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程外書/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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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聖人未嚐無喜也,「象喜亦喜」;聖人未嚐無怒也,「一怒而安天下之民」;聖人未嚐無哀也,「哀此煢獨」;聖人未嚐無懼也,「臨事而懼」;聖人未嚐無愛也,「仁民而愛物」;聖人未嚐無欲也,「我欲仁,斯仁至矣」。但中其節,則謂之和。
荀卿才高學陋,以禮為偽,以性為惡,不見聖賢,雖曰尊子弓,然而時相去甚遠。聖人之道,至卿不傳。楊子雲仕莽賊,謂之「旁燭無疆」,可乎?隱可也,仕不可也。
劉子文之學甚支離,隻立名做法語,便不是了。
遊酢於《西銘》,讀之已能不逆於心,言語之外,別立得這個義理,便道中庸矣(道,一作到)。
向日與向火意思別,火隻是一個酷烈底性,日則自然一般生底氣,便與人氣接。問星辰。曰:「星是二十八宿,辰是日月五星。」
井泉之異,全由地脈一溜之別。伯淳在扶溝,扶溝水皆鹹,惟僧舍井小甘,不欲令婦女往汲之,乃禁之。既禁之,又一縣無水。乃相一端鑿一井,其味適別,地脈是一溜也。又如在襄城,寺中水鹹,寺外即甘。一日觀其牆下有地皮一旋裂,於是試令近牆鑿井,遂亦甘,隻是要相地脈如何。
冬桃,今視之似先春,其實晚桃也,直到如今方發。南京三十六岡改葬,隻是台中人為之,要得自振其術以營利也。
有人葬埋,至有毀伐其親之屍以祈福利,然偶獲禍。其事雖未必然,然據理,安得不招此禍。冬至與諸友賀,先生不出,雲有司法服,慰乃出。《子夏易》雖非卜商作,必非杜子夏所能為,必得於師傳也。
《易》因爻象論變化,因變化論神,因神論人,因人論德行,大體通論《易》道,而終於「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複者反本也,本有而去之,今來複,乃見天地之心也,乃天理也,此賢人之事也。「惟聖罔念作狂」,如《周官》六德之聖,通明之謂也。
徽柔懿恭,四事也。徽懿皆美也。懿,美中似有寬裕意,研其意味乃得之。若淵亦深也,淵則深中有奧意。
《周禮》不全是周公之禮法,亦有後世隨時添入者,亦有漢儒撰入者。如《呂刑》、《文侯之命》,通謂之《周書》。學者有所得,不必在談經論道間,當於行事動容周旋中禮得之。
學者不學聖人則已,欲學之,須是熟玩聖人氣象,不可止於名上理會。如是,隻是講論文字。《易》學,後來曾子、子夏學得勣到上麵也。君實近年病漸較勣放得下也。
致知在格物,格,至也,窮理而至於物,則物理盡。
先生曰:「司馬遷為近古,書中多有前人格言。如作《紀》本《尚書》,但其間有曉不得《書》意,有錯用卻處。」嘉仲問:「項籍作《紀》,如何?」曰:「《紀》隻是有天下方可作。」又問:「班固嚐議遷之失,如何?」曰:「後人議前人固甚易。」
天下寧無魏公之忠亮,而不可無忠臣之義。昔事建成而今事太宗,可乎。薛公言黥布出上策,則關東非漢有,非也。使出上策,亦敗。
趙襄子姊為代國夫人,襄子既殺代王,將奪其國,夫人距戰,是也。身為代國夫人,社稷無主,獨當其任,義不可棄社稷以與弟,則戰而殺之,非姊殺弟也,代國夫人殺賊也。
陳寔見張讓,是故舊,見之可也,不然則非矣。此所謂太丘道廣。
唐之有天下數百年,自是無綱紀。太宗、肅宗皆篡也,更有甚君臣父子?其妻則取之不正。又妻殺其夫,篡其位,無不至也。若太宗,言以功取天下,此尤不可,最啟僭奪之端。其惡大,是殺兄篡位,又取元吉之妻。後世以為聖明之主,不可會也。太宗與建成,史所書卻是也。肅宗則分明是乘危而篡。若是,則今後父有事,安得使其子?
《新書》且未說義中否,且如與小人說能,亦有至言,然隻是一個氣象。今日《新書》讀之,便有一個支離氣象(疑有誤字)。
觀太學諸生數千人,今日之學,要之亦無有自信者。如遊酢、楊時等二三人遊其間,諸人遂為之警動,敬而遠之。
先生自少時未嚐乘轎。頃在蜀,與二使者遊二峽,使者相強乘轎,不可。詰其故,語之曰:「某不忍乘,分明以人代畜。若疾病及泥濘,則不得已也。」二使者亦將不乘,某語之曰:「使者安可不乘?」既至,留題壁間,先生曰:「毋書某名。」詰其故,曰:「以使者與一閑人遊,若錚客。」當時竟不乘轎,亦不留名。
村酒肆,要之蠹米麥,聚閑人,妨農工,致詞訟,藏賊盜,州縣極有害。
正叔謂子厚在禮院所定龍女衣冠,使依封號夫人品秩為準。正叔語其非,此事合理會。夫大河之塞,莫非上天降鑒之靈,官吏勤職,士卒效命。彼龍,水獸也,何力焉?今最宜與他正人畜分,不宜使畜產而用人之衣服。
汝之多癭,以地氣壅滯。嚐有人以器雜貯州中諸處,水例皆重濁,至有水腳如膠者,食之安得無癭?治之之術,於中開鑿數道溝渠,泄地之氣,然後少可也。
介甫言律是八分書,是他見得。又有學律者,言今之人析言破律。正叔謂律便是此律否?但恐非也。學者以傳世來,未之或能改也。惟近年改了一字。舊言指斥乘輿言理惡者死,今改曰情理,亦非也。今有人極一場凶惡,無禮於上,猶不當死,須是反逆得死也邪。
酒是麴糵為之,以亂其氣。人苟持其誌,則不到於亂。乃知飲酒須德持之,未有害也。誌之為力極可怪。
石炭穴中遺火,則連蔓火不絕,故有數百千年。今火山蓋為山中時有火光,必是此個火時發於山間也。
昔聶覺唱不信鬼神之說,故身殺湫魚。其同行者有不食魚而病死者,有食魚亦不病不死者,隻是其心打得過。或食而病,或不食而病。要之,山中陰森之氣,心懷憂思,以致動其氣血也。如太一湫魚,自唐以來,自不敢取,今當不可容,然亦隻如此者,蓋自相食及亦有死傷也。若晉祠之魚則極多,必是吞魚之魚不眾也。伯淳嚐到其水濱,魚可俯拾,然眾人不取,以神為畏,而特不殘及於此魚也。
今人家買乳婢,亦多有不得已者。或不能自乳,須著使人。然食己子而殺人之子,不是道理。必不得已,用二乳而食二子。我之子,又足備他虞,或乳母病且死,則不能為害。或以勢要二人,又不更為己子而殺人子,要之隻是有所費。若不幸致誤其子,害孰大焉。
今人居覆載中,卻不知天地在照臨之內,卻不理會得日月,此冥然而行者也。
凡人有斗筲之量,有鍾鼎之量,有釜斛之量。江海亦大矣,然尚有限。惟聖人之量與天地並,故至多不盈,至少不虛。凡人為器量所拘,到滿後自然形見。本朝向敏中號有度量,至作相,卻與張齊賢爭取一妻,為其有十萬囊橐故也。王隨亦有德行,仁宗嚐稱王隨德行,李淑文章。至作相,蕭端公欲得作三路運使,及退,隨語室中人曰:「何不以溺自照麵,看做得三路運使無?」皆量所動也。今人何嚐不動?隻得綾寫一卷與便動,又幹他身分甚事。
程、蘇之姓傳於天下者不蕃,至於張、王、李、趙,雖其出不一,要之其姓蕃衍,此亦受姓之祖,其流之盛,固有定分也。
日再中,隻是新垣平詐言也,史冊實之,後世遂以為誠然。如丁謂天書之類,當時人卻未必全信,卻是後世觀史者已信矣。太行山千里一塊,石更無間,故於石上起峰。
天下獨高處,無如河東上黨者,言上與天為黨也。澤州北望有桑林村,蓋湯自為犧牲處。湯十一遷,所居皆言亳,卻似今言京師之比。佛畢竟不知性命。世之人相詆曰爾安知性命,是果報知之。
問:「古人所謂衣冠不正,無容止為身之恥。今學佛者反以為幻妄,此誠為理否?」曰:「隻如一株樹,春華秋枯,乃是常理,若是常華,則無此理,卻是妄也。今佛氏以死為無常,有死則有常,無死卻是無常。」
周茂叔謂一部《法華經》隻消一個《艮》卦可了。
要之,釋氏之學,他隻是一個自私奸黠,閉眉合眼,林間石上自適而已。明言吾理,使學者曉然審其是非,始得。
釋氏之說,其歸欺詐。今在法欺詐,雖赦不原,為其罪重也。及至釋氏,自古至今,欺詐天下,人莫不溺其說,而不自覺也,豈不謂之大惑耶?原釋祖隻是一個黠胡,亦能窺測,因緣轉化。其始亦隻似譬喻,其徒識卑,看得入於形器,故後來隻去就上結果,其說始以世界為幻妄,而謂有天宮,後亦以天為幻,卒歸之無。佛有發,而僧複毀形;佛有妻子舍之,而僧絕其類。若使人盡為此,則老者何養?幼者何長?以至剪帛為衲,夜食慾省,舉事皆反常,不近人情。至如夜食後睡,要敗陽氣,其意尤不美,直如此奈何不下。
大宗小宗圖子,六七年前被人將出,後來京師印卻便是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