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類苑/卷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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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臣事跡(二)

王沂公[編輯]

王文正公曾為人方正持重,在中書最為賢相,嘗謂大臣執政,不當收恩避怨。公嘗與尹師魯曰:「恩欲歸己,怨使誰當?」聞者歎服,以為名言。廬陵居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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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中,朝廷始與北虜通好,詔遣使,將以北朝呼之。王沂公以為太重,請止稱契丹本號可也,真宗激賞再三,朝論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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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中,王沂公奉使契丹,館伴邢祥頗肆談辯,深自衒鬻,且矜賜新鐵券。公曰:「鐵券蓋勳臣有功高不賞之懼,賜之以安反側耳。何為輙及親賢?」祥大沮失。以上見涑水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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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沂公曾,青州發解,及南省程試,皆為首冠。中山劉子儀為翰林學士,戲語之曰:「狀元試三場,一生喫著不盡。」沂公正色答曰:「曾平生之志,不在溫飽。」

范魯公[編輯]

范質初作相,與馮道同堂,道最舊宿,意輕其新進,潛視所為。質初知印,當判事,語堂吏曰:「堂判之事,並施籤表,得以視而書之,慮臨文失誤,貽天下笑。」道聞歎曰:「真識大體,吾不如也。」質後果為名相。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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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魯公質早輔周室,及太祖受禪,不改其任。兩朝翊戴,嘉謀偉量,時稱名相。然自以執政之地,生殺舒慘所繫,苟不能蚤夜兢畏,悉心精慮,敗事覆餗,憂患畢至。加之道有枉直,時有夷險,居其位者,今古為難。嘗謂同列曰:「人能鼻吸三斗醇醋,即可為宰相矣。」涑水紀聞。

範文正[編輯]

范文正公仲淹少貧悴,依睢陽朱氏家,常與一術者遊。會術者病篤,使人呼文正而告曰:「吾善煉水銀為白金,吾兒幼,不足以付,今以授子。」即以其方與所成白金一斤封誌,納文正懷中。文正方辭避,而術者已絕。後十餘年,文正為諫官,術者之子長,呼而告曰:「爾父有神術,昔之死也,以汝尚幼,故俾我收之。今汝成立,當以還汝。」出其方並白金授之,封識宛然。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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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祐中,范文正公知開封府,忠亮讜直,言無迴避,左右不便。因言公離間大臣,自結朋黨,乃落天章閣待制,出知饒州。余靖安道上疏論救,以朋黨坐貶。尹洙師魯上言,靖與仲淹交淺,臣於仲淹義兼師友,當從坐。貶監郢州稅。歐陽脩永叔貽書責司諫高若訥不能辨其非辜,若訥大怒,繳奏其書,降授夷陵縣令。永叔復與師魯書云:「五六十年來,此輩沉默畏慎,布在世間,忽見吾輩作此事,下至竈間老婢,亦相驚怪。」時蔡襄君謨為四賢一不肖詩,播於都下,人爭傳寫,鬻書者市之,頗獲厚利。虜使至,密市以還。張中庸奉使過幽州,館中有書永叔詩在壁者。四賢:希文、安道、師魯、永叔也。一不肖,若訥也。涑水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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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丞相殊留守南京,仲淹遭母憂,寓居城下。晏公請掌府學,仲淹常宿學中,訓督學者,皆有法度,勤勞恭謹,以身先之。夜課諸生,讀書寢食,皆立時刻。往往潛至齋舍詗之,見有先寢者詰之,其人紿云:「適疲倦,暫就枕耳。」仲淹問:「未就寢之時,觀何書?」其人亦妄對,仲淹即取書問之,其人不能對,乃罰之。出題使諸生作賦,必先自為之,欲知其難易及所當用意,亦使學者準以為法。由是四方從學者輻湊,其後宋人以文學有聲名於場屋朝廷者,多其所教也。服除,至京師,上宰相書,言朝廷得失及民間利病,凡萬餘言,王曾見而偉之。時晏殊亦在京,薦一人為館職,曾謂殊曰:「公知范仲淹,捨而薦斯人乎?已為置不行,宜更薦仲淹也。」殊從之,遂除館職。頃之,冬至立仗,禮官定議,欲媚章獻太后,請天子帥百官獻壽於庭。仲淹奏以為不可,晏殊大懼,召仲淹責怒之,以為狂。仲淹正色抗言曰:「仲淹受明公誤知,常懼不稱,為知己羞,不意今日,更以正論得罪於門下也。」殊慚無以應。湘山野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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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范文正公貶饒州,朝廷方治朋黨,士大夫無敢往別。王待制質獨扶病餞於國門,大臣責之曰:「君長者,何自陷朋黨?」王曰:「范公天下賢者,顧質何敢望之!若得為某黨人,公之賜質厚矣。」聞者為之縮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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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正公守邠州,暇日帥僚屬登樓置酒,未舉觴,見衰絰數人,營理喪具者。公亟令詢之,乃寄居士人卒於邠,將出殯近郊,賵斂棺槨皆所未具。公憮然,即徹宴席,厚賙給之,使畢其事,坐客感歎有泣下者。並涑水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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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曆中,范希文以資政殿學士判邠州,予中途上謁,翌日召食。時李郎中丁同席,范與丁同年進士也。因道舊日某修學時,最為貧窶,與劉某同上長白山僧舍,惟煮粟米二合作粥一器,經宿遂凝,以刀為四塊,早晚取二塊,斷虀十數莖,酢汁半盂,入少鹽,煖而啗之,如此者三年。湘山野錄。

曹武毅[編輯]

曹翰以罪謫為汝州副使,凡數年。一日,有內侍使京西,朝辭日,太宗密諭之曰:「卿至汝州,當一訪曹翰,問其良苦,然慎勿泄我意也。」內侍如旨往見,因弔其遷謫之久,翰泣曰:「罪犯深重,感聖恩不殺,死無以報,敢愬苦耶?但以口眾食貧,不能度日,幸內侍哀憐,欲以故衣質十千以繼飯粥,可乎?」內侍曰:「大尉有所須,敢不應命,何煩質也。」翰固不可,於是封裹一複以授,內侍收複,以十千答之。洎回奏翰語及言質衣事,太宗命取其複,開視之,乃一六幅畫幛,題曰「下江南圖」。太宗惻然念其功,即日有旨召赴闕,稍復金吾將軍。蓋江南之役,翰為先鋒也。

王參政[編輯]

王參政化基興國二年及第於呂蒙正牓,釋褐,授贊善,知嵐州。趙韓王學術平淺,議以驟進少年,無益於治,抽詔改淮幙。公歎曰:「不幸丞相以舊勳自恃,特忌晚進。男兒既逢明時,豈能事幕府,承迎於婉畫之末乎?」抗疏自薦,表稱真定男子。公嘗慕范滂有攬轡澄清天下之志,遂撰澄清五略,皆切於時要。太宗壯之,曰:「化基自結人主,慷慨之士也。」亟用之,由著作郎、三司判官、左拾遺,召試中丞補闕,知制誥。

狄武襄[編輯]

天聖五年,王文安公堯臣狀元及第,釋褐,將作監丞,通判湖州。是年,狄武襄公青始投拱聖營為卒,晚年同入樞密院,武襄為使,文安副焉。並見東軒筆錄。

魏咸熙[編輯]

魏咸熙,仁浦之子,性寬厚,任太僕少卿,累典藩郡。知杭州日,晨朝視事,掌舍卒掛油釭中間簾鈎上,正中其額,翻汙冠綬,咸熙戒左右勿得輙言,使老卒亟還臥內,易衣巾而出。歸朝大治酒具,賓友集饌,陳越中銀釦陶器,僮僕數人,共舉食案而前,相嘲誚,足跌,盡碎之。坐客皆失色,咸熙殊不變容,但令易它器,別具蔬果,亦不加笞責。人皆服其量,以為劉寬之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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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康公、薛簡肅公俱嘗鎮蜀,而皆有名。章獻時,同為執政。一日,奏事已,因語蜀事,文康曰:「臣在蜀時,有告戍卒反,乃執而斬之於營門,遂無事。」簡肅曰:「臣在蜀時,亦有告戍卒反者,叱出之,亦無事。」並湘山野錄。

薛簡肅[編輯]

薛簡肅公,天禧初,為江淮發運使,辭王文正公。王無他語,但云:「東南民力竭矣。」薛退而謂人曰:「真宰相之言也。」

呂文靖[編輯]

景祐末,西鄙用兵,大將劉平死之。議者以朝廷委宦者監軍,主帥節制有不得專者,故平失利。詔誅監軍黃德和,或請罷諸帥監軍,仁宗以問宰臣呂文靖公,公曰:「不必罷,但擇謹厚者為之。」仁宗委公擇之,對曰:「臣待罪宰相,不當與中貴私交,何由知其賢否?願詔都知押班保舉,有不稱職者,與同罪。」仁宗從之。翌日,都知叩頭乞罷諸軍監宦,士大夫嘉公之有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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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曆初,仁宗服藥,久不視朝。一日,聖體康復,思見執政,坐便殿,促召二府。宰相呂許公聞命,移刻方赴召,比至,中使數輩促公。同列亦贊公速行,公愈緩步。既見,上曰:「久疾方平,喜與卿等相見,而遲遲之來,何也?」公曰:「陛下不豫,中外頗憂,一旦聞急召近臣,臣等若奔馳以進,慮人心驚動耳。」上以為深得輔臣之體。以上出涑水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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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許公夷簡為郡守,上言乞不稅農器。真宗知其可為宰相,記名殿壁,後果正台席。燕肅為郡守,上言應天下疑獄,並具事節奏取勑裁。仁宗知其有仁心,後至龍圖閣直學士。王安石為翰林學士,因萊州阿芸謀殺夫,以為案問,欲舉免所因之罪,主上決意用為輔相。自燕肅之說進,歷仁宗、英宗、神宗,三朝之中,凡有奏疑,未始不免死。案問之律行,凡臨劾而自陳者,皆得原減。所謂仁人之言,其利溥也。東軒筆錄。

李公擇[編輯]

李常公擇,少讀書於廬山五老峰白石庵之僧舍,書幾萬卷。公擇既貴,思以遺後之學者,不欲獨有其書,乃藏於僧舍。其後,山中之人思之,目其居曰:「李氏藏書山房」,而蘇子瞻為之記。涑水紀聞。

張乖崖[編輯]

王均、李順之亂後,凡官於蜀者,多不挈家以行,至今成都知府猶有此禁。張詠知益州,單騎赴任,是時一府官屬,憚張之嚴峻,莫敢蓄婢使者。張不欲絕人情,遂自置侍婢以侍巾幘,自此官屬稍稍置姬侍矣。張在蜀四年,被召還闕,呼婢父母,出貲以嫁之,仍處女也。張在蜀,一日,有術士上謁,自言能煅汞為白金,張曰:「若能一火煅百兩乎?」術士曰:「能之。」張即市汞百兩俾煅,一火而成,不耗銖兩。張歎曰:「若之術至矣,然此物不可用於私家。」立命工煅為一大香爐,鑿其腹曰:「充大慈寺殿上公用」,尋送寺中。以酒榼遺術者而謝絕之,人伏其不欺也。東軒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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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乖崖性剛多躁,蜀中盛暑,食餛飩,頂巾之帶屢垂於盌,手約之,頗煩,急取巾投器中,曰:「但請喫。」因捨而起。少年慷慨,學擊劍,喜立奇節,謂友人曰:「張詠賴生明時,讀典墳以自律,不爾則為何人耶,則為何人耶!」李順之亂,益州大將王繼恩、上官正輩,頓師逗遛不進,激使行,盛陳供帳郊燕以餞之,舉爵謂軍校曰:「爾曹蒙國厚恩,無以塞責,行當勉力平盪寇壘。」以手指其地曰:「若師老日曠,即爾輩死所也。」徐謂繼恩曰:「朝廷始若許僕參後騎,豈至今日?醢賊以噉師久矣。」自是士氣果振,獲捷而還。見玉壺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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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蜀新亂,張尚書至,公宇襲舊制,周列更鋪凡數百所,公即日命罷之,人心大安。及代去,留一卷實封文字與僧正希白,且云:「候十年觀此。」後十年,公薨於陳州,訃至,希白為公設大會齋,請知府凌諫議策發開所留文字,乃公畫像,衣兎褐,繫絛草裹,自為贊曰:「乖則違俗,崖不利物。乖崖之名,聊以表德,因號乖崖。」公遂畫於天慶觀仙遊閣。又九曜院皆畫公像,府衙之東南隅,又有祠堂,皆後人思公而為之也。初,蜀人雖知向學,而不樂仕宦。公察其有聞於鄉者,得張及、李畋、張遠,間召與語民間事,往往延入臥內,從容款曲。故公於民情,無不察者,三人佐之也。其後,三人者皆薦於朝,皆為員外郎,而蜀人寢多仕宦矣。每斷事,有情輕法重,情重法輕者,必為判語,讀以示之。蜀人鏤版謂之戒民集,大底以敦風俗、篤孝義為本也。湘山野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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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乖崖未第時,嘗游湯陰,縣令賜束帛萬錢,張即時負之於驢,與小僮驅而歸。或謂曰:「此去遇夜道店,陂澤深奧,人煙疎闊,可俟徒伴偕行。」張曰:「秋夜矣,親老未授衣,安敢少留邪?」但淬一短劍而去。行三十餘里,日已晏,止一孤店,惟一翁洎二子。見詠來甚喜,密相謂曰:「今夜好箇經紀。」張亦心動,竊聞之,因斷柳枝若合拱者為一棓,置室中。店翁問曰:「持此何用?」張曰:「明日早行,聊為之備耳。」夜始分,翁命其子呼曰:「雞已鳴,秀才可去矣。」張不答,即來推戶。張先以坐床拒左扉,以手拒右扉。店夫既呼不應,即再三排闥,張忽退立,其人閃身踉蹡而入,張擿其首,斃之,曳入閫。少時,其次子又至,如前復殺之。及持劍視翁,方燎火爬癢,即斷其首,老幼數人,併命於室。呼僮牽驢出門,乃縱火,行二十餘里,始曉。後來者曰:「前店人失火,舉家被焚。」出倦遊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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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尚書張詠嘗謂人曰:「吾牓中得人最慎重,有雅望,無如李文靖。深沉有德,鎮服天下,無如王公。面折廷爭,素有風采,無如寇公。當方面寄,則詠不敢辭。」名臣遺事。

丁文簡[編輯]

丁文簡公嘗言,舉進士時,以制誥為贄卷。既而復自笑曰:「是不揆也。」然其後為知制誥翰林學士,參知政事,亦見其所存有素矣。初舉人居鄉,必以文卷投贄先進,自糊名,後寖衰。賈許公為御史中丞,又奏罷公卷,而士子之禮都亡矣。湘山野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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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度,字公雅,開封府祥符人。祖顗,盡其家資聚書至八千卷,為大室以貯之。曰:「吾聚書多,雖不能讀,必有好學者為吾子孫矣。」父逢吉,以醫事真宗於藩邸,官至將作監丞,致仕。度以祀汾陰歲舉服勤辭學第二人登科,解褐大理評事通判事,遷太子中允,直集賢院。今上即位,度上書請博延儒臣,勸講道誼,增置諫官,切劘治體,墾闢荒萊,安集流庸,以為州縣殿最。章獻皇后善之,遷太常博士,賜緋。俄出知湖州事,徙京西轉運使,以祠部員外郎知制誥,遷翰林學士,久之,兼侍讀學士,又加承旨,又兼端明殿學士。國朝故事:中書制民政,樞密專兵謀。及趙元昊逆命,朝廷事多,度建言:「古之號令,皆出於一。今二府分兵民之政,若錯置異同,則下無適從,非為國體。」於是始詔:軍旅重務,二府通議。度在兩禁十五年,性寬厚,儻蕩不修威儀,流輩多易之。上嘗從容問度,用人資序與才器孰先?度對曰:「天下無事,則循守資敍。有事,則簡拔才器。」上甚善之。會諫官有言度承閒求進者,上以度言諭執政,且曰:「度侍從十五年,而應對如是,不自為地,真淳厚長者也。」尋以度為工部侍郎、樞密副使,逾年,參知政事。頃之,衞士為變,事連宦官楊懷敏。樞密使夏竦言上,請使御史與宦官同於禁中鞠其獄,不可滋蔓,使反側者不自安。度曰:「宿衞有變,事關社稷,此可忍,孰不可忍?」固請付外臺窮治黨與,自旦爭至食時,上卒從竦議。未幾,度求解政事。時初置紫宸殿學士,以度為之,起兼侍讀學士。尋以紫宸稱呼非宜,改為觀文殿學士。後數年薨,贈吏部尚書,謚文簡。度早喪妻,晚年學修養之術,常獨居靜室,左右給使,惟老卒一二人而已。見涑水紀聞。

歐陽文忠公[編輯]

歐陽文忠公使遼,其主每擇貴臣有學者押宴,非常例也。且公名重今代故耳。其為外夷敬伏如此也。涑水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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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文忠公自歷官至為兩府,凡有建明於上前,其詞意堅確,持守不變,且勇於敢為,王荊公嘗歎其可任大事。及荊公輔政,多所更張,而同列少與合者。是時,歐陽公罷參知政事,以觀文殿學士知蔡州。荊公乃進之為宣徽使,判太原府,許朝覲,意在引之執政,以同新天下之政。而歐陽公懲濮邸之事,深畏多言,遂力辭恩命,繼以請老而去。荊公深歎惜之。東軒筆錄。

太宗知人[編輯]

太宗時,賈黃中、宋白、李至、呂蒙正、蘇易簡五人,同時拜翰林學士承旨,扈蒙贈之以詩云:「五鳳齊飛入翰林。」其後,呂蒙正為宰相,黃中、李至、蘇易簡皆至參知政事,宋白官至尚書,老於承旨,皆為名臣。廬陵集。

不信異端[編輯]

李司空家,累世不置佛堂,不畜內典經文。王似宗家,不然楮鏹,祀其先人酒炙而已。楊文公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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