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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程遺書 (四庫全書本)/卷22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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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二程遺書卷二十二上
  宋 朱子 編
  伊川語録
  棣初見先生問初學如何曰入德之門無如大學今之學者賴有此一篇書存其他莫如論孟
  先生曰古人有聲音以養其耳采色以養其目舞蹈以養其血脈威儀以養其四體今之人只有理義以養心又不知求
  又問如何是格物先生曰格至也言窮至物理也又問如何可以格物曰但立誠意去格物其遲速卻在人明暗也明者格物速暗者格物遲
  先生曰孔子弟子顔子而下子貢伯溫問子貢後人多以貨殖短之曰子貢之貨殖非若後世之豐財但此心未去耳周恭先字伯溫
  潘子文問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如何曰此為子路於聖人之門有不和處伯溫問子路既於聖人之門有不和處何故學能至於升堂曰子路未見聖人時乃暴悍之人雖學至於升堂終有不和處潘旻字子文
  先生曰古人有言曰共君一夜話勝讀十年書若一日有所得何止勝讀十年書也嘗見李初平問周茂叔雲某欲讀書如何茂叔曰公老矣無及也待某隻說與公初平遂聽說話二年乃覺悟
  先生語子良曰納拜之禮不可容易非巳所尊敬有德義服人者不可余平生只拜二人其一呂申公其一張景觀奉議也昔有數人同坐說一人短其間有二人不說問其故其一曰某曽拜他其一曰某曽受他拜王拱辰君貺初見周茂叔為與茂叔世契便受拜及坐上大風起說大畜卦一作說風天小畜卦君貺乃起曰某適來不知受卻公拜今某卻當納拜茂叔走避君貺此一事亦過人謝用休問當受拜不當受拜曰分已定不受乃是謝天申字用休溫州人
  先生曰曽見韓持國說有一僧甚有所得遂招來相見語甚可愛一日謁之其僧出暫憇其室見一老行遂問其徒曰為誰曰乃僧之父今則師孫也因問僧如何待之曰待之甚厚凡晩參時必曰此人老也休來以此遂更不見之父子之分尚已顛倒矣
  先生曰祭祀之禮難盡如古制但以義起之可也富公問配享先生曰合葬用元妃配享用宗子之所出又問祭用三獻何如曰公是上公之家三獻大薄右之樂九變乃是九獻曰兄弟可為昭穆否曰國家弟繼兄則是繼位故可為昭穆士大夫則不可
  棣問禮記言有忿懥憂患恐懼好樂則心不得其正如何得無此數端曰非言無只言有此數端則不能以正心矣又問聖人之言可踐否曰苟不可踐何足以垂教萬世
  伯溫問學者如何可以有所得曰但將聖人言語玩味久則自有所得當深求於論語將諸弟子問處便作已問將聖人答處便作今日耳聞自然有得孔孟復生不過以此教人耳若能於論孟中深求玩味將來涵養成甚生氣質
  又問顔子如何學孔子到此深𮟏曰顔子所以大過人者只是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與能屢空耳棣問去驕吝可以為屢空否曰然驕吝最是不善之總名驕只為有已吝如不能改過亦是吝
  伯溫又問心術最難如何執持曰敬
  棣問㸔春秋如何㸔先生曰某年二十時㸔春秋黃贅隅問某如何㸔某答曰以傳考經之事跡以經別傳之真偽
  先生曰史記載宰予被殺孔子羞之嘗疑田氏不敗無縁被殺若為齊君而死是乃忠義孔子何羞之有及觀左氏乃是闞止為陳常所殺亦字子我謬誤如此用休問夫子賢於堯舜如何子曰此是說功堯舜治天下孔子又推堯舜之道而垂教萬世門人推尊不得不然伯溫又問堯舜非孔子其道能傳後世否曰無孔子有甚憑據
  子文問師也過商也不及如論交可見否曰氣象間亦可見又曰子夏子張皆論交子張所言是成人之交子夏是小子之交又問主忠信毋友不如已者如何曰無友不忠信之人
  棣問使孔孟同時將與孔子並駕其說於天下邪將學孔子邪曰安能並駕雖顔子亦未達一間耳顔孟雖無大優劣觀其立言孟子終未及顔子昔孫莘老嘗問顔孟優劣答之曰不必問但㸔其立言如何凡學者讀其言便可以知其人若不知其人是不知言也
  又問大學知本止說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何也曰且舉此一事其他皆要知本聽訟則必使無訟是本也
  李嘉仲問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如何曰天地之道不能自成須聖人裁成輔相之如嵗有四時聖人春則教民播種秋則教民收穫是裁成也教民鋤耘灌溉是輔相也又問以左右民如何古之盛時未嘗不教民故立之君師設官以治之周公師保萬民與㤗卦言左右民皆是也後世未嘗教民任其自生自育只治其闘而已李處遯字嘉仲
  張思叔問賢賢易色如何曰見賢即變易顔色愈加恭敬
  棣問春秋書王如何曰聖人以王道作經故書王範文甫問杜預以謂周王如何曰聖人假周王以見意棣又問漢儒以謂王加正月上是正朔出於天子如何曰此乃自然之理不書春王正月將如何書此漢儒之惑也先生將傷寒藥與兵士因曰在墳所與莊上常合藥與人有時自笑以此濟人何其狹也然只做得這箇事思叔告先生曰前日見教授夏侯旄甚歎服曰前時來相見問後極說與他既問卻不管他好惡須與盡說與之學之久染習深不是盡說力詆介甫無緣得他覺悟亦曽說介甫不知事君道理觀他意思只是要樂子之無知如上表言秋水既至因知海若之無窮大明既升豈有爝火之不熄皆是意思常要巳在人主上自右主聖臣賢乃常理何至如此又觀其說魯用天子禮樂雲周公有人臣所不能為之功故得用人臣所不得用之禮樂此乃大叚不知事君大凡人臣身上豈有過分之事凡有所為皆是臣職所當為之事也介甫平居事親最孝觀其言如此其事親之際想亦洋洋自得以為孝有餘也臣子身上皆無過分事惟是孟子知之如說曽子只言事親若曽子可矣不言有餘只言可矣唐子方作一事後無聞焉亦自以為報君足矣當時所為蓋不誠意嘉仲曰陳瓘亦可謂難得矣先生曰陳瓘卻未見其已夏侯旄字節夫
  伯溫問西狩獲麟已後又有二年經不知如何曰是孔門弟子所續當時以謂必能盡得聖人作經之意及再三考䆒極有失作經意處
  亨仲問表記言仁右也道左也仁者人也道者義也如何曰本不可如此分別然亦有些子意思又問莫是有輕重否曰卻是有隂陽也此卻是儒者說語如經解只是弄文墨之士為之
  又問如臧武仲之知公綽之不欲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曰須是合四人之能又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然而論大成則不止此如今之成人則又其次也
  又問介甫言堯行天道以治人舜行人道以事天如何曰介甫自不識道字道未始有天人之別但在天則為天道在地則為地道在人則為人道如言堯典於舜丹朱共工驩兠之事皆論之未及乎升黜之政至舜典然後禪舜以位四罪而天下服之類皆堯所以在天下舜所以治是何義理四凶在堯時亦皆高才職事皆脩堯如何誅之然堯已知其惡非堯亦不能知也及堯一旦舉舜於側微使四凶北面而臣之四凶不能堪遂逆命鯀功又不成故舜然後遠放之如呂刑言遏絶苖民亦只是舜孔安國誤以為堯
  又問伯夷叔齊逃是否曰讓不立則可何必逃父邪叔齊承父命尤不可逃也又問中子之立是否曰安得是只合招叔一作夷齊歸立則善伯溫曰孔子稱之曰仁何也曰如讓國亦是清節故稱之曰仁如與季札是也札讓不立又不為立賢而去卒有殺僚之亂故聖人於其來聘書曰吳子使札來聘去其公子言其不得為公子也
  嘉仲問否之匪人曰㤗之時天地交㤗而萬物生凡生於天地之間者皆人道也至否之時天地不交萬物不生無人道故曰否之匪人
  亨仲問自反而縮如何曰縮只是直又問曰北宮黝似子夏孟施舎似曽子如何曰北宮黝之養勇也必為而已未若舎之能無懼也無懼則能守約也子夏之學雖博然不若曽子之守禮為約故以黝為似子夏舎似曽子也
  棣問考仲子之宮非與曰聖人之意又在下句見其初獻六羽也言初獻則見前此八羽也春秋之書百王不易之法三王以後相因既備周道衰而聖人慮後世聖人不作大道遂墜故作此一書此義門人皆不得聞惟顔子得聞嘗語之曰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是也此書乃文質之中寛猛之宜是非之公也范季平問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如何曰仁即道也百善之首也苟能學道則仁在其中矣亨仲問如何是近思曰以類而推
  亨仲問吾與汝弗如也之與比吾與㸃也之與如何曰與字則一般用處不同孔子以為吾與汝弗如也勉進學者之言使子貢喻聖人之言則勉進已也不喻其言則以為聖人尚不可及不能勉進則謬矣
  棣問紀裂須為君逆女如何曰逆夫人是國之重事使卿逆亦無妨先儒說親逆甚可笑且如秦君娶於楚豈可越國親迎耶所謂親迎者迎於舘耳文王迎於渭亦不是出疆遠迎周國自在渭傍先儒以此遂泥於親迎之說直至謂天子須親迎況文王親迎之時乃為公子未為君也
  貴一問齊王謂時子欲養弟子以萬鍾而使國人有所矜式孟子何故拒之曰王之意非尊孟子乃欲賂之爾故拒之
  用休問溫故而知新如何可以為師曰不然只此一事可師如此等處學者極要理㑹得若只指認溫故知新便可為人師則窄狹卻氣象也凡㸔文字非只是要理會語言要識得聖賢氣象如孔子曰盍各言爾志而由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顔子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孔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觀此數句便見聖賢氣象大叚不同若讀此不得見聖賢氣象他處也難見學者須要理㑹得聖賢氣象
  嘉仲問韶盡羙又盡善也先生曰非是言武王之樂未盡善言當時傳舜之樂則盡善盡羙傳武王之樂則未盡善耳
  先生曰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非是三月本是音字
  文勝質則史史乃周官府史胥徒之史史管文籍之官故曰史掌官書以贊治文雖多而不知其意文勝正如此也
  又曰學者須要知言
  周伯溫問回也三月不違仁如何曰不違處只是無纖毫私意一作欲下同有少私意便是不仁又問博施濟衆何故仁不足以盡之曰既謂之博施濟衆則無盡也堯之治非不欲四海之外皆被其澤遠近有間勢或不能及以此觀之能博施濟衆則是聖也又問孔子稱管仲如其仁何也曰但稱其有仁之功也管仲其初事子紏所事非正春秋書公伐齊納紏稱紏而不稱子紏不當立者也不當立而事之失於初也及其敗也可以死亦可以無死與人同事而死之理也知始事之為非而改之義也召忽之死正也管仲之不死權其宜可以無死矣故仲尼稱之曰如其仁謂其有仁之功也使管仲所事子紏正而不死後雖有大功聖人豈復稱之耶若以聖人不觀其死不死之是非而止稱其後來之是非則甚害義理也又問如何是仁曰只是一箇公字學者問仁則常教他將公字思量
  又問鄭人來輸平曰更成也國君而輕變其平反復可罪又問終隱之世何以不相侵伐曰不相侵伐固足稱然輕欲變平是甚國君之道
  又問宋穆公立與夷是否曰大不是左氏之言甚非穆公卻是知人但不立公子憑是其知人處若以其子享之為知人則非也後來卒至宋亂宣公行私惠之過也一作罪
  先生曰凡㸔語孟且須熟玩味將聖人之言語切已不可只作一塲話說人只㸔得此二書切已終身儘多也棣問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如何曰孔子退省其心中亦足以開發也又問豈非顔子見聖人之道無疑歟曰然也孔子曰一以貫之曽子便理㑹得遂曰唯其他門人便須辨問也
  又問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曰祭如在言祭祖宗祭神如神在則言祭神也祭先主於孝祭神主於恭敬
  又問祭起於聖人之製作以教人否曰非也祭先本天性如豺有祭獺有祭鷹有祭皆是天性豈有人而不如鳥乎聖人因而裁成禮法以教人耳又問今人不祭高祖如何曰高祖自有服不祭甚非某家卻祭高祖又問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大夫三士二如何曰此亦只是禮家如此說又問今士庶家不可立廟當如何也庶人祭於寢今之正㕔是也凡禮以義起之可也如富家及士置一影堂亦可但祭時不可用影又問用主如何曰白屋之家不可用只用牌子可矣如某家主式是殺諸侯之制也大凡影不可用祭若用影祭須無一毫差方可若多一莖鬚便是別人
  棣又問克已復禮如何是仁曰非禮處便是私意既是私意如何得仁凡人須是克盡已私後只有禮始是仁處
  謝用休問入太廟每事問曰雖知亦問敬謹之至又問旅祭之名如何曰古之祭名皆有義如旅亦不可得而知
  棣問如儀禮中禮制可考而信否曰信其可信如言昏禮雲問名納吉納幣皆須卜豈有問名了而又卜苟卜不吉事可已邪若此等處難信也又嘗疑卜郊亦非不知果如何曰春秋卻有卜郊但卜上辛不吉則當卜中辛中辛又不吉則當便用下辛不可更卜也如魯郊三卜四卜五卜至於不郊非禮又問三年一郊與古制如何曰古者一年之間祭天甚多春則因民播種而祈榖夏則恐旱暵而大雩以至秋則明堂冬則圓丘皆人君為民之心也凡人子不可一日不見父母國君不可一嵗不祭天豈有三年一親郊之禮
  用休問北郊之禮曰北郊不可廢元祐時朝廷議行只為五月間天子不可服大裘皆以為難行不知郊天郊地禮制自不同天是資始故凡用物皆尚純藉用藁秸器用陶匏服用大裘是也地則資生安可亦用大裘當時諸公知大裘不可服不知別用一服向日宣仁山陵呂汲公作大使某與坐說話次呂相責雲先生不可如此聖人當時不曽如此今先生教朝廷怎生則是答曰相公見聖人不如此處怎生聖人固不可跂及然學聖人者不可輕易㸔了聖人只如今朝廷一北郊禮不能行得又無一人道西京有程某復問一句也呂公及其壻王某等便問北郊之禮當如何答曰朝廷不曽來問今日豈當對諸公說邪是時蘇子瞻便據昊天有成命之詩謂郊祀同文潞公便謂譬如祭父母作一處何害曰此詩冬至夏至皆歌豈不可邪郊天地又與共祭父母不同也此是報本之祭須各以類祭豈得同時邪又問六天之說曰此起於讖書鄭𤣥之徒從而廣之甚可笑也帝者氣之主也東則謂之青帝南則謂之赤帝西則謂之白帝北則謂之黒帝中則謂之黃帝豈有上帝而別有五帝之理此因周禮言祀昊天上帝而後又言祀五帝亦如之故諸儒附此說又問周禮之說果如何曰周禮中說祭祀更不可考證六天之說正與今人說六子是乾坤退居不用之時同也不知乾坤外甚底是六子譬如人之四肢只是一體爾學者大惑也又問郊天冬至當卜邪曰冬至祭天夏至祭地此何待卜邪又曰天與上帝之說如何曰以形體言之謂之天以主宰言之謂之帝以功用言之謂之鬼神以妙用言之謂之神以性情言之謂之乾
  又問易言知鬼神之情狀果有情狀否曰有之又問既有情狀必有鬼神矣曰易說鬼神便是造化也又問名山大川能興雲致雨何也曰氣之蒸成耳又問既有祭則莫須有神否曰只氣便是神也今人不知此理纔有水旱便去廟中祈禱不知雨露是甚物從何處出復於廟中求耶名山大川能興雲致雨卻都不說著卻於山川外木土人身上討雨露木土人身上有雨露耶又問莫是人自興妖曰只妖亦無皆人心興之也世人只因祈禱而有雨遂指為靈驗耳豈知適然某常至泗州恰值大聖見及問人曰如何形狀一人曰如此一人曰如彼只此可騐其妄興妖之人皆若此也昔有朱定亦嘗來問學但非信道篤者曽在泗州守官值城中火定遂使兵士舁僧伽避火某後語定曰何不舁僧伽在火中若為火所焚即是無靈驗遂可解天下之惑若火遂滅因使天下人尊敬可也此時不做事待何時邪惜乎定識不至此
  貴一問日月有明容光必照曰日月之明有本故凡容光必照君子之道有本故無不及也
  用休問老者安之少者懐之朋友信之曰此數句最好先觀子路顔淵之言後觀聖人之言分明聖人是天地氣象
  孟敦夫問莊子齊物論如何曰莊子之意欲齊物理耶物理從來齊何待莊子而後齊若齊物形物形從來不齊如何齊得此意是莊子見道淺不柰胸中所得何遂著此論也
  伯溫問祭用祝文否曰某家自來相承不用今待用也又問有五祀否曰否祭此全無義理釋氏與道家說鬼神甚可笑道家狂妄尤甚以至說人身上耳目口鼻皆有神
  周伯溫問至大至剛以直以此三者養氣否曰不然是氣之體如此又問養氣以義否曰然又問配義與道如何曰配道言其體配義言其用又問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如何曰知言然後可以養氣蓋不知言無以知道也此是答公孫丑夫子烏乎長之問不欲言我知道故以知言養氣答之又問夜氣如何曰此只是言休息時氣清耳至平旦之氣未與事接亦清只如小兒讀書早晨便記得也又問孔子言血氣如何曰此只是大凡言血氣如禮記說南方之強是也南方人柔弱所謂強者是理義之強君子居之北方人強悍所謂強者是血氣之強故小人居之凡人血氣須要理義勝之又問吾不復夢見周公如何曰孔子初欲行周公之道至於夢寐不忘及晚年不遇哲人將萎之時自謂不復夢見周公矣因此說夢便可致思思聖人與衆人之夢如何夢是何物高宗夢得說如何曰此是誠意所感故形於夢
  又問金縢周公欲代武王死如何曰此只是周公之意又問有此理否曰不問有此理無此理只是周公人臣之意其辭則不可信只是本有此事後人自作文足此一篇此事與舜喜象意一般須詳㸔舜周公用心處尚書文顛倒處多如金縢尤不可信
  高宗好賢之意與易姤卦同九五以杞包𤓰含章有隕自天杞生於最高處𤓰羙物生低處以杞包𤓰則至尊逮下之意也既能如此自然有賢者出故有隕自天也後人遂有天祐生賢佐之說
  棣問福善禍滛如何曰此自然之理善則有福滛則有禍又問天道如何曰只是理理便是天道也且如說皇天震怒終不是有人在上震怒只是理如此又問今人善惡之報如何曰幸不幸也
  知者樂水仁者樂山言其體動靜如此知者樂所一作凡運用處皆樂仁者壽以靜而壽仁可以兼知知不可以兼仁如人之身統而言之則只謂之身別而言之則有四支
  世間術數多惟地理之書最無義理祖父葬時亦用地理人尊長皆信惟先兄與某不然後來只用昭穆法或問憑何文字擇地曰只昭穆兩字作眼 是地理書也但風調地厚處足矣某用昭穆法葬一穴既而尊長召地理人到葬處曰此是商音絶處何故如此下穴某應之曰固知是絶處且試㸔如何某家至今人已數倍之矣在講筵時曽說與溫公雲更得范純夫在筵中尤好溫公彼時一言亦失卻道他見修史自有門路某應之曰不問有無門路但筵中須得他溫公問何故某曰自度少溫潤之氣純夫色溫而氣和尤可以開陳是非道人主之意後來遂除侍講
  用休問井田今可行否曰豈有古可行而今不可行者或謂今人多地少不然譬諸草木上上著得許多便生許多天地生物常相稱豈有人多地少之理
  嘉仲問封建可行否曰封建之法本出於不得已桞子厚有論亦窺測得分數秦法固不善亦有不可變者罷侯置守是也
  伯溫問夢帝與我九齡曰與齡之說不可信安有壽數而與人移易之理棣問孔子夢坐奠於兩楹之間如何曰於理有之
  陳貴一問人之壽數可以力移否曰蓋有之棣問如今人有養形者是否曰然但甚難世間有三件事至難可以奪造化之力為國而至於祈天永命養形而至於長生學而至於聖人此三事功夫一般分明人力可以勝造化自是人不為耳故闗朗有周能過歴秦止二世之說誠有此理
  棣問孔孟言性不同如何曰孟子言性之善是性之本孔子言性相近謂其稟受處不相遠也人性皆善所以善者於四端之情可見故孟子曰是豈人之情也哉至於不能順其情而悖天理則流而至於惡故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若順也又問才出於氣否曰氣清則才善氣濁則才惡稟得至清之氣生者為聖人稟得至濁之氣生者為惡人如韓愈所言公都子所問之人是也然此論生知之聖人若夫學而知之氣無清濁皆可至於善而復性之本所謂堯舜性之是生知也湯武反之是學而知之也孔子所言上智下愚不移亦無不移之理所以不移只有二自暴自棄是也又問如何是才曰如材植是也譬如木曲直者性也可以為輪轅可以為梁棟可以為榱桷者才也今人說有才乃是言才之羙者才乃人之資質循性修之雖至惡可勝而為善又問性如何曰性即理也所謂理性是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樂未發何嘗不善發而中節則無往而不善凡言善惡皆先善而後惡言吉凶皆先吉而後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後非又問佛說性如何曰佛亦是說本善只不合將才做縁習又問說生死如何曰譬如水漚亦有些意思又問佛言死生輪回可否曰此事說有說無皆難須自見得聖人只一句盡斷了故對子路曰未知生焉知死佛亦是西方賢者方外山林之士但為愛脇持人說利害其實為利耳其學譬如以管窺天謂他不見天不得只是不廣大
  問䘮止於三年何義曰嵗一周則天道一變人心亦隨以變惟人子孝於親至此猶未忘故必至於再變猶未忘又繼之以一時
  伯溫問盡其心則知其性知其性則知天矣如何曰盡其心者我自盡其心能盡心則自然知性知天矣如言窮理盡性以至於命以序言之不得不然其實只能窮理便盡性至命也又問事天曰奉順之一本無之字而已富公嘗語先生曰先生最天下閑人曰某做不得天下閑人相公將誰作天下最忙人曰先生試為我言之曰禪伯是也曰禪伯行住坐臥無不在道何謂最忙曰相公所言乃忙也今市井賈販人至夜亦息若禪伯之心何時休息
  先生嘗與一官貟一僧同㑹一官貟說條貫既退先生問僧曰曉之否邪僧曰吾釋子不知條貫曰賢將竟一作作三界外事邪天下豈有二理
  貴一問興於詩如何曰古人自小諷誦如今謳唱自然善心生而興起今人不同雖老師宿儒不知詩也人而不為周南召南此乃為伯魚而言蓋恐其未盡治家之道爾欲治國治天下須先從修身齊家來不然則猶正墻面而立
  或問伯夷叔齊不念舊惡如何曰觀其清處其衣冠不正便望望然去之可謂隘矣疑若有惡矣然卻能不念舊惡故孔子特發明其情武王伐紂伯夷只知君臣之分不可不知武王順夭命誅獨夫也問武王果殺紂否曰武王不曽殺紂人只見洪範有殺紂字爾武王伐紂而紂自殺亦須言殺紂也向使紂曽殺帝乙則武王卻須殺紂也石曼卿有詩言伯夷恥居湯武干戈地來死唐虞揖讓墟亦有是理首陽乃在河中府虞鄉也問不食周粟如何曰不食祿耳
  用休問陳文子之清令尹子文之忠使聖人為之則是仁否曰不然聖人為之亦是清忠
  鄉黨分明畫出一箇聖人出降一等是自堂而出降階當此時放氣不屏故逞顔色復其位復班位之序過位是過君之虛位享禮有容色此享燕賓客之時有容色者蓋一在於莊則情不通也私覿則又和悅矣皆孔子為大夫出入起居之節緇衣羔裘素衣麑裘黃衣狐裘各有用不必雲緇衣是朝服素衣是䘮服黃衣是蠟服麑是鹿兒齊必有明衣布欲其潔明衣如今涼衫之類緇衣明衣皆惡其文之著而為之也非帷裳必殺之帷裳固不殺矣其他衣裳亦殺也吉月必朝服而朝者子在魯致仕時月朔朝也鄉人儺古人以驅厲氣亦有此理天地有厲氣而至誠作威嚴以驅之式凶服負版蓋在車中
  居敬則自然簡居簡而行簡則似乎簡矣然乃所以不簡蓋先有心於簡則多卻一簡矣居敬則心中無物是乃簡也
  仁者先難而後獲何如曰有為而作皆先獲也如利仁是也古人惟知為仁而已今人皆先獲也
  又問述而不作如何曰此聖人不得位止能述而已公山弗擾佛肸召子欲往者聖人以天下無不可與有為之人亦無不可改過之人故往然終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故也子路遂引親於其身為不善為問孔子以堅白匏𤓰為對繫而不食者匏𤓰繫而不為用之物不食不用之義也匏𤓰亦不食之物故因此取義也
  唐棣之華乃千葉郁李本不偏反喻如兄弟今乃偏反則喻兄弟相失也兄弟相失豈不爾思但居處相遠耳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蓋言權實不相遠耳權之為義猶稱錘也能用權乃知道亦不可言權便是道也自漢以下更無人識權字
  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正中庸所謂施諸已不願亦勿施於人
  蓋有不知而作之者凡人作事皆不知惟聖人作事無不知
  或問善人之為邦如何可勝殘去殺曰只是能使人不為不善善人不踐跡亦不入於室之人也不踐跡是不踐已前為惡之跡然未入道也
  又問王者必世而後仁何如曰三十曰壯有室之時父子相繼為一世王者之効則速矣又問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曰教民戰至七年則可以即戎矣凡㸔文字如七年一世百年之事皆當思其如何作為乃有益
  問小畜曰小畜是所畜小及所畜雖大而少皆小畜也不必專言君畜臣臣畜君
  問大德不踰閑小德出入可也曰大德是大處小徳是小處出入如可以取可以無取之類是也又問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是出入之事否曰亦是也然不信乃所以為信不果乃所以為果
  范公甫將赴河清尉問到官三日例須謁廟如何曰正者謁之如社稷及先聖是也其他古先賢哲亦當謁之又問城隍當謁否曰城隍不典土地之神社稷而已何得更有土地邪又問只恐駭衆爾曰唐狄仁傑廢江浙間滛祠千七百處所存惟吳大伯伍子胥二廟爾今人做不得以謂時不同是誠不然只是無狄仁傑耳當時子胥廟存之亦無謂
  暢中伯問宻雲不雨自我西郊曰西郊隂所凡雨須陽倡乃成隂倡則不成矣今雲過西則雨過東則否是其義也所謂尚往者隂自西而徃不待陽矣
  凡㸔文字先須曉其文義然後可求其意未有文義不曉而見意者也學者㸔一部論語見聖人所以與弟子許多議論而無所得是不易得也讀書雖多亦奚以為子文問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曰不可使知之者非民不足與知也不能使知之爾
  或問諸葛孔明亦無足取大凡殺一不辜而得天下則君子不為亮殺戮甚多也先生曰不然所謂殺一不辜非此之謂亮以天子之命誅天下之賊雖多何害周伯溫見先生先生曰從來覺有所得否學者要自得六經浩眇乍來難盡曉且見得路逕後各自立得一箇門庭歸而求之可矣伯溫問如何可以自得曰思思曰睿睿作聖須是於思慮間得之大抵只是一箇明理棣問學者見得這道理後篤信力行時亦有見否曰見亦不一果有所見後和信也不要矣又問莫是既見道理皆是當然否曰然凡理之所在東便是東西便是西何待信凡言信只是為彼不信故見此是信爾孟子於四端不言信亦可見矣
  伯溫又問孟子言心性天只是一理否曰然自理言之謂之天自稟受言之謂之性自存諸人言之謂之心又問凡運用處是心否曰是意也棣問意是心之所發否曰有心而後有意又問孟子言心出入無時如何曰心本無出入孟子只是據操舎言之伯溫又問人有逐物是心逐之否曰心則無出入矣逐物是欲





  二程遺書卷二十二上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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