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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韋齋輯聞 (四庫全書本)/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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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佩韋齋輯聞 卷二 巻三

  欽定四庫全書
  佩韋齋輯聞卷二
  宋 俞徳鄰 撰
  韓退之聽穎師琴詩極模寫形容之妙疑専於譽頴者然於篇末曰推手遽止之濕衣淚滂滂穎乎爾誠能無以冰炭置我腸其不足於頴多矣太學聽琴序則曰有一儒生抱琴而來厯階而升坐於尊俎之傍鼓有虞氏之南風賡之以文王宣父之操優㳺怡愉廣厚髙眀追三代之遺音想舞雩之詠歎及莫而退皆充然若有所得也何嘗有推手遽止之之意合詩與序而觀其去取較然抑又知琴者本以陶寫性情而冰炭我腸使淚滂而衣濕殆非琴之正也
  陶淵眀止酒詩蓋不得已而欲止於酒止猶綿蠻黃鳥止於丘隅之止非禁止之止也居止城邑生止髙䕃步止蓽門味止園葵懽止稚子皆止其所止也而平生乃不能止於酒焉暮止則寢不安晨止則起不能日日欲止之則營衛不理是豈溷世全身之道哉今覺止酒為善雖止扶桑涘可也又何獨止扶桑涘哉雖千萬祀亦可也其㫖如此東坡追和乃雲微疴坐杯酌止酒則瘳矣從今東坡室不立杜康祀是果淵眀之意耶
  張司業節婦吟君知妾有夫贈妾雙眀珠感君纒綿意繫在羅裙襦妾家髙樓連苑起良人執㦸眀光裏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還君眀珠雙涙垂曷不相逢未嫁時禮男女授受不親婦人移天理不應受他人之贈今受眀珠而繫襦還眀珠而垂涙其愧於秋胡之妻多矣尚得謂之節婦乎
  東坡秦穆公墓詩槖泉在城東墓在城西無百步乃知昔未有此泉秦人以泉識公墓昔公生不誅孟眀豈有死之日而忍用其良乃知三子殉公意亦如齊之二子從田橫古人感一飯尚能殺其身今人不復見此等乃以所見疑古人古人不可望今人益可傷及居海外和淵明詠三良詩則雲此生太山重忽作鴻毛遺三子死一言所死良已微賢哉晏平仲事君不以私我豈犬馬哉從君求蓋帷殺身固有道大節要不虧君為社稷死我則同其歸顧命有治亂臣子得從違魏顆直孝愛三良安足希仕宦豈不榮有時纒憂悲所以靖節翁服此黔婁衣與前詩意若大戾雖老成之見與年少異然可以死可以無死皆事君立身之大義所謂道並行而不相悖也
  卷耳夫行役於外其室家閔其勤勞而作也正與汝墳殷其雷之義同故曰嗟我懷人曰我馬瘏矣我僕痡矣人曰我懷馬曰我馬僕曰我僕豈后妃之言臣下哉說者承小序之誤故遷就而為之辭耳
  采葛懼讒也一日不見而如三月三秋之隔其疑畏若太過者然武安去咸陽七里而應侯之譛已行董仲舒遷膠西相而幾不免於禍之及姦鋒中人瞬息間事此詩人所以深懼也
  小弁鹿斯之奔喻太子被放而去也奔冝亟而反跂跂然者不忍去也何不忍哉雉之雊也尚求其雌王豈不念後乎木之壞也尚疾無枝王豈不念太子乎吾之憂如此王寜莫之知乎此人子之至孝不敢以無天理人心者量其親也
  四牡五章四章皆言王事靡盬而末章獨無之蓋王事畢而歸也故曰將母來諗以養親之志而來告於君也不然將驅馳之不暇而暇遂其私乎於此詩可見臣子之心矣
  狡童序謂刺鄭忽而作諸家皆祖其説惟岷隠戴氏謂山有扶蘇指狡童為在朝之小人今此詩不當以為昭公意當時必有用事如董賢者彼狡童耳子與之狎乃不與我言子雖不我與我維子之故至不能食不能餐子獨不察我乎詳味此説則子正指昭公而狡童則指用事者也世子忽年既長矣帥師救鄭再卻齊侯之昏不可以為童子況忽非有大罪者國人特閔其微弱無忠良為之助耳詩人主文而譎諫安有斥其君為狡童而聖人録之者褰裳之詩亦然子恵思我言昭公而思我我則褰裳而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但不忍狂童之亂政耳亦非斥其君為狂童也
  無衣由大夫言之則美武公由聖人言之武公之罪大矣武公自負彊大不請命於天子乃使其大夫風天子之使而取之其志何如也豈曰無衣自詭以盛彊也不如子之衣是以敵已者相視也衣者天子之衣豈使臣之衣哉七命曰侯伯之服六命曰子男之服變六言七非武公之謙辭也岷隠謂外示彊大中實欿然真情發見不可揜也當是時晉猶未甚彊非得天子命服不可乆安故七命六命皆可恃以為安且𠮷安且燠也然以左氏傳及史証考之則周之失亦甚矣平王二十六年晉昭侯封季弟成師於曲沃諸侯専封而王不之問一失也三十二年潘父弒昭侯欲納成師王又不問二失也四十七年曲沃莊公弒晉孝侯而王又不問三失也桓王二年曲沃莊伯攻晉王不能討反使尹氏武氏助之及曲沃叛王始命虢伐曲沃立晉哀侯四失也十三年曲沃武公弒晉小子侯王雖不能即討眀年命虢仲立晉哀侯之弟緡又眀年虢仲芮伯梁伯荀侯賈伯伐曲沃王綱若少振矣至是武公簒晉僖王受賂乃命之為諸侯五失也禮樂征伐移於諸侯降於大夫竊於陪臣陵夷至此周其能乆乎君子於無衣之詩可以知周之終於不競矣
  黍離一詩元城劉氏曰人之情於愐樂之事初遇之則其心變焉次則微變乆則安之矣至於君子忠厚之情則不然其行役往來固非一見也初見稷之苗矣又見稷之穂矣又見稷之實矣感慨之意終始如一不少變而愈深此則詩人所以為忠厚也噫予於是而重有感矣然黍離王國之詩降而為風自季札觀樂已然非夫子刪詩而降之也
  簡兮之詩衛之賢以萬舞為恥君子陽陽周之賢以執簧執翿為樂均一棄賢也然賢者有恥心則國猶可為也賢者而樂於執簧執翿則國非其國矣周之事尚忍言哉
  式微黎之臣子作也當是時衛之君與其夫人並為淫亂黎之臣實醜之然黎有狄難君寓於衛臣不得不從焉而心蓋以寓衛為恥也故曰胡為乎中露露言其濡染也胡為乎泥中泥言其陷溺也黎雖滅亾猶醜衛之淫亂則淫亂之醜其甚於滅亾也多矣
  凱風孟子謂親之過小者也余友廬陵龍仁夫曰是詩當於劬勞一語觀之夫以棘心之微凱風吹之至夭夭之盛則母之撫我育我出入覆我其劬勞亦甚矣欲報之徳昊天罔極況於小過而敢怨乎故曰母氏聖善我無令人又曰有子七人莫慰母心惟知自責而一毫怨懟之意不⿱⺾眀焉是非勉強矯飾而然也皆天理人心之自然而發見者也
  將仲子毛氏之說失之矣京之不度祭仲諫之莊公弗納非有愛於叔段也畏我父母畏我諸兄畏我國人之言故未敢亟圖之耳然兄弟同氣古人譬之手足而是詩擬之以杞以桑以檀皆有可以斬伐之理則詩人之意固有在矣可畏者有時而不畏可懷者有時而不懷段其能自免乎觀此詩也則克段於鄢顧豈在於子封出車之時耶
  遵大路國人留賢而作也古之賢者或從間道奔亡而君猶留行焉今也遵大路而去則顯然與莊公絶矣國之留賢者於大路之中執其祛執其手兾少需之母我魗惡又引其故與好者而感動之其情切矣而莊公聽其自去若罔聞知則其失道也甚矣
  風雨之詩非思君子也亂世小人多而君子少幸一遇焉故曰心夷曰疾瘳曰云胡不喜猶莊子所謂逃空谷者聞人足音跫然而喜也
  柏梁體詩起於漢武帝元鼎元年起伯梁臺三輔舊事雲以香柏為之香聞數十里郊祀志曰鑄銅為柱三秦記曰上有銅鳳名鳳闕臺武帝詔羣臣二千石能為七言者賦之句各七言句末皆諧韻仍各述所職如丞相則曰總領天下誠難治大司農則曰陳粟萬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以箕他皆類此後世遂為詩體雲
  淇澳雲菉竹猗猗注菉蓐也又爾雅雲竹萹蓄也似小梨赤莖節好生道旁可食又雲韓詩作𦺇音篤亦云萹竹余嘗疑之史記河決瓠子武帝令羣臣從官自將軍以下皆負薪寘決河是時東郡燒草以故薪柴少乃下淇園之竹以為楗天子既臨決河悼功之不成乃作歌曰云雲河伯許兮薪不屬薪不屬兮衛人罪燒蕭條兮噫乎何以銜水頽林竹兮楗石菑晉灼注淇園衛苑也多篠顔師古曰頽林竹者即上所説下淇園之竹以為楗又任昉述異記衛有淇園出竹在淇水之上梁元帝竹詩亦云嶰谷管新抽淇園竹復收則淇澳從來産竹眀矣所謂菉蓐萹蓄之類將別有所據
  甲戌夏予㳺江右旅邸題詩滿壁獨記憶數首乆逺㤀其氏名因録於左過常山雲荼䕷香夢怯春寒晝永簾垂燕子閒敲斷玉釵銀燭冷計程應念過常山閨怨雲有約未歸蠶結局小軒空度牡丹春夜來揀盡鴛鴦𧁧留織征衫寄逺人謾題雲南國傷讒縁薏苡西園議價指蒲桃惟餘白髪存公道近日豪家染鬂毛王荊公讀書堂詩云烏石岡頭上冢歸柘岡西畔下書帷辛夷花發白如雪萬國春風慶厯時此詩尤婉而成章者也予於北士家見二詩其一讀史詩曰襄漢雲屯十萬兵習池酩酊不曽醒紛紛誤晉皆渠輩何獨王家一寧馨徳祐末邊將沈溺酒色兵事起賣降恐後乃指儒臣以為誤國此可以關其口而奪之氣矣
  杜子美晚行口號雲市朝今日異喪亂幾時休逺愧梁江總還家尚黒頭然江總還宅詩紅顔辭鞏洛白首入轘轅乗春還故里徐步采芳蓀未嘗黒頭也
  梅亭李公甫工耦儷之文好用經句守榮州日四川茶馬司欲奪榮之鹽井而𣙜之公甫申省爭辨一聨雲征商自此始矣必求龍斷而登之作俑其無後乎謂其象人而用也蓋榮素無𣙜鹽之禁苟井𨽻茶馬司則𣙜鹽將昉於此詞意俱到良不易得然集中所載他作間有牽強偶合者弗逮也
  饒公應龍以浙西提刑除宜顯文閣浙東安撫使兼知紹興府余代為賀劄有雲翠節㡳功紅牙易鎮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光訓丕顯哉文王之謨保釐東郊祗命以周公之事又曰大都之尹羣州之節式遄唐帥之行㑹稽所喜京兆所思渾印坡公之句
  黃尚書萬石舊以朱制置𱵲孫辟為廣西經畧司主管機宜文字雖不就常執門生之禮事之黃守呉朱守當塗書問往來殆無虗月朱後為四川宣撫黃俾余作劄賀之欲述其違逺戀慕之意余偶得一聨雲所見數十人未有盧公之知已今去五千里何由張籍之致身黃公萬石將漕福建兼知建寧府適嵗歉米斗至錢貫五百因禁官民毋得釀酒令行數月米價頓減既而寓公招宴以乏酒往往煮參棗湯代之樂語雲如此風月夜顧安所得酒乎在乎山水間醒能述以文也然不知何人所作又沿江制置司中秋大宴樂語有云試問夜何如坐看疎星度河漢但願人長乆不妨千里共嬋娟亦不記何人作也又某人由㳂江制幕召試館職將行制置司請於朝㫖帶行秘書省正字仍舊職其謝啓雲夢玉宇瓊樓之邃何似人間陪綸巾羽扇之㳺依然江表皆以詞語屬對而切中事情亦可喜也
  丞相趙忠靖葵少負經濟之才恥事科舉以戰多致宰輔給事中徐清叟駁之謂宰相非賞功之官且援宰相須用讀書人為辭忠靖以此力乞骸以歸既得請其謝表曰雖霍光不學亡術固難免於衆譏然皋陶所讀何書敢以是而自解皋䕫稷契所讀何書趙清獻答荊公語也用當家事益見其工
  賈平章始生之日錢唐宰郭應酉以詞賀之序語雲峻極於天誕彌厥月綵衣廊廟昔無一品之曽參袞繡山林今有半間之姬旦蓋賈有所生之母朝命封兩國賜號夀賢而新築亭於葛嶺私第扁曰半間故也其結聨雲日長門館坐對南北峰之髙時㳺廟堂盡付東西㕔之問賈甚稱賞以此峻除列院然識者謂晉楚之富不可及也曽子猶曰我以吾仁我以吾義是豈較一品者周公思兼三王坐以待旦又豈志半間者哉東西㕔見韓魏公傳若南北峰殆俗語耳豈一時偶阿其所好耶東坡先生文章妙一世韓文公廟碑尤竒偉但先輩以詩中作書詆佛譏君王之語謂君王非可譏者沔水規宣王不如易以規字為善予謂山谷病起十詩似不愧少陵至曰潁川狂士刑尚書本意扶日上天衢敦夫若在鐫此老不令平地生﨑嶇鐫之一字雖為﨑嶇發然父亦豈可鐫乎父慈子箴則有之矣
  征商自賤丈夫始孟子言之隋志晉自過江凡貨賣奴婢馬牛田宅有文劵率錢萬輸四百入官賣者三百買者一百因知稅契錢自晉始
  眀道間嵩山石室中有狂僧誦法華經棲洎二十年形土木也飲食猿鳥也扣其真指不可具道嘗曰古之人念念在定慧何由雜今之人念念在散亂何由定歐陽永叔尹師魯最闢佛者聞之亦不覺心醉謝希深與梅聖俞書雲
  秦檜為相怙權恃援沮復讎之議誅殺勲舊誣陷忠良死之日詔譔神道碑士大夫無肯執筆者然其子孫迄宋之亾仕者不絶或疑造物報施之誤至閱四朝聞見録遂以為檜息兵和戎生民賴以休息時有太平翕翕之號恐造物以此佑之餘觀靖康末檜在尼堪營首入議狀乞存趙氏其後黃時偁徐揆段光逺始繼之一日尼堪謂莫儔曰搜尋宗室有所未盡儔陳計俾於宗正寺取玉牒其中有名者盡行根刷則無遺類矣檜在傍曰尚書之言誤矣譬如吾曹人家宗族亦自不少有服屬近而情好疎者雖號同姓而恩義反不及若異姓者平時冨貴既不與共一旦禍患乃欲均之恐無此理尼堪曰中丞言是也由此宗室之獲免者衆此二事亦有取焉
  天聖中劉綽為京西轉運使分遣屬官盤量諸郡在庾之米嬴十餘萬石奏乞付三司收繫時章獻太后垂(⿱𥫗亷)-- 簾問曰已盤量者條貫許再盤量否對曰向來漕臣徇情不肯盡收入厯太后曰卿識王曽張知白呂夷簡魯宗道否此四人者皆不因盤量收出斗斛致身於此公綽大慙退謂人曰當是時殿上壁罅可入我亦入矣紹興三年四月知藤州侯彭老以本州賣鹽寛剰錢一萬貫文買到金一百六十餘兩銀一千八百兩投進詔縱有寛剰自合歸之有司非守臣所當進納或恐亂有刻剝取媚朝廷侯彭老可特降一官放罷以戒妄作建炎間大臣薦瀘州草澤彭知一有康濟之畧隠居鳳翔者令守臣錢蓋津發赴行在所既入見乃以所燒金及藥術獻詔雲朕不忍燒假物以誤後世仰三省發遣赴元來去處仍將燒金合用什物於街市毀棄
  寳祐丁巳淮東總領獻羨餘三百萬㫖轉一官依舊職時董鴻儀父以司戸參軍為幕寮作奴戒譏之其辭曰董子官於南徐俸錢二百有三十劵貯以篋百費取需焉率兼旬而盡復閔閔焉數日以待繼有奴狡笑於傍曰使狡得職是篋當不至乏絶且有贏羨余甘其言也使職之已而黙計其缾罄罍恥也呼狡來前問有餘狡曰有餘曰子非以吾之劵貸於人而取其倍稱之息歟不然則子獲草中之蚨歟狡曰亡是也狡能使郎有餘足矣奚以問為余喜而歌曰昔嗇兮今豐昔窘步兮今從容月之羨以百計嵗之羨以千計吾其免乎屢空信乎狡之為吾謀也忠一夕月眀步於庭有歌於墻隂者露零零兮沾衣鶴翩翩兮夕饑鶴饑兮何憾傷子産之智兮而受校人之欺審而聽之吾史戇也余曰戇爾何歌之悲也曰自郎之任是狡也戇不得以受子之傭矣戇不足計也以物售子者不得以受子之直矣子之所識窮乏者不得以時𫎇子之惠矣余矍然曰茲狡之所謂有餘者哉詰朝亟斥篋中劵償之其羞澁也如初















  佩韋齋輯聞巻二
<子部,雜家類,雜說之屬,佩韋齋輯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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