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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燈全書/卷第一百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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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燈全書卷第一百二十

京都聖感禪寺住持(臣)僧 (超永) 編輯

京都古華嚴寺住持(臣)僧 (超揆) 較閱 進呈

未詳法嗣

永福靈江浩首座

依古林於饒州永福。居第一座。結夏秉拂。僧問。進一步時如何。座曰。撞牆撞壁。曰退一步時如何。座曰。墮坑落塹。曰不進不退時如何。座曰。立地死漢。

老素首座

生平一關深隱。罕有識之者。天曆間。有僧得其山居述懷三偈手跡。詣紫籜。求竺元和尚着語。竺元曰。諸方皆以其不出世不說法為恨。今讀此三偈。如金鐘大鏞一擊。眾響俱廢。謂之不說法可乎。偈曰。傳燈讀罷鬢先華。功業猶爭幾落叉。午睡起來塵滿案。半檐斜日落庭花。尖頭屋子不教低。上有長林下有池。夜久驚猋掠黃葉。卻如蓬底雨來時。浮世光陰自不多。題詩聊復答年華。今朝我在長松下。背立西風數亂鴉。

雁山羅漢寺證首座

目瞽。見道明白。晨朝躬自汛掃。或問。者片田地。掃得乾淨也未。座豎起苕帚示之。又問。真淨界中。本無一塵。掃個甚麼。座亦豎起苕帚示之。嘗題九牛山偈曰。四五成群知幾年。春來秋去飽風煙。清溪有水何曾飲。綠野不耕長自眠。個個腳跟皆點地。頭頭鼻孔盡撩天。尋常只在千峰頂。大地人來作麼牽。

淨慈元庵會藏主

臨安人。參晦機於淨慈。居蒙堂。因修涅盤堂。有偈曰。涅盤一路盡掀翻。觸處工夫見不難。洗面驀然摸着鼻。繡針眼裡好藏山。晦機稱賞之。

杭州天目一山魁庵主

蘇州人也。天資敏捷。通內外典。與平石砥友善。棲遲岩谷。不與世接。僅有山麓洪氏子弟。往來送供。一夕洪氏婦夢。主乘肩輿至其舍。覺而產一子。翌日登山候之。果化去矣。因名應魁。字士元。幼讀書。補邑庠。娶妻生子。年三十。一旦忽自猛省。遂棄家。既茅於東峰絕頂。晝夜精勤行道。一日空室和尚。因避宼。自徑山過其廬。見其舉止閒雅。應對從容。叩其所以。乃知其為一山後身也。因謂之曰。公前身與平石翁。為莫逆交。翁今年垂九十。尚耳目聰明。何不通個信息。亦見一夢兩覺。而夢覺一如乎。主欣然揮毫。作偈寄之曰。語寄天童老平石。一念非今亦非昔。欲聽寒山夜半鍾。吳江依舊連天碧。

溫州壽昌絕照輝禪師

嘗坐夏於淨慈東圊寮。壁間有水墨大士像。師朝夕禮拜。懇禱甚切。一日忽見淨瓶水。從壁湧出。通身慶快。從此智鑒日明。嘗有偈曰。工夫未到方圓地。幾度憑闌獨自愁。今日是三明日四。雪霜容易上人頭。有志者聞之。莫不興起。蓋其至誠感人如此。

溫州靈雲省庵思禪師

性方介。台之寧海人。兄弟四人師居長。同時發心出家。祖父遺業。悉散與宗親。偏叩諸方。後出世靈雲。次遷靈岩 結夏上堂。以大圓覺。牛角馬角。為我伽藍。瓜籃菜籃 上堂。舉趙州狗子無佛性話頌曰。狗子佛性無。狗子佛性有。猴愁摟搜頭。狗走抖擻口 晚年退居靈雲之前山。至正甲申。空室。偕數衲往謁。時師年踰九十矣。龐眉皓髮。頎然清聳。拽履而出。且行且問曰。何處來。空室曰江心。師曰。深幾百丈。室曰。謾老和尚不得。師曰。且坐吃茶。徐觀其壁間題。有詈僧詩。格調頗肖寒山。其辭曰。五瘟不打頭自髡。黃布遮身便是僧。佛法世法都不會。噇豬噇狗十分能。空室須臾拜辭。不敢再犯其鋒。

文獻黃潛居士

字晉卿。婺之義烏人。天曆初。詔天下僧儒善書者。會集杭州淨慈。泥金書大藏尊經。士亦預焉。每食必與眾僧共處。若別為冶具。則不樂。甚至詬罵不食而去 嘗題懸崖墨蘭曰。裊裊春風一樣吹。託身高處擬何為。從他自作顛倒想。要見懸崖撒手時 又題東坡像讚曰。五祖禪師世外人。娑婆久已斷生因。誰將描邈虛空手。去覓他年身外身 題山谷像曰。笑殺當年老晦堂。相逢剛道桂花香。披圖面目渾依舊。鼻孔何曾有短長 士以文章名世。蔚為一代儒宗。以其造詣入微。不覺冥符聖意。況與吾輩雜處。不肯自異。亦可尚矣。

明州育王虛庵實首座

寄臥雲庵主偈曰。黃金園裡馬交馳。徑寸多成按劍疑。月曬梅花千樹雪。臥雲一枕夢回時。

明州天童幻庵住首座

禮應庵祖塔偈曰。眈眈睡虎管窺斑。便把中峰作靠山。不得破沙盆一個。兒孫乞活也應難。

明州天童默中唯西堂

詠蠶偈曰。桑空柘盡始心休。綿密工夫一繭收。爐炭鑊湯[拚-ㄙ+ㄊ]得入。為人只在一絲頭。

宜興佛隴可上座

聽雨偈曰。檐頭滴瀝甚分明。迷己眾生喚作聲。我亦年來多逐物。春宵一枕夢難成。

瑞州九峰壽首座

臨終偈曰。七十二年。者邊那邊。吃十方飯。參達磨禪。今朝一擲翻身去。笑破傍觀[此/束]半邊。

天台山上雲峰無盡祖燈禪師

四明王氏子。初見日溪詠於天寧。復參方山。洎諸大老。尋卓錫上雲峰。影不出山者五十載。洪武己酉。二月八日。示微疾。夜將半。顧左右曰。天向明乎。曰未也。或曰。和尚正當此際何如。師破顏笑曰。昔德山坐疾。僧問。還有不病者麼。德曰有。僧曰。如何是不病者。德曰。阿[口*耶]阿[口*耶]。恁麼喚作病得麼。眾無語。師曰。色身無常。早求證悟。時至吾去矣。侍者執紙乞偈。師曰。終不無偈。便未可死耶。侍者請益堅。乃書曰。生滅與去來。本是如來藏。拶倒五須彌。廓然無背向。投筆端坐而逝。

杭州仙林寺雪庭禪師

仁和桂氏子。毀齒喪父。患痘風。雙目短視。數求出家。謁休休於仙林。一見契合。因閱楞嚴。至於一毫端現寶王剎。有疑。後詣江陰乾明寺。睹萬佛閣金碧崢嶸於眉宇間。忽有省。弘治改元除夕。聞鐘聲。數年行履。不覺瓦解。述偈曰。圓響心非聞。大千同一照。抹過上頭關。更不存元妙。乙卯。休休應淨慈請。師復依侍。乃蒙印可。師自號幻寄。嘗曰。夫幻即寄之蹤。寄乃幻之跡。幻起寄亡。全寄是幻。幻逐寄生。全幻是寄。翳目生華。山河大地。華翳不生。真空實際。幻之寄之。誠哉兒戲。

金陵永寧古淵清禪師

聞雞鳴有省。占偈曰。喔喔金雞報曉時。不因渠響詎能知。三千世界渾如雪。井底泥蛇舞柘枝。

淮南佑上座者

久歷叢席。儕輩重之。客鼎州天王寺。以道自牧。人不得而親疎。居無何。語眾曰。吾去矣。或謂其戲也。迫之求頌。即索毫楮。大書曰。來不入門。去不出戶。打破虛空。更無回互。拍手呵呵歸去來。白雲散盡青山露。乃趺坐奄化。主事僧亟呼撼之。師復張目。舉手謝曰。不致上累。善為保重。是時郡守蘇公。亦往致敬。撫其遺體曰。可謂了事衲僧也。

嘉興聖壽宜翁可觀禪師

出家於南屏。從車溪得省。建炎初。主聖壽。遷當湖德藏。退隱竹庵。每自怡曰。松風山月。我無盡衣缽也。乾道辛卯。丞相魏杞。請主吳之北禪。入院適重九。指座曰。胸中一寸灰已冷。頭上千莖雪未消。老步只宜平地去。不知何事又登高。

吉州武功山白雲明星禪師

閩之長汀張氏子。投龍歸通。落髮受具。專修止觀。忽嘆曰。大丈夫。道業未就。如生死何。遂徧叩名宿。機緣或契。師不自少肯。見盤龍陽。頓釋凝滯。陽以衣拂付之。隱瀟峰二十餘年。太守汪公勉師出世。師復移茅深入。學侶向至。漸成精藍。一日辭眾曰。吾去矣。眾問何往。師示偈曰。明月落波心。白雲橫嶺。上欲識本來機鐵。牛吞大象。語畢。端坐而逝。全身塔於本山。世壽八十有四。

佛妙禪師

昆明人也。出家於天華寺。洪武癸亥赴京。賜衣缽錫杖。游兩浙。宣德己酉十二月。沐浴更衣。書偈曰。去年七十九。今年滿八十。萬里為參尋。世緣今已畢。擲筆端坐而化。

徑山傑峰英禪師

為徑山首座。歸鄞。楚石琦有偈。送曰。凌霄峰頭第一座。摩訶衍法皆明破。百非四句俱已離。白雪陽春誰敢和 上堂。衲僧行履豈尋常。出匣吹毛不隱藏。奪食驅耕全正令。東西無復鬼分贓。

徑山敬庵莊禪師

台州人。自幼厭葷穢。薄世塵。父母捨出家。遍參知識。了徹宗源。往依全室於天界。全處以二座。未幾推主徑山。道化隆盛。永樂十二年。奉詔入京。同修大典。寓天界。少師姚公等。交章薦師住持。堅辭不受。歸徑山示寂。塔於水嶺小池上。

待詔沈士榮居士

建安人。洪武中。為翰林院待詔。嘗着續原教論辯解一十四篇。其論略曰。人之為類不同。故聖人之教不一。此教之跡。所以異也。然為善不同。同歸於治。窮其至妙。不出一心。此教之理。所以同也。此心也。此理也。天下未嘗有異也。跡之雖異。若推而極之。必當致其同也。又曰。若得本忘末。不為跡之所惑。研窮心性之原。直趨至善之地。則殊途同歸。無有彼此之間矣。又曰。是心也。變而不動。死而不滅。斯理之明。昭如皎日。且安得而自蔽歟。若人識此心。悟此理。在儒為真儒。在僧為聖僧矣。心昏理迷。莫知所往。本之既失。諍論復何益哉。又曰。儒者志在排佛。故作人死斷滅之說。以破生死輪迴之論。不知反違周孔聖人之意。甚則撥無因果。廢滅天理。以造物歸於無知。善惡皆無果報。至仁夭暴壽。敬慎蒙禍。淫佚獲福。小人徼幸。君子無辜。不明前因。曲為之說。理則不通。障正知見。惑亦甚焉。又曰。自漢以來。經書迭至。究其指歸。誠所謂窮心性之原。入至善之地者也。又非但文字而已。至如日月雲霞。飛潛動植。色聲香味。而咸臻妙理。此教之體也。得失違順。生死苦樂。事物遷流。而常住真性。此教之相也。文音語默。食作動息。威儀典章。而隨機普應。此教之用也。具是三者。其道大行矣。孰能排而毀之。拒而絕之乎。智者體吾佛之理。觀孔聖之道。性理之學。益加詳焉。而勸善戒惡之文。尤為緊切。大有功於名教。豈可自生違背。蔽吾心之良知也哉 其觀心解略曰。心該萬法。法徹心源。至理難知。觀心斯得。故世尊初成正覺。嘆雲。奇哉。我今普見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着。而不能證得。蓋人由迷此心體。不知反求。外為六塵所惑。內生沉掉二病。是以侷促無知。偏僻異見。唯佛如來返觀此心。頓悟本性。成等正覺。故於世間無量百千法門。出世間無量百千法門。莫不洞明無礙。廓徹無違。故號三界大師十方慈父。今儒者尚自不識本心。豈能以心觀物哉。又曰。蓋不識自心。則其本已失。安能觀物明理哉。又曰。虞書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此心學之源也。人心妄想也。由執着顛倒故危。道心天理也。非思議之所能及故微。精者不昧。一者不雜。由無思故不昧。無為故不雜。乃能盡其至誠。固守此中道也。中者即中庸之中。在心而不在物。在內而不在外。子思所謂。喜怒哀樂未發者。是也。後儒但以情識未動。即是中義。與吾佛一念無生之理。相近。止欠悟耳。儒者釋中雲。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乃已發中節之和也。便違子思之意矣。蓋喜怒哀樂未發之時。無有形相可見。豈有偏倚過與不及之事乎。又曰。彼既不知觀心之妙。徒欲以徧計之妄心。觀物以窮理。譬如塵鏡未磨。水漩未止。擬求鑒物。未之有也。自不知此理。在內惟務外求。故學解益多。去道愈遠矣。又曰。一日觀心證理。則天下萬物萬事之理。皆貫通焉。夫子亦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則亦求其在內者矣 其內教外教辯略曰。教有內外不同。故造理有淺深之異。求之於內。心性是也。求之於外。學解是也。故心通則萬法俱融。着相則目前自昧。嗚呼外求之失。斯為甚矣。今儒學之弊。浮華者固以辭章為事。純實者亦不過以文義為宗。其視心學。則皆罔然也。宋之大儒。深知其病。又知吾心上工夫為有本。是當敦本抑末。以斥其言語文字之非可也。何自為矛盾歟。又曰。昔者聖人。皆以內學為本。而推其用於外。後世文儒務外。遂不知有心學之源。乃以學解為事。惟宋河南之學。始言性理。而有實踐之跡。然但知心之用。而不究心之體。遂不知養未發之中。又昧太極之理。在兩儀未判之先。或以物理為性理。故本末體用。於是乎不明。而堯舜周孔之道微矣。又曰。悟則謂之內。解則謂之外。此內教外教。所以不同也。儒者專用力於外。凡知解所不能及者。不復窮究。故不知允執厥中之道。天理流行之處。皆在思慮不起。物慾淨盡之時。履踐雖專。終不入聖人之域矣 其作用是性解略曰。大覺無思。乃徧知於法界。識情有着。徒妄起於塵勞。佛與眾生。本同一體。但因迷悟。見有殊途。佛性只在眼耳鼻舌之間。妙用不離見聞覺知之際。直是一塵不受。一法不舍。名為直至道場。頓見本來面目。又曰。經雲。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汝暫舉心。塵勞先起。若無心體會。則森羅萬象。一鑒照然。此按指發光。所謂一念不生全體現也。若說是性。即是認着影子。使毫釐繫念。瞥爾情生。業相宛然。仍前迷倒。此舉心塵起。所謂六根才動被雲遮也。到此着力不得。又曰。三代而上。未有佛可名。惟聖帝繼天立極。推本於天。言人得此明覺之理於天。故曰天命之謂性。性者。言人皆以此明覺為體也。率依此覺性而常不昧。謂之道。修者。即養其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也。中者。私慾未起之時。純乎天理者也。私慾未起。則無思無為。寂然不動。寂者誠也。至誠無息。故曰道不可須臾離也。繼之以戒謹恐懼。不睹不聞之際。不使隱微之或動。皆是養此未發之中。常覺不昧故發為中節之和。則仁義禮智。不待思而中矣。斯所以為教。後章言。誠者寂也。明者覺也。寂而覺。曰天之道。覺而寂。曰人之道。皆修道之義也。又曰。聖人得此理。乃立世間治教之法。吾佛得此理。乃立世間出世間解脫之法。儒門但明天人之道。吾佛則明四聖六凡之道。若盡天人之道。則可以趨佛道矣。其於性理不明。則天人之理。有所不明。又安能究佛氏之理乎。士識遠材全。深達法相。議論縱橫無礙。剖發幽翳。直明心宗。而辭旨猶善巧精妙。其曰續原教。亦可謂克纘鐔津之緒者哉。

杭州雲棲蓮池袾宏大師

郡之仁和沈氏子。年十七補邑庠。每書生死事大四字於案頭。一日失手碎茶甌。有省。作七筆勾見志。投西山性天祝髮。北游參徧融。復謁笑岩於柳巷。求開示。岩曰。阿你三千里外來開示我。我有甚麼開示你。師恍然辭歸。過東昌道中。聞樵樓鼓聲。忽大悟。述偈曰。三十年前事可疑。三千里外遇何奇。焚香擲戟渾閒事。魔佛空爭是與非 後住雲棲。侍郎王公宗沐問。夜來老鼠唧唧。說盡一部華嚴經。師曰貓兒突出時如何。王無語。師自代曰。走卻法師留下講案。遂頌曰。老鼠唧唧。華嚴歷歷。奇哉王侍郎。卻被畜生惑。貓兒突出畫堂前。床頭說法無消息。無消息。大方廣佛華嚴經。世主妙嚴品第一 時因饑荒。疫癘盛行。餓莩載道。當道發儲賑濟。命醫救療。舉師董其事。銓部虞公淳熙。問慧日點五百病僧因緣。師曰。慧日自甘窮子。捨己從人。西院屈陷平民。將生就死。可惜五百僧。只解點着便行。曾無一個高臥不起。致令慧日顯異惑眾。禍及兒孫。郡主深切民瘼。我山僧急趨時難。倉卒中。失帶了竹杖子。不免奮空拳。向居士癰腫上。劈地一下。敢保沈疴潰散。毒血淋漓。萬脈流通。百骸舒暢。雖然如是。云何一人。能令眾生。不見道。陽回片葉。春滿千林。者事且止。只如終日把竹杖子。東指西揮。不如一直在木頭上。朝持暮守。守來守去。忽然枯木重花。便是死人再活。說甚麼竹木管取。盡大地草木叢林。悉皆成佛去也。何以故。青青物外虛空體。即是如來堅實心 問參禪念佛可融通否。師曰。若然是兩物。用得融通着 問世尊默然良久。外道謂開我迷雲。空生宴坐不言。帝釋曰善說般若。意旨如何。師曰。良久處欲望開迷。陰霾萬里。宴坐邊擬聞般若。說竟多時。雖然如是。鞭頭得旨。空裡飛花者。畢竟見個甚麼 示采蕨者曰。心訣教我如何譚。蹉過山前好時節。蕨蕨。豎起拳頭向君說 新春日示眾。今日賀新春。歲時重換卻。昨日作麼生。十二月廿八 嘗自贊曰。十畫九不像。惱殺丹青匠。庶幾此近之。權留作供養。若道者便是。依然成兩樣。不兩樣。三十棒 臨終時。預於半月前別眾曰。吾將他往矣。人皆莫測。至期示微疾。面西端坐而逝。

紫柏達觀真可大師

句曲沈氏子。性慷慨激烈。弱不好弄。不喜見婦人。年十七剃髮遊方。聞誦張拙偈斷除妄想重增病趨向真如亦是邪。大疑之。一日齋次。忽大悟。乃曰。使我在臨濟德山座下。一掌便醒。安用如何若何。北游京師。參徧融。萬曆癸卯秋。忽妖書發。師罹難。先是神宗手書般若經。偶汗下漬紙。疑當易函。遣近侍質於師。師以偈進曰。御汗一滴。萬世津梁。無窮法藏。從此放光。上大悅。由是注意焉。適見章奏。意甚憐之。在法不能免。因逮及旨下。着審而已。栲訊時。師神色自若。持議甚正。以衰老殘軀。備當笞楚。抵死不屈。十二月五日入獄。法司定罪。欲死師。師說偈曰。一笑由來別有因。那知大塊不容塵。從茲收拾娘生足。鐵橛花開不待春。又曰。世法若此。久住何為。及索浴罷。囑侍者曰。吾去矣。幸謝江南諸護法。復說偈曰。事來方見英雄骨。達老吳生豈宿緣。我自西歸君自北。多生晤語更泠然。語畢。端坐而逝。時明神宗萬曆癸卯十二月十七日也。壽六十有一。臘四十有一。塔全身於徑山文殊台左。所着有紫柏集。行世。

瑞州黃檗無念深有禪師

黃州麻城熊氏子。偶遊蕩山。有宿衲。謂師曰。十方一粒米。重如須彌山。若還不了道。披毛戴角還。師悚然。又聞僧舉。僧問大休。如何是西來意。休曰黃瓜茄子。師大疑。遂往五台伏牛。遍叩知識。一夕聞哭笑二聲相觸。有省。又一日失手。櫃蓋打頭。渾身汗流。撫掌笑曰。遍大地是個無念。何疑之有。往龍湖。同李卓吾居士。到駟馬山。會有講主至。士問主曰。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主依文講罷。士顧謂師曰。你試說看。師擬開口。士將師膝上一推曰。者個聻。師忽大悟。有偈曰。四十餘年不住功。窮來窮去轉無蹤。而今窮到無依倚。始悔從前錯用功 住後僧問。道果有耶。果無耶。師曰。說有說無。二俱成謗。曰如何即得。師曰。無求即得。曰如何是道之體。師曰。滿口道不着。曰四大離散時如何。師豎起拳曰。者個不屬四大 問古人迸卻咽喉唇吻。道將一句。者一句如何道。師曰。我不迸卻咽喉唇吻。你且道一句看。僧無對。師曰。你被音聲塞卻口 問見性成佛是否。師曰是。曰性是無形底。如何得見。師曰。性是有形底。只你不見。曰請和尚指出我看。師曰。我說汝不見 問如何出離生死。師召僧。僧應諾。師曰。從者里出。曰和尚說底話。某甲不曉得。師曰。等你曉得。堪作甚麼 復友人書曰。山中兀坐不聞動息。學道要趂初心猛利。就要討個分曉。日用對境逢緣。才得出脫。不然日久月深。漸忘精進。依舊流於世情耳。近時學道人。只圖口舌利便。見識聰明。忘卻本命元辰。直待病苦臨身。手腳忙亂時。一些也用不着。又不恨自己念頭不切。立志差錯。反說先聖佛祖。也只如此。便是毀謗如來正法輪。自夢未醒。且莫錯會。古聖一言半句。如吹毛劍。鐵釘飯。木札羹。塗毒鼓。無你側耳處。無你下口處。無你着意處。無你近傍處。狹路相逢。眨眼蹉過。到者里。情枯想絕。思盡神窮。寒暑兩忘。寢食俱廢。於無可捉摸處。驀地猛省。馳求心一時頓息。慶快平生。更不隨逐聲色。知見全消。是非泯跡。到此田地。但是聰明解會。能所神通。脫手讓與他人。終日如痴似訥虛腹閒心。世人莫能識。鬼神覷不見。閻老子何處着眼。才是真自在也。

夔州白馬寺儀峰方彖禪師

達州羅氏子。參金佛山雲庵。令看如何是鬼神覷不破之機。三年有省。出峽。徧謁知識。結茅雙溪。一日午炊。聞甑中作聲。忽大悟。作頌曰。三元三要沒來由。用盡機思無處求。驀地一聲何所作。白雲青峰齊點頭。嘗游浙中。庵居杭之清平。真寂印嘗依之。一日師舉青峰丙丁童子來求火話詰之曰。青峰恁麼道。法眼亦恁麼道。為甚麼有悟不悟。印曰。初以識心湊泊。所以不悟。後乃直下承當。故能大悟。師遽舉拳揮案一下。厲聲曰。恁麼則汝今大悟耶。印擬議。師便痛罵趂出。印直得汗流浹背。由茲憤志力參。萬曆壬辰。師歸白馬。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兩頭燒火一頭煙。師手中常執一鞀鼓。一面書矗字。一面書犇字。凡應機。多舉而搖之。示寂。塔於龍神山。

廣信府鵝湖養庵心禪師

郡之上饒朱氏子。偶過戚屬。會道者。談四生之義。師於言下。洞了物我平等大意。往洛之太平落髮。南還焦山度臘。聞江中推船聲。有省。述偈曰。夜靜江空闊。推船[囗@力][囗@力]聲。不知何所往。擔子半邊輕。謁華山。聞山拈一段生涯六不收話。有疑。猛提七日。身心脫然 尋歸里。住靈山。嘗畫大圓相於壁間曰。內寫莫教塗黑。外寫勿使傷曰。有人向圈裡圈外。下得註腳者。許汝學道無疑。不然。總是懡[怡-台+羅] 後遷鵝湖。十年不立座元。無異來參。以趙州無字話相契。請居厥職。贈以偈曰。鵝湖十載虛元位。一旦緣何立少年。兩道眉毛八個繓。須知佛祖不容前 又嘗置無門鎖室中。以驗方來。偈曰。上古留傳鎖。憑君智鑰開。若無開鎖法。相見不須來 萬曆丁卯二月晦日。上堂說法。置齋作別。復示偈曰。八十餘年幻夢中。鐵牛耕破太虛空。臨行一句相分付。半夜金烏帶日紅。端坐而逝。

韶州曹溪憨山德清大師

全椒蔡氏子。幼習儒業。年十二。禮報恩林為師。十九芟染受具。與妙峰為友。偶閱肇論。至梵志出家白首而歸。鄰人見之曰。昔人猶在耶。梵志曰。吾猶昔人。非昔人也。忽有省。曰今日始知鼻孔向下。妙峰曰。何所得耶。師曰。夜來兩個泥牛。斗入水中去。至今絕消息。峰笑曰。且喜有住山本錢。尋往燕都。參笑岩寶祖。寶問。何處來。師曰南方。寶曰。記得來時路麼。師曰。一過便休。寶曰。子卻來處分明。師便禮拜。後為黃冠所誣。坐以私創寺院。遣戌雷州。至韶陽。禮祖偈曰。曹溪滴水自靈源。流入滄溟浪拍天。多少魚龍爭變化。源頭一脈尚泠然。越十有一年。免戌留曹溪。又九年。始還僧服。乃歸匡廬。結庵五乳峰。作逸老計 師嘗過德山禮祖塔。偈曰。堂前閒托缽。獅子漫調兒。覿面難回處。低頭不語時。未明末後句。翻使至今疑。為問三年事。因何得早知 山居偈曰。生平蹤跡任東西。投老那能擇木棲。縱使脊梁剛似鐵。奈何脛骨軟如泥。閒從絕壑看雲起。坐對孤峰聽鳥啼。不必更拈言外句。現前聲色是全提 復還曹溪。未幾忽告眾曰。緣與時違。化將焉托。一期事畢。吾將歸矣。索浴更衣。端坐而化。時明熹宗天啟癸亥十月十三日也。壽七十有八。臘五十有九。供全身於南華祖堂。所着夢遊集四十卷。行世。

杭州真寂聞谷廣印禪師

嘉善周氏子。母夢元武神仗劍。率諸甲士。擁護其門而生。七歲常瞑目端坐。父母送率杭州開元寺。剃度後。師歸省親。母誡之曰。三朝新婦。一世禪和。子其勉之。師每述其兩句。終身受用不盡。一日見壁間法界圖。問其師曰。十界從心生。心從何處生。其師不能答。時儀峰和尚。結茅清平。往叩之。峰曰。汝要會。須妙悟始得。師曰。如何得悟去。峰乃教看雲門露字。師一聞便信。直下挨拶。至忘寢食。尋上雙徑。結茅白雲峰下。看亮座主參馬祖因緣。疑不能釋。一日見黃瑞香花。忽大悟曰。卻是虛空講得經。碌磚瓦礫正堪聽。向來扭捏娘生鼻。錯認葫蘆作淨瓶。於是往雲棲。盡得蓮池大師之益 次參龍池傳和尚。適傳負暄階下。師問曰。和尚在那裡。傳曰。恰好不在。師即展禮。人事畢。傳出所着德山托缽頌示師。且曰。汝別頌看。師即頌曰。末後之句有也無。德山父子太誵訛。同條生不同條死。活得三年恨轉多。傳喜甚。謂師曰。何不承當此事。共相唱和。師不自肯。傳曰。更欲如何。師曰。視圓悟大慧。為多愧耳。傳憮然曰。當今學者未會先會。那能得不自肯如子者乎。老僧當避一頭地矣。瀕行。傳送至門外。撫師背曰。老侄。我還疑你在。師曰。甚處疑某甲。傳曰。如何是密啟其意。師曰。今日不打宜興轉。傳呵呵大笑。師頂笠便行。北游五台。還真寂。四眾懇請開堂。師堅持不肯。遂南遊。隱建州廢寺。及自閩歸。司理黃端伯復以為請。師曰。某孀居久矣。豈更適人耶 師生平滴水滴凍。不肯一念外馳。雖洞透祖關。而挽回流俗。終不以悟。自居。教律三宗鼎立。師皆能洞晣其微。時或為眾演說。聞者靡不心服 崇禎丙子臘月。辭眾告寂。塔全身於孔青之陽。

海虞破山洞聞法乘禪師

別號雪柏。吳江李氏子。少從華山剃度。單身行腳。參紫柏可尊者。可問。一句中具三元即不問。一元中具三要如何。師屈指曰。也是死蛇當頭。可大悅。以禪虎稱之。一時名重叢林 師住天目中雲庵。雪嶠信參次。師坐火箱。口喃喃地。信即跳入火箱同坐曰。口喃喃地作甚麼。師笑曰。汝從何處來。到此天目。信曰。從無陰陽地上來。師默然。信即跳下火箱 林皋豫參。師適在山門相遇。師曰。那裡來。豫展兩手。師曰。這裡天王殿倒卻。還知麼。豫曰。既是天王殿。為甚麼倒卻。師曰賊 師一日謂嚴天池曰。穹窿山昨夜點頭矣。不知居士道個甚麼。勿謂三世諸佛口掛東壁也。如居士灑灑落落。不妨我多多和和 師住破山。舉漢月藏為首座。每言。近日禪病。往往摶量公案。註解因緣。磨楞合縫。稱斤度兩。不惟自隔千生。更復陷人無算 天啟三年七月。臨示寂。呼侍者。至即為坐脫。供全身三七日。儼然如生。世壽七十二。塔於破山寺。南牧雲門。刊師語錄十卷。行世。雪嶠信為之序。

翠岩古雪通喆禪師

開爐上堂。翠岩啟大爐鞴。柴炭渾無半塊。一雙赤手空拳。煅盡凡情聖解。且道煅盡後如何。火里蝍蟟吞卻螃蠏 上堂。南泉斬貓。歸宗斬蛇。金牛喚飯。趙州吃茶。盡謂是宗門向上全提底時節。仔細檢點將來。俱未作家。何故。淨白地上。不可撒沙 上堂。今朝臘月十五。屋角。梅花正吐。長連床上衲僧承當。切忌莽鹵。不莽鹵。焦尾大蟲原是虎。喝一喝 上堂。三十年前。登山涉水。歷盡艱辛。覓個住處不可得。三十年後。南北東西。無非住處。四方延請不肯住。大眾未得住處時。辛苦馳求。既得住處後。為甚不肯住。還知此意麼。滿頭白髮離岩谷。半夜穿雲入市廛 上堂。翠岩有句話頭。不假着意參求。若人直下薦得。成佛也是縣疣。且道是甚麼話頭。拽拄杖下座 問趙州道。佛之一字。吾不喜聞。是如何。師曰。一翳在眼。空花亂墜 問如何是本來面目。師曰。階前石磉盤。僧禮拜。師曰。看看磉盤動也 問如何是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師曰。八角磨盤空裡走 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曰。紅爐飛片雪 問不離當念時如何。師曰。猢猻系露柱 問如何是萬象之中獨露身。師曰。火里鐵牛行 問如何是衲衣下事。師曰。炎天不着袴。曰如何是法身。師曰。皮裹骨 問如何諸佛出身處。師曰。搕[打-丁+(天/韭)]堆頭 問如何是五家宗旨。師曰。姑蘇城外寒山寺。黃鶴樓前鸚鵡洲 問如何是正眼。師曰。金州漆 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茅屋畫麟門。曰見後如何。師曰。縣崖生石耳 問疑情頓發時如何。師曰。萬里一條鐵。曰本來成現事。何故最難明。師曰。演若迷頭心自狂 問昔日聞風。今朝覿面。覿面一句。請師分付。師曰。棒打石人頭。

黃介子居士

諱毓祺。毗陵澄江聞人也。慧業夙稟。博綜內外典籍。久游天童磬山之門。有所契入。曾作語錄序。有石磬音嘹亮。聾人耳更聞。斯言不我欺也。昔漢武以兵法教去病病。曰。不在學古。顧方略何如。明皇示韓干御府圖。干曰。不願觀也。去病胸中有活法。韓干胸中有活馬。磬山胸中有活元。要猛虎口邊拾得。毒蛇頭上安挑。為天下人。抽釘拔楔。豈口耳所能傳授耶。我於是錄。聊窺一班云云。後天童將順世。以衲衣贈之。至甲申鼎革。士罹難南都獄中。一日書偈扇頭。寄同參古南門曰。劍樹刀山掉臂過。長伸兩腳自為摩。三千善逝原非佛。百萬波旬豈是魔。潦倒不妨天亦醉。掀翻一任水生波。夜來夢作修羅手。其奈雙九忽跳何。遂擲筆而終。

僧摩居士馬一騰

永嘉人。自幼警敏。好讀異書。過目不忘。補邑弟子員。文有時譽。保舉授州刺史。不應。其為學。不事章句。直窺理奧。早已歸心內典。深智弘慈。雅欲度盡一世。首着明明德論。頓覺自性虛通。年二十八。聞屠門宰割聲。遂不食。受戒於天台無盡燈。後從華嚴悟入。具無師智。得大辨才。再參博山來。默承印可。欲留剃染。顧謂各從所願。重取雲門臨濟語句及趙州睦州公案。反覆征詰。瞥然透豁。嗣是胸臆中。便有丹霞良遂榜樣。且謂一入博山。勝古人三登九上也。厥後一以提唱佛祖正令為宗。至於福田利益。如放生掩骼施藥濟貧諸事。皆以無緣慈行之。則徧游吳越金陵豫草楚粵諸名區都會間。杖履所至。緇白趨風。一以平等遇之。三根普接。宿願初心。無不喪其所懷。來而得所未曾有者。及門林增志太史延之入燕。都人士。以及海內諸名雋嚮往者。不異在吳越時。覿面酬機。俾人人踴躍抃舞。嘗之市。見避難諸困民饑寒狀。乃拉同人。合金衣食之。輙微行手給。歡聲沸地。亡何示疾。一榻獨坐。捉麈揮毫。不殊平昔。差少飲食耳。易簀前。及門張二無。入室求示。士舉圓覺經居一切時不起妄想。不獨世諦是妄想。即於出世妙法。若起絲毫見。便是命根不斷。又曰。古德室中三問如版鳴。為甚犬吠等語。皆是勘驗學人。欲打斷命根辣手。若於此處擬議。早已白雲萬里。二無領略微旨。越一日。櫛沐更衣。書遺囑曰。我夙願在勝果山中。櫬過武林。便當以此山為斯丘。復語增志曰。奄忽之期。不出隔宿。汝但勿離左右。志曰。預知時至。亦如是乎。士曰。此時非專指一期生死。乃一切聖凡同時圓寂也。說個預知。猶是捏目生花。魏元起問曰。弟子於祖師關棙。未能轉身。士指臥榻曰。此高多少。起曰。七尺八尺。士曰。莫錯會。任澹公問曰。生平於此事。非不深信。只未免儱侗。士曰。若生死岸頭。亦復儱侗得去。正是不惡。陸文垓問曰。向參父母未生前。至今未有消息。士曰。汝未到無消息地。垓曰。師向謂青色青光作麼生。士曰。我於今又不與麼。說淨土黑如漆。黃以實後到。拜於床下。士合十。實問曰。師有囑付麼。士曰。若世法事。則從來不起一念。若出世法事。則西天東土諸佛祖。從無實法與人。若曰有可囑付。便好三十棒。復書偈曰。此事不容商量。開口打斷脊梁。不容商量處。可道一句麼。駱駝形狀古於象。南人驚叫自愴惶。擲筆而逝。所着有半樹庵錄。南詢草。宗門三關。彌陀十詠。心識源流圖說。王舍城遺草等書。士生於萬曆庚辰夏。卒於崇禎丁丑秋。世壽五十有八。塔於勝果山麓。

太史蔣超虎臣居士

江南金壇人。謁鐵舟海於金山。問山河大地俱有壞時。且道金山壞不壞。海伸一足曰。向這裡下得一轉語。便見端的。士曰。下語也不難。祇恐與師隔一層了也。海曰。恁麼道又爭得。士曰。和尚又如何。海曰。切莫當面錯過。士諾諾。又問。蘇長公與佛印禪師。玉帶機緣。請師代一轉語。海曰。山衲若代語。玉帶又要還了也。士曰。畢竟下甚麼語。方得相應。海曰。莫謂山衲無語好。士曰。將謂別有。海曰。今日方始瞥地那。士一日舉似同年孝孫則。孝曰。何不道是語何有。是坐何處 士寓孝則居士園久之。孝問曰。邇來不見兄有禪。士曰。禪可見麼。孝曰。試道看。士曰。想不必道。次日孝謂士曰。大悲閣記。是兄的。是古人的。士曰。是我的。孝曰。兄忘卻了也。士點首。後入都寄書曰。此行良苦。幸蚤為我賦招魂也。孝復曰。安得便心動。北風有何惡。士請告歸。道經高郵。乃別孝曰。予將浪蕩。了此一生。孝曰。何處去。士曰。過得廬山又峨嶺矣。後果終於峨眉伏虎寺。臨寂留詩一律曰。翛然猿鶴自相親。老衲無端墮業塵。直向鑊湯求避熱。又從大海去翻身。功名傀儡場中物。妻子骷髏隊裡人。只有君親無報答。生生一念祝能仁。題畢。趺坐擲筆而逝。

江西泐潭元白可尊宿

楚之武攸鄧氏子。受業雲居顓。久依金粟悟。出住泐潭。上堂。死蛇把作活蛇弄。曹家女千古風流。雪峰攛下拄杖。真箇嚇人。寶峰攛下拄杖。可有要吃嚇的衲僧麼。平地商量。千峰互峻。一任當堂。打破古鏡 上堂。有時言句硬如鐵。有時言句軟如綿。遇姜則辣。遇鹽則咸。且道遇着達磨祖師。如個什麼。西天梵語。東土華言 土堂。道不屬修。屬修非道。心不屬知。屬知非心。不是心。不是物。喚作道得麼。牆外底。牆外底。此去靖安三十里。足下何人不得知 上堂。入道無難。惟嫌揀擇。大的大。小的小。拈過一邊。只如三月桃花。九月菊花。安頓何處。一春一秋。一放一收。豁開法眼。不見來由 上堂東峰發曉。日輪出也。地爐發紅。凍冰釋也。衲僧發急。也個什麼。元正初六。光陰甚速。誰不曾聞。鼓聲塗毒 頌拈花微笑曰。說一遭記一遍。耳聞深處多坑塹。翻身吐出鐵囫圇。聲色頭邊開八面。刃上鋒機上箭。賺殺騎獅跨象人。剎竿倒卻何曾見 頌一喝耳聾曰。打失一星火。一喝三日聾。大家只是看。山君咬大蟲。

五燈全書卷第一百二十

五燈全書卷第一百二十補遺

未詳法嗣

順天大千佛寺徧融真圓禪師

西蜀營山線氏子。家世業儒。書史過目不忘。族人曰。振吾宗者。必此子。至年將立。感生死無常。遂舍家入雲華山。禮可公為師。剃染。抵京師聽講華嚴。至若人慾識佛境界當淨其意如虛空處。倏然頓悟。身超虛空。不覺屋廬為礙。私謂曰。法界玄宗。毗盧性海。無外吾之方寸矣。且道離文字。孰衍孰聽。畫餅不能充飢。斯言信矣。翌日曳杖東。下至洪。州居馬祖。庵時同氣相求者畢至。歷七載。乃入匡廬。躬鬻薪易米供眾。不避風雨寒暑者。二十餘年。居獅子岩時。常橫一棒坐岩口。僧來輒熱棒棒之。惜無有契其機者。前後四入京師。初住龍華。次住柏林。又移世剎海。最後慈聖太后。建千佛叢林。請師居之。嘗在杲日寺。講華嚴。有狂僧。觸太宰系獄。因並逮師。至於匣。師稱大經名。而鐵索檀匣。轟然為盡裂。人皆感其異。相率皈依。而圜扉中。皆浩浩佛聲矣。刑部獄中。苦逼萬端。師處之晏然。同刑者驚其異操。師曰。無他術也。心存中正。雖處患難。而不知有患難也。張大岳上章明師無罪。得免。慈聖皇后。命復居世剎海。陸五台問。如何是文殊智。師曰。不隨心外境。曰如何是普賢行。師曰。調理一切心。曰如何是毗盧法界。師曰。事事無礙。陸嘆曰。今而後。萬殊一體。我知之矣 趙大州問。孔子方佛奚若。師曰。仲尼治世聖人也佛則治出世之聖人也。懲惡勸善。理誠無異。剖裂玄微。佛氏方罄。州為首肯。明神宗萬曆甲申九月。師命迭龕無緩。適一孤雁集方丈。師曰。爾來耶。至九日尚坐繩床聞晚課誦願生西方句。遂泊然而化。壽七十九。臘五十。全身[療-(日/小)+土]德勝門外普同塔。

太原台山妙峰福登禪師

山西平陽徐氏子。從蒲州萬固朗出家。有願行普賢行。始於讚嘆寺立禪三載。遇異僧指示曰。普賢行乃潛行密用。調一切心。非勞筋苦骨之謂也。師遂南遊金陵。參雲谷。谷拈念佛是誰話令參。同憨山清北游。參徧融圓嘯岩寶大千潤諸公。萬曆初再參大千於少林。一日請益千曰。九年面壁。坐耶非坐耶。千曰。坐不坐兩頭語。須知旋嵐偃岳。就中原自不遷。師不解。問憨曰。物不遷耶。憨曰。諸法元無去來。遷個甚麼。師有省。隱居台山。獲文殊摩頂授記。豁然大悟。道望隆重。至有猛虎引路。菩薩送燈。建橋梁。修梵剎。功行多不及錄。神宗夢師像。征赴京。賜紫衣師號。示寂。塔於台山。勅封真正佛子(大千碑後不立師名。缺疑。因附於此。來者再詳)。

南康雲居顓愚觀衡禪師

行腳時。嘗過雲間。因訪陳眉公。三度通刺。適公有事。未及接見。師乃留偈而去。偈曰。硯池三泖秀。筆架九峰高。堂上讀書子。清風吹布袍。公見偈。急呼舟追之。至蘇州。而師卻杜門不見 有圓通頌百首。一曰。展腳長眠白月下。光明不讓水晶宮。睡濃不做圓通夢。佛祖都為過耳風。一曰。廣大普門深復深。九重窅寞更沉沉。玉階青鎖行人斷。鎮日簾垂鳥不音。一曰。誰家公子慣風流。淺履輕衫錦市游。醉倒春台迷出處。不知身在岳陽樓。一曰。眼底笙簧聽不盡。耳邊朱子任參差。飛刀雨矢盈空下。正是圓通自在時。

達澄受昭禪師

通州人。不言姓氏。嘗參天童悟。充西堂。未幾忽棄去。人莫測其意。或嚴寒履氷。或深夜陟巘。或俗其頂。或民其衣。獨語咄咄不休。或談鬼幻事。聞者疑駭。遇眾環拜。視如路人。輒叱之曰。我不識汝。或反拜之 林野奇留師。住天童別室。禮欵甚恭。少頃所有床坐。一時擊碎。擲階下。眾愕不知所謂。更為陳設。師即掩戶不語。粥飯從牗入。徒眾每隔戶稱名禮拜。師皆不內。忽一日逸去。不知所之。四眾悲戀。牧雲門為師立道行塔。

青林如鑒老宿候

官林氏子。十八矢志慕道。出嶺禮雲棲宏。又參顯聖澄。看無字有省。以偈呈曰。趙州狗子無佛性。脫下袴子來遮面。面子未曾遮得全。半身露出令人厭。澄撫而印之。師不自當。後以省親歸閩。及祝髮。復出嶺侍澄。久之歸鼓山。居東庵。及博山無異和尚開法茲山。宿傾心事之。遂稱得旨。自是深埋頭角。潛修密煉。至年八十七。示寂於石林舊隱。閱七□□□火光金色。香氣馥郁。平日所持木念珠不壞。

□□□禪師

湖廣人。族姓寧。十九投顓愚衡祝髮。後參天童悟。依侍久之。悟一日見師抬石。遽喝曰。翻轉石頭來。師於言下有省。悟深然之。次日去辭。結茅深隱。後住靜江都。參徒日集。師終不自肯。口喃喃。梵唄不歇。凡有請益。皆叱之曰。參方去 康熙壬子五月朔示微疾。至初八日。命諸參徒入室。問汝等還知老僧去處麼。恩侍者曰。月明照見夜行人。師曰套語。曰師意何如。師曰。壬寅年不生。壬子年不死。汝再道看。曰壬寅年卻生。壬子年卻死。師振聲大喝曰。得恁麼塗污老僧。曰畢竟如何。師示偈曰。咫尺雲程九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