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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文貞集 (四庫全書本)/卷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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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六 倪文貞集 卷七 巻八

  欽定四庫全書
  倪文貞集卷七
  明 倪元璐 撰
  
  方正學先生文集序
  古今大忠自楚三閭至宋信國未有不盛為文章者也文章之力貫道道立召才才聚天下無骨畏死之徒定不能為之聖賢盡性於忠孝必立命於文章我明三百年莫不以方正學先生之忠為出三閭信國之上顧未有能言先生之文為是離騷正氣歌之所不及者是未能知先生者也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當先生遭遜國之難九死不悔蹈刃如飴非所謂養浩然之氣者耶顧其生平論文亦曰道明氣昌則文自盛今試取先生之文讀之嚴茂高典則亦遷固華雋周贍則亦枚馬幽仄翔舉則亦仝賀充朗流逸則亦曾歐然惟本乎理充乎氣而言之長短與聲之高下赴焉其質熊熊然其源汨汨然色正芒寒令人望而知敬則先生之所以為忠即先生之所以為文是謂集文大成文不在茲乎南城張君廉健尚古幸宰先生之邑得以大聚先生之文攟摭類次刻而傳之惟恐失墜其慕義景賢興起教化之志迥出於俗吏而餘姚盧某者撰次先生年譜搜括遺篇勤勤然佽助張君以闡揚風勵為能事合併書之亦以勸後之人焉
  孫督師撫秦四録序
  四録者白谷孫公傅庭撫軍關內奏績對揚之書也曰鑒勞録曰清屯始末曰練兵總録曰省罪録以衆勲示賞而不足者以一言被罪而有餘媢嫉之害始中於正人而終禍於邦國可畏也方嵗丙子公受命撫秦海水羣飛蔓荊載道標無勁旅廩寡宿糧談兵之家莫不徘徊審顧需剖將來公投袂而起慷慨無前率未練之卒出百死之計不旬月而禽剪渠魁俘獻闕下大憝元惡相繼伏誅然後退而清屯以裕餉募練以強兵旌旗所指凡夫殊名異號之㓂莫不投戈解甲非竄則降再期之間境無鳩眼公之勲亦赫矣天子嘉之屢詔懋賞而武陵之忮乘間竊發因其灰心引疾坐以誣罔無將幽繫請室罸行賞稽時論之顛無若此者然自公去秦而㓂日滋橫上益思公乃召公於圜扉已使督師七省時余在司農備陳末議請行營糧糗從軍所壁就近輦輸俾無反顧及公率師出關分道進討自將大兵繇閿鄉寳豊進擊逆闖頻戰頻捷克復日聞中外相慶指顧蕩平乃天吳恣虐七日其魚舉近輸之粟皆斷阻不前士馬並困不得不退保就食而一軍之卻坐誤全師賊反乘之因而潰敗夫可進難退見幾而作於方畧初無失也斬帥餘威振於戲下於法令非不伸也然而一潰不復支者莫致而致豈人之所能為哉當公撫秦時盧公總五省之師洪公督三邊之士三君者皆人傑犄角辦賊賊勢日衰使久任以竟其績何難坐銷戰氣亡何邊疆多事武陵悉移三君北援尋復以盧督宣大洪督薊遼公督真保棄習徑而即晦室又重掣其肘致盧洪軍潰身殱而公以長繫獲免説者謂天假武陵以存碩果使収功於䝉谷然以僨轅墮甑之餘為滅竈更燃之舉公能留其身於危疑刀鋸之餘而不能伸其業於仗鉞聲靈之日悲夫余與公同膺環命並佐中樞嘗誦四録於木鳳之日輒欲弁其簡端會軍書旁午援筆輒投今解計歸講不忍以心許之言負吾死友為敘梗凡以揮宿涕然昔之所欲序者四録今則並序出師俯仰之際忭恨殊懐後之覽者其將有感於斯文
  姚孟長翰長代言稿序
  夫雲霞者非天之為也山澤之氣蒸而歸文於天是地之忠天者也後王法之以使其臣子代為君上之文章宋人曰得知制誥一日足不恨當宋之時環玦雲泥皆厪書命道總褒誹其義則史今言絲萃於旌纁字袞依其鞶帶無譏有奬以明至仁且夫遇物稱佳敷歡四座毫毛茂茂化為醴脂此氣士之難居者也以孟堅之才為其大臣上哦主徳猶病吚優今使天子執平交之分涌如泉之辭媚於卿士不亦悖乎是故觀夫百爾之道察其難為無如視草者矣而以姚孟長先生為之其難益甚先生之為難者二望峻而文行逺望峻則今之人必以其言為山龍不得則怨文行逺則後之人必以其言為蓍蔡不核則譏近怨逺譏此二者不兩弭之術也故使今日以是事命某某必辭而先生居之夫先生之居之則亦天意也往五六年間璫禍熾興醜徒干紀凌撼椒庭冀離肺腑黨鈎正士不漏平原禠脫纓組如風擊蘀北寺填溢踵不得下戎行牖下等於三山天地既㝠陵谷將變聖人迺作行其大僇氛盡旭出道介長消奮椎黨碑極命輪轂萇宏之血祓以膏蘭胥靡閭氓悉還車服號綍並汗木鳳為疲而先生方召自英州再升玉局聖人顧之貴其峻整以為精微前坐賈生側陳里革進則資其甘盤之學退則役其燕許之才先生於是奮筆致能體天貌物章霆露之功別愷凶之道表方中之晷揚大來之符引伏戎之憂厲揚廷之義著首肱之愛呼敬應之心發言如雷軯訇天下若此者非先生孰可使為之乎先生之與聖人通徳譬水合雨而冠領正人引衾發氣如芝荃之並馨斯能鼓吹大謨青黃羣直雖或光迴綺合小命春華而義鬚鬇然搴壯岸出史狐之能於斯不墜矣昔蔡襄之謌景祐陳瓘之論元符非為巽牀巫紛歸榮一氏之業也以先生之鯁固多怪少可使修譽命之辭適及泰征之會嚶鳴之求託音節足故曰天意斯不誣焉子瞻縱筆一世唯為五銘先生典制二年亦不盈牘端人之心可以知已詩曰倬彼雲漢為章於天又雲螮蝀在東莫之敢指螮蝀之與雲霞豈得無其辨乎
  黃石齋史公宦稿序
  鑽串六經役其魄體以為之舉業使膏粉之容化為鼎氣自二百餘年來未有能為之者而石齋始為之自石齋以其文達而天下於是跂然搴裳從之顧其始天下以其學不能為六經苟求六經即求之石齋既復數年乃又以其才不能為石齋苟求石齋即求之六經當此之時天下之膽決猶秋蓬也俄不敢六經而敢石齋俄又不敢石齋而敢六經以才則不能有其學以學則不能有其才小者肘見大者躅絶此固石齋所當閔痛爾石齋處承明著作之廷而求經濟之道其於時文猶老婦之厭離柘枝也而今忽自意至為文二十五篇出以示吾自吾與石齋交每語移日欣愜契會少所擊難雖然吾今聊復難之石齋必以是文章之道可治天下故矯爭而上自宋而唐至於漢秦猶未已而吾慮天下之𢢀𢢀者其心又以是文章之道可治石齋倘天下欲以文章治石齋則其情必流逐而下也夫漢人特不貴子雲唐則大笑昌黎宋之於子瞻遂欲殺之矣必以石齋之才為其漢以上而今人之情無有其宋以下者則六經之治文章文章之治天下不出一年其功盡見顧吾今者見形而心怖甚則何也
  黃白安侍御奏疏序
  夫層垣識洞寢石誠沒故市竭呼而非謂俳極啼而不哀何則智不燭機則意南無致飛之則道存謝責則宜下有不登之音故使薛廣鏡曉人之情則氣凌平仲谷永去懐邪之意則辭敵長沙夫篤時者夏迷游光者春咽驚飈者秋黙悔革者寒號是以多舌無誅側想枖童之世烈腰齊墮疏觀曲女之城斯亦悟士氣之所歸知嘉名之有敗也若乃晶襟擬鑑藥口羞瓶休則鳳噦崗崇揚其節足奮乃虎爭殿重剔彼夔睢法巽互輸唐炎並伏漢相之一言起寐唐臣之十漸危明有足貴矣測諫者之所存亦何能之不葢以議埒史則領其三長以權凖相亦綜於五視故可以汗青竹而為光餗黃鉉而不覆也屬以高閶授斧函關跂靈發七十諫書之函飛五千道徳之氣欲使賈言失至陸語隳新夫苟讀周書宜削陳羣之草而忽傳洛紙可知江尉之名爾
  楊伯祥太史稿序
  當十年前僕俯首為文即意至才起回視棚架復疑不可自以半生精氣為帖括所拘持每向人云熊狼之罣柔繩何時出力乎當是時天下之禁以為作古一字如繫石鳥羽坐取不升既數年而格理驟變體經切子遡洄取難自僕視之斯亦熙景之明徴文人之巨力矣然而今之論文者焦然引為大憂夫立於典墳以觀今之舉業其為道理非竪亥大章可得窮歩也以其東走日下積漸為後之不可知則不憂以其凌宋蹙唐意且噩然不屑漢魏者何為獨憂之且今文之可譏者有四而今之人則皆不能察之戴髏為頭帽通八寸傖升食店鶵爭上風此四者蛙紫所歸疑弓玉之大竊也其與今之真能經子者分胎別體有如馬蟇而論者必雲沆瀣之道本諸一氣又可嗤已天下之病皆在於不審真偽不審真偽則作者妄作議者妄議苟不辨子則必中鬼苟不辨鬼則必刃子子鬼相戰政刑無章使世脊然不得平治非是等之咎誰咎哉自僕之見以為天下真可以文章之道治之也九府之才三年雖盛肘跨及者不過數人當璧壓紐一士而已尊此一士以召天下使共學之悟其所至正變近逺以求至理博串羣言正以仁義金石鼎尊滌其粉氣胷貫腕強頭脊俱起決鋭致功而為經濟天下之亂庶其豸乎於是刻楊伯祥稿
  呉澹人庶常別言序
  今之為文者不稟法古人而自不見性三年一奉新貴資糧厞屨皆於是乎取之割席帽進賢冠為之疆界有如鴻溝如是者文常為客擔裝俟時風利帆舉翔然而別是其常也若澹人之於此則有不能澹人之為文章法必稟諸古人而自見其性夫古人之法則既千年文人之性則亦千年而極澹人之身不過百年耳如是者文常為主故使澹人焚筆硯則已不焚筆硯則自始學為文數十年以來之文心棲其胷指與俱寢興雖以管寧割其傲席溫嶠絶其忍裾李陵蘓武連袂而哦五言王維孟郊比喉而唱三疊猶不能以饗之軷左激其逺遊也是故澹人之曰別者虛言也然而吾能實之今問澹人當處雞𥦗探䇿揣摩期於必得富貴及其棄置情懐作惡如刀割傷此二念者澹人有之乎如其有之則在今日可以別矣且是二念者席帽猶可苟進賢著頭而縶之維之逍遙永夕則使其人氣不守身骨不扶肉皮離其面心棄其胷浸假入於非人是豈可不與長訣乎澹人曰生來墮地於此二者自不曾逢亦不必別雖然以種明逸之幽貞及既貴乃爭田宅吾寧為澹人防不速客若澹人之為人清至孤引吾之畏友也鵠游燕宇誠心愧之復何言哉澹人初名天𦙍臨入試乃更名楨當闈中牘具覆發主者心冀知名如卜聴人懐鏡入市幸聞好語者時有聲譽則相呌歡及澹人名揭衆寂然余色頗愧食已忽予年友方書田從西座隅離席諗衆曰呉楨者華亭呉天𦙍也衆乃讚譟向主者舉手賀得人此大似高適等旗亭貰酒時固亦當傳耶
  王謔菴悔虐鈔序
  謔菴之謔似俳似史其中於人忽醴忽酖醉其諧而飲其毒嶽嶽者折角氣墮期期者彎弓計窮於是笑撤為嗔嗔積為釁此謔菴所謂禍之胎而悔爾雖然謔菴既悔謔禍將定須莊語乞福夫向所流傳按義選辭摛葩敲韻要是謔菴所為莊語者矣而其中於人不變其顔則透其汗莫不家題影國人號衙官南榮棄書君苗焚硯暑賦不出靈光罷吟在余尹邢尤嗟瑜亮蜂䖟之怨着體即知遂有性火上騰妬河四決徳祖可殺譚峭宜沈岌乎危哉亦謔菴之禍機矣謔菴不悔莊而悔謔則何也且夫致有詼而非謾也不可以刃殺士而詭之桃以殺之不可以經斷獄而引非經之經以斷之春秋斬然嚴史而造語尖寒有如盜竊公孫天王狩毛伯來求之類研文練字已極針錐正以春秋一書使宣尼騰乎輔頰豈容後世復有淳于隠語東方雄辯者乎史遷序贊滑稽其發言乃曰易以神化春秋道義是其意欲使滑稽諸人宗祀孔子耳滑稽之道無端似神化有激似義神化與義惟謔菴之謔皆有之謔菴史才其心豈不曰世多錯事春秋亡而史記作吾謔也乎哉如此即宜公稱竊取正告吾徒而書既國門逢人道悔是則謔菴謔矣孔子曰罪我者其惟春秋乎斯言也謔菴讀之而悚然也
  祁世培司李玉節傳奇序
  韻人管風絃月莊士矩倫矱理兩氏遇於塗必捽頂交唾而去今使兩手者左執檀口右操鐵肝兼寫並獻所不能矣夫文章之柔若媚狐比於巧令者莫甚元之曲子而以為由其道之可以教忠世培則有取爾也世培心恫於時起蘓衞槁壤為當塲之弄其𧰟蘓意微其醜衞恨切岳氏之祠泥範武穆金鑄檜卨人之欲不朽檜卨甚於存武穆也宮商鑄之不愈於金乎故是記則祁氏之刑書也名音曰律名法亦曰律故世培之能於司刑於此可知也然世培之於古之為詞者則有異歸焉宋廣平剛腸而哦梅花則媚歸於姿世培妍面而敷勁㫖協於銅琶鐡綽歸於骨王右丞奏鬱輪袍領解登第歸於藝世培既登第而聲忠影叛發其思存歸於道栁耆卿調桂子荷香致金亮躍馬歸於辠世培拈一禿節子近晶漢日逺遏塞雲歸於功且夫譜事為詞使可歌舞其中有靈也已以世培之詞為臠享於諸氏聰氏享諧瞭氏享態藻氏享華俠氏享義而用物以配之逢花則豔着酒則豪當經則法伍史則鯁是固英怪非其才莫能為之也
  王瞻斗比部詩序
  現宰官身説詩則其情必出於避酸而迎福避酸者規模臺閣以為流於瘦寒即與其進賢冠不副迎福者以為詩誠有識習為豐肥華貴則其官遂亦如之也是二者之於官愈近於詩愈逺而吾友王子猶然笑之夫王子者其官可以驟貴而顧取苜盤雲署其才宜在天子左右而乃樂金陵山水其詩無不通而特好為陶元亮孟郊賈島世人驅詩以就官王子驅官以就詩世人以官治詩王子以詩治官其不同如此也雖然卻為王子下一轉語詩固不在官高達夫官西川節度羽檄蠭午而詩正清微能為高士之心卻又為世人下一轉語官亦不在詩白居易詩風流妙騁杜牧譏其非莊人雅士所為而官至尚書少傅由此言之世人之詩不可知王子之官則豈可量乎哉
  馬巽倩進士書義序
  今文鶩奇如蚰征上欲正之者矯以馴安弛波斥濤夷峯截岸𤛆面不飭銜枚無聲眉山而上無有古人成宏之間安其身命如是為之益復磯激雖使仲尼鳴鼓子産鑄刑聰明之心有死不服也若乃上飛天門不見羽翮出沒龍宇不聞水聲攝汞拘砂則無火氣推研引𧰟則無粉光胠篋六經贓不得跡號召諸氏名不得舉於是乃使詭質怪魁攬袪從之絶躅弗及夸父投杖小巫棄茅波旬乞哀南人不反當此之時文章之道得以大正能為此者吾友巽倩而已自吾每言文人之心通於禪觀在彼教中亦有二端鳩摩納室食鍼盡鉢能食鍼者則亦納室隠峯倒化衣佩順體能順體者則亦倒化此亦聖賢不以為怪杯渡彳亍奔駟在後能後奔駟則亦彳亍丹霞呫嚅大地俱響能響大地則亦呫嚅此亦龍象不以為駑天下平奇皆出於此然而熒惑已譏狡獪或悔文章之以巽倩為正無疑也
  王芝山中翰書藝序
  凡文造思不能出景猶鵞鶩具翼不能取飛也灰壤磧塲大宇重堂縫刺天地窒於堵牆文章之不能出景莫斯若者矣故景者天下之所共取也以其力則取之謝靈運知之也以其緣會則取之桃溪之二士知之也以其機智法數則取之費長房知之也謝靈運伐山闢道不景不已二士不知其身之忽然桃溪費長房坐持地脈宛然見千里之狀是故三者天下之所歸景也古之文人為之者子雲䝉盜而挾靈運之斤淵明子瞻㡬仙而飲二士之藥宋玉長卿枚乘縱莘神鬼而佩長房之符然以為是數子者才絶體大不可㡬見又以其經天之業責於今之制舉有不可也然而吾門人王子則皆有之吾見王子之所為文標舉興會飛光致靈其法轉仄呼蹙懸燈取映召萬物之至逺盡使形見雖遇憨題蹇目下筆即景下景即勝惟王子至精能為之他人不及也自吾以平格處王子則猶沈之耳今遇神識裒舉王子自此遂當起而持天下事夫天下事又豈傖父笨伯之所能為者乎以王子之文章為其政事雲開霞煥天下將有矯首而觀之以為其誠至而靈會靈出而景臻者是則王子以其鴻雁六翮摩天取飛者矣
  祁止祥稿序
  文章之不治則由其才墮而體升才墮而體升者詭羮酒於太元逃燈劍曰帷匣此二托者其名大尊而其情如春氷彈指可破也夫太羮為不味之烹元酒即非醨之釀不味比之生物非醨㡬於淡水以此二者享諸衆口苟其嚌嚅唱㫖悅懌騰酣則亦遂可尊屠手於易牙貴汲人於儀狄然固不能則其用之文章必有不可者矣且謂過宣必敝則有取於帷燈侈割將傷是所期乎匣劍然不知畜光需鑒養鍔待剸此以喻字未落紙之時意尚包胷之會未聞至幽相察而憂照深兩敵相威而嫌器利者也則其用之文章又必有不可者矣知其不可而顧為之者其力薄而取途於易循中慙而駕高名以自壯既已為之必以笑天下之不為此者衰狐升座而呪龍象之智為羊鹿此天下之大痛志士所務白也故吾之意欲使羮人窮羮酒人窮酒燈者猶燈劍者猶劍則天下之才出天下之才出則文章之道大治矣自吾持其説二十年不敢以告人以為言之天下必有劚吾舌者而今吾友祁止祥由其道則大效則是文章之事猶可為而言之亦未必禍也止祥之文棲於奧深躍為靈露觀其入刺然可寸計心觀其出瀉然可斛量血則其才無不致於其文者矣夫使止祥澹然而唱曉風殘月或可以歡十七八女郎信口而長吟亦可以通曉白香山之老嫗然止祥不為止祥以為使天下婦人知之則不如窮以死耳觀於止祥之為文亦足知羮酒燈劍四者之才可得而極而太元帷匣之義自聖人言之亦為多事庸人托之則大奸而已矣以止祥之才亦數舉乃售使吾言晚合然使止祥不大效者吾舌豈可得保乎
  劉詎溟解元近藝序
  應舉臨文欲不作第二人此無他法為今人則求見我為古人則求見今敵今人則務制氣敵古人則務使智而已為今人不見我無為貴萬人之特矣為古人不見今無為貴一王之制矣敵今人不制氣無以爭其上流矣敵古人不使智無以用吾中駟矣何以明其然也漢人命騷互通繩貫枚叔神奮以發觀濤夫當家結艱危人攢膏艶忽開良界救竭排同今目綜九七則明原乘手捫雲波即章枚馬此為為今人見我也子瞻歡古而凜宋法檀弓戴記鯖合歐曾表志觀碑壁藏月表譬中秉仙骨外披世衣故雖羣憾歸獄其文而惟咎譏時不災反古此為為古人見今也桓君山雲新進羣麗極才竭情顧見劉楊一時變色原夫劉楊之製亦猶漢耳非嘗竄身汲冡借面殷盤而黙禁時才使自韜筆猶馬齊驟氣失飛黃此為敵今人制氣也昌黎起衰㡬廢八代觀夫魏晉而下陳梁而上鈐情鍊義道亦千年顧尊偶駢為愧秦漢昌黎心畏鈐錬則脫偶駢詎非狡機遮畏攻愧此為敵古人使智也文章之情綜是四者則非偏師而握全算故必得第一也安城劉子於丁已二夘兩舉俱裒文區雷歎然以今遇馬公神識宜必第一往予矇者遇之則亦第一雖其才力得不有其計數者乎當先十稔世尚董荀劉子亦董荀而御以遐心則生興㑹近此數年人矜江庾劉子亦江庾而主以成骨則出神鋒興會非匍匐之所能治神鋒非衣冠之所得攝也是故以今相之不失劉子以古相之不失時文不必變今人今人不能為不必古人不能為能變古人使天下神識不得不明眼亦使天下矇者不得冬烘是則劉子所為計數者已夫文辨元魁猶人分聖傑魁之愧元傑故不如聖文之聖者則亦有聖人之道焉亦不可階升亦不為已甚亦疾無稱亦懐刑焉爾
  劉大將軍奏議序
  呉子曰總文武者軍之將也古之名將羊杜以下宗岳而上皆多學問盛有文章露布奏箋得之馬上橫槊磨楯不假床頭播諸文區千年可誦儒者俛首服習不以為慙也近代則山東劉大將軍壯節精思神勇骨怒左握鈐韜右操圖史上馬殺賊下馬賦詩聞鼔奪鍪聞金作奏諸所條上凡若干篇秘邃之謀環脫罔測更復霞煥追琢其章雖使子房握箸伏波聚米楊修供紙馬周贊筆猶不能以窺彼囊符參其辭火嗟乎豈不誠大將然哉循此而觀斯明經緯文武共治革骼並軀文不救時由無克敵之氣武不定亂由無貫道之心夫文心之所謀救者有霸之奮者也武力之所致定者有王之靜者也鋒鏑之所不能懼者其民可得而托也詩書之所不能屈者其敵不得而窮也是故大儒必武大將必文譬之隂陽殊氣殺生異權而大隂必陽以殺靡草大陽必隂則生薺麥致極俱會故曰大焉藝祖擇相謂須讀書顧戒武臣勿學書語宋之日弱即由此爾文王卜相太公談兵苟迷羮梅誰為龍豹今夫將者詎有卑持滔曠湫凝則兼四氣動隨轉化遂通神明羽翼股肱以應天道智仁廉信斯備聖功其義固精於調元不讀書何為而可乎何為而可乎
  呉來之進士近萟序
  今文之高者根柢仁義綜絡經制體用沛然抗裁古昔循此不已日變而上精則已尊粗亦不陋也然而求者之心不厭論者不以為正天下之意以為是以仁義經制就文章文章以就科舉科舉所謀是為富貴則豈有其誠然者乎若使吾平虛而論才士窮能造思揮常選特兀枯豁涸走甕擊壺當此之時殺割俱聴豈必有富貴之心哉凡天下之務為高文者其心不甚醜貧賤既自孤引以為調高和希又矜負必得富貴雖悖愚不然要其求畢文章之分使名立可傳則已耳而天下以為如此即亦以仁義經制為黃葉不可恃也雖然今士所從受仁義之談經制之論不於墳象則在典謨奇文奧章古之聖人先為之矣必此可疑則彼亦難信中世以來率有二歸歸理廣川歸才敬仲二子之文辭其燦然者矣今不知二子所操筆覃精者為專治其仁義經制不治文章適得佳乎抑故治之乃佳乎使二子入而為其正誼明道出而為其竹林玉盃出而為其尊王攘夷入而為其山高乘馬則是二子亦非至專狡獪秘戲營不急也或是三者道如蚨蛇子母首尾往來擊應不可離擘耶神仙之業或在爐鼎爐鼎所求一以為精炁一以為黃白一以為服食及其日至皆熟也夫以為黃白服食者神仙所不爭則何不滅竈毀器開目而存其黃芽息吾奼女以為黃白服食者是其至粗亦何以如相要期循侯齊出乎今使世人而為神仙之事為其黃白則必貧為其服食則必死無其精炁則亦不能有其黃白服食則是三者不可離擘亦若蚨蛇然也吾友呉來之之為人體立骨隨義起氣出自其楗關足不窺園別天下邪正如察燭黝皓時每靜居爪畫穴被吻聲鳴咄皆天下大計君相所憂其文孤岸包舉奧棲董帷美敷管錦體用之言斯已至矣然其文即至亦豈能有加其為人乎來之為吾言吾或念作退思自立進思致功以此臨文即得精微當吾臨文意得回視性光湛然亦益洞世務由此觀之辟召之變為科舉科舉之定以文章非後世之聖者則亦不能為之也今多設防欲使徳行制裏治行制表不知是二者文章之力皆能取之有不能取抑其所為文章不必如來之者也苟文章不必如來之者吾疑其文章之不暇而暇疑其仁義經制乎哉
  王甥爾式時文序
  予以文章交爾式三世向者水部先生之於文務為靜微其臨文危襟植覩神儉體安爪管相摩黙然忽舉司馬公務為矜岸其臨文㦸手飛眉裾寛帶廣吟嘯俱出曲盡猶歌余父事兄事游二郄之間筆朋硯徒旬必一集每相其鬚情鼻采即知意思不待文成悉已契會因是道合與為婚姻時爾式生方二嵗未可斷其能文而予謂可妻也以是祖父文心所蒸足才十世況一再傳乎而其後十年爾式果以能文名爾式之於文特務為清逺湛深其臨文眉十數蹙已即有陽氣浮於大宅棲翔不常㡬包祖父里中謂之才士維予亦不以為誣也讀書足不窺園今夏以省司馬公金閶境上裹糧數百里顧念三呉之間多大儒哲匠請得操文二十篇廣求針箆定勝閉門造車時余喜曰可因告爾式文章欲一日名天下亦不難但使臨文情見靈生即其才自極耳二十年來文章之道則已三變初變為董戴再變進為經史三變又退為成宏此三者皆可以霸顧必皆以有其情靈為佩符當璧否皆蛙紫是故今之尊時與攻時者如兩兒辯日各循邊半無有是處也子行矣途覲司馬度亟問子三年進退如何而三呉之間大儒哲匠有揖子升階者請必舉似吾言倘雲不謬即可歸而求之矣
  林令君行業序
  使天下性命之士治文章文章之士治功謀則天下之文治武勲俱出矣西漢儒者膠東執㦸以其仁義元黙謹循性命而其時之奧文奇字則必歸之長沙家令以其愽達明悟極命菁華而其時之經畫智計則必歸之是故西漢者人材之薈墟也顧人皆知西漢之材文章而外又有其武功吏治而皆不知西漢之武功吏治本諸儒術儒術本諸文心以此尚論古人何如勿論乎林侯逄春之蒞吾會稽一日而人知其徳三月而人見其才五月而聞誦之士皆思學為其文章林侯之徳靜誠凝整章為道輝如日麗天肝面並列其體不易其神不欺是故一日而即知之也林侯之才慮而後動不言所利批肯應射歸於靜安其足不高其目不瞬是故三月而皆見之也林侯之文不與時爭我法自貴寢處先秦呵噓二戴其襟不閙其脈不張是故誦之五月而後大服之競思學之也嗟乎會稽人士之志氣一旦矜奮皆務為林侯之文章是則福徳在越六千君子其將再霸矣乎夫吾會稽者其山秀華不必峻極其水明澹不必窮深其人磊砢英多不必以矯尾厲角自矜氣節顧吾猶懼其拘墟而處於蓬艾不可不以林侯之文章治之也苟使會稽之學盡化為林侯之文章即林侯治㑹稽之事畢矣
  陳再唐海天樓書藝序
  今人之為文章皆不極其才而趨易即使極今人之才至於殫鈞竭薪然不能難也夫文章之事欲求其道則不可得離其器今時文之分肢配股擬纖似複者其器固然等於鼎虞祖宗之所奠也破先民之律度而自用其才則有才無法自間者漳海萊陽數子力致其沈𤣥而其情類子而士之趨之者不擬其沈𤣥而擬子夫用古如懐逺人可使其夢中神合不可使其白晝形見魅出畫師貌人者貴能發其河山龍鳳之姿而不失其顴面口目之器苟使範山模水以為口目而施苞羽鱗鬐之形於其面則非人矣取諸非人以為其人之奇貌此甚趨易而不能為難者也陳再唐使君之文行世既五六年大都湛深標舉自積思詣至之士不能測以為畜子包經望塵欲走而初學䝉識皆能知其為時之可用守之不去蓋深人不敢以為非道而淺人不昧其為是器故其為文甚難而其才極也天下之才極於火與鑑火附薪為光而滅薪無用物之跡鑑肖人面而不為人面有守器之誠故二者之道可以修辭而宰世使君宰東甌效而更宰吾會稽跡其治行緯之以章察類史嚴挺類諫剸劃類將調宣類相而經之以樂只不離其民父母之器是公之為文與治並為其至難者也石子中玉等誦讀久而發其光懸公文國門告其黨以文章之難如此公雲漢為章而諸子能明其作人之意是有韻合且夫負志之士以文章之道求公則豈有可得而陽鱎者乎












  倪文貞集巻七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倪文貞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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