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類苑/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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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臣事跡(五)

石守道[編輯]

石守道學士為舉子時,寓學於南都,其固窮苦學,世無比者。王侍郎瀆聞其勤約,因會客,以盤餐遺之,石謝曰:「甘脆者,亦某之願也。但日享之則可,若止修一餐則明日何以繼乎?朝享膏粱,暮厭粗糲,人之常情也。某所以不敢當賜。」便以食還,王咨重之。倦遊雜錄。

韓丕[編輯]

驪山白鹿觀,向有道士王某,通五經。結茅廬數十區,講授生徒幾百人,韓丕亦嘗從之學。王間遣生徒往近村市酒,一日,命韓挈榼以往。王謂諸生曰:「韓秀才風骨粹重,向去進士不可量也。然到山歲餘,未嘗見其所業。」命破扃,索其寢室中,於席下得槲葉厚四五寸,或二三葉,或十數葉,以細梗貫之,乃韓之著述也。王見之驚駭,自此厚加禮待。其後官至貳卿翰林學士。出倦遊雜錄。

曹侍中[編輯]

曹利用以蔭補殿前承旨,嘗述備邊之策。契丹南侵,六師薄伐,至於澶淵,契丹遣使求和。真宗曰:「須忠義識略之人,可以入敵境觀其誠偽,不必限以位秩高下。」二府薦利用可使,真宗曰:「是常陳邊事者。」召見,首陳和戎息民為便。上問家所在,利用曰:「臣盡節,得死為幸,豈顧家為?」乃假崇儀副使將命,至大名,路梗不通,縋城而下。晝夜兼行,抵虜帳,戎主請割關南地,利用慷慨宣國威靈,稱朝廷歲以繒帛為遺,可也。遂與韓祀同還,以書詞未遜,復與祀往。虜遣王繼忠與利用言,兩朝懽好,實為美事,虜王明抄本作「主」。年少,願兄事南朝。又遣姚東之俱來講解,虜遂北歸。

李詢[編輯]

李詢授龍圖閣學士,知開封府。詢嗜酒,常早朝上奏,奏事,宿酲未解,酒氣醺然衝於御座。上謂曰:「開封府煩卿,宜節酒。」詢再拜謝罪,然不飲酒不樂,竟以過度而卒。

韓忠獻[編輯]

臣唐英嘗聞縉紳先生言,故太師許國公在中書日,嘗見天下諸路有職司,捃拾官吏小過,輒顏色不懌。曰:「今天下太平,主上之心,雖蟲魚草木,皆欲得所。夫仕者,大則望為公卿,次亦望為侍從,職司二千石,其下亦望京朝幕職,奈何錮之?」於聖世持心如此,昔袁安不以贓罪鞫人,其韓公之謂乎?上嘗思之,命張方平譔神道碑。以上出本朝名臣傳。

王文正[編輯]

祥符初,趙德明上言,本國饑,求粟百萬斛。大臣皆請以違誓責之,王魏公旦獨請具粟如其數於京師,詔德明來取。真宗喜。德明大慙,且歎朝廷有人。燕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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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魏公與楊文公大年友善,疾篤,延大年於臥內,託草遺奏。言忝為宰相,不可以將盡之言,為宗親求官,止敍平生遭遇之意。表上,真宗歎惜之,遽遣就第,取子名數錄進。涑水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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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旦,字子明,大名人。祖徹,進士及第,官至左拾遺。父祐,以文學知名,知制誥二十餘年,至兵部侍郎,風鑑精審。旦少時,祐常明以語人,謂旦必至公輔,手植三槐於庭以識之。旦幼聰悟,寬裕清粹。太平興國中,一舉登進士第,除大理評事,知岳州平江縣事,徙監潭州酒稅。知州事何承矩薦其才行,太宗召除著作佐郎。是時,方興文學,修三舘,建祕閣,求文籍。旦以選與校正。遭父喪,追出供職。端拱中,通判鄭州事,月餘,徙濠州,遭母喪去,詔復故任。淳化初,充殿中丞直史館。明年,除左正言,知制誥。四年,同判吏部流內銓,知考課院。會妻父趙昌言參知政事,旦上奏,以知制誥中書屬官,引唐獨孤郁避權德輿故事,因求解職,上嘉而許之。以禮部郎中充集賢殿修撰,掌銓課如故。踰年,昌言罷政事,旦即日復知制誥,依前修撰,仍賜金紫。逮真宗即位,除中書舍人,數月,召入翰林,為學士,尋知審官院,兼通進銀臺司。咸平三年,權知貢舉,鎖宿旬日,就拜給事中,同知樞密院事。明年,遷工部侍郎,參知政事。景德初,契丹入寇,從車駕幸澶淵。時鄆王留守京師,暴得心疾,詔旦權東京留守司事,乘傳而歸,聽以便宜從事。三年,以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明年,車駕幸永安,以旦為朝拜諸陵大禮使。及還,監修國史。大中祥符元年,天書降,以旦為封禪大禮使。又為天書儀衞使,從登封泰山,遷中書侍郎,兼刑部尚書同平章事。受詔作封祀壇頌,遷兵部尚書同平章事。及祀汾陰,以旦為汾陰大禮使,還,遷右僕射同平章事,受詔作汾陰祠壇頌。上更欲遷旦官,旦瀝懇固辭乃止。加昭文舘大學士,及增功臣而已。及聖祖降,又加門下侍郎。玉清昭應宮成,以旦為玉清昭應宮使。鑄天尊銅像成,旦為迎奉聖像大禮使。寶符閣成,又為天書刻玉使。車駕幸亳,以旦為奉祀大禮使。上以兗州壽丘為聖祖降生之地,於是處建景靈宮,以旦為朝修使。宮成,拜司空。國史成,進拜司徒。天禧元年,進拜太保,並同平章事。聖祖上尊號,以旦為太極觀奉上寶冊使。旦在政府,十有八年,以疾辭,累章不許。及自兗州還,懇請備至,乃詔冊拜太尉兼侍中,五日一起居,因入中書,遇軍國有重事,不以時日並入參決。旦聞之,惶恐,拜章乞寢恩數,閤門俟命乃止。增封邑,而優假之數率如前詔,既而疾甚,求對便坐,扶以昇殿。上見其癯瘠,惻然許之。旦退,復上奏。明日冊拜太尉,依前玉清昭應宮使,罷知政事,特給宰臣月俸之半。仍令禮官草具尚書省都堂署事之儀,未及行,其年九月己酉薨,冊贈太師尚書令,諡文正。上出次發哀,羣臣奉慰,擢其弟度支員外郎,旭為司封員外郎,子大理評事睦為衞尉寺丞,兄子大理寺丞、弟子衞尉寺丞質為大理寺丞,外孫韓綱、蘇舜元、范禧並同學究出身,子素、弟子徽俱未官,素補太常寺太祝,徽秘書省校書郎。初,旦與錢若水同直史舘知制誥,有僧善相,謂若水曰:「王舍人他日位極人臣,富貴無與為比。」若水曰:「王舍人面偏而喉骨高,如何其貴也?」僧曰:「作相之後,面當自正。喉骨高者,主自奉養薄耳。」後果如其言。旦以寬厚清約,為相幾二十年,遭時承平,人主寵遇至厚,公廉自守,中外至今稱之。事寡嫂謹,撫弟妹有恩,祿賜所得,與宗族共之。家事悉委弟旭,一無所問,遇恩蔭補,徧於羣從。身歿之日,諸子猶有褐衣者。性好釋氏,臨終遺命,剃髮著僧服,棺中勿藏金玉,用荼毗火葬法,作卵塔而為墳。其子弟不忍,但置僧衣於棺中,不藏金玉而已。旦久疾不愈,上命肩輿入禁中,使其子雍侍輿,直省吏扶之,見於延和殿,勞勉數四。命曰:「卿今疾亟,萬一有不諱,使朕以天下事付之誰乎?」旦謝曰:「知臣莫若君,惟明主擇之。」再三問,不對。是時,張詠、馬亮皆為尚書,上曰:「張詠如何?」不對。又曰:「馬亮如何?」不對。上曰:「試以卿意言之。」旦強起舉笏,曰:「以臣之愚,莫若寇準。」上憮然,又曰:「寇準性剛褊,卿更思其次。」旦曰:「他人,臣所不知也。臣病困,不任久侍。」遂辭退。旦薨歲餘,上卒用準為相。涑水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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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皇時,以任中正知成都,代張尚書,言者以為不可。是時,王文正公為相,上責問之,對曰:「非中正不能守詠之規,它人往,妄有變更矣。」上是之,言者亦伏王之能用人也。湘山野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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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正公旦相真宗僅二十年,時值四夷納款,海內無事,天書薦降,祥瑞沓臻,而大駕封岱祠汾,皆為儀衞使扈蹕。處士魏野獻詩曰:「太平宰相年年出,君在中書十四秋。西祀東封俱已畢,可能來伴赤松遊。」世傳王公嘗記前世為僧,與唐房太尉事頗相類。及將捐館,遺命剔髮,以僧服斂,家人不欲,止以緇褐一襲,納諸棺。然公風骨清峭,項微結喉,有僧相,人皆謂其寒薄,獨一善相者目之曰:「公名位俱極,但祿氣不豐耳。」故旦雖位極一品,而飲啗全少,家亦不畜聲伎。晚年移疾在告,真宗嘗密賚白金五十兩,旦表謝曰:「已恨多藏,況無用處?」竟不之受,其清苦如此。東齋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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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眷待耆德,於儀物之盛,惟王文正公也。病深,屢乞骸,不允。扶掖求對於便坐,面懇之,真宗遣皇太子出幕拜留,曰:「吾方以卿翼吾兒,卿瘦瘠殆此,朕安敢強?」翌日,冊拜太尉,詔禮官草儀,就都堂赴上,五日一起居,起居日,入中書預參決。遇軍國重事,不限時日並入。至病革,公召楊大年於臥,囑以後事,曰:「吾深厭煩惱,歸慕釋典,願未來世得為苾芻林間,燕坐觀心為樂。將易簀之時,君為我剃除鬚髮,服壞色衣。勿以金銀之物置棺內,用荼毗火葬之法,藏骨先塋之側,起一茆塔,用酬夙願。吾雖深戒子弟,恐其拘俗說,可叮嚀告之。」又曰:「仗子撰遺奏,但罄敍感戀而已,慎無及姻戚。」大年對曰:「餘事敢不一一拜教,若剃髮三衣之事,此必難遵。公,三公也,萬一薨奄,鑾輅必有祓桃之臨,自當斂贈公,袞衣可加僧體乎?」至薨,大年與諸孤協議,但以三衣置柩中,不藏寶貨而已。壽六十一,配享真宗廟庭。見湘山野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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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正公一日諭諸公曰:「上官泌差知河陽」,乃批署之。諸公後白公,泌欲一轉運使,會京東有闕,諸公曰:「可差上官泌也」,公不答。因奏對,言上官泌向日議差河陽,然亦合入一職司。會京東轉運使闕,更稟上旨,上閱泌歷任,曰:「與轉運使。」諸公歸以相語曰:「王公無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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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正公為兗州景靈宮朝修使,特被手詔,採察河北、京東兩路公言,當官有才者十餘人,皆降詔獎諭。有以問公曰:「為元宰,將命出使,而所舉不一,恩止得詔獎,無乃輕耶?」公曰:「既薦之,又力行之,是上恩皆出於己矣,此人臣之大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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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正公或歸私第,不去冠帶,入靜室中默坐。家人惶恐,不敢復前面,而不知其意。後公弟問趙公安仁曰:「家兄歸時一如此,何也?」趙公曰:「見議事,公不欲行,而未決,此必憂朝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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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正公晚年,官重,每家人出賀,立令止之。因語弟曰:「遭遇如此,愈增憂懼,何可賀也?」公每有賜予,見家人置於庭下,乃瞑目而歎曰:「生民膏血,安用許多?」

十一[編輯]

王文正公門庭,未嘗接客。公薨,上諭近臣曰:「王某家卻不覺靜,緣當國日,亦門庭清肅。」呂文靜夷簡、魯肅簡宗道初參預政事,二妻入謝,章憲太后語之曰:「爾各歸語其夫,王某在政府多年,終始一節,先帝以此重之,宜為師範也。」

十二[編輯]

東封,二府議增飾車服,以盛法從。諸公令人於公第日伺之,而無所為。王冀公欽若乃作繡韉以送公,曰:「前議恐忘,已令為之。」公使還其直,而置之。冀公見其不乘而訝之,公曰:「常所跨者,君上所賜,非不華也。豈可更奢僭,以隳制度?」

十三[編輯]

王冀公欽若自江寧歸,再執魁柄,魯公時參知大政,凡聚議,冀公不堪,語諸公曰:「掌武相公在政府,參政豈敢如此?」魯公笑曰:「王文正,先朝重德,豈他人可企?苟相公執政平允,宗道安敢不伏?」馮文懿拯為侍中,有問之曰:「向與掌武相公同在政府,盡見國體,公今異於昔,何也?」馮曰:「王公德業,孰可同及?彼一時,此一時也。」並見名臣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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