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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譜 (四庫全書本)/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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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譜 卷上 卷下

  欽定四庫全書
  人譜類記卷上     明 劉宗周 撰體獨篇
  ○大學雲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述體獨第一
  程子曰學始於不欺闇室又曰無妄之謂誠不欺其次矣一誠立而萬善從之
  楊龜山先生曰古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本於誠意而已詩書所稱莫非明此者但人自信不及故無其效聖人知其效必本於此故於觀曰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
  或問周子曰聖可學乎曰可有要乎曰一為要一者無欲也無欲則靜虛動直靜虛則明明則通動直則公公則溥明通公溥庶矣乎又曰主靜立人極
  程子曰主一之謂敬無適之謂一又曰敬勝百邪無不敬可以對越上帝又曰心有所向便是欲
  王心齋曰纔有所向便是欲纔有所見便是妄既無所向又無所見便是無極而太極
  伊川每見人靜坐便歎其善學一日謂門人曰爾輩相從只是學得某言語所以不進盍行之因請問力行之要曰且靜坐
  朱子曰凡學須先明得一箇心然後方可言學譬如燒火相似必先吹發了火然後加薪則火明矣若先加薪而後吹火則火滅矣
  張敬夫曰學莫先於義利之辨凡有所為而為之謂利無所為而為之謂義
  邵康節曰人之善惡形於言發於行人始得而知之但萌諸心發乎慮鬼神已得而知之矣此君子所以慎獨也
  蔡元定貽書諸子曰獨行不媿影獨寢不媿衾勿以吾得罪故遂自懈弛也
  薛文清公曰一念之善景星慶雲一念之惡烈風疾雨又曰予每夜就寢必思一日所行之事所行合理則恬然安寢若有不合則輾轉不能寢必思所以更其失又慮始勤終怠也
  司馬溫公嘗言吾無過人者但平生所為無事不可對人言者耳
  陳了翁先生雖閒居容止常自莊敬言不茍發一日與家人語家人戲問是實否公退自責者累日曰吾豈嘗有欺於人耶何為有此問也
  程明道在澶州修橋少一長梁曽博求之民間後因入山見林木之佳者便起計度之心因語以戒學者心中不可著一事
  張子韶先生年十四遊膠庠閉閣終日寒折膠暑鑠金不啓戸限比舎生穴隙視之則斂容危坐對簡編若與神明伍乃相與驚服而尊師之
  胡敬齋先生處家庭如在朝堂對妻孥如對大賓造次顛沛未嘗少違幾微隠約之地則愈嚴愈密嘗有詩云謹獨功深切防微意最元交爭真在此要不愧皇天劉璡嘗與兄瓛連棟隔壁瓛於夜間呼之數聲不應良久方答瓛怪問之乃雲向未著衣帽故也
  趙軌少有行檢東鄰有桑椹落其家軌遣人悉拾還其主誡諸子曰機杼之物不願侵人後為齊州別駕徵入朝在道夜行其左右馬逸入田中踐踏人禾駐馬待明訪禾主酬直而去
  夏公原吉使吳中館於范文正公書院之偏室夜三鼔適范氏子孫有事中堂公聞之先期起衣冠獨坐俟贊者至禮畢方就寢前輩之用心如此
  右記體獨錄古人謹獨之說而併及行事之最近者獨不可名即言之已成逗漏況行事之著乎此所謂近似者也舉似以求真善學者幸反身而自得之知幾篇
  ○子曰知幾其神乎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易曰介於石不終日貞吉介如石焉寜用終日㫁可識矣述知幾第二
  周子曰誠無為幾善惡徳愛曰仁宜曰義理曰禮知曰智守曰信又曰幾微故幽此㣲字即道心惟微之微幽莫過於見神知幾其神之謂朱子曰天理人慾之分只爭些子故濂溪只說幾字然辨之不可不早故橫渠每說豫字
  又曰人只有箇天理人慾此勝則彼退彼勝則此退無中立不進退之理譬如劉項相拒滎陽成皋之間我進一步則彼退一步初學要牢劄定腳逐漸挨將去此心莫退終須有勝時勝時甚氣象
  薛文清公曰萬起萬滅之私亂吾心久矣今當一切掃除以全吾湛然之性
  周子曰君子乾乾不息於誠然必懲忿窒慾遷善改過而後至
  朱子曰養心莫善於寡慾若是不好底欲不當言寡只是眼前事才多欲便將本心都紛雜了如讀書要讀這一件又要讀那一件又要學寫字又要做詩人只有一箇心如何分做許多到得合用處都不著力
  或問氣質之偏如何救得朱子曰才說偏了又著一箇物事去救他偏越見不平正了越討頭不見要𦂳只是看教大底道理分明偏處自見得如闇室求物把火來照便見若只管去摸索費盡心力只是摸索不見若見得大底道理分明有病痛處也不知不覺自㑹變不消得費力
  朱子又曰人性褊急發不中節者當於平日言語作止間以緩持之持之久則所發自有條理
  龜山門人相傳指訣常令學者看喜怒哀樂未發時作何氣象
  王陽明先生曰變化氣質居常無所見惟當利害經變故遭屈辱平時忿怒者到此能不忿怒憂惶失措者到此能不憂惶失措始是能有得力處亦便是用力處天下事雖萬變吾所以應之不出乎喜怒哀樂四者此為學之要而為政亦在其中矣
  又曰君子之學務求在己而已毀譽榮辱之來非獨不以動其心且資之以為切磋砥礪之地故君子無入而不自得正以其無入而非學也若聞譽而喜見毀而戚則將皇皇於外惟日之不足矣其何以為君子
  又曰君子之所謂敬畏者非有所恐懼憂患之謂也乃戒慎不睹恐懼不聞之謂耳君子之所謂灑落者非曠蕩放逸縱情肆意之謂也乃其心體不累於慾無入而不自得之謂耳是灑落生於天理之常存天理常存生於戒慎恐懼之無間
  邵康節先生性喜飲酒嘗命之曰太和湯所飲不多微醺而罷不喜過飲故其詩曰性喜飲酒飲酒微酡飲未微酡口先吟哦吟哦不足遂及浩歌浩歌不足無可奈何無可奈何四字內有形容不盡之妙讀者當意㑹之
  程伯子少好獵既見周茂叔自謂已無此好矣茂叔曰何言之易也但此心潛隠未發耳一日萌動復如初矣後十二年偶自外暮歸途中見獵者不覺心喜乃知前此果未也舉此兩則以見喜字之意
  程子曰治怒難治懼尤難克己可以治怒明理可以治懼
  薛文清公嘗自言二十年治一怒字不盡以是知克己之難
  子夏既除喪而見予之琴和之而不和彈之而不成聲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禮而弗敢過也子張既除喪而見予之琴和之而和彈之而成聲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不至焉
  伊川先生赴涪渡江舟幾覆舟中皆號泣先生獨正襟危坐如常已而及岸同舟人問曰當危時君獨無怖色何也曰心存誠敬故耳
  謝上蔡多恐怖每於危堦上蹈險以習之恐怖有根危堦之習且從方寸識取語雲世上無如人慾險
  呂原明晚年習靜雖驚恐顛沛未嘗少動自赴單守過山陽渡橋橋壊轎人俱墜浮於水而先生安坐轎上神色不動
  第五倫常自言兄子病一夜十起退而輒熟寢子病則不起然終夜為之不寢孰謂人果無私乎朱文公曰知十起與不起便是私這便是避嫌只是他見得這意思已是大段㑹省察了
  陸澄在官忽家信至言兒病危心憂悶不能堪陽明先生曰此時正宜用功若此時放過閒時講學何用父之愛子自是至情然天理自有箇中和處過即是私意人於此多認做天理不知已是有所憂患不得其正以上兩則是說愛不是說憂患不可誤看
  周茂叔先生愛蓮說有曰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晉陶淵明獨愛菊自李唐來世人甚愛牡丹予獨愛蓮予謂菊花之隠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菊之愛陶之後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衆矣舉此以為用愛之準㑹心人當不逺也
  張思叔詬僕夫伊川先生曰何不動心忍性
  一友每易動氣責人陽明先生曰學須反已若徒責人只見人不是若能反己方見自己有許多未盡處奚暇責人解大紳曰處其心常在熈春麗日之間則天下無可惡之人
  伊川先生嘗自言吾受氣甚薄早年多病晚乃愈康年七十二不減壯盛時門人問曰先生豈以受氣之薄而過為攝持歟先生曰吾深以忘生徇欲為恥
  元城劉先生雲安世尋常未嘗服藥方遷謫時年四十有四先妣必欲與俱百端懇罷不許安世念不幸使老親入於炎瘴之地已是不孝父母惟其疾之憂如何得無疾只有絶欲一事可以自主遂舉意絶之自是逮今未嘗有一日之疾亦無宵寐之變又曰安世自絶欲來三十年氣血意思只如當時終日接士大夫劇談雖夜不寐翌朝精神如故平居坐必端正未嘗傾側靠倚每日行千步燕坐調息復起觀書未嘗晝寢終身未嘗草書歳時家廟祭享拜跽七十有二未嘗廢缺此祖先相𫝊安世終身由之以勵子孫
  謝上蔡雲某色慾已㫁二十年矣蓋欲有為必須強盛方勝任故㫁之也問於勢利何如曰打透此闗十餘年矣
  陸澄問好色好利好名等心固是私慾如閒思雜慮如何亦謂之私慾陽明先生曰畢竟從好色好利好名等根上起自尋其根便見如汝心中決知無做劫盜的閒思雜慮以汝原無是心也汝若於貨色利名等心一切皆如不做劫盜之心光光都消滅了只是心之本體看有甚閒思慮此便是寂然不動便是未發之中便是廓然大公自然感而遂通自然發而中節自然物來順應右記知幾後儒論學都認不得幾字但就動念上討分曉便謂之知幾其實後人所謂幾非周子幾善惡之幾亦非聖人知幾之幾也 學者終身造詣只了得念起念滅工夫便謂儒門極則此箇工夫以前則委之佛氏而不敢言此箇工夫以外則歸之霸圖而不屑言遂使儒門淡薄為二家所笑而吾儒遂不能舎二家以立腳以故往往陽闢佛而隂逃禪名聖真而雜伯術虛無功利之說縱橫以亂天下聖學不𫝊悲夫
  定命篇
  □劉康公雲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述定命第三
  程子曰孔子言仁只說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氣象便須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惟慎獨便是守之之法
  張子曰禮所以持性蓋本出於性持性反本也凡未成性須禮以持之能守禮已不叛道矣禮即天地之徳也如顏子者方勉勉於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勉勉者勉勉以成性也禮非止著見於外亦有無體之禮蓋禮之原在心禮者聖人之成法也除了禮天下更無道矣呂原明嘗言後生初學且須理㑹氣象氣象好時百事自當氣象者辭令容止輕重疾徐足以見之矣不惟君子小人於此焉分亦貴賤壽夭之所由定也
  朱子曰九容九思便是涵養
  周海門曰容貌辭氣徳之符一切容儀皆能淑慎使人望而知為我輩人方見實學
  萬思默曰人心惟危故易動易動故有一種躁率粗獷之氣不覺發來與物相忤所以雖向好事動多凶悔吝道心惟微微便細膩聖賢兢兢在微處用功所以氣平色和動必安詳而吉以上統言九容
  問人之燕居形體怠惰心不慢可否程子曰安有箕踞而心不慢者
  朱文公每徒行報謁步速而意專不左右顧及無事則徘徊瞻顧緩步微吟
  鄉先輩陶庸齋篤尚理學每見門弟子有交股時輒正色讓之曰小交則小不敬大交則大不敬以上足容
  陳才卿見朱晦翁以右手拽涼衫袖口偏於一邊晦翁曰夜來說手容恭公卻如此才卿赧然急入手鞠躬曰忘了晦翁笑曰為己之學有忘耶
  有學者每相揖畢則縮左手袖中晦翁曰公常縮著一隻手便不是舉止模樣以上手容
  記曰凡視上於面則傲下於帶則憂傾則姦
  萬思默曰凡物誘人色為甚人為誘所入目為甚故養神之道全在收視收視者非瞑目不視蓋常不欲盡視也如所謂平視含光之意此養徳養身之至要語雲平視則心柔甚有味以上目容
  孔子至周觀禮見太廟有金人三緘其口因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毋多言多言多敗毋多動多動多患
  賀欽學於陳白沙先生之門與人言論侃侃白沙曰得無鋒芒太露乎須涵養令㴱沈和平於是作書室於後圃扁書深沈和平四字以自警以上口容
  程子曰戲謔甚害事不戲謔亦存心養性之一端蘇子瞻嬉笑怒罵皆成文章生平頗好詼諧范祖禹每戒之子瞻後與人謔必囑曰勿令范十三知之士大夫倉卒間不能自捫其舌賴有畏友亦可補救於萬一也王陽明先生少好謔自見婁一齋告以聖人可學而至深契之自是常端坐省言同業者未信先生正色曰吾昔放逸今知過當改也以上聲容
  徐積初見胡安定公頭容稍偏安定厲聲曰頭容要直徐驚起自思不特頭容要直心亦要直自此不敢有邪心以上頭容
  程明道嘗言自再見周茂叔後吟風弄月以歸有吾與㸃也之意
  張橫渠先生自言十五年學箇恭而安不成程子曰可知是學不成有多少病在
  李延平初喜馳馬乗醉即馳至一二十里後來涵養到時行路起初如此將到亦是如此如呼一使一聲如此聲聲都如此皆是涵養得力變化氣質處以上氣容
  程伊川入侍經筵容貌極莊時文潞公以太師平章重事終日侍立不懈上雖諭以少休不去也人問先生曰君之嚴視潞公之恭孰為得失先生曰潞公四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恭某以布衣職輔導亦不敢不自重也以上立容
  二程先生在伊川極峻整然跡於峭刻不可近惟明道和易而不失其正甚得孔氏家法一日明道與弟同赴一寺兄由左門弟由右門左門之人隨明道者以數百計右乃寥寥伊川見之歎曰此是頥不及家兄處劉立之謂從明道久未嘗見其有暴厲之容宜觀明道氣象
  或問色容莊甚難朱子曰心肅則容莊非是外面做那莊出來以上色容
  右記九容九容便有九思若只言九容便是偽也君子者乎色莊者乎以上諸君子都從此得力過來然猶不可不辨也昔曽子寢疾而發歎於孟敬子惓惓於三者之道學者其可不盡心乎
  凝道篇
  □中庸雲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徳也所以行之者一也述凝道第四
  程子曰凡不能動人只是誠未至於事厭倦亦是無誠處又曰天地生物各無不足之理嘗思天下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有多少不盡分處
  朱子曰日用之間常切檢㸃氣質偏處意欲萌處與平常所講相似不相似就此痛著工夫庶幾有益不謂末流之𡚁只成說話至於人倫最切近處亦都不得絲毫氣力此不可不深懲而痛警也
  羅豫章曰君明君之福臣忠臣之福君明臣忠則朝廷治安得不謂之福乎父慈父之福子孝子之福父慈子孝則家道隆盛得不謂之福乎俗人以富貴為福陋哉王陽明曰心即理也此心無私慾之蔽即是天理不須外面添一分以此純乎天理之心發之事父便是孝發之事君便是忠只在此心去人慾存天理上用功便是右總記
  淮南子曰周公之事文王也行無専制事無由己身若不勝衣言若不出口有奉持於文王洞洞屬屬如將不勝如恐失之可謂能子矣
  司馬溫公曰某事親無以踰於人能不欺而已矣至於事君亦然又曰凡子受父母之命必籍記而佩之時習而速行之事畢則反命焉或所命有不可行者則和色柔聲具是非利害而白之待父母之許然後改之若不許茍於事無大害者亦當曲從若以父母之命為非而直行己志雖所執皆是猶為不順之子況未必是乎曽子嘗芸瓜誤斬其根曽晳怒援大杖擊之曽子仆地有頃而甦蹙然而起進曰大人用力教參得無疾乎退鼓琴而歌欲父聴其歌而知其平也孔子聞之告門人曰小杖則受大杖則走今參委身待暴怒以陷父不義夫安得為孝乎曽子曰參罪大矣遂造孔子謝過薛包好學篤行父娶繼母憎包逐出包不得已廬舎外旦入灑掃父母又逐之乃廬里門晨昏問安歳餘父母感悟命還及父母亡哀痛成疾諸弟求異居包不能止任弟所欲奴婢引其老弱者曰與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器物取其朽敗者曰吾素所服習身口所安也田廬取其荒頓者曰吾少時所治意所戀也後諸弟不能自立包復賑給之
  王祥性至孝因繼母朱失愛於父及父母有疾祥衣不解帶湯藥必躬嘗母嘗欲食生魚時天寒氷凍祥解衣將剖氷求之氷忽自解雙鯉躍出母又思黃雀炙復有黃雀數十飛入其幕鄉里驚歎以為誠孝所感
  羅仲素讀瞽瞍底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雲只為天下無不是底父母了翁聞而善之曰惟如此而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彼臣弒其君子弒其父皆始於見得有不是處耳
  呂原明事正獻公雖祁寒暑雨侍立終日不命之坐不敢坐也日必冠帶以見長者平居雖天甚熱在父母長者之側不得去巾襪縛袴衣服惟謹出入必告於親趙居先父年九十一歳母年九十四歳性皆嚴急居先夫婦奉侍勤謹孝行克諧每日焚香為父母祈禱百計娛樂暮景
  崔沔有至性母失明傾家求醫不脫衣而奉者三十年每美景良辰必扶持晏笑令母忘其所苦母卒毀形吐血茹素終身愛兄姊幾於母慈甥姪甚於子所得俸悉以分惠曰風木既悲無由展我孝思計親所垂念者惟此四五人吾厚待之庶幾九原慰安也
  楊乙行乞養父母所得食雖極飢不敢嘗必先以奉親有酒則跪進跳躍起舞唱山歌以悅之如是者十年鄉人感其孝與之金雇為傭不受曰吾親烏可一日離也父母相繼死乞得棺脫己衣斂之雖嚴寒赤身弗恤葬於野即露宿棺旁日夜哀號歳時拜獻未嘗缺失李步行賣菜傭也父嗜酒步行鬻菜必市酒歸飲父又間致時物體無完衣而父便身之物嘗給里中有不順之子必曰何不學李步行
  永樂改元徙江南富民實北京黃潤時年十歳其父當行乃詣官請代官不許對曰父去日益老兒去日益長官異而從之
  樂正子春下堂而傷其足數月不出猶有憂色門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數月不出猶有憂色何也樂正子春曰吾聞諸曽子曽子聞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養惟人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可謂孝矣不虧其體不辱其親可謂全矣故君子頃步而不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憂色也
  任盡言事母至孝母老多疾未嘗離左右思母得疾之由或以飲食或以燥溼或以言語稍多或以憂喜稍過於是朝暮候視無毫髪不盡五臟六腑中事皆洞見曲折不待切脈而後知故用藥必效張魏公欲辟之力辭曰盡言假使得一神丹可以長生必持以遺母不以獻公也況能舎母而與公軍事耶
  庾黔婁為孱陵令到縣未旬父易在家遘疾黔婁忽心驚舉身流汗即日棄官歸家家人驚其忽至時易疾方一日醫雲欲知差劇但嘗糞甜苦便明易泄利黔婁輒取嘗之味轉甜滑心愈憂苦每夕稽顙北辰求以身代徐積父卒時方三歳晨昏匍匐求其父甚哀稍長讀孝經輒流涕不能止既冠從安定胡先生受學事母謹嚴非有大故未嘗去側每見衣冠問候備物盡志惟恐有失應舉入都載母與俱比登第年已過壯未娶或問之曰娶非其人必為母患固有待也母亡廬墓三年雪夜伏墓側哭不絶聲神宗元豐八年詔賜帛米卒諡節孝先生
  胡敬齋執親喪水漿不入口哭踴每夕方蘇久則柴毀骨立非杖不能起三年不入寢室
  伊川喪父使周恭叔主客客欲飲酒恭叔以告先生曰勿陷人於惡
  何子平以母喪去官哀毀踰禮屬東土饑荒繼以師旅八年不得營葬晝夜號哭常如袒括之日冬不衣絮暑不就涼一日以數合米為粥不進鹽菜所居屋敗不蔽風日兄子欲為葺理子平不許曰我天地間一罪人耳屋何宜覆太守聞而矜之為營塚壙
  王裒痛父死非命隠居教授廬於墓側旦夕至墓拜跪攀柏哀號涕淚著樹樹為之枯每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復流涕門人受業者為之廢蓼莪之篇
  邱鐸葬母鳯鳴山原哭曰鐸生也咫尺不離吾母膝下今逝矣可委體魄於無人之墟乎乃結廬墓側朝夕上食如生時當寒夜月黒悲風蕭颼鐸恐母岑寂也輒巡墓號曰鐸在斯其地多虎聞鐸哭聲即避去㑹稽人異之稱為真孝子
  李鄲年七十餘享祖考猶親滌器人或請代之不從以為無以達追慕之思也此可謂祭則致其嚴矣
  許文正公疾革家人有祀事公曰吾一日未死寧不有事於祖考起奠獻如儀既徹而卒
  栁公綽天性仁孝丁母喪三年不沐浴事後母薛甚謹其有外婚姻者一不知非薛所生也在公卿間最有家法子仲郢端嚴好禮起居一遵父教事叔公權如事父非甚病見公權未嘗不束帶出遇於路必下馬端笏立候過乃敢上公權暮歸必束帶迎馬前公權屢辭焉仲郢終不以達官故少改也以上記父子有親
  韓魏公臨大節處危疑茍利國家知無不為若湍水之赴深壑無所畏避或諌曰公所為誠善然萬一蹉跌豈惟身不自保恐家亦無處所公嘆曰是何言也人臣當盡力事君死生以之顧事之是非何如耳至於成敗天也豈可預憂其不成遂輟不為哉
  司馬溫公為相以身殉國勤勵庶政時已得疾賓客見其瘦引諸葛食少事煩為戒公曰生死命也為之益力疾革不復自覺諄諄如夢中語皆朝廷天下事也孝宗隆興中除朱子提㸃江西刑獄促赴召有要之路者曰正心誠意之說上所厭聞即入對無及也先生曰吾生平所學惟此四字豈可逆探上意為面謾乎及奏對反復於天理人慾之際甚力帝稱善焉
  劉器之為諫官正色立朝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每以辨是非邪正為先進君子退小人為急其面折廷爭至雷霆之怒赫然則執簡卻立俟天威稍霽復前極論殿廷觀者皆汗流縮頸目之為殿上虎
  山隂汪公應軫以庶常出守泗州泗民惰弗耕桑公首勸耕買桑千本植之募婦女善治蠶者教蠶事㑹武宗駕駐南都詔泗州進美人善歌吹者公奏言泗州地瘠民貧流亡載道其婦女存者跣足蓬首不堪見聞萬無以應明詔臣向募桑婦若干人倘許納宮中俾授蠶事有裨聖治不淺詔乃止
  蔣司空瑤守揚州時㑹武宗南巡諸省騷動凡乗輿供御及宦寺賂遺莫可貲算公曰備亦罪不備亦罪備則患及於民不備則患止於身乃僅鳩供應之具不為媚悅自衣青布袍束黃金帶奔走周旋江彬輩橫加折辱不為動一日上捕得大鯉謀所鬻主左右正欲中公曰莫如揚州知府宜上呼而屬之公歸括女衣幷首飾數事蒲伏進曰魚有值矣他無所取惟妻女衣裝在焉臣死罪上熟視之曰真酸子耶吾無須此亟持以歸公叩首謝而去
  張橫浦先生以不附和議為秦檜所惡嘗使人諭先生曰大凡立朝須優游委曲先生曰未有枉己而能直人者
  鄭端簡公曉將廷試董學士玘薦之政府一日來顧出擬彭澤父老送淵明致仕文令為之曰此元老石齋楊公意也其尊人聞之艴然不悅曰後學初入仕當患所以立若通謁相門他日何所不至獨不聞張師徳劉元城事乎端簡遂往董辭焉
  司馬溫公與姪書雲近䝉聖恩除門下侍郎舉朝忌者無數而以愚直處其間如黃葉在烈風中幾何不墜是以受命以來有懼無喜汝輩當識此意
  太傅金文通公誡子弟雲我在官日汝輩少做一件得意事則我休官日汝輩便省一件失意事
  程明道先生嘗雲一命之士茍存心於愛物於人必有所濟令晉城時民以事至邑者必告以孝弟忠信度鄉村逺近為保伍使之力役相恤孤寡者責之親戚鄉黨使之無失所鄉必有校擇子弟之秀者聚而教之鄉民為社㑹為立科條旌別善惡使有勸有恥在任三年民愛之如父母每於坐處書視民如傷四字曰顥常媿此四字
  張橫渠先生為雲巖令大抵以敦本善俗為先每於月吉具酒食召鄉人髙年㑹縣庭親為勸酬使人知養老事長之義因問民疾苦及告所以訓戒子弟之意黃勉齋知安慶至則金人已破光山民情震恐議修城以備為請於朝公不俟報即日興工分十二料先自築計其工費若干然後委官吏寓公所督工分料主之城成㑹金人破黃州東西皆陷獨安慶如故繼而霖潦巨浸暴至城屹然無損郡人徳之相謂曰不殘於兵不蹈於水生我者黃父也
  王端毅公恕為太宰嘗語人曰宋人有言凡仕於朝者以餽遺及門為恥仕於外者以苞苴入都為恥今動輒曰贄儀贄儀而不羞於人我寧不自恥哉
  章拯者楓山先生姪也官至司空清操淳樸與楓山等致政歸有俸餘四五百金楓山知之大不樂曰汝此行做一塲買賣回大有生息拯有慚色
  成祖入繼統陳迪不屈與子丹山鳯山同磔於市上命割其肉塞迪口因問卿肉氣味何如對曰忠臣孝子肉豈腥膻臣嘗其美人聞其香殿下豈不聞乎
  儲福洪武初隸燕山衞籍生平慕顏魯公文文山之為人建文末挈母妻逃去文皇即位詔勾戍卒入伍福仰天泣曰吾雖賤卒義不為叛日夜號呼不食而死妻范氏年二十奉姑甚謹每哭其夫走山谷中不欲聞之姑也然貧無以存一日往澗水浣衣見旁有席草因織席易米奉姑姑沒廬於墓側年八十餘方卒自後草不復生土人𫝊為異事
  薛西原嘗言雖小事不可為人囑託縱能免人於患難而損自己之亷恥多矣已之徳與他人之事孰輕孰重此事當銘之於心不可忘也誓之於死不可改也髙繼成先生有田百畝租入必先輸賦曰草莽中惟此為君臣之義
  司馬溫公自辭樞密歸洛絶口不言時政鄉人欽重之曰此真相公也
  傅獻簡公以言事謫知和州通判楊洙問曰公以直言斥居此位何為未嘗言及御史時事公曰前日言職也豈得已哉今日為郡守當宣朝廷美意而顧沾沾言前日之闕政與誹謗何異以上記君臣有義
  梁鴻娶妻孟光夫婦相敬如賓嘗避地吳中依大家皋伯通家居廡下為人賃舂每歸妻為具食不敢於鴻前仰視舉案齊眉伯通察而異之曰彼傭能使其妻敬之如此非凡人也乃舎之於家
  山濤為布衣時家貧謂其妻韓氏曰忍飢寒我後當作三公但不知卿堪作夫人否耳韓貞靜儉約不改後濤果大貴爵及千乗而無媯婘
  房𤣥齡妻盧氏有賢徳𤣥齡微時病欲死謂妻曰吾病革君年少不可寡居須善事後人盧泣入帷中剔一目示𤣥齡以明無他後𤣥齡病癒自微至貴禮之終身吳康齋從父官京師奉父命歸娶既娶共往謁父然後敢同室
  許氏家則曰婦女日守閨門躬習織紡至老勿踰內門如有恣性越禮遊山上冢賽神燒香衒露體面殊非士族家法子孫泣諫之父兄丈夫必痛遏之
  周恭叔未三十見伊川持身嚴苦塊然一室未嘗窺牖約婚母黨之女登科後其女雙瞽遂娶焉愛過常人伊川曰頥未三十時亦不能做此事
  劉廷式既定婚越五年登第其所聘女已雙瞽矣女家力辭不可以配貴人劉曰失明於定婚之後義不可棄若此女某不娶將何所歸爰擇吉成禮夫妻相敬如賓每攜手而行生二子後瞽女以疾卒廷式哀哭不已時東坡為太守慰諭之曰哀生於愛愛生於色君娶盲女愛何從生廷式曰某知亡妻哭妻不知其有目與無目也東坡撫其背曰真丈夫也瞽女所生二子皆登第司馬溫公中年無子夫人為置一妾公殊不顧夫人疑有所忌一日夫人歸寧令妾捧茶以進適公方讀書妾乗間請曰此何書也公拱手正色曰尚書而讀書自若妾逡巡而退
  韓魏公在政府時家有女樂二十餘輩及崔夫人亡一日盡厚遣之同列多勸其且留為暮年歡公曰所樂幾何而常令人心勞孰若吾簡靜之樂也
  曽子喪偶終身不娶子元請焉曽子曰髙宗以後妻殺孝已尹吉甫以後妻殺伯奇吾上不及髙宗中不比吉甫庸知其得免於非乎
  韓文公年五十喪其閫夫人子輩數以再娶並納妾為勸言及輒怒曰我年已半百復何為哉卒獨處一室雖使婢亦不容入遇冬寒命小孫溫足教其念書作對句其清心寡欲如此
  或問妻可出乎程子曰妻不賢出之何害又問古人有以對姑叱狗蒸梨不熟而遽出其妻者似此亦無甚害曰此古人忠厚之道君子不忍以大故出其妻而以微罪去之語有之出妻令其可嫁絶友令其可交
  或問孀婦於理似不可娶程子曰然凡娶以配身也若娶失節者以配身是已失節也又問或有孀婦貧窮無託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後世怕寒餓死故有是說然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以上記夫婦有別
  漢鄭均兄為縣吏頗受餽遺均諫不聽乃脫身為傭歳餘得錢帛歸以與兄曰物盡可以復得為吏受賍終身捐棄兄感其言遂為亷潔
  北魏楊椿楊津兄弟義讓相事有如父子旦則聚於㕔堂終日相對未嘗入內椿年老他處醉歸津扶持還室仍假寐閣前承候安否椿不命坐津不敢坐椿每近出或日斜不至津不先飯椿還然後共食初津為肆州刺史椿在京每四時佳味輒因使次附之若或未寄不先入口男女百口同爨庭無間言
  崔孝芬仁慈長厚弟孝暐等奉孝芬盡恭順之禮坐食進退孝芬不命則不敢也雞鳴而起侍候顏色一錢尺帛不入私房吉凶有需聚對分給諸婦亦相親愛有無共之始父挺與叔振兄弟同居振亡後孝芬等奉叔母李氏若事所生旦夕溫凊出入啓覲家事巨細一以咨決每兄弟出行有獲則尺寸以上皆納李氏之庫四時分賚李自裁之如此者二十餘歲
  孫棘家世孝友時發民丁戍邊弟薩應行棘妻許氏囑夫曰君當門戶豈可諉役小郎姑臨亡時以小郎囑君今未婚娶家道不立君今有三子死復何恨棘遂詣郡願代薩行薩辭自引不願兄代太守張岱疑其不實分置二人令吏私察之各報以從其所請顏色共悅甘心就戍岱表上之詔特原免
  晉咸寧中大疫庾袞兩兄俱亡次兄毗復危殆癘氣方盛父母諸兄皆出次於外袞獨留不去父母強之乃曰袞性不畏病遂親自扶持晝夜不眠其間復撫兩兄柩哀臨不輟如此十有餘旬疫氣既歇家人乃返毗病得瘥袞亦無恙
  黃士俊敦篤孝弟赴公車途聞兄病篤歎曰焉有急功名而緩視胞兄之死耶半途歸後一科㑹試大魁天下或問人不幸處繼母異兄弟不相容當如何朱子曰從古來有這樣子只看舜如何後來此樣本多有只是為人子止於孝而已
  王陽明先生曰舜能化象其機括只在不見象的不是王覽母朱遇祥無道以祥前母所生也覽方數歲見母撻兄輒涕泣抱持至成童時每諫其母母虐少止懼母置毒飲食予祥日夕必與共膳母以非禮使兄覽輒身為分勞又虐祥妻則覽妻亦趨而共母因以悔悟待祥如己子
  周文燦性敦友愛其兄嗜酒仰燦為生一日乘醉毆燦鄰人不平而詈之燦怒曰兄未毆我如何離間我骨肉也司馬溫公嘗書其事以示人
  謝述字景先少有至行事兄盡誠敬次兄景仁素憎述遇之無禮及景仁病述盡心事湯藥飲食必嘗而後進衣不解帶不盥櫛者累旬景仁深感媿友愛遂篤繆肜少孤兄弟四人皆同財業及各娶妻諸婦遂求分異又數有鬭爭之言肜深懐忿歎乃掩戶自撾曰繆肜汝修身謹行學聖人之法將以齊整風俗奈何不能正其家乎弟及諸婦聞之悉叩頭謝罪更為敦睦之行梁蔡廓奉兄軌如父家事大小皆諮而後行公祿賞賜一皆入軌有所資用悉就典者請焉後仕於外妻郗氏書求夏服時軌為給事中廓答書雲知須夏服計給事自相供無煩別寄向使廓從妻言乃乖離之漸也司馬溫公與其兄伯康友愛伯康年八旬公奉之如嚴父保之如嬰兒每食少頃則問曰得無飢乎天少冷則拊其背曰衣得無薄乎
  章三益與從子存仁避亂山中存仁為冦所執公曰吾兄止此一息不可使無後挺身出謂賊曰幼兒無所知我願代之賊聞公名脅之不屈不加害而去以上記長幼有序陳師道律已甚嚴居京師踰年未嘗一至貴人之門傅公欽之欲與相見先以問秦觀觀曰師道非俛顏色伺候乎公卿之門者殆難致也公曰非敢望其來吾將見之恐其不吾見也子能介於陳君乎公知其貧懐金餽之聴其議論竟不敢出口一日章惇欲交師道亦令觀以書通之師道答書雲先王之制士不𫝊贄為臣則不見於王公師道於章公前有貴賤之嫌後無平生之素公雖可見禮可去乎且公之見招蓋以能守區區之禮也若昧冒名義聞命走門失其所以見招之意公又何取焉卒不往
  白敏中在長慶年間王啓再秉文衡意欲以第一人處之嫌其與賀拔惎為友因密令親知導意敏中如教既而惎造門左右辭以他適敏中聞之躍出見惎悉以實告且曰一第何足為榮乃至輕負至交相與歡醉或以語啓啓曰吾比只得敏中今當更取惎矣遂以第一人處惎而敏中居三
  程子曰朋友講習更莫如相觀而善工夫多人之於朋友修身誠意以待之疎戚在人而已不巧言令色曲從茍合以求人之與已也朱子曰朋友之間責善所以盡吾誠取善所以益吾徳
  王陽明曰交友以相下為主故相㑹之時須虛心遜志相親相敬或議論未合要在從容涵養相感以誠不得動氣求勝長傲遂非又曰大凡交友須箴規指摘處少誘掖奬勸意多
  陽明先生客座私囑曰但願溫恭直諒之友來此講學論道示以孝友謙和之行徳業相勸過失相規以教訓我子弟使毋陷於匪僻不願狂躁惰慢之徒來此博弈飲酒長傲飾非導以驕奢淫蕩之事誘以貪財黷貨之謀冥頑無恥煽惑鼓動以益我子弟之不肖嗚呼由前之說是為良士由後之說是為凶人我子弟茍逺良士而近凶人是為逆子戒之戒之
  荀巨伯逺看友人疾值冦賊攻郡友人語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巨伯曰逺來相視子令我去敗義以求生豈荀巨伯所為耶賊既至謂巨伯曰大軍至一郡盡空汝何人而敢獨留巨伯曰友人有病不忍委之寧以我身代友人命賊相謂曰我輩無義之人不可以入有義之國遂率師而還一郡獲全
  吳廷舉平生篤友誼遊太學與羅玘交厚㑹玘病痢從者亦死吳為煮粥餉之負之登厠一晝夜十數次不為勞玘語人曰某四十年前生我者父母四十年後生我者吳公也後同登進士
  潘叔度與呂伯恭同年進士潘年長自視其學非伯恭比即俯首執弟子禮而師事之略無難色朱子甚稱歎之
  儲柴墟於陽明先生前輩也先生登第時柴墟已官太僕少卿其後往來問學若弟子方叔賢在吏部與先生同官而叔賢位正郎在先生上一日論學有契即執弟子禮人皆以為不可及以上記朋友有信
  右記五倫學問隨人大做大是小做小是總之不逺於一誠者皆是而品地之髙下有不必盡論者君子亦誠而已矣記及楊乙李步行等正以媿一輩讀書識道理者
  考旋篇
  □書雲細行不矜終累大徳為山九仞功虧一簣述考旋第五
  程子曰人於外物奉身者事事要好只有自家一箇身與心卻不要好茍得外物好時卻不知自家身與心卻已先不好了也
  朱子曰為學工夫不在日用之外檢身則動靜語默居家則事親從兄窮理則讀書講義大抵分別一箇是與非而去彼取此無他元妙之可言也論其至近至易則即今便可用力論其至急至切則即今便當用力呂正獻公自少講學即以治心養性為本寡嗜慾薄滋味無疾言遽色無窘步無惰容凡嬉笑俚近之語未嘗出諸口於勢利紛華聲伎游宴以至於博奕奇玩淡然無所好
  右總記
  魏傅嘏弱冠知名不輕與人交是時何晏以才辨顯於貴戚之間鄧颺好徒黨鬻聲名於閭閻而夏侯元以貴臣子有重望為之宗主咸欲求交於嘏嘏輒避之嘏友人荀粲謂之曰夏侯太初與何鄧皆一時之傑虛心交子合則好成不合則怨至嘏曰太初志過其量能合虛譽而無實才何平叔言逺而情近好辨而無成所謂利口覆邦家之人也鄧元茂有為而無終外要名譽而無闗鑰此三人者以吾觀之皆敗徳也逺之猶恐及禍況昵之乎未幾三人相次誅滅親友連坐者甚衆而嘏歴顯位以功名終
  晉顏含篤於孝友為朝野所推重嘗與子弟論中朝人物必推重行實而抑絶浮華人問少正夘與盜跖其惡孰深或曰正夘雖姦不至剖人為膳盜跖為甚含曰為惡彰露人思加僇隠伏之姦非聖不誅由此言之少正夘為甚人咸服焉
  伊川先生言人有三不幸少年登髙科一不幸席父兄之勢為美官二不幸有髙才能文章三不幸也此先生過激之論人若能勤學敬身兢兢自持未始非不幸中之幸也
  劉摯質直敦厚於書無所不讀而其教子孫必先孝悌而後文藝每曰士無實徳一號為文人無足觀矣鄭奕嘗以六朝文選教子奕兄見之曰何不教他讀孝經論語免他學沈謝嘲風弄月汙人行止夫教子文選猶謂不可古人敦崇實徳如此
  近見童蒙須知一帖最於䝉養之功說得親切末雲童子亦趨時人心何由得古不急以莊嚴格語薫育初心徒以華飾麗句發其風藻吾恐巧慧日開淳龎日薄也父兄但思榮其身不思葆其心蓋心者箕裘萬葉之根本聰明洩心則所延必促樸茂維心則所祚必長果能培養此心以迄老成則遞相告誡綿延有不可勝言者嗟夫聰明洩心所延必促此論後生極當體㑹
  世人稱風流才子必推王謝然見王謝子弟鮮有年至五十者惟王導年六十四羲之年五十九謝安年六十六耳其後子孫名徳不及祖父而愛尚虛元競鬭辭章浮華盛而根本衰本衰者先仆自然之理不信浮華之害熟讀王謝家𫝊自知以上記警浮華
  吳陸遜討山冦還㑹稽太守淳于式表遜枉取人民所在愁擾後遜見吳主語次及式稱為佳吏吳主曰式毀君而君薦之何也遜對曰式意欲愛民是以白遜若遜復毀式以亂聖聴不可長也吳主歎曰此誠長者之事顧人所難
  王氏自曇首以來世居建康之馬糞巷僧綽僧䖍以忠厚𫝊家門風寛恕䖍子志尤為惇實門下客嘗盜其車幰志知而不問待之如初賓客游其門者専蓋其過而稱其美兄弟子姪皆敦厚謙和時人稱馬糞諸王多長者
  敦厚固本於天性尤要在祖父之教育彼烏衣巷中風味不及馬糞巷逺矣故烏衣子弟鮮有得壽考者
  韓魏公在中書見文字有攻人隠惡者必手自封識不令人見嘗有僚屬路拯者就案呈有司事而狀尾忘書名公即以袖覆之仰首與語稍稍潛卷語定從容以授之拯退而自見且媿且歎曰韓公真盛徳也
  王陽明先生父海日公有以附劉瑾事誣之者或勸之辨白曰此吾同年友事若白之是我訐友也竟不辨後陽明官京師聞士論猶為此事紛紜陽明欲具疏奏辨公馳書止之曰汝以此事為父恥倘攻發吾友反為吾一大恥遂止
  金誠好讀書家本衞籍指揮使麻張素無賴詬曰軍餘乃敢效儒生耶褫其衣使薙草烈日中稍緩撻之誠泣曰讀書求顯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今虧體辱親矣張愈怒逮其父窘辱之父子相視不敢言永樂丁酉誠領鄉薦第一明年成進士為刑部主事張坐殺人逮詣刑部望見誠一步九頓誠笑迎之言於大司冦釋其罪張感泣時人莫不歎其惇厚
  餘姚趙錦為南御史清軍雲南上疏忤嚴嵩意被逮械行萬里途中墜車陷塹瀕死者再既至下獄杖之百錦自分必死幸而削籍歸後嚴嵩敗起錦巡撫貴州過江右見嵩藁厝道旁惻然言於監司加守護焉後又以忤張居正黜歸及張死籍沒錦起大司冦力請寛恤乃得少解其厚徳如此躋大位享髙壽固其宜矣
  徐文貞公階宴客一客取金杯置帽中公見之席罷左右告公少杯公曰已收矣其人酒酣潦倒帽杯落地公佯不知使得仍取置帽中
  自古厚徳人未有不受天厚報者也今人貧窮孤苦只怨上天薄待己不知自家先薄待自家如何天反於汝獨厚陳眉公曰吾本薄福人宜行厚徳事吾本薄徳人宜行惜福事數語使人尋味不盡
  厚徳不徒一事上見須積而後厚其忘恩讐化爾我固徳之大者即如見人議論人短長有可掩覆處為之掩覆見人作事愚鈍有可提醒處為之提醒見人狠結寃仇有可解救處為之解救積之既久自然髙厚又昔人云譬如我穿縗衣凶服道遇吉祥善事相與引而避之其事雖小其心則厚易所謂勿以小善為無益而勿為者此類是也以上記警刻薄
  晉卞壼方正質實以繩簡自持時貴遊子弟多慕王澄謝鯤為達壼厲色於朝曰悖禮傷教莫斯為甚中朝傾覆實由於此欲推奏之丞相王導不從乃止然聞者莫不嚴憚髙座上人於王丞相前恆偃臥其側見卞令肅然改容雲彼是禮法人
  陶侃恭而近禮愛好人倫職事之暇終日斂膝危坐嘗誡子弟曰老莊浮華非先王之法言不可行也君子當正其衣冠攝其威儀何有亂頭養望以為宏達耶唐張九齡風儀秀整異於衆流𤣥宗於朝班望見之謂左右曰朕毎見九齡使我精神頓生後用人必問曰風度得如張九齡否
  宋王曽質厚寡言笑望之端凝若神少與楊億同在侍從之列億喜談謔凡僚友無不狎侮至與曽言則曰吾不敢以戲也以上記警輕佻
  公孫𢎞起家徒步至為丞相性詐善欺每示儉約以釣名譽有故人髙賀詣之𢎞食以脫粟飯覆以布被賀怨曰何用故人富貴為脫粟布被吾自有之𢎞大慚賀告人曰丞相內服貂蟬外服麻枲內廚五鼎外膳一肴豈可以示天下於是朝廷始疑其矯汲長孺曽面斥之𢎞嘗歎曰寧逢惡賓勿逢故人
  殷浩被黜後徙於東陽有甥韓伯隨於徙所浩特愛之浩雖終日書空然口無怨言怡神委命談詠不輟雖家人不見其有流放之戚歲餘韓伯欲還都浩送至渚側詠古詩云富貴他人合貧賤親戚離乃不覺泣下始知其前此之矯飾
  夏侯勝以經術知名而性質樸守正簡易無威儀宣帝召為諫議大夫勝入謁或呼帝為君或誤相字於前帝以是益信之
  魯宗道天性敦樸言無矯飾一日易服與故人入酒肆飲真宗命中使急召徧覓始得之中使語宗道曰上怪公來遲當以何事對宗道曰當以實告曰然則當得罪宗道曰飲酒常情欺君大罪中使入如所對真宗問何故私入酒家對曰臣貧無器皿酒肆具備適有親客至遂邀之入耳真宗益嘉其真樸以上記警飾偽
  管幼安常坐一木榻積五十餘年未嘗箕股其榻上當膝處皆穿
  劉忠定公見賓客談論踰時體無欹側肩背竦直身不少動至手足亦不移
  陸象山先生曰規矩嚴整為助不少入儒者之門自當從言規行矩始
  呂舎人曰大抵後生為學先須理㑹所以為學者何事一行一住一語一默須要盡合道理
  胡文定公少時桀驁不可制其父鎖之空室先有小木數百段盡取刻為人形父乃置書萬卷其中三月覽盡後遂為世大儒以上記警戲動
  伊川先生非禮勿言箴曰人心之動因言以宣發禁躁妄內斯靜專矧是樞機興戎出好吉凶榮辱惟其所召傷易則誕傷煩則支已肆物忤出悖來違非法不道欽哉訓辭
  何逺言不虛妄蓋其天性每語人曰卿若得我一妄語則謝卿一縑衆共伺之終莫能得
  司馬溫公曰光幼時弄青胡桃女兄欲脫其皮不得女兄去一婢以湯脫之女兄來問光曰自脫也先公適見之呵曰小子何得謾語光自是不敢謾語
  劉元城先生見溫公問盡心行已之要可以終身行之者公曰其誠乎劉問行之何先公曰自不妄語始蔡虛齋先生曰有道徳者必不多言有信義者必不多言有才謀者必不多言惟見夫細人狂人妄人乃多言耳明道先生曰徳進則言自簡
  昔人云造物生人兩其耳目兩其手足而獨一其舌意欲使之多聞多見多為而少言也其舌又置之口中奧深而以齒如城唇如郭鬚如㦸三重圍之若恐其藏之不固而輕出者故聖賢教人惟以謹言為兢兢四書五經中所以戒飭之者至矣言之不謹獲禍最酷試舉世俗所易犯者敬錄數條於左
  凡一事而闗人終身縱實見實聞不可著口凡一語而傷我長厚雖閨談酒謔慎勿形言
  喜極勿多言怒極勿多言醉極勿多言 又曰喜時之言多失信怒時之言多失體
  對人無可說話慎勿強尋閒話來說不是承迎世人求為歡悅便是自家無著落消遣不過
  言語之當慎正在當快意時遇快意人說快意事面諛之詞有識者未必感背後之議銜之者嘗至刻骨
  人情厚密時不可盡以密私之事語之恐一旦失歡則前言得憑為口實至失歡之時亦不可盡以切實之語加之恐忿平復好則前言可愧大抵忿怒時最不可指人隠諱及暴其祖父之愆蓋一時怒氣所激惟恐語之不深事之不切而不知彼之怨恨已深入於骨髓俗語所謂打人莫打膝道人莫道實是也不妄語不多語不道人隠事不摘人微過不言已無干涉事不言人有闗係事論人無拾短而棄長論已無登枝而忘本交淺者毋與輕言調別者無與強言隂刻者毋與言衷情輕疎者無與言密事語財不及非分語色不及邪緣勿彈射官箴勿月旦人品不偏愛憎不信風聞談經濟外寧談藝術可以給用談日用外寧談山水可以息機談心性外寧談因果可以勸善
  聞人談一善事談一善人必巧為無端不可解之語逆奪之使滿座哄然而談者色沮然後為快既造口業亦増意業此真小人之尤者也
  一時勸人以口百世勸人以書刋刻善本廣為流布亦與人為善之一端也以上記警妄語
  謝𢎞微性沈密不妄言議毎獻替及陳事必手書焚草人莫之知
  范蜀公與司馬溫公相友善且約生則互為𫝊死則作墓銘後光先死鎮作銘其詞陗峻光子康屬蘇子瞻書之蘇曰吾不辭書但恐非三家福耳乃易他銘
  張詠性剛毅忽於小節其所善友蕭楚見詠几案上有一絶末二句雲獨恨太平無一事江南閒殺老尚書楚取筆改恨作幸詠歸見之雲誰改吾詩左右以實對楚曰公功髙位重奸人側目筆墨之間未可輕忽且天下一統而公獨恨可乎詠歎曰君真吾一字師也
  朱子嘗教人云凡事須思量到人所思量不到處防備到人所防備不到處方得無患
  韓非子曰事以密成語以洩敗昔韓昭侯恐漏夢中之詞孔光不對宣室之樹非過為此鰓鰓蓋見事熟則慮患周積思深則發言簡與其逞智以先人毋寧緘舌而處拙以上記警疎誕
  晉衞玠風神閒逺嘗言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終身不見喜慍之色
  范忠宣公戒子弟曰人雖至愚責人則明雖有聰明恕己則昏但常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道恕人不患不到聖賢地位也
  程明道先生終日端坐如泥塑人及至接人則渾是一團和氣朱公掞嘗見明道於汝歸謂人曰光庭在春風中坐了一箇月
  呂東萊少時性褊急一日誦論語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忽覺平日忿懥渙然氷釋朱子嘗言學如伯恭方是能變化氣質
  世間大福徳人必能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若器小福薄人便蹶然而動矣以上記警乖戾
  董遇少孤貧性質訥而好學漢末闗中擾亂與兄采梠負販而常挾持經書投閒習讀建安初以文學辟召遂為儒宗
  邴原年十一喪父既孤且貧鄰有書舎原過其旁而泣師問曰童子何悲原曰孤者易傷貧者易感少失所恃未嘗知學中心惻然不覺涕零師甚哀之曰何不讀書答曰無錢資師曰童子果有志我當教爾不須資也於是一冬之間遂通孝經論語及長更思游學單步負笈不憚千里至安邱則師孫崧陳留則師韓子助潁川則宗陳仲弓汝南則師范孟博涿郡則親盧子幹時北海鄭元有盛名為學者宗師原以單寒後輩數年之間名與相埒
  王育少孤貧為人牧羊每過小學必欷歔流涕有暇即折蒲學書忘而失羊為羊主所責育將鬻身以償同郡許子章聞而嘉之代育償羊給其衣食
  皇甫謐少不好學游蕩無度人以為癡出後叔父其叔母任氏責之至流涕謐素孝乃感激就鄉人席坦受書勤力不懈居貧躬自稼穡帶經而鋤博綜典籍百家之言遂成大儒學者號為元晏先生
  劉孝標家貧好學自以少時未能早悟晚更厲精從夕達旦或時昏睡𤑔其鬚髪及覺復讀以是明慧過人博極羣書文藻秀出南北學者莫與為匹
  祖瑩八歳即耽書父母恐其成疾禁之瑩於灰中藏火候父母寢後夜讀仍以衣被塞窗恐為家人所覺內外親屬呼為小聖兒孝文帝召入令讀五經章句並陳大義後長名位顯達
  范文正公少時食貧力學有讀書帳為燈煙所熏頂色如墨及顯達後夫人常持此以示子孫
  邵堯夫讀書於百原山中冬不爐夏不扇夜不就枕者三年
  橫渠先生謁告西歸終日危坐左右簡編俯而讀仰而思有得則識之或終夜起坐取燭以書
  楊龜山先生積學嘗舉兩肘示人曰吾此肘不離案三十年矣
  張無垢老來目病持卷就明倚立窗下年歳積久雙趺依然
  古人當困窘之日又際離亂之鄉謀生且不暇猶然矢志不輟今世胄之子父兄在上師傅在前春秋方富日月正閒無雜務以經其慮無衣食以累其心而偏不好學真天地間大罪人也仰負日月內負父師清夜自思能無愧悔以上記警不力學
  潁川荀淑遇汝南黃憲於逆旅憲時年十四淑竦然異之揖與語移日不能去謂憲曰子吾之師表也既而前至袁閬所未及勞問遽曰子國有顏子寧識之乎閬曰見吾叔度耶是時同郡戴良才髙倨傲而見憲未嘗不正容及歸惘然若有失也陳蕃周舉嘗相謂曰時月之間不見黃生則鄙吝之萌復存於心郭林宗少游汝南先過袁閬不宿而去進往從憲累日方還或以問林宗林宗曰奉髙之器譬諸泛濫雖清而易挹叔度汪汪若千頃波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也
  張橫渠先生在京坐虎皮講周易聴從者甚衆一夕二程先生至橫渠與論易次日撤去虎皮語弟子曰吾平日與諸公說者皆亂道比見二程深明易理吾所弗及汝輩宜往師之乃歸陜西
  明道兄弟初侍其父識邵堯夫後訪堯夫於天津之廬堯夫攜酒飲月陂上歡甚論議終夕明日二程謂周純明曰昨從堯夫先生游聴其議論振古之豪傑也周曰所言何如曰內聖外王之道又曰堯夫襟懐放曠如空中樓閣四通八達
  羅仲素篤志求道聞同郡龜山先生得河南程氏學慨然慕之及龜山為蕭山令遂徒步往學焉仲素初見龜山三日即驚汗浹背曰不至是幾虛過一生
  朱晦菴為南康守春日陸子靜往訪晦菴與泛舟而樂曰自有宇宙以來已有此溪山還有此佳客否乃登白鹿洞書院講席請子靜講君子喻義章聴者如堵當時說得痛快座中至有流涕者晦菴深感動天氣微冷而汗出揮扇有學者因無極之辨貽書晦翁詆子靜朱復書雲南渡以來八字著腳理㑹著實工夫者惟熹與子靜二人而已熹實敬其為人老兄未可以輕議也王心齋謁陽明先生於江右時陽明巡撫南贛心齋由中門入陽明降階迎之時心齋服古冠服手持木簡踞上坐坐定問何冠曰有虞氏冠何服曰老萊子服曰學老萊子乎曰然曰將止學其服抑學其上堂詐跌掩面啼哭也心齋色動坐漸側反覆論致知格物心齋大歎服曰簡易直截某所不及乃下拜執弟子禮辭出就館舎繹思所聞間有不合明日復入見曰某昨輕易拜也請與再論復上坐陽明喜曰有疑便疑有信便信不可茍從又反覆論難曲盡端委竟大服再下拜執弟子禮如初心齋初名銀是日陽明易銀為艮陽明退謂門人曰吾擒宸濠無少動心今卻為斯人動此真學聖人者也以上記警不服善
  西漢司隸校尉鮑宣以亢直被禍下獄當死博士弟子咸舉旛太學前曰欲救鮑司隸者㑹此諸生㑹者千餘人明日遮丞相孔光陳說丞相車不得行又伏闕上書帝乃減宣罪髠鉗徙之上黨
  平陵云敞師事同郡吳章章當世名儒教授尤盛弟子千餘人以不附王莽被誅其弟子皆禁錮不得仕宦敞時為大司徒掾自劾吳章弟子收抱章屍歸殮葬之東漢魏昭者陳國童子也見郭林宗以為經師易遇人師難逢因請侍左右供給灑掃林宗許之林宗嘗有疾命昭作粥粥成進食林宗呵之曰為長者作粥不加意敬使不可食以杯擲地昭更為粥復進又呵之如是者三昭容色無變林宗曰吾始見子之面今而知子之心矣深善之
  宋游酢楊時事程伊川先生先生一夕偶暝坐二子侍立夜深不去伊川既覺謂曰二君尚在此乎既晚且休矣及出門外雪深已尺許二子俱傳濓洛之學
  明方正學在宋景濓門為髙弟濓卒於貶所每私居念及或見其手蹟或談及濓事輒涕泣既官漢中其家不能存言於蜀王厚撫恤之每舟次夔必往祭墓下慟哭移時方去
  唐彬初從章瑄學嘗令課經義瑄以其不經意作色令改彬重進復拒如是者三至見擲於地而彬色自若瑄乃曰是子可教也徐取稿㸃綴數字未幾與瑄同榜成進士
  民生於三事之如一君父而外於師為重師友皆以人合者也惟道同故四海可以樂羣惟義至則異姓可為骨肉攷自來風義之敦莫如東漢其次淵源之接表自宋儒故或生篤其歡或死盡其誼有急則忘身以拯之既歿則存孤以報之皆道義之顯著者也吾為表章前哲以式來學以上記警不敬師
  宋鄧至為塾師教人以誠熈寧九年神宗御集英殿第進士至長子綰為翰林學士侍立上側迨唱名及其弟績綰下殿謝又唱名及其二孫綰又下殿謝上顧而笑王恭公從旁賛曰此其父鄧至盡誠教人所致也王文康公父訓誨童蒙必盡心力脩脯不計每與同輩論師道曰天地君親師五者並列師位何等尊重後生以師事我則終身成敗榮辱俱我任之若不盡心竭力悞人子弟與庸醫殺人等罪又喜為童子講孝弟故事曰學者先心術而後文藝先敦本而後施仁如孝弟有虧雖才華震世不足重也晚年生文康公人謂為善之報
  閩士某省試不遇叩一相者曰如君骨格縱才髙班馬難許成名惟勤種隂徳庶可挽回造化士揣家貧無財種徳又思近日為師者多誤人子弟我當盡心訓誨以作隂徳或我不負人天亦不負我數年後復省試相者遇之賀曰君即當榮達矣士曰何前拒我之峻而今許我之確耶相者曰君丰神與前大異定有隂徳士曰無他惟數年來盡心竭力以誨人子弟耳相者曰成就後學種徳最大宜形骨之頓換也榜發果髙列
  沈千秋嘗與同社論曰居官盡職與否於處館時可預卜主家脩膳朝廷俸祿俱非悠悠忽忽可以消受者近來師道凌夷真可痛哭長歎不思誤人子弟於心何安必須盡心竭力循循善誘使得有所進益大以成大小以成小勿可諉之子弟不率教而自為寛解也以上記警曠館職
  嚴彭祖宣帝時以東郡太守髙第入為左馮翊亷直不事權貴或說曰天時不勝人事君以不修小禮無貴人左右之助經誼雖髙不至宰相願少自勉強彭祖曰凡通經術固當修行先王之道何可委曲從俗茍求富貴乎
  時人或勸伊川加禮貴近先生曰何不見責以盡禮而責之以加禮禮盡則已豈有加也
  薛文清公在南都與守備中官抗禮中官以午節饋扇公曰此朝廷禮不敢當也中官金英過南京公卿餞之江上公獨不往英還朝曰南京好官惟薛卿耳
  陳選督學山東清介絶俗㑹倖閹汪直巡郡國都御史以下咸匍匐拜謁選獨長揖直怒曰爾何官敢爾選曰提學直愈怒曰即提學寧尊於都御史耶選曰提學固非御史比但宗主斯文為世表率不可屈節直見選詞氣抗厲而諸生羣集署外不可犯遂從容曰先生既無公務相闗自後不必來見選徐步而出選字士賢浙江臨海人李夢陽為江西提學時中丞俞諌督兵平冦諸監司皆長跽以見夢陽獨直立諫怪之問曰足下何官耶夢陽曰公奉天子詔督諸軍吾奉天子詔督諸生語畢竟出以是名重天下
  陳敬宗為南京祭酒考績至北京王振素慕其名欲致之適南畿巡撫周忱時在京謁振振知忱與公同年示之以意忱言之公公曰敬宗忝為人師表而求謁中官他日何以見諸生忱因諷振曰陳祭酒書法極髙以求書為名先之以禮幣彼將謁謝矣振然之乃遺文綺羊酒求書程子四箴公走筆書之而返其禮幣竟不往嚴嵩誕日諸翰林稱壽爭足恭求近時菊花滿堂陸平泉獨退處後同列問曰何更退為陸答曰此處怕見陶淵明以上記警趨附
  冦萊公年十九舉進士時太宗取人年少者往往罷退或勸公増年公曰吾初進可欺君耶
  伊川門人慾歸應舉甚迫問之曰蔡人習戴記者少決科之利也伊川責之曰汝是心已不可入堯舜之道矣夫子貢之髙識曷嘗規規於貨利哉特以豐約之間不能無留情故聖人謂之不受命有志於道者要當去此心而後可與語也
  尹和靖應進士舉策問議誅元祐黨人尹曰此尚可以干祿乎哉不對而出告於伊川曰吾不復應進士舉矣伊川曰子有母在未可自專也尹歸告其母母曰吾知汝以善養不知以祿養遂不復就舉伊川聞之曰賢哉母也
  楊慈湖嘗謂真西山曰希元有志於學顧未能忘富貴利達何也希元怳然莫知所謂慈湖曰子嘗以命訊日者故知之夫必去是心而後可以語道希元曰先生於某可謂愛之深而教之篤矣
  王龍谿嘗謂人曰吾人講學去做舉業不惟不相妨原是有助不惟有助原只是一件事言不可以偽為言之精者為文若時時打疊心地潔淨不以世間鄙俗塵土入於肺肝以聖賢之心發明聖賢之言自然平正通達紆徐操縱沈著痛快所謂本色文字盡去陳言不落些子格數萬選青錢上等舉業也若不自出聰明只管傍人學人為詭遇之計非其本色精神縱然發了科第亦只是落套數低舉業有志者所不屑也明道十五六時聞濓溪之學便棄舉業及至弱冠又發了科第此是上等舉業榜樣所謂深山之寳得於無心也明道嘗雲吾於寫字時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學予亦曰吾於舉業時甚敬非是要舉業好只此是學以上記警躁進
  栁公綽居外藩其子每入境郡邑未嘗知既至每出入常於㦸門外下馬呼幕賓為丈皆許納拜未嘗笑語款洽
  李廷機有仲弟布衣也大拜後其弟自家候公方巾鮮衣以見公詢家事及寒溫慰勞後訝其巾服因詰以所自曰游泮乎納粟乎抑九載乎弟皆曰否否公曰既不出此則誰不知李九我弟為布衣而顧易冠服乎詰以原帽所在曰尚在袖中公曰仍冠此無徇俗也弟奉命唯謹夫以元老之弟即屬布衣何嫌儒服而公繩以本等巾服其弟了無難色公之醇謹弟之恭遜正兩相成哉
  羅念菴先生嘗自言二十年苦功方磨得狀元兩字此兩字去然後可以用世可以出世以公天性之篤亦須二十年功夫始得則知驕吝在常人何可易言無也以上記警恃勢
  薛文清公曰英氣最害事渾涵不露圭角最好第一要渾厚包含從容廣大之氣象只觀其氣象便知涵養之深淺
  王陽明先生曰後生美質須令晦養深厚天道不翕聚則不能發散花之千葉者無實為其英華太露耳 又曰今人病痛大段只是傲千罪萬惡皆從傲生傲之反為謙謙字便是對症之藥然非徒外貌卑遜須是中心謙讓常見自己不是真能虛己受人堯舜之聖只是謙到至誠處
  唐初王楊盧駱皆以文章有盛名人皆期許其貴顯裴行儉見之曰士之致逺者當先器識而後文藝勃等雖有文章而浮躁淺露豈享爵祿之器耶楊子稍沈靜應得令長餘得善終幸矣後果如所言
  李鄴侯泌少極聰敏年方七歳即能為文嘗有長歌行雲天覆吾地載吾天地生吾有意無不然絶粒昇天衢不然鳴珂遊帝都焉能不貴復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意氣多良圖請君看取百年事業就扁舟泛五湖歌成莫不稱賞獨張九齡戒之曰藏器於身古人所重今君早得美名必有所折宜自韜晦庶幾成徳況童子乎泌因有悟泣謝再三從此不復矜衒
  歐陽公修長於文章每對客多談政事不及文章蔡端明襄長於政事每對客多談文章不及政事二公善自晦然卒享盛名極貴顯
  謝上蔡別伊川一年後相見伊川問曰別後一年做得甚工夫答曰纔去得一矜字蓋仔細檢㸃得來病痛盡在這裏伊川因語同坐曰此人為學切問近思者也許魯齋曰凡在朋儕中切戒自滿惟虛故能受滿則無所容人不我告則止於此耳不能日益也
  羅念菴二十五舉南宮廷試第一時外舅曽太僕趨賀曰喜吾壻幹此大事念菴面項發赤徐對曰丈夫事業更有許大在若此三年一人奚足為大事也是日猶袖米偕友人聨榻蕭寺中商學焉以上記警恃才
  昔人云處事須耐煩居官尤甚能耐便有識量著一急性不得蓋事多在忙中錯也至讀書交友當戶涉世無不皆然不惟涵養徳性亦足占後來造就使憧憧往來鹵莽滅裂即讀書亦不能咀嚼作事交友必有始無終此無恆之人也況於居官不如意事舉目皆是若以忿悁躁競處之惟有投河赴海而已故士必知命而後能樂天
  劉寛雖居倉卒未嘗疾言遽色夫人慾試寛令恚伺當朝㑹裝嚴已訖使侍婢奉肉羮翻汙朝衣婢遽收之寛神色不異乃徐言曰羮爛汝手乎其性度如此
  費褘當魏軍次興平褘督師往禦光祿大夫來敏至就求圍棋於時羽檄交馳嚴駕已趣褘從容對奕無厭倦意敏曰聊試卿耳信自可人必能辦賊
  劉器之初登第與二同年謁張觀參政三人同起身請教張曰某自守官以來常持四字勤謹和緩中間一後生應聲曰勤謹和既聞命矣緩之一字某所未解張正色曰何嘗教賢緩不及事且道世間甚事不從忙後錯了
  許魯齋嘗暑中過河南渴甚道有梨衆爭取啖之魯齋獨危坐樹下不顧或問之曰非其有而取之不可也或曰世亂梨無主曰梨無主吾心獨無主乎
  薛文清公曰應事最當熟思緩處熟思則得其情緩處則得其當事最不可輕忽雖至微至易者皆當以慎重處之以上記警造次
  宋末時潭州夜破進士尹穀為二子行冠禮人譏其迂穀曰正欲令兒曹冠帶見先人於地下耳禮畢令人盡殺其家而自殺
  明末李賊之變京城破翰林汪偉夫婦並懸梁自盡夫偶居右婦居左偉曰是隂陽易位也不可乃下而互易之始就縊而絶
  靖難兵破南都卓敬不屈臨刑歎曰變起宗親略無經畫死有餘罪神色凜然
  宋髙宗航海時金將巴拜追躡至越越守李鄴舉城降與巴拜並馬馳衞士唐琦見之憤甚於途中拾一大甓呼天祝曰願一擊殺二人倉卒間從馬後擲之不中被執巴拜將殺之琦曰死吾分耳吾為天下奇男子當出一奇以死唐時有顏杲卿者為賊鋸解若能以革囊灌油置我其中縱火焚之使光燄燭天斯大快也巴拜曰若真義士當從若言以成若名遂如言焚之琦意恐巴拜追及髙宗為此以緩其程也見者驚駭拾其骨葬焉後紹興郡守傅公崧卿請於朝為建祠詔贈將軍賜廟額曰旌忠春秋致祭
  西漢江革少失父獨與母居遭王莽之亂盜賊並起革負母逃難備經險阻常採拾以為養數遇賊或劫欲將去革輒涕泣求哀言有老母詞氣願款有足動人賊不忍殺或指以避兵之處母子俱全於難
  東漢楊政少好學從代郡范升受經後范升為事繫獄政乃肉袒以箭貫耳抱升子潛伏道旁候車駕持章叩頭大言曰范升三娶惟有一子今適三歳孤獨可哀武騎虎賁懼驚乗輿引弓射之猶不肯去旄頭又以㦸叉政傷胸政猶不退哀泣詞請有感帝心乃詔出升獄政由是顯名以上記警顛沛
  劉忠定公年既老名益重梁師成用事能生死人心服其賢使人啖以大用因勸為子孫計公曰吾為子孫不至是矣廢斥三十年未嘗有㸃墨與權貴正欲為元祐完人見司馬君實於地下不可破戒也還其書不答呂榮公自少守官處未嘗干人舉薦其子舜從守官㑹稽人或譏其不求知者舜從對曰勤於職事其他不敢不慎乃所以求知也
  薛文清公為御史時中官王振用事一日問內閣三楊吾鄉誰可大用者因皆薦公即召為大理寺少卿三楊以用公出振意欲邀公一見振公正色曰安有受爵公朝拜恩私門耶卒不往
  文衡山素不到河干拜客嚴嵩語顧東橋曰不拜他人猶可我過蘇亦不答拜殊可怪東橋曰此所以為衡山也若不拜他人獨拜公成得文衡山乎以上記警由徑
  古語云君子不處嫌疑間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蔡虛齋曰居今之世亦有許多當避嫌疑處未可便以聖賢自擬
  楊伯起遷東萊太守道經昌邑故所舉荊州茂才王密為昌邑令謁見至夜懐金十斤以遺楊楊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無知者楊曰天知地知子知我知何為無知密媿而止
  關忠義公與昭烈帝之後為曹操所虜操欲離其君臣之義使公與後共居一室公秉燭侍後至達旦
  何文肅公喬新使淮西巢令閻徽以嘗師其尊公贈以白金文肅卻之徽曰吾以壽吾師曰子欲壽吾父因他人致之則可因吾致之則不可以上記警嫌疑
  龎統性好人倫勤於長養每稱述多過其才人怪問之統答曰當今雅道陵遲善人少惡人多方欲興風俗長善道不美其譚將為善者少矣抜十失五猶得其半而使有志者自厲不亦可乎
  蔡中郎才學顯著貴重朝廷常車騎填巷賓客盈座及聞王粲到門倒屣迎之粲至年既幼弱貌又短陋一坐盡驚蔡曰此子有異才吾所不及吾家書籍當盡與之粲由是知名
  謝朓好奬人才㑹稽孔覬粗有才華未為時知嘗以所作呈朓朓嗟吟良久手自折簡寫之曰是子聲名未立應共奬成無惜齒牙餘論
  歐陽永叔為一代文宗於後進有片言隻字可採者必加稱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又盡録之別為一冊名曰文林以上記警蔽善
  昔時註莊子者數十家皆莫究其旨獨向秀於舊註外另有解義妙演奇致大暢元風惟秋水至樂二篇未竟而卒時郭象為人行薄以秀義不傳於世遂竊之以為己註誇衒於世時秀門人亦有得其稿者出與比勘則象所註止秋水至樂二篇而已象為慚愧欲死
  唐時隠者譚峭著有譚子化書師嵩山道士十餘年得辟穀養氣之術臥風雪中經日人謂已死視之則其氣蒸蒸然其後遊建康見宋齊邱有神仙風格出其化書六卷授之曰是書之化其道無窮願子序之流於後世齊邱因奪為己有而𫝊之後竟不得其死以上記警竊能齊伐魯取岑鼎魯人以贋應之齊人知其誑也曰必以栁下惠之言為信魯人以告栁下惠曰奚不以真者與之曰吾所愛也栁下惠辭曰吾亦愛吾鼎
  小邾射以句繹來奔曰使季路要我我無盟矣使子路子路辭季康子使冉有謂曰千乗之國不信其盟而信子之一言子何辱焉對曰彼不臣而濟其言是義之也由不能
  廬陵張千載字毅夫宋文丞相天祥之友也丞相貴顯時屢以官辟之不就及丞相為元所執過吉州城下毅夫來見曰今日丞相赴北某當偕行既至燕丞相囚於小樓毅夫即僦居於樓之旁日以美饌供之凡三載如一日又密製一櫝丞相被殺即以藏其首復訪丞相夫人歐陽氏於俘虜中俾出焚其屍毅夫收其骸骨以歸廬陵擇地葬焉
  薛文清公嘗言為士大夫者一字不可輕與人一言不可輕許人方登第時學士楊文貞公欲館之訓子公固辭後擢雲南道御史時相三楊欲識其面令人要之公辭雲職在糾劾無相見禮三楊嗟歎焉以上記警輕諾
  延陵季子使過徐徐君好季子劒口弗敢言季子心許之為使上國未獻還至徐徐君已死於是解其劒繫之徐君塚樹而去從者曰徐君已死尚誰與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己心許之豈以生死倍吾心哉
  範式游太學與汝南張劭為友並告歸鄉里式謂劭曰後三年當還將過拜尊親見孺子焉乃共尅期日後期將至劭白母請為饌待母曰二年之別千里結言爾何相信之審對曰巨卿信士必不乖違母曰若然當為爾醖酒至日巨卿果到升堂拜飲盡懽而別
  朱暉與張堪同縣堪於太學中見暉接以友道把其臂曰欲以妻子託朱生暉以堪先達不敢對自後不復相見張亡後朱聞其妻子貧困自往候視分居食給之暉子怪問曰大人不與張君為友何忽如此暉曰堪嘗有知己之言吾已信於心也故不忍負之以上記警爽約
  呂蒙正初拜參知政事有朝士於簾內指之曰此子亦參政耶蒙正佯為不聞同列不平欲詰其姓名䝉正曰一知其人則終身不能忘不如弗問也
  李沆為相有狂生叩馬獻書歴詆其短李遜謝曰俟歸當得詳覽狂生遂發訕怒肆言曰居大位不能康濟天下又不能隠退乆妨賢路寧不媿心乎公於馬上踧踖曰屢求退以主上未允故未敢擅耳終無怒色
  富鄭公弼訓子弟曰忍之一字衆妙之門若清儉之外更加一忍何事不辦少時人有詬罵之者弼佯為不聞或告之弼曰恐是罵他人曰明呼公名曰天下豈無同名者乎罵者聞之大慙
  尹和靖曰莫大之禍起於須臾之不忍不可不謹有學者受橫逆事欲忍則不能堪欲訟又知不可請問於陽明先生曰聖賢處此有道乎先生曰聖賢豈無善處之道但子心未平氣未和未可以語數日後復見曰覺得邇日心氣漸和平敢請教先生曰既心平氣和矣又何待問耶
  陳白沙訪莊定山莊攜舟送之中有士人滑稽肆談定山怒不能忍白沙則當談時若不聞其聲既去若不識其人定山大服
  呂文懿公辭相歸里有鄰人醉詈之呂不為動但誡僕曰醉者勿與較逾年其人犯辟禁獄公聞之悔曰吾存心於厚不謂養成其惡也以上記警不忍辱
  郭子儀初與李光弼俱為安思順牙將不相能雖同席不交言後子儀代思順為將光弼恐見誅乃詭請曰死所甘心但乞貸妻子子儀趨堂下握其手曰今國亂主辱非公不能定僕豈敢懐私忿哉因涕泣勉以忠義即薦之為節度使遂同破賊無纎毫猜忌
  趙抃為御史時與范鎮論事有隙及王安石為相鎮屢訐其短於上安石恨之一日上問鎮於安石對曰問趙抃便知鎮之為人上問抃抃曰忠臣也上曰何以知之抃曰昔仁宗違豫鎮首請建立皇嗣以安社稷疏十九上候命百日鬚髪皆白非忠臣而何上然之既退安石曰公不與鎮有隙乎抃曰何敢以私隙而廢公道安石大慚
  韓魏公平生不識有恩怨說到小人忘恩負義欲傾害正人處詞氣和平如道常事
  呂榮公嘗言恩讎分明四字非有道者之言也無好人三字非有徳者之言也後生戒之以上記警不釋怨





  人譜類記卷上
<子部,儒家類,人譜__人譜類記>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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