也。與弟子曰:諾,水之至者,有道存焉。

  上陽子曰:汝來,吾復有以語子也。且吾嘗而學焉,其昔之為學也者,工駢儷、習聲律、窮今古、喜註述、談性理、分是非、大而易、小而術,益不倦於學也。私謂為學之至矣,而未知其有所未至者也。且不知夫世之有真人者也,抑不之信世有成仙作佛之道者也。我師趙真人從太滌山脩行,來授我以金丹之道,並合天河逆流之說。吾乃今而所以知為學之有夫至者矣。子其記之也。水之道,未至逆流則不知其極也;人之學,未聞長生之道,亦未為學之至者也。夫海之接於天河,則知水有逆流之道;人之為學而知夫道,則知身之可以長久。子其記之也。與弟子曰:諾,為學而知夫道,則知身之可以久長也。是聞一也,而得三焉。得水之道焉,得為學之道焉,得長生久視之道焉。

見性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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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問曰:天下無二道,固則然矣。老子之道,唯金丹之道。金丹之道,是性命之道也。而達磨西來,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豈此而出金丹之外乎?

  上陽子曰:達磨之道,即金丹之道也。世人根器各有利鈍,佛祖慈悲,方便立名。後之學人智者過之,愚者不及也。夫何以故?智者不明腳跟底實際裹,一件大事輝耀今古,迥脫牢籠荊能殺能生,一死一活。此處既昧,則任腳跟走也,故云過之。愚者不問肉團上有箇無位真人,擔荷大事。此處既昧,卻以誦經念佛,持齋兀坐,將此而求見性成佛,抑何愚哉?故云不及。曰:見性即成佛乎?曰:傅大士云:饒經八萬劫,終是落空亡。夫見性猶聞道,而成佛猶成道也。聞道須行,故上士聞道勤而行之。見性須脩,故雪山脩行積年而證佛位。奚有不學不脩,而以見性為成佛乎。

  問曰:蠢動含靈皆有佛性。又曰:見解智識為靈明覺知。二者云何而能成佛?曰:見解智識之性,不能成佛,唯蠢動含靈之性,則能成佛。曰:異乎所聞,敢問蠢動含靈之性為己性乎?曰:然。曰:何哉?曰:然見解智識,乃是非業障之性;此蠢動含靈,乃造化萬物之性。人唯不知蠢動含靈之性,所以難逃生死,迷於涅槃。彼見解智識之性,以聲色爭愛而為執著妄想;此蠢動含靈之性,處污穢而有大機大用。彼見解智識之性,起於六賊門頭,日為恩愛纏縛,無有休歇;此蠢動含靈之性,在腳跟後如如不動,得大自在。古德云:地獄未苦,袈裟下不明大事,是為最苦。世人豈認蠢動含靈之性即真佛性,悟此真佛則知屋裹自有,卻非木雕泥塑。故云:真佛屋裹坐,到此方為見性成佛。所以道即心是佛。若不悟屋裹真佛即我之真性,卻認見解智識之性為佛性,猶認他姓為我子,差了多也。所以道心不是佛。既悟我之真性即屋裹之真佛,則此性此佛猶是四大假合底,未及長蘆四會之功。所以道非心非佛。若悟我性是我真佛,分明了也,假之而修,假之而成,所以道見性成佛。故雪山四十二年,少林九年玲坐,實皆為此一段公案者也。

上陽子金丹大要卷之十四竟

  1. 疑當作『薄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