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燈全書/卷第二十三
五燈全書卷第二十三
京都聖感禪寺住持(臣)僧 (超永) 編輯
京都古華嚴寺住持(臣)僧 (超揆) 較閱 進呈
臨濟宗
南嶽下十世
汾陽昭禪師法嗣
潭州石霜楚圓慈明禪師
全州李氏子。生宋太宗雍熙丁亥。少為書生。年二十二。依湘山隱靜寺出家。其母有賢行。使之遊方。師連眉秀目。頎然豐碩。然忽繩墨所至。為老宿所訶。以為少叢林。師崖柴而笑曰。龍象蹴踏。非驢所堪。常以竹杖。負骨董箱。游襄沔間。與守芝谷泉。結伴入洛。聞汾陽道望。遂往謁焉。陽顧而默器之。經二年。未許入室。每見必罵詬。或毀詆諸方。及有所訓。皆流俗鄙事。一夕訴曰。自至法席已再夏。不蒙指示。但增世俗塵勞念。歲月飄忽。己事不明。失出家之利。語未卒。陽熟視罵曰。是惡知識。敢裨販我。怒舉杖逐之。師擬伸救。陽掩師口。師乃大悟。曰是知臨濟道出常情。服役七年。辭去。依唐明嵩。嵩嘗謂師曰。楊大年內翰。知見高。入道穩實。子不可不見。師乃往見之。年問曰。對面不相識。千里卻同風。師曰。近奉山門請。年曰。真箇脫空。師曰。前月離唐明。年曰。適來悔相問。師曰。作家。年便喝。師曰。恰是。年復喝。師以手劃一划。年吐舌曰。真是龍象。師曰。是何言歟。年喚客司點茶來。元來是屋裡人。師曰。也不消得。茶罷。又問。如何是上座為人一句。師曰。切年曰。與麼則長裙新婦拖泥走。師曰。誰得似內翰。年曰。作家作家。師曰。放你二十棒。年拊膝曰。這裡是甚麼所在。師拍掌曰。也不得放過。年大笑。又問。記得唐明當時悟底因緣麼。師曰。唐明問首山。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山曰。楚王城畔。汝水東流。年曰。祇如此語。意旨如何。師曰。水上掛燈球。年曰。與麼則孤負古人去也。師曰。內翰疑則別參。年曰。三腳蝦蟇跳上天。師曰。一任[跳-兆+孛]跳。年乃大笑。館於齋中。日夕質疑。智證因聞前言。往行恨見之晚。朝中見駙馬都尉李公遵勖曰。近得一道人。真西河師子。李曰。我以拘文。不能就謁奈何。年默然。歸語師曰。李公。佛法中人。聞道風遠至。有願見之心。政以法不得。與侍從過從。師於是黎明謁李公。公閱謁。使童子問曰。道得。即與上座相見。師曰。今日特來相看。又令童子曰碑。文刊白字。當道種青松。師曰。不因今日節。余日定難逢。童又出曰。都尉言。與麼則與上座相見去也。師曰。腳頭腳底。公乃出。坐定。問曰。戒聞西河有金毛獅子。是否。師曰。甚麼處得者消息。公便喝。師曰。野干鳴。公又喝。師曰。恰是。公大笑。師辭。公問。如何是上座臨行一句。師曰。好將息。公曰。何異諸方。師曰。都尉又作麼生。公曰。放上座二十棒。師曰。專為流通。公又喝。師曰。瞎公曰。好去。師應諾諾。自是往來楊李之門。以法為友。久之。辭還河東。年曰。有一語。寄與唐明得麼。師曰。明月照見夜行人。年曰。卻不相當。師曰。更深猶自可。午後更愁人。年曰。開寶寺前金剛近日因甚麼汗出。師曰。知年曰。上座臨行。豈無為人底句。師曰。重迭關山路。年曰。與麼則隨上座去也。師噓一聲。年曰。真師子兒。大師子吼。師曰。放去又收來。年曰。適來失腳踏倒。又得家童扶起。師曰。有甚麼了期。年大笑。師還唐明。李公遣兩僧訊師。師於書尾。畫雙足。寫來僧名。以復之。公作偈曰。黑毫千里余。金槨示雙趺。人天渾莫測。珍重赤鬚鬍。師以母老南歸。至瑞州。首眾於洞山時。聰禪師居焉。先是。汾陽謂師曰。我徧參雲門兒孫。特以未見聰為恨。故師依止三年。乃游仰山楊大年。以書抵宜春太守黃宗。且使請師出世說法。守以南源致師 住後。上堂。豎起拄杖曰。過去諸佛。現在諸佛。未來諸佛。西天二十八祖。唐土六祖。天下老和尚。總變成南源拄杖子去也。汝諸人。向什麼處。安身立命。看看拄杖子。穿過你諸人髑髏去也。還有識痛癢者麼。有即出來。對眾[跳-兆+孛]跳看。若無。南源今日失利。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上堂。一塵才舉。大地全放。一毛頭師子。百億毛頭。現百億毛頭師子。一毛頭。現千頭萬頭。但識取一頭。乃豎起拄杖子曰。者個是南源拄杖子。那個是一頭。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問如何是佛。師曰。人老病生 問如何是接初機底句。師曰。一刀兩段。曰如何是驗衲僧底句。師曰。寒山拾得。曰如何是正令行底句。師曰。來千去萬。曰如何是立乾坤句。師曰。天高海闊 問與師並坐時如何。師曰。線穿黃葉 上堂。天地與我同根。萬法與我一體。乃豎起拄杖子曰。者個是南源拄杖子。那個是體。良久曰。渡河須用筏。到岸不須船。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上堂。豎起拄杖曰。河沙諸佛。河沙國土。總被南源拄杖子一口吞卻。其中眾生。不覺不知。你衲僧。鼻孔在什麼處。若知去處。橫擔拄杖。目視雲霄。若也不知。長連床上。有粥有飯。喝一喝官人問。如何是南源境。師曰。鑿池秋待月。種竹夏遮陽。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城中公子般般貴。林下道人事事貧 問久昧衣珠。請師指示。師曰。草賊大敗。曰透走無路。師曰。腳踏不動 座主問。承教有言。因緣自然即不問。如何是因緣。師曰。記來多少時也。曰如何是自然。師曰。速退速退。妨他別人問 師住三年。棄去謁神鼎諲。諲首山高第。望尊一時。衲子非人類精奇。無敢登其門者。住山三十年。門弟子。氣吞諸方。師發長不剪。弊衣楚音。通謁稱法侄。一眾大笑。諲遣童子問。長老誰之嗣。師仰視屋曰。親見汾陽來。諲杖而出。顧見頎然。問曰。汾州有西河師子。是否。師指其後。絕叫曰。屋倒矣。童子返走。諲回顧相矍鑠。師地坐脫只履。而視之。諲老忘所問。又失師所在。師徐起整衣。且行且語曰。見面不如聞名。遂去。諲遣人追之。不可。嘆曰。汾州乃有此兒耶。師自是名重叢林。定林沙門本延。有道行。雅為士大夫所信敬。諲見延。稱師知見可興臨濟。會道吾虛席。延白郡。請以師主之。法令整肅亡軀。為法者集焉 上堂。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且道。晝行夜臥一句。作麼生。道良。久以拄杖卓一下曰。德山證明 問獬豸當軒。學人擬議。如何得入。師曰。還覺頭痛麼 上堂。心隨萬境轉。轉處實能幽。隨流認得性。無喜復無憂。拈起拄杖曰。者個是道吾拄杖子。那個是諸人心。河沙國土。河沙諸佛。西天二十八祖。唐土六祖。盡在道吾拄杖子上。轉大法輪。諸人還見麼。若見。朝游西天。暮歸東土。若也不見。晨朝有粥。齋時有飯。卓拄杖一下 上堂。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拈拄杖曰。者個是道吾拄杖。那個是萬象主。良久曰。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上堂。有時先照後用。有時先用後照。有時照用同時。有時照用不同時。所以道。有明有暗。有起有倒。乃喝一喝曰。且道是照是用。緇素辨得麼。試出來呈丑拙看。若無道。吾今日失利。喝一喝 上堂。僧出禮拜。起便喝。師曰。作麼生。僧又喝。師曰。瞎僧禮拜。師曰。三十棒。且待別時來。與你吃 問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師曰。有年無德 師次住石霜。開堂日。僧問。維摩一默。未稱師宗。棒喝齊施。中流罔措。今日一會。請師方便。師曰。石筍逢春長。霜花向日開。曰與麼則陽鳥喃喃語。雨過百花新。師曰。不因漁父引。焉知水淺深。曰峻水隨流急。雲開照碧天。師曰。我行荒草里。你又入深村。僧應諾曰。官不容針。更借一問。師曰。放你三十棒 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新羅打鼓。曰磨後如何。師曰。西天作舞 上堂。青蓮視瞬已多繁迦葉。微微笑自謾。少室坐羞痴截臂。黃梅呈解頌多般。入門棒喝重重錯。向上宗乘肉自剜。公案現成誰懡[怡-台+羅]。鑒咦啐啄哂傍觀。一宿覺來知是誤。不言師範更無端。丈夫皆有沖天志。北斗南星背面看 示徒偈曰。黑黑黑。道道道。明明明。得得得 師室中插劍一口。以草鞋一對水一盆。置在劍邊。每見入室。即曰。看看。有至劍邊擬議者。師曰。險喪身失命了也。便喝出 師冬日榜僧堂。作此字。[(○*○*○)/=]二二三幾[(┐@三)*(田/?)][水-?+(曲-曰+口)]。其下注曰。若人識得。不離四威儀中。首座見曰。和尚今日放參。師聞而笑之 仁宗寶元戊寅。李都尉。遣使邀師曰。海內法友。唯師與楊大年耳。大年棄我而先。仆年來顛覺衰落。忍死以一見公。仍以書抵潭帥敦遣之。師惻然。與侍者舟而東下。舟中作偈曰。長江行不盡。帝里到何時。既得涼風便。休將櫓棹施。至京師。與李公會。月余而李公果歿。臨終畫一圓相。又作偈獻師。曰世界無依。山河匪礙。大海微塵。須彌納芥。拈起幞頭。解下腰帶。若覓死生。問取皮袋。師曰。如何是本來佛性。公曰。今日熱如昨日隨聲。便問。師臨行一句作麼生。師曰。本來無掛礙。隨處任方圓。公曰。晚來睏倦。更不答話。師曰。無佛處作佛。公於是泊然而逝。仁宗皇帝。尤留神空宗。聞李公之化。與師問答。加嘆久之。師哭之慟。臨壙而別。有旨賜官。舟南歸。中途謂侍者曰。我忽得風痹疾。視之口吻已喎斜。侍者以足頓地曰。當奈何平生呵佛罵祖今乃爾。師曰。無憂為汝正之。以手整之如故。曰而今而後。不鈍置汝。康定庚辰正月五日示寂。壽五十四。臘三十二。銘行實於興化。塔全身於石霜(續通鑑則平河東。在太平興國己卯。據佛運統紀。則師入滅。於康定庚辰。以壽數逆而推之。則雍熙丁亥師始生。僧寶傳所載。恐失考證)。
滁州琅琊山慧覺廣照禪師
西洛人。父為衡陽太守。因疾傾喪。師扶櫬歸洛。過澧陽藥山。宛若夙居。緣此出家。遊方參問。得法汾陽。應緣滁水。與雪竇明覺。同時唱道。四方皆謂二甘露門。逮今淮南遺化如在 上堂。有僧出打一圓相。師便打曰。道道。曰不道不道。師又打。僧曰。三世諸佛。不出於此。師又打。乃曰。大眾。教中道。以手指比丘。犯波逸提。山僧今日入地獄。如箭射 上堂。彼我無差。色心不二。遂拈杖曰。你若喚作拄杖子。有眼如盲。若不喚作拄杖子。還同避溺而投火。你若脫體會去。但知喚作拄杖子。卓拄杖一下。便下座 上堂。拈起拄杖曰。山僧有時一棒諸佛降生。有時一棒轉大法輪。有時一棒入般涅盤。你且道。諸佛降生。轉大法輪。入般涅盤。相去多少。良久曰。莫謗如來正法輪。珍重 小參。僧問。放過一着。滿目光生。把斷要津。萬木凋弊。學人上來。請師垂示。師曰。老僧退後。曰放過總由和尚去也。師曰。闍黎進前三步。曰不入虎口。爭見虎牙師。曰十字路頭。望空啟告。問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時如何。師曰。本分作家。僧便喝。師曰。老僧失利。曰恰是。師呵呵大笑。乃舉先梁山。曰南來者。與三十棒。北來者。與三十棒。然雖如是不當宗乘。師曰。梁山好。一片真金。將作頑鐵。賣卻琅琊。即不然。南來者與三十棒。北來者與三十棒。從教天下衲僧貶駁。珍重 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恰好吃棒。你且道。過在什麼處。良久曰。不是僧繇手。徒說會丹青 上堂。舉汾陽先師頌。曰三元三要事難分。得旨忘言。一喝曰。是第幾元。良久曰。你也沒量罪過。我也沒量罪過。卓拄杖。下座 上堂。春風颯颯。古佛嘉猷。淥水潺潺。道人活計。若與麼會。貶向崖州。本色衲僧。如何理論。良久曰。果聞猿叫斷腸聲。珍重 上堂。山僧常向諸人道。擬心即差。動念即錯不擬不錯。一任你諸人貶剝。你且道。貶剝什麼處。良久曰。想君不是金牙作。爭解彎弓射尉遲 上堂。拈起拄杖曰。先佛世尊道。觀法性空。是無上智。山僧。喚者個作拄杖子。汝諸人。作麼生觀。有智不假年高。無智徒勞百歲。卓拄杖。下座 上堂。拈起拄杖曰。十方諸佛降生。也在拄杖頭上轉。汝諸人。作麼生委悉。良久曰。不可待緣木求魚。見危致命。卓拄杖。下座 上堂。拈起拄杖曰。盤山道。向上一路滑。南院道。壁立千仞險。臨濟道。石火電光鈍。琅琊有定乾底句。各各高着眼。高着眼。卓拄杖。下座 問承教有言。法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未審。在什麼處。師曰。逢人莫錯舉曰。還許學人請益也無。師曰。啼得血流無用處。僧禮拜。師曰。猶較些子 問九夏賞勞。誰人得薦。師曰。周秦漢魏。曰與麼則昨夜一聲雁。西風萬里秋。師曰靜處薩婆訶 上堂。千說萬說。不如一決。諸仁者。且道。決個什麼。良久曰。點鐵化為金玉易。勸人除卻是非難 上堂。舉永嘉和尚道。但得本莫愁末。如淨瑠璃含寶月。遂拈起拄杖曰。者個是拄杖子。阿那個是本。曰任是深山更深處。也應無計避王徭。珍重 上堂。盡大地是個糊餅。從他江南兩浙。河北關西。咬者咬。嚼者嚼。蒙懂禪和。被山僧擗頭打一棒。走入露柱里藏身。且道。露柱里。明得什麼邊事。若也不會。拄杖子。為汝念個揭諦真言。以拄杖卓一下 上堂。拈起拄杖。作靠山猛虎。放下拄杖。如入水蛟龍。靠山猛虎作麼生商量。入水蛟龍如何話會。若也不知者。一竅拄杖子。笑汝去也。卓拄杖一下 上堂。若論此事。如洪鐘待扣聲應長空。如寶鏡當軒影臨萬象。天不能蓋。地不能載。賢愚共處其間。聖凡即之不得。山僧與麼道。大有人笑去在。他也笑。我也笑。誰人知此竅。三十年更笑去在。珍重 上堂。擊水魚頭痛。穿林宿鳥驚。黃昏不擊鼓。日午打三更。諸禪德。既是日午。為甚卻打三更。良久曰。昨見垂楊綠。今逢落葉黃 上堂。色即是空。非色滅空。我喚者個。作拄杖子。你等諸人。喚作什麼。卓拄杖曰。欲知瀚海路。須是去來人。
瑞州大愚山守芝禪師
太原王氏子。上堂。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八斛四斗。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煮粥煠飯。問寶劍未出匣時如何。師曰。切忌道着。曰出匣後如何。師曰。天魔腦裂。乃曰。舉一步。須彌岌峇。海水騰波。不舉一步。放微塵國土。助一切諸佛。出興於世。轉大法輪。還信得麼。若信得西。瞿耶尼吃飯去 上堂。樵婦擔柴。醫王辨價。藥多病甚。便下座 上堂。槌鍾擊鼓。聚集諸上座。上來下去。子承父業。賺殺多少人 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恰認得個倒根處 上堂。霧捲雲收。江山逈秀。不傷物義。波斯去帽 上堂。粗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諸上座。每日上來。老僧說夢。誑嚇諸人。雖然如是。子承父業。賺殺多少人 上堂。十地驚心。二乘罔測。銅頭鐵額。擊禪床下座 上堂。端然據坐。度腳賣靴。左視右顧。不准一錢。上堂。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卻知有。乃拈起拂子曰。狸奴白牯。總在這裡。放光動地。何謂如此兩段不同 上堂。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翠岩這裡即不然。三門前好。與三十棒。何謂如此棒喝齊施。早已賒古今。皆贊絕周遮。二途不涉。憑何說南海。波斯獻象牙。
潭州石霜法永禪師
久參汾陽。以未盡透膺不無礙。一夕與石霜圓。圍爐次。圓以火筯敲炭曰。永首座永首座。師咄曰。野狐精。圓指師曰。訝郎當漢。又恁麼去也。師乃豁然。住後。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臂長衫袖短。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布袴膝頭穿。
舒州法華院全舉禪師
到公安遠處。安問。作麼生是伽藍。師曰。深山藏獨虎。淺草露群蛇。曰作麼生是伽藍中人。師曰。青松蓋不得。黃葉豈能遮。曰道甚麼。師曰。少年玩盡天邊月。潦倒扶桑沒日頭。曰一句兩句。雲開月露。作麼生。師曰。照破佛祖 到大愚芝處。愚問。古人見桃花。意作麼生。師曰。曲不藏直。曰那個且從這個作麼生。師曰。大街拾得金。四鄰爭得知。曰上座還知麼。師曰。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不獻詩。曰。作家詩客。師曰。一條紅線兩人牽。曰玄沙道。諦當甚諦當敢。保老兄未徹在。又作麼生。師曰。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曰卻是。師曰。樓閣凌雲勢。峰巒迭翠層 到琅琊覺處。琊問。近離甚處。師曰。兩浙。曰船來陸來。師曰。船來。曰船在甚處。師曰。步下。曰不涉程途一句。作麼生道。師以坐具摵一摵曰。杜撰長老。如麻似粟。拂袖而出。琊問侍者。此是甚麼人。者曰。舉上座。琊曰。莫是舉師叔麼。先師教我尋覓伊。遂下旦過。問上座莫是舉師叔麼。莫怪適來相觸忤。師便喝。復問。長老何時到汾陽。琊曰。某時到。師曰。我在浙江。早聞你名。元來見解祇如此。何得名播寰宇。琊遂作禮曰某甲罪過 上堂。菩提離言說。從來無得人。雖然如是。不免口過 上堂。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且道是什麼。刻舟求劍。膠柱調弦 上堂。三乘十二分教。只是個藥方。且道。治什麼病。乃曰。父母緣生口 上堂。古人有一轉不了底因緣。舉示大眾。分明記取 上堂。諸高德。叢林規矩。朝晚二時。上來相見。一回即不可。若約佛法事。塵劫來未曾昧。雖然如是。敗種且不發芽 上堂。大眾會麼。師子一滴乳。能破八斛驢乳。記得。僧問。老宿如何是佛。對曰不封不樹。大眾會麼。若不會。重下註腳去也。不封不樹。以棘欒 上堂。舉古人道一塵起大地收。師曰。一葉落天下秋 上堂。舉南泉曰。道個如如早是變也。今時師僧。須向異類中行始得。且道。作麼生是異類中行。師曰。石牛長臥三春霧。木馬嘶時秋後泉 上堂。語漸也。返常合道。論頓也。不留朕跡。直饒論其頓。返其常。也是抑而為之 問寶劍未出匣時如何。師曰。住曰出匣後如何。師曰。點僧禮拜。師曰。三三 問如何是佛。師曰。波斯倚夜台 問古人道。承言者喪。滯句者迷。學人總不恁麼時如何。師曰。點檢舌頭看。曰官不容針。私通車馬。師曰。伶俐人難得 問明月海雲遮不得。舒光直透水晶宮。時如何。師曰。打破了來相見 問佛身充滿於法界。未審。向什麼處行履。師曰。眉毛重多少。曰不離當處常湛然。師曰。滯殼迷封 問不落言詮。請師端的。師曰。鐵門路嶮 問如何是佛。師曰。老僧當門無齒。曰為什麼如此。師曰。只為老僧謗佛。
南嶽芭蕉庵大道谷泉禪師
泉州人。受法汾陽。放蕩湖湘。後省同參慈明。明問。白雲橫谷口。道人何處來。師左右顧視曰。夜來何處火。燒出古人墳。明曰。未在更道。師作虎聲。明以坐具便摵。師接住。推明置禪床上。明卻作虎聲。師大笑曰。我見七十餘員善知識。今日始遇作家 法昌遇來參。問庵主在麼。師曰。誰曰行腳僧。師曰。作甚麼。曰禮拜庵主。師曰。恰值庵主不在曰你聻。師曰。向道不在說甚麼你我。拽棒趂出。遇次日再來。師又趂出。遇一日又來。問庵主在麼。師曰。誰曰行腳僧。揭簾便入。師攔胸搊住曰。我這裡狼虎縱橫。尿床鬼子。三回兩度來。討甚麼。曰人言。庵主親見汾陽來。師解衣抖擻曰。你道我見汾陽。有多少奇特。曰如何是庵中主。師曰。入門須辨取。曰莫祇這便是麼。師曰。賺卻幾多人。曰前言何在。師曰。聽事不真。喚鍾作瓮。曰萬法泯時全體現。君臣合處正中邪去也。師曰。驢漢不會。便休亂統作麼。曰未審。客來將何祇待。師曰。雲門糊餅趙州茶。曰恁麼則謝師供養去也。師叱曰。我這裡火種也未有。早言謝供養 師因大雪作偈曰今朝甚好雪。紛紛如秋月。文殊不出頭。普賢呈丑拙 慈明遷住福嚴。師又往省之。少留而還。作偈寄之曰。相別而今又半年。不知誰共對談禪。一般秀色湘山里。汝自匡徒我自眠。明覽笑而已 又嘗作偈曰。我又誰管你天。誰管你地。着個破紙襖。一味工打睡。任地金烏東上。玉兔西墜。榮辱何預我。興亡不相關。一條拄杖一葫蘆。閒走南山與北山 宋仁宗嘉佑中。被妖言誤。配郴州牢城。盛暑負土。經通衢弛擔。說偈曰。今朝六月六。谷泉受罪足。不是上天堂。便是入地獄。言訖微笑。泊然如蟬蛻。闍維。舍利不可勝數。郴人塔之。至今祠焉。
蘄州黃梅龍華寺曉愚禪師
到五祖戒處。祖問。不落唇吻一句。作麼生道。師曰。老老大大。話頭也不照顧。祖便喝。師亦喝。祖拈棒。師拍手便出。祖召曰。闍黎且住話在。師將坐具。搭在肩上。更不回首 上堂。摩騰入漢。已涉繁詞。達磨西來。不守己分。山僧今日與麼道也。是為他閒事長無明。
安吉州天聖皓泰禪師
到琅琊。琊問。埋兵掉斗。未是作家。匹馬單槍。便請相見。師指琊曰。將頭不猛。帶累三軍。琊打師一坐具。師亦打琊一坐具。琊接住曰。適來一坐具。是山僧令行。上座一坐具。落在甚麼處。師曰。伏惟尚饗。琊拓開曰。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師曰。賊過後張弓。琊曰。且坐吃茶 住後。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黑漆聖僧。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看牆似土色。
唐州龍潭智圓禪師
辭汾陽。陽曰。別無送路。與子一枝拄杖。一條手巾。師曰。手巾和尚受用。拄杖即不消得。陽曰。汝但將去。有用處在。師便收。陽曰。又道不用。師便喝。陽曰。已後不讓臨濟。師曰。正令已行。陽來日送出三門。乃問。汝介山逢尉遲時如何。師曰。一刀兩段。陽曰。彼現那叱。又作麼生。師拽杖便行。陽喝曰。這回全體分付 住後。僧問。承教有言。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如何是真法。師曰。夜聚曉散 問如何是龍潭劍。師曰。觸不得。曰用者如何。師曰。白骨連山 問昔日窮經。今日參禪。此理如何。師曰。兩彩一賽。曰作麼生領會。師曰。去後不留蹤 問如何是佛。師曰。火燒不燃 問古殿無佛時如何。師曰。三門前合掌。
舒州投子圓修禪師
僧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出口入耳。曰來後如何。師曰。叉手並足。
汾州太子院道一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賣扇老婆手遮日 問紅輪未出時如何。師曰。照燭分明。曰出後如何。師曰。撈天摸地 問如何是學人親切處。師曰。慈母抱嬰兒。曰如何是學人轉身處。師曰。街頭巷尾。曰如何是學人着力處。師曰。千斥擔子兩頭搖 問古曲無音韻。如何和得齊。師曰。三九二十七。籬頭吹觱栗。曰宮商角征非關妙。石人拊掌笑呵呵。師曰。同道方知。
葉縣省禪師法嗣
舒州浮山法遠圓鑒禪師
鄭州王氏子。年十九。游并州。投三交嵩出家。為沙彌時。見僧入室。問趙州庭栢因緣。嵩詰其僧。師在傍有省。進具後。謁汾陽葉縣。皆蒙印可。嘗與達觀頴薛大頭七八輩。游蜀幾遭橫逆。師以智脫之。眾以師曉吏事。故號遠錄公。開堂日。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八十翁翁輥繡球。曰恁麼則一句逈然開祖胄。三元戈甲振叢林。師曰。李陵元是漢朝臣 問如何是佛。師曰。大者如兄。小者如弟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平地起骨堆 問祖師門下。壁立千仞。正令當行。十方坐斷。和尚將何表示。師曰。寒貓不捉鼠。曰莫便是為人處也無。師曰。波斯不系腰 問新歲已臨。舊歲何往。師曰。目前無異怪。不用貼鍾馗。曰畢竟如何。師曰。將謂目前無。僧以手畫曰。爭奈這個何。師便打 師與王質。待制論道。畫一圓相曰。一不得匹馬單槍。二不得衣錦還鄉。鵲不得喜。鴉不得殃。速道速道。王罔措。師曰。勘破了也 上堂。更莫論古話。今祇據目前事。與你諸人。定奪區分。僧便問。如何是目前事。師曰。鼻孔。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眼睛 歐陽文忠公。聞師奇逸。造其室。未有以異之。與客碁。師坐其旁。文忠遽收局。請因碁說法。師即令撾鼓。升座曰。若論此事。如兩家着碁相似。何謂也。敵手知音。當機不讓。者是綴五饒三。又通一路始得。有一般底祇解。閉門作活。不會奪角沖關。硬節與虎口齊。彰局破後。徒勞綽斡。所以道。肥邊易得。廋肚難求。思行則往往失粘。心粗而時時頭撞。休夸國手謾說神仙。贏局輪籌。即不問。且道。黑白未分時。一着落在甚麼處。良久曰。從來十九路。迷悟幾多人。文忠嘉嘆。從容謂同僚曰。修初疑禪。語為虛誕。今日見此老機緣。所得所造。非悟明於心地。安能有此妙旨哉 上堂。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君王得一以治。天下衲僧得一。禍患臨身。擊禪床。下座 上堂。諸佛出世。建立化門。不離三身。智眼亦如摩酰首羅三目。何故。一隻。水泄不通。緇素難辯。一隻。大地全開。十方通暢。一隻。高低一顧。萬類齊瞻。雖然若是。本分衲僧。陌路相逢。別具通天正眼始得。所以道。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卻知有。且道。狸奴白牯知有。個甚麼事。要會麼。深秋簾幙千家雨。落日樓台一笛風 師暮年休於會聖岩。敘佛祖奧義。作九帶曰。佛正法眼帶。佛法藏帶。理貫帶。事貫帶。理事縱橫帶。屈曲垂帶。妙葉兼帶。金針雙鎖帶。平懷常實帶。學者既已傳誦。師曰。若據圓極法門。本具十數。今此九帶。已為諸人說了。更有一帶。還見得麼。若也見得。親切分明。卻請出來對眾說看。說得分明。許汝通前九帶。圓明道眼。若見不親切。說不相應。唯依吾語。而為已解。則名謗法。諸人到此如何。眾無語。師叱之而去。
汝州寶應院法昭演教禪師
僧問。一言合道時如何。師曰。七顛八倒。曰學人禮拜。師曰。教休不肯休。直待雨淋頭 問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不現前。不得成佛道。為甚麼不得成佛道。師曰。赤腳騎鐵驢。直至海南居 上堂。十二時中。許你一時絕學。即是學佛法不見。阿難多聞第一。卻被迦葉擯出。不得結集。方知聰明博學。記持憶想。向外馳求。與靈覺心。轉沒交涉。五蘊殼中。透脫不過。順情生喜。違情生怒。蓋覆深厚。自纏自縛。無有解脫。流浪生死。六根為患。眾苦所逼。無自由分。而被妄心於中主宰。大丈夫兒。早構取好。喝一喝曰。參 上堂。寶應門風險。入者喪全身。作麼生是出身一句。若道不得。三十年後。
唐州大乘山慧果禪師
僧問。如何是從上來傳底意。師曰。金盤拓出眾人看 問撥塵見佛時如何。師曰撥塵即乖。見佛即錯。曰總不如是時如何。師曰。錯 問如何是道。師曰。寬處寬。窄處窄。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苦處苦。樂處樂。曰道與道中人。相去多少。師曰十萬八千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天晴日。出曰學人不會。師曰。雨下泥生。
禪鼎諲禪師法嗣
荊南府開聖寶情山主
僧問。如何是開聖境。師曰。三烏引路。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二虎巡山。
天台山妙智寺光雲禪師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東籬黃菊。曰意旨如何。師曰。九日重陽。
谷隱聰禪師法嗣
潤州金山曇潁達觀禪師
杭州丘氏子。首謁大陽玄。問洞山特設偏正君臣。意明何事。陽曰。父母未生時事。師曰。如何體會。陽曰。夜半正明。天曉不露。師罔然。遂謁谷隱舉前話。隱曰。大陽不道不是。只是口門窄。滿口說未盡。老僧即不然。師問。如何是父母未生時事。隱曰。糞墼子。師曰。如何是夜半正明天曉不露。隱曰。牡丹花下睡貓兒。師愈疑駭。一日普請。隱問。今日運薪耶。師曰。然隱曰。雲門問僧。人般柴。柴般人。如何會。師無對。隱曰。此事。如人學書。點畫可效者工。否者拙。蓋未能忘法耳。當筆忘手。手忘心。乃可也。師於是默契。良久曰。如石頭雲。執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隱曰。汝以為藥語。為病語。師曰。是藥語。隱呵曰。汝以病為藥。又安可哉。師曰。事如函得蓋。理如箭直鋒。妙寧有加者。而猶以為病。實未喻旨。隱曰。妙至是。亦祇名理事。祖師意旨。智識所不能到。矧事理能盡乎。故世尊雲。理障礙正見知。事障續諸生死。師恍如夢覺。曰如何受用。隱曰。語不離窠臼。安能出蓋纏。師嘆曰。才涉唇吻。便落意思。儘是死門。終非活路 住後。示眾。才涉唇吻。便落意思。儘是死門。俱非活路。直饒透脫。猶在沉淪。莫教孤負平生。虛度此世。要得不孤負平生麼。拈拄杖卓一下曰。須是莫被拄杖瞞始得。看看拄杖子。穿過你諸人髑髏。[跳-兆+孛]跳入你鼻孔里去也。又卓一下 僧問。經文最初兩字。是甚麼字。師曰。以字。曰有甚麼交涉。師曰。八字。曰好賺人。師曰。謗此經故獲罪如是 問一百二十斤鐵枷。教阿誰擔。師曰。老僧。曰自作自受。師曰。苦苦 問和尚還曾念佛也無。師曰。不曾念佛。曰為甚麼不念佛。師曰。怕污人口 上堂。眾集定。首座出禮拜。師曰。好好問着。座低頭問話次。師曰。今日不答話。便歸方丈 上堂。山僧門庭別已改諸方轍。為文殊拔出眼裡楔。教普賢休嚼口中鐵。勸人放開髂蛇手。與汝斫卻系驢橛。駐意擬思量。喝曰捏捏參 上堂。山僧平生。意好相撲。只是無人搭對。今日且共首座搭對。捲起袈裟下座。索首座相撲。座才出。師曰。平地上吃交。便歸方丈 上堂。三世諸佛是奴婢。一大藏教是涕唾。良久曰。且道三世諸佛。是誰奴婢。乃將拂子畫一畫曰。三世諸佛過這邊。且道。一大藏教。是誰涕唾。師乃自唾一唾 上堂。稱錘井底忽然浮。老鼠多年變作牛。慧空見了拍手笑。三腳猢猻差異猴 上堂。五千教典。諸佛常談。八萬塵勞。眾生妙用。猶未是金剛眼睛在。如何是金剛眼睛。良久曰。瞎 上堂。大眾集定。有僧才出禮拜。師曰。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僧便問。如何是時節因緣。師便下座 問如何是向去底人。師曰。從歸青嶂里。不出白雲來。曰如何是卻來底人。師曰。自從游紫陌。誰肯隱青山 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家裡已無回日信。路遙空有望鄉碑。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滄海盡教枯到底。青山直得碾為塵。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天地尚空秦日月。山河不見漢君臣。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鶯囀千林花滿地。客游三月草侵天 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伸手不見掌。曰忽遇仙陀客來。又作麼生。師曰。對面千里 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臨濟。曰恁麼則谷隱的子也。師曰。德山 問如何是長法身。師曰。拄杖六尺。曰如何是短法身。師曰。算子三寸。曰恁麼則法身有二也。師曰。更有方圓在 上堂。諸方鈎又曲。餌又香。奔湊猶如蜂。抱王因聖。這裡鈎又直。餌又無。猶如水底捺葫蘆。舉拄杖作釣魚勢曰。深水取魚長信命。不曾將酒祭江神。擲拄杖。下座 宋仁宗嘉佑四年己亥除夕。遺書別揚州學士刁景純。中夜候吏報揚州馳書。船將及岸。師欣然。遣撾鼓升堂。敘謝。勸修勿怠。下座。讀刁書畢。跏趺而化。實庚子元日也。壽七十有二。臘五十有三。
蘇州洞庭翠峰慧月禪師
僧問。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時如何。師曰。脫卻籠頭。卸卻角馱。曰拶出虛空去。處處盡聞香。師曰。雲愁聞鬼哭。雪壓髑髏吟 問和尚未見谷隱時一句。作麼生道。師曰。步步登山遠。曰見後如何。師曰。區區信馬啼。
明州仗錫山修己禪師
與浮山遠遊。嘗卓庵廬山佛手岩。後至四明山心。獨居十餘載。虎豹為鄰。嘗曰。羊腸鳥道無人到。寂寞雲中一個人。爾後道俗聞風而至。遂成禪林 僧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四棱着地。曰如何是塔中人。師曰。高枕無憂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舶船過海。赤腳回鄉。
唐州大乘山德遵禪師
問谷隱曰。古人索火意旨如何。曰任他滅。師曰。滅後如何。曰初三十一。師曰。恁麼則好時節也。曰汝見甚麼道理。師曰。今日一場困。隱便打。師乃有頌曰。索火之機實快哉。藏鋒妙用少人猜。要會我師親的旨。紅爐火盡不添柴 僧問。世界圓融一句請師道。師曰。團團七尺余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鼻大眼深。上堂。上來又不問。下去又不疑。不知是不是。是即也大奇。便下座。
荊南府竹園法顯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好手畫不成 問如何是道。師曰。交橫十字。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往往不相識。
彭州永福院延照禪師
僧問。如何是彭州境。師曰。人馬合雜。僧以手作拽弓勢。師拈棒。僧擬議。師便打。
安吉州景清院居素禪師
僧問。即此見聞非見聞。為甚麼法身有三種病二種光。師曰。填凹就缺 問承和尚有言。寰中天子勅。塞外將軍令。如何是塞外將軍令。師曰。揭曰其中事如何。師曰。蹴曰莫便是和尚為人處也無。師彈指一下 問遠遠投師。乞師一接。師曰。新羅人打鼓。曰如何領會。師曰。舶主未曾逢 問如何是末上一句。師曰。金剛樹下。曰如何是末後一句。師曰。拘屍城邊。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波旬拊掌呵呵笑。迦葉抬頭不識人。
處州仁壽嗣珍禪師
僧問。知師已得禪中旨。當陽一句為誰宣。師曰。土雞瓦犬。曰如何領會。師曰。門前不與山童掃。任意松釵滿路岐 上堂。明明無悟。有法即迷。日上無雲。麗天普照。眼中無翳。空本無花。無智人前。不得錯舉。參。
趙州雲門顯欽禪師
上堂良久曰。好個話頭。若到諸方。不得錯舉。便下座。
果州永慶光普禪師
初問谷隱。古人道。來日大悲院裡有齋。意旨如何。曰日出隈陽坐。天寒不舉頭。師入室次。隱曰。適來因緣。汝作麼生會。師曰。會則途中受用。不會則世諦流布。曰未在更道。師拂袖便出 住後。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蜀地用鑌鐵。
駙馬都尉李遵勖居士
謁谷隱。問出家事。隱以崔趙公問徑山公案。答之。公於言下大悟。作偈曰。學道須是鐵漢。着手心頭便判。直趣無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 公一日。與堅上座送別。公問。近離上黨。得屆中都。方接塵談。遽回虎錫。指雲屏之翠嶠訪雪嶺之清流。未審。此處彼處。的的事作麼生。堅曰。利劍拂開天地靜。霜刀才舉鬥牛寒。公曰。恰直今日耳瞶。堅曰。一箭落雙鵰。公曰。上座為甚麼着草鞋睡。堅以衣袖一拂。公低頭曰。今日可謂降伏也。堅曰。普化出僧堂 公臨終時。膈胃躁熱。有尼道。堅謂曰眾生見劫盡大火所燒時。都尉切宜照管主人公。公曰。大師與我煎一服藥來。尼無語。公曰。這師姑。藥也不會煎得。公與慈明。問答罷。泊然而終。語見慈明傳中。
英公夏竦居士
字子喬。自契機於谷隱。日與老衲游。偶上藍溥至。公問。百骸潰散時。那個是長老自家底。藍曰。前月二十離蘄陽。公休去。藍卻問。百骸潰散時。那個是相公自家底。公便喝。藍曰。喝則不無。畢竟那個是相公自家底。公對以偈曰。休認風前第一機。太虛何處着思惟。山僧若要通消息。萬里無雲月上時。藍曰。也是弄精魂。
廣慧璉禪師法嗣
東京華嚴道隆禪師
初參石門徹。問古者道。但得隨處安閒。自然合他古轍。雖有此語。疑心未歇時如何。門曰。知有乃可隨處安閒。如人在州縣住。或聞或見。千奇百怪。他總將作尋常。不知有而安閒。如人在村落住。有少聲色。則驚怪傳說。師於言下有省。門盡授其洞上厥旨。後為廣慧嗣。一日福嚴承問。禪師親見石門。如何卻嗣廣慧。師曰。我見廣慧。渠欲剃髮。使我擎凳子來。且曰。道者。我有凳子詩聽取。乃曰。放下便平穩。我時便肯伊。因敘在石門處所得。廣慧曰。石門所示。如百味珍羞。只是飽人不得。師至和初。游京客景德寺。日縱觀都市。歸常二鼓。一夕不得入。臥於門之下。仁宗皇帝。夢至寺門。見龍蟠地。驚覺。中夜遺中使視之。睹師熱睡鼻鼾。撼之驚矍。問名歸奏。帝聞名道隆。乃喜曰。吉徵也。明日召至便殿。問宗旨。師奏對詳允。帝大悅。後以偈句相酬唱。絡繹於道。或入對。留宿禁中。禮遇特厚。賜號應制明悟禪師。皇佑間。詔大覺璉禪師。於化成殿演法。召師問話。機鋒迅捷。帝大悅。侍衛皆山呼。師即奏疏。舉璉自代。乞歸廬山。帝覽表不允。有旨。於曹門外。建精舍延師。賜號華嚴禪院。開堂。僧問。如何是道。師曰。高高低低。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腳瘦草鞋寬。師年八十餘。示寂於盛暑。安坐七日。手足柔和。全身塔於寺之東。
臨江軍慧力慧南禪師
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鐵牛不吃闌邊草。直上須彌頂上眠。曰恁麼則昔日汝陽親得旨。臨江今日大敷揚。師曰。禮拜了退 問如何是佛。師曰。頭大尾小。曰未曉元言。乞師再指。師曰。眉長三尺二。曰恁麼則人人皆頂戴。見者盡攢眉。師長噓一聲。僧拍一拍。便禮拜。師曰。一任[跳-兆+孛]跳。
汝州廣慧德宣禪師
僧問。祖祖相傳傳祖印。師今得法嗣何人。師曰。仲氏吹塤。伯氏吹篪。曰恁麼則廣慧的子。首山親孫也。師曰。椽堆里坐地不打闍黎。
文公楊億居士
字大年。幼舉神嬰。及壯負才名。而未知有佛。一日過同僚。見讀金剛經。笑且罪之。彼讀自若。公疑之曰。是豈出孔孟之右乎。何佞甚。因閱數葉懵然。始少敬信。後會翰林李公維。勉令參問。及由秘書監出守汝州。首謁廣慧。慧接見。公便問。布鼓當軒擊。誰是知音者。慧曰。來風深辯。公曰。恁麼則禪客相逢。祇彈指也。慧曰。君子可入。公應諾諾。慧曰。草賊大敗。夜語次。慧曰。秘監曾與甚人道話來。公曰。某曾問雲岩諒監寺。兩個大蟲相齩時如何。諒曰。一合相。某曰。我祇管看。未審。恁麼道還得麼。慧曰。這裡即不然。公曰。請和尚別一轉語。慧以手作拽鼻勢曰。這畜生。更[跳-兆+孛]跳在。公於言下。脫然無疑。有偈曰。八腳磨盤空裡走。金毛獅子變作狗。擬欲將身北斗藏。應須合掌南辰後 復杼其師承密證。寄李翰林曰。病夫夙以頑憃。獲受獎顧。預聞南宗之旨。久陪上國之游。動靜諮詢。周旋策發俾其刳心之有詣。牆面之無慚者誠出於席間床下矣。矧又故安公大師。每垂誘道。自雙林滅影。只履西歸。中心浩然。罔知所止。仍歲沉疴。神慮迷恍。殆及小間再辯方位。又得雲門諒公大士見顧。蓬蒿諒之旨趣。正與安公同轍。並自廬山雲居歸宗而來。皆自法眼之流裔。去年假守茲郡。適會廣慧禪伯。實承嗣南院念。念嗣風穴。穴嗣先南院。南院嗣興化。興化嗣臨濟。臨濟嗣黃檗。黃檗嗣百丈。丈嗣馬祖。祖出讓和尚。讓即曹溪之長嫡也。齋中務簡。退食之暇。或坐邀而至。或命駕從之。請扣無方。蒙滯頓釋。半歲之後。曠然弗疑。如忘忽記。如睡忽覺。平昔礙膺之物。嚗然自落。積劫未明之事。廓爾現前。固亦決擇之洞分。應接之無蹇矣。重念先德。率多參尋。如雪峰九上洞山。三到投子。遂嗣德山。臨濟得法於大愚。終承黃檗。雲岩多蒙道吾訓誘。乃為藥山之子。丹霞親承馬祖印可。而終作石頭之裔。在古多有於理無嫌。病夫今繼紹之緣。實屬於廣慧。而提激之自良出於鰲峰也。欣幸欣幸 公問廣慧曰。承和尚有言。一切罪業。皆因財寶所生。勸人疎於財利。況南閻浮提眾生。以財為命。邦國以財聚人。教中有財法二施。何得勸人疎財乎。慧曰。幡竿尖上鐵籠頭。公曰。海壇馬子似驢大。慧曰。楚雞不是丹山鳳。公曰。佛滅二千歲。比丘少慚愧。公置一百問。請廣慧答。慧一一答回 公問李都尉曰。釋迦六年苦行。成得甚麼事。尉曰。擔折知柴重 公因微恙。問環大師曰。某今日忽違和。大師慈悲如何醫療。環曰。丁香湯一碗。公便作吐勢。環曰。恩愛成煩惱。環為煎藥次。公叫曰。有賊。環下藥於公前。叉手側立。公瞠目視之曰。少叢林漢。環拂袖而出。又一日問曰。某四大將欲離散。大師如何相救。環乃槌胸三下。公曰。賴遇作家。環曰。幾年學佛法。俗氣猶未除。公曰。禍不單行。環作噓噓聲。公書偈遺李都尉曰。漚生與漚滅。二法本來齊。欲識真歸處。趙州東院西。尉見。遂曰。泰山廟裡賣紙錢。尉至。公已逝矣。
五燈全書卷第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