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至內容

五代史補 (四庫全書本)/卷2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一 五代史補 卷二 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補卷二
  宗 陶岳 撰
  後唐二十條
  太祖號獨眼龍
  太祖武皇本朱耶赤心之後沙陀部人也其先生於雕窠中酋長以其異命諸族傳養之遂以諸爺為氏言非一父所養也其後言訛以諸為朱以爺為耶至太祖生眇一目長而驍勇善騎射所向無敵時謂之獨眼龍大為部落所疾太祖恐禍及遂舉族歸唐授雲州刺史賜姓李名克用黃巢犯長安自北引兵赴難功成遂拜太原節度使封晉王
  淮南寫太祖真
  武皇之有河東也威聲大振淮南楊行宻常恨不識其狀貌因使畫工詐為商賈往河東寫之畫工到未㡬人有知其謀者擒之武皇初甚怒既而親謂曰且吾素眇一目試召亟使寫之觀其所為如何及武皇按膝厲聲曰淮南使汝來寫吾真必畫工之尤也寫吾不及十分即階下便是死汝之所畫工再拜下筆時方盛暑武皇執八角扇因寫扇角半遮其靣武皇曰汝諂吾也遽使別寫之又應聲下筆畫其背弓撚箭之狀仍微合一目以觀箭之曲直武皇大喜因厚賂金帛遣之
  莊宗能訓練兵士
  莊宗之嗣位也志在渡河但恨河東地狹兵少思欲百練其衆以取必勝於天下乃下令曰凢出師騎軍不見賊不許騎馬或步騎前後已定不得越軍分以避險惡其分路並進期會有處不得違晷刻並在路敢言病者皆斬之故三軍懼法而戮力皆一當百故朱梁舉天下而不能禦卒為所戮良有以夫初莊宗公子時雅好音律又能自撰曲子詞其後凢用軍前後隊伍皆以所撰詞授之使揚聲而唱謂之御製至於入陣不論勝負馬頭纔轉則衆樂齊作故凢所鬬戰人忘其死斯亦用軍之一法也
  莊宗為縣令所諫
  莊宗好獵每出未有不蹂踐苗稼一旦至中牟圍合忽有縣令忘其姓名犯圍諫曰大凡有國家者當視民如赤子性命所繫陛下以一時之娯恣其蹂踐使比屋囂然動溝壑之慮為民父母豈若是耶莊宗大怒以為遭縣令所辱遂叱退將斬之伶官鏡新磨者知其不可乃與羣伶齊進挽住令佯為詬責曰汝為縣可錯呼百姓為兒既天子好獵即合多留閒地安得縱百姓耕鋤皆徧妨天子鷹犬飛走耶而又不能自責更敢咄咄吾知汝當死罪伶人皆嘻笑繼和於是莊宗黙然其怒少霽頃之恕縣令罪
  明宗入倉場
  明宗之在位也一旦幸倉塲觀納時主者以車駕親臨懼其得罪較量甚輕明宗因謂之曰且朕自省事以來倉塲給散動經一二十年未畢今較量如此其後銷折將何以償之對曰竭盡家産不足則繼之以身命明宗愴然曰只聞百姓養一家未聞一家養百姓今後每石加二斗耗以備鼠雀侵蠧謂之鼠雀耗倉糧加耗自此始也
  秦王掇禍
  秦王從榮明宗之愛子好為詩判河南府辟高輦為推官輦尤能為詩賓主相遇甚歡自是出入門下者當時名士有若張杭高文蔚何仲舉之徒莫不分廷抗禮更唱迭和時干戈之後武夫用事睹從榮所為皆不悅於是康知訓等竊議曰秦王好文交遊者多詞客此子若一旦南靣則我等轉死溝壑不如早圖之高輦知其謀因勸秦王託疾此輩以所就之間須來問𠉀請大王伏壯士出其不意皆斬之庶㡬免禍矣從榮曰至尊在上一旦如此得無危乎輦曰子弄父兵罪當笞爾不然則悔無及矣從榮猶豫不決未㡬及禍高輦棄市初從榮之敗也高輦竄於民家且落髪為僧既檢獲知訓以其毀形難認復使巾幘著緋驗其真偽然後用刑輦神色自若猶厲聲曰朱衣纔脫白刃難逃觀者壯之
  高季興據荊州
  高季興本陵州陜右人為太祖禆將出為郢州防禦使時荊南成汭征鄂州不利而卒太祖命季興為荊南留後到未㡬會武陵土豪雷彥恭作亂季興破之遂以功授荊南節鉞莊宗定天下季興首入覲因拜中書令封南平王初季興嘗從梁太祖出徵引軍早發至逆旅未曉有嫗秉燭迎門具禮甚厚季興疑而問之對曰妾適夢有人叩闗呼曰速起速起有裂土王來及起盥潄畢秉燭開門而君子奄至得非所謂王者耶所以不敢䙝慢爾季興喜及來荊南竟至封王
  王氏據福建
  王潮之來福建也值連帥陳巖卒子壻范暉自稱留後潮攻拔之盡有其地遂為福建觀察使至其子審知立雖天下多事猶能修其職貢朝廷嘉之封閩王審知卒弟延均嗣無識輒改審知制度僭稱大閩改元龍啓其後為子㫤殺㫤多行不道閩人殺之立從父延羲改元永隆延羲不恤政事國亂為其將連重遇所殺王氏之族遂滅先是梁朝有王霸者即王氏之逺祖為道士居於福州之怡山時愛二皂筴樹因其下築壇為朝禮之所其後丹成沖虛而去霸嘗雲吾之子孫當有王於此方者乃自為䜟藏之於地唐光啓中爛柯道士徐景𤣥因於壇東北隅取土獲其詞曰樹枯不用伐壇壞不須結不滿一千年自有系孫列又曰後來是三王潮水蕩禍殃巖逢二乍間未免有銷亡子孫依吾道代代封閩疆議者以為潮蕩禍殃謂王潮除其禍患以開基業也巖逢二乍間謂陳巖逢王潮未㡬而亡土地為其所有也代代封閩疆謂潮與審知也代代蓋兩世之稱明封崇不過潮與審知兩世耳初王潮嘗假道於洪州時鍾傅為洪州節度使以王潮若得福建境土相接必為已患隂欲誅之有僧上藍者通於術數動皆先知大為鍾所重因入謁察傅詞氣驚曰令公何故起惡意是欲殺王潮否傅不敢隱盡以告之上藍曰老僧觀王潮與福建有縁必變彼時作一好世界令公宜加禮厚待若必殺之令公之福去矣於是傅加以援送及審知之嗣位也楊行宻方盛常有吞東南之志氣審知居常憂之因其先人常與上藍相知乃使人賫金帛往遺號曰送供且問國之休咎使囘上藍以十字為報其詞曰不怕羊入屋只怕錢入腹審知得之歎曰羊者楊也腹者福也得非福州之患不在楊行宻而在錢氏乎今將吏內無姓錢者必為子孫後世之憂矣至延羲為連重遇所殺諸將爭立江南乗其時命查文徽領兵代之經年不能下會兩浙救兵至文徽腹背受敵遂大敗自是福州果為錢氏所有入腹之䜟始應矣非國之興衰皆㝠數先定乎
  孟知祥兩代䜟
  孟知祥之入蜀視其險固隂有割據之志洎抵成都值晚且憩於郊外有推小車子過者其物皆以袋盛知祥見問曰汝車所勝㡬袋答曰盡力不過兩袋知祥惡之其後果兩世而國滅
  孟知祥搬家
  初知祥將據蜀也且上表乞搬家屬時樞宻使安重誨用事拒其請知祥曰吾知之矣因使宻以金百両為賂重誨喜而為敷奏詔許之及家屬至知祥對僚吏笑曰天下聞安樞宻將謂天地間未有比誰知其只銷此百両金耶亦不足畏也遂守險拒命
  孟知祥平董璋
  孟知祥與董璋有隙舉兵討之璋素勇悍聞知祥之來也以為送死諸將兩端季鎬為知祥判官深憂之及將戰知祥欲示閒暇自書一字以遺董璋無何舉筆輒誤書董為重字不恱乆之鎬在側大喜且引諸將賀於馬前知祥不測曰事未可測何賀耶鎬曰其董字草下施重今大王去草書重是董已無頭此必勝之兆也於是三軍欣然一戰而董璋敗
  錢鏐患目
  錢鏐末年患雙目有醫人不知所從來自雲累世醫內外障眼其術在於用針無不效者鏐聞召而使觀之醫人曰可治然大王非常人患殆天與之若醫是違天理也恐無益於壽幸思之鏐曰吾起自行伍跨有方靣富貴足矣但得兩眼見物為鬼不亦快乎既而下手莫不應手豁然鏐喜所賜動以萬計醫人皆辭不受明年鏐卒
  房知溫從事入㝠
  房知溫為青州節度封東平王所為不法百姓苦之一旦有從事張澤者素好嗜鱉忽暴卒但心頭㣲暖家人未即殮經宿而活自云為泰山所追行未㡬過一公宇門庭甚壯既入見有人衣紫據案而坐自謂之府君叱澤曰何故食鱉過差耶言訖有執筆挾簿引羣鬼皆怪狀㩦以鼎鑊刀鋸之具至擒澤投於沸鼎中移時復用鐡義撥出以刀支解去骨肉然後烹飪大抵亦如治鱉之狀既熟諸鬼分噉凡出自鼎鑊至於支解又至於分啖其於慘毒苦痛之狀皆名狀所不及如此者近數十度府君始恕之且問曰汝受諸苦如何爾其敢再犯乎答曰不敢於是遣去將行府君又於案上取一物封之甚固授澤曰為吾將是物與房知溫不法之事宜休矣澤領而寘於懷遂覺知溫聞知澤復活遽使人肩舁入府而問之澤備以所受之苦對仍於懐中探取封物付溫即錦被角也知溫大駭曰吾昨覺體寒如中瘧遂擁被就火忽聞足下無疾而卒遂驚起不虞一角之被為火所燒此其是乎遽取被視之不差毫釐知溫顫慄不知所措謂澤曰足下之過小可耳尚如此老夫不知如何也自是知溫稍稍斂戢
  宋齊丘投姚洞天
  宋齊丘豫章人父嘗在鍾傅幕下齊丘素落魄父卒家計蕩盡已在窮悴朝夕不能度時姚洞天為淮南騎將素好士齊丘欲謁之且囊空無備紙筆之費計無所出但於逆旅杜門而坐如此殆數日隣房有散樂女尚㓜問齊丘曰秀才何以數日不出齊丘以實告女歎曰此甚小事秀才何吝一言相示耶乃惠以數緍齊丘用市紙墨為詩詠以投洞天其畧曰某學武無成攻書失志嵗華蹭蹬身事蹉跎胸中之萬仭青山壓低氣宇頭上之一輪紅日燒盡風雲加以天步凌遲皇綱廢絶四海淵黒中原血紅抱飛蒼走黃之辯有出鬼沒神之機洞天怒其言大不即接見齊丘窘急乃更其啓翌日復至其畧曰有生不如無生為人不若為鬼又雲其為誠懇萬端只為饑寒兩字洞天始憫之漸加以拯救徐溫聞其名召至門下及昪之有江南也齊丘以佐命功遂至將相乃上表以散樂女為妻以報宿惠許之
  黃損不調
  黃損連州人少有大志其為學務於該通嘗上三書號曰三要大約𩔖隂符鬼谷同光初應進士以此書投於公卿間議者以為有王佐才洎登第歸會王潮南稱霸損因獻十䇿求入幕府其言多指切權要由是衆疾之然以其掇朝廷名第不可坐廢踰年始授永州團練判官未㡬又得足疾遂退居於永州北滄塘湖上以詩酒自娯先是損嘗學於廬山與桑維翰宋齊丘相遇每論天下之務皆出損下損亦自負居無何同遊五老峯路遇磐石因憩歇頃之有叟長嘯而至亦憩於側損等皆不悅既而叟指桑維翰宋齊丘曰公等皆至將相各不得其死次指損曰此子有道氣可以𨼆居若求名宦不過一方從事爾宜思之損甚怒叟曰休戚之數定矣吾先知者何怒耶三人始異之將再問其事此叟不顧而去其後皆然
  何仲舉及第
  何仲舉營道人美姿容年十三俊邁絶倫時家貧輸稅不及限李臯為營道令怒之乃荷項繫獄將檟楚焉或有言於臯曰此子雖非能為詩往往可立成希明府一察之臯聞遽召而問曰知汝有文且速敏今日之事若能文不加㸃為一篇以自述吾當貸汝仲舉援筆而成曰似玉來投獄拋家去就枷可憐兩片木夾卻一枝花臯大驚自為脫枷延上㕔與之抗禮自是仲舉始銳意就學天成中入洛時秦王為河南尹尤重士仲舉與張杭江文蔚俱遊其門及其東薦也公舉數百人獨以仲舉為擅塲仲舉因獻詩曰碧雲章句才離手紫府神仙盡㸃頭秦王大悅稱賞不已故一舉上第及歸遇文昭馬氏承制依唐太宗故事於天策府置十八學士臯以為學士之首且執政柄而仲舉自以出於臯之門下雖䇿名中朝事臯未嘗暫懈臯感恱遂加引用未㡬與之同列及出又為全衡二州刺史先是湖廣尤多詩人其最顯者有沈彬廖凝劉昭禹尚顔齊已虛中之徒而仲舉在諸公間尤為輕淺惟李臯獨推許之往往對衆吟秋日晚望詩曰樹迎高鳥歸深野雲傍斜陽過逺山以足扣地嘆曰何仲舉乃詩家之高逸者也諸公幸見取其餘諸家乃閏氣爾故仲舉感臯之見知卒能自奮至於名節亦終始無玷論者多臯有知人之鑒
  徐寅擯棄
  徐寅登第歸閩中途經大梁因獻太祖遊大梁賦時梁祖與太原武皇為讎敵武皇眇一目而又出自沙陀部落寅欲曲媚梁祖故詞及之雲一眼胡奴望英威而膽落未㡬有人得其本示太原者武皇見而大怒及莊宗之滅梁也四方諸侯以為唐室復興奉琛為慶者相繼王審知在閩中亦遣使至遽召其使問曰徐寅在否使不敢𨼆以無恙對莊宗因𢡖然曰汝歸語王審知父母之讐不可同天徐寅指斥先帝今聞在彼中何以容之使囬具以吿審知曰如此則主上欲殺徐寅爾今殺則未敢奉詔但不可用矣即日戒閽者不得引接徐寅坐是終身止於秘書正字
  黃滔命徐寅代筆
  黃滔在閩中為王審知推官一旦饋之魚時滔方與徐寅對談遂請為代謝牋寅援筆而成其略曰銜諸㫁索才從羊續懸來列在琱盤便到馮驩食處時人大稱之
  敬新磨狎侮
  敬新磨河東人為伶官大為莊宗所寵惜莊宗出自沙陀部落既得天下多用蕃部子弟為左右侍衛高鼻深目者甚衆加以恃勢凌辱衣冠新磨居常嫉之往往揚言曰此輩雖硬弓長箭今天下已定無所施矣惟有一般勝於人者鼻孔大眼睛深耳他不足數也衆皆切齒相與訴於莊宗其間亦有言發而泣下者莊宗不悅召新磨責之曰吾軍出自蕃部天下孰不知汝未嘗為我避諱更欲罵之使各垂泣告朕何也新磨正色對曰陛下妄矣此輩涙便用桔橰子打亦不出豈能見之也莊宗素好俳不覺大笑時殿上常有惡犬及新磨退一犬奮起似欲肆噬新磨意莊宗使之遽倚柱大呼曰陛下勿縱男女咬人莊宗色變索弓箭新磨遽抗聲曰臣雖賤與陛下一體殺之不祥問其故對曰陛下改元以同光為紀年天下謂之同光帝且同者銅也不得敬新磨銅光何以見耶莊宗又欣然其謔浪狎侮應機而發皆此𩔖也
  僧昭説踏錢
  僧昭者通於術數居兩浙大為錢塘錢鏐所禮謂之國師一旦謁鏐有宮中小兒嬉於側墜下錢數十文鏐見謂之曰速収慮人恐踏破汝錢昭師笑曰汝錢欲踏破須是牛即可鏐喜以為社稷堅牢之義後至曾孫俶舉族入朝因而國除俶年是丒為牛可謂牛踏錢而破矣






  五代史補卷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