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川擊壤集 (四部叢刊本)/序

伊川擊壤集　序

宋 邵雍 撰 景江南圖書館藏明成化刊黑口本

伊川擊壤集序

擊壤集伊川翁自樂之詩也非唯自樂又能樂

時與萬物之自得也伊川翁曰子夏謂詩者志

之所之也在心爲志發言爲詩情動於中而形於

言聲成其文而謂之音是知懐其時則謂之志

感其物則謂之情發其志則謂之言其情則

謂之聲言成章則謂之詩聲成文則謂之音然

後聞其詩聼其音則人之志情可知之矣且情

有七其要在二二謂身也時也謂身則一身之

休慼也謂時則一時之否㤗也一身之休慼則

不過貧富貴賤而巳一時之否㤗則在夫興廢

治亂者焉是以仲尼刪詩十去其九諸侯千有

餘風取十五西周十有二王雅取其六蓋垂

訓之道善惡明著者存焉耳近世詩人窮慼則

職於怨憝榮逹則專於淫泆身之休慼發於喜

怒時之否㤗出於愛惡殊不以天下大義而爲

言者故其詩大率溺於情好也噫情之溺人也

甚於水古者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覆載在

水也不在人也載則爲利覆則爲害是利害在

人也不在水也不知覆載能使人有利害邪利

害能使水有覆載耶二者之間必有處焉就如

人能蹈水非水能蹈人也然而有稱善蹈者未

始不爲水之所害也外利而蹈水則水之情

亦由人之情也內利而蹈水則敗壊之患立

至於前又何必分乎人焉水焉其傷性害命一

也性者道之形體也性傷則道亦從之矣心者

性之郛郭也心傷則性亦從之矣身者心之區

宇也身傷則心亦從之矣物者身之舟車也物

傷則身亦從之矣是知以道觀性以性觀心以

心觀身以身觀物治則治矣然猶未離乎害者

也不以道觀道以性觀性以心𮗚心以身觀

身以物觀物則雖欲相傷其可得乎然則以

家觀家以國觀國以天下觀天下亦從而可知

之矣予自壯歳業於儒術謂人世之樂何甞有

萬之一二而謂名教之樂固有萬萬焉況觀物

之樂復有萬萬者焉雖死生榮辱轉戰於前曽未

入於胷中則何異四時風花雪月一過乎眼也

誠爲能以物觀物而兩不相傷者焉蓋其間情

累都忘去爾所未忘者獨有詩在焉然而雖曰

未忘其實亦忘之矣何者謂其所作異乎人

之所作也所作不限聲律不㳂愛惡不立固必

不希名譽如鑑之應形如鍾之應聲其或經道

之餘因閑觀時因靜照物因時起志因物寓言

因志發詠因言成詩因詠成聲因詩成音是故

哀而未甞傷樂而未甞淫雖曰吟詠情性曽何

累於性情哉鍾皷樂也玉帛禮也與其鍾皷

玉帛則斯言也不能無陋矣必欲廢鍾皷玉帛

則其如禮樂何人謂風雅之道行於古而不行

於今殆非通論牽於一身而爲言者也吁獨不

念天下爲善者少〈而害〉善者多造危者衆而持危

者寡志士在畎畒則以畎畒言故其詩名之曰

伊川擊壤集時有宋治平丙午中秋日也

伊川擊壤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