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家集 (四庫全書本)/卷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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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傳家集巻六十七    宋 司馬光 撰評
  子噲
  堯舜之聖非以其能輕天下也廼以其能重天下也夫唯重天下故必得聖人然後授之禹之傳於子非私之也苟天下無聖人以授之則非子莫之傳矣夫父之傳子非至禹而後有之也蓋自生民以來有國家者無不然矣燕噲徒知慕堯舜之名不知察堯舜之實訹於姦言以䧟於死亡為天下笑豈不悲哉孟子曰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豈非以燕噲而知之邪
  應侯罷武安君兵慶厯五年作
  甚矣邪臣之害國也以得為喪以成為敗保身固寵不顧國謀損公而益私僕人而立已國家喪敗不與其憂世之患此亦已久矣
  甘羅慶厯五年作
  甘羅以稚子名顯於世非有他竒略正以勢力恐張唐耳雖雲慧敏然君子治世無所取焉
  范睢慶厯五年作
  穰侯相秦秦益彊宰制諸侯如嚴主之役僕夫左右前後無不如志此穣侯之功也范睢非能為秦忠謀亦非有患於穣侯也欲行其説而穰侯適妨其路故控其喉拊其背而奪之位秦王視聽之不明遂至於遷逐母弟況穰侯何有哉穰侯雖擅權未至如睢之所言孔子惡夫佞者豈以此夫
  秦阬趙軍慶厯五年作
  夫兵之設非以害人所以養人也殘暴如此其誰與之秦七世役諸侯卒兼天下然其失䇿之大者有三焉欺楚懐王而虜之不信莫大焉阬趙降卒四十萬不仁莫大焉欺與國誅已降使諸侯疑而百姓怨不智莫大焉秦所以失天下之故多矣在此三者於不信之不信不仁之不仁不智之不智是以始皇墳草未生而四海橫潰宗廟為墟究其禍本兆於此矣
  項羽誅韓生慶厯五年作
  世皆以項羽不能用韓生之言棄關中之險故失天下竊謂不然夫秦據函谷東嚮以制天下然孝恵昭襄以之興而二世子嬰以之亡顧所以用之之道何如耳地形不足議也項羽放殺其君不義之名明於日月宰制天下王諸侯廢公義而任私意逐其君以置其臣其受封者爭奪不服踈斥忠良猜忌有功使臣下皆無親附之意推此道以行之雖重金襲湯不能以一日守也況三秦之險哉
  貫髙慶厯五年作
  髙祖以驕失臣貫髙以很亡君君臣之際不亦兩傷邪髙不能輔君以義不忍小恥輕慮淺謀以陷弒君之惡卒亡其國禍自髙始雖殺身破家以明張敖而令趙國社稷蕪沒宗廟邱墟所存者小所亡者大所得者少所失者多槩以大義亦烏足言哉
  漢髙祖斬丁公慶厯五年作
  漢髙祖可謂能逺謀矣臣無貳心古之命也縱君之敵以樹私恩姦莫大焉姦而為恵勿報可也若將報之其望必大為臣不忠而享大報雖無背施何以使人天下既定姦不干正盡節者賞貳心者誅君無失刑臣無貳心然後人無覬覦上下安矣宜乎子孫相承廟祀四百蓋亦謀之逺矣周書曰逺乃猷此之謂也
  烹酈生
  班固稱蒯通一説而䘮三儁為其亡田橫殺酈生驕韓信也以愚觀之漢王既遣酈生下齊而不止韓信之進兵是則漢王殺之非蒯通殺之也惜夫一失其信羣臣孰敢為之使諸侯孰敢為之與雖得齊而有之所亡豈不多哉
  戾太子敗慶厯五年作
  鉤弋夫人之子十四月而生孝武以為神靈命其門曰堯母當是時太子猶在東宮則孝武屬意固已異矣是以姦臣逆窺上意以傾覆冡嗣卒成巫蠱之禍天下咸被其殃然則人君用意小違文義禍亂及此可不慎哉
  立鉤弋子為太子慶厯五年作
  孝武以孝昭之生神異於人而復有早成之資違長㓜之次而立之鑒於諸呂先誅其母以絶禍源其於重天下謀子孫深逺矣然而舉襁褓之子置之萬民之上非有孝昭之明霍光之忠鮮不危哉
  誅趙廣漢慶厯五年作
  廣漢之為京兆漢興以來無能及者周禮議賢議能然則雖有罪固當宥之況廣漢之罪不及死邪斯足以為孝宣魏相之累矣
  張湯有後慶厯五年作
  或稱張湯矯偽刻薄而後嗣顯榮七葉不絶意者積善餘慶積惡餘殃近虛語耶應之曰不然所謂積者繼世相因之謂也故傳稱八元八凱世濟其美又稱三族世濟其㓙此非積善積惡之謂耶欒書有恵於晉晉人思之黶雖剛愎猶得保其宗廟至盈無徳鄉族遂亡然則黶之所以存書之餘慶也盈之所以亡黶之餘殃也祖父有徳子孫為不善未免禍敗慶何有焉祖父不善而子孫有徳福祿將集殃何有焉祖父為不善而子孫又無徳以蓋前人之愆則餘殃被之是以堯舜雖至徳朱均不能免其災瞽鯀雖大惡舜禹無所虧其聖若張湯者雖險詖人也有子安世保輔漢室寔有大功子孫嗣之率皆忠恪信厚恭儉周宻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以是光顯於後彌歴永世固其宜矣又何異焉
  賈捐之慶厯五年作
  君子以正消邪捐之以邪攻邪宜乎其不濟矣
  京房對漢元帝慶厯五年作
  甚矣闇君之不可與言也天實剝䘮漢室而昏塞孝元之心使如木石不可得入至於此乎哀哉京房之言如此其深切著明也而曽不能諭何哉詩云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匪手攜之言示之事又雲誨爾諄諄聴我藐藐噫後之人可不以孝元為監乎
  髙順慶厯五年作
  或問陳登髙順皆有過人之才俱事呂布而登輸心魏祖親為反間順盡力於布與之偕死意者順賢登歟應之曰不然古者列國並立同事王室故先王制禮諸侯有王大夫有君君臣始終有死無貳漢氏平壹海內萬國一君天下之君唯帝室耳順於呂布雖備將佐無委質之分布者反覆亂人非能輔佐漢室而又彊暴無謀敗亡有證登知幾輕舉以存易亡徐豫克清百姓蘇息順託身失所迷逺不復以陷大戮易稱比之匪人豈謂順耶其才雖美未能及登以茲觀之優劣見焉
  魏孝武帝初立慶厯五年作
  甚矣髙歡之無道也其視君不如奕棋廢而置之在造次爾立君大事不詳如此取悔宜哉
  魏孝武帝西遷慶厯五年作
  周書曰天之所壊不可支也元氏失政久矣而孝武欲興之脫於髙歡得宇文黒獺其所以異者無幾耳嗚呼為人君者必制治於未亂保安於未危兢兢業業日慎一日不然怠惰荒滛使禍流子孫既亂且危然後慎之其可乎
  張廵嘉祐元年
  天授之謂才人從而成之之謂義發而著之事業之謂功精敏辯博拳捷趫勇非才也驅市井數千之衆摧敵人百萬之師戰則不可勝守則不可㧞斯可謂之才矣死黨友存孤兒非義也明君臣之大分識天下之大義守死而不變斯可謂之義矣攻城㧞邑之衆斬首捕虜之多非功也控扼天下之咽喉蔽全天下之大半使其國家定於已傾存於既亡斯可謂之功矣嗚呼以廵之才如是義如是功如是而猶不免於流俗之毀況其曖曖者邪
  馮道為四代相慶厯五年作
  忠臣不二君賢女不二夫䇿名委質有死無貳天之制也彼馮道者存則何心以臨前代之民死則何面以見前代之君自古人臣不忠未有如此比者然而尊官重祿老以沒齒何哉夫為國家者明禮義奬忠良褒義烈誅姦回以厲羣臣羣臣猶愛死而忘其君況相印將節以寵叛臣其不能永享天命宜矣然而庸愚之人往往猶稱其智蓋五代披攘人主歲易羣臣失節比踵於朝因而譽之欲以自釋余恐後世以道所為為合於理君臣之道將大壊矣臣而不臣雖雲其智安所用哉
  
  原命
  子罕言命子貢稱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是則天道精㣲非聖人莫能知今學者未能通人理之萬一而遽從事於天是猶未嘗操舟而欲渉海不陷溺者其幾矣昔眭孟知有王者興於㣲賤而不知孝宣乃欲求公孫氏嬗以天下翼奉知漢有中衰阨會之象而不知王莽乃雲洪水為災西門君惠知劉秀當為天子而不知光武乃謀立國師劉秀秀亦更名以應之劉靈助知三月當入定州四月爾朱氏滅而不知滅爾朱者為齊神武入定州者乃其首也此五子者其於術可謂精矣皆無益於事而身為戮沒又況下此者哉夫天道窅㝠恍惚若有若亡雖有端兆示人而不可盡知也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於此是以聖人之教治人而不治天知人而不知天春秋記異而説不書唯恐民冒沒猖狂以趨於亂也
  
  說𤣥
  予少之時聞𤣥之名而不獲見獨觀雄之自序稱𤣥盛矣及班固為雄傳則曰劉歆嘗觀𤣥謂雄曰空自苦今學者有祿利然尚不能明易又如𤣥何吾恐後人用覆醤瓿也雄笑而不應諸儒或譏以為雄非聖人而作經猶春秋吳楚之君僣號稱王蓋誅絶之罪也固存此言則固之意雖愈於歆亦未謂𤣥之善如雄所云也余亦私怪雄不賛易而別為𤣥易之道其於天人之藴備矣而雄豈有以加之廼更為一書且不知其焉所用之故亦不謂雄宜為𤣥也及長學易苦其幽奧難知以為𤣥者賢人之書校於易其義必淺其文必易夫登喬山者必踐於坱埤適滄海者必㳂於江漢故願先從事於𤣥以漸而進於易庶幾乎其可跂而望也於是求之積年始得觀之初則溟涬漫漶畧不可入廼研精易慮屏人事而讀之數十過參以首尾稍得闚其梗槩然後喟然置書嘆曰嗚呼揚子雲真大儒者邪孔子既沒知聖人之道者非子雲而誰孟與荀殆不足擬況其餘乎觀𤣥之書明則極於人幽則盡於神大則包宇宙細則入毛髮合天地人之道以為一刮其根本示人所出胎育萬物而兼為之母若地履之而不可窮也若海挹之而不可竭也蓋天下之道雖有善者蔑以易此矣考之於運元之初而𤣥已生察之於當今而𤣥非不行窮之於天地之季而𤣥不可亡叩之以萬物之情而不漏測之以鬼神之狀而不違槩以六經之言而不悖籍使聖人復生視𤣥必釋然而笑以為得已之心矣乃知𤣥者以賛易也非別為書以與易角逐也何歆固知之之淺而過之之深也或曰易之法與𤣥異雄不遵易而自為之制安在其賛易乎且如與易同道則既有易矣何以𤣥為曰夫畋者所以為禽也網而得之與弋而得之何異書者所以為道也易網也𤣥弋也何害不既設網而使弋者為之助乎子之求道亦膠矣且揚子作法言所以準論語作𤣥所以凖易子不廢法言而欲廢𤣥不亦惑乎夫法言與論語之道庸有異乎𤣥之於易亦然大廈將傾一木扶之不若衆木扶之之為固也大道將晦一書辨之不若衆書辨之之為明也學者能專精於易誠足矣然易天也𤣥者所以為之階也子將升天而廢其階乎先儒為𤣥解者誠已善矣然子雲為文既多訓詁指趣幽邃而𤣥又其難知者也故今疑先儒之解未能盡契子雲之志世必有能通之者比老終且學焉
  
  述國語慶厯五年作
  先儒多怪左丘明既傳春秋又作國語為之説者多矣皆未甚通也先君以為丘明將傳春秋乃先採集列國之史國別分之取其菁英者為春秋傳而先所採集之藁因為時人所傳命曰國語非丘明之本志也故其辭語繁重序事過詳不若春秋傳之簡直精明渾厚遒峻也又多駁雜不粹之文誠由列國之史學有厚薄才有淺深不能醇一故也不然丘明作此複重之書何為耶然所載皆國家大節興亡之本栁宗元邪佞之人智識淺短豈足以窺望古君子藩籬而妄著一書以非之竊懼後之學者惑於宗元之言而簡棄此書故述其益以張之
  四言銘系述元豐二年五月十七日作
  迂叟為四言銘見者忽之曰老生常談耳故有系述孔子稱才難夫才者所受於天非人所能強也故推十合一曰士千人曰俊萬人曰傑出於其類㧞於其萃此其所以難也聞言易悟曰聰睹事易辨曰明敢為不懼曰勇強力不屈曰健有是四者才則美矣然未足恃也自古恃才而不懃徳行以殺身䘮家亡國者踵相及也彼皆天之所與非已之所為又奚足以驕人哉君子則不然有其才必思美其行以成之盡心於人曰忠不欺於已曰信善父母曰孝善兄弟曰友夫孝友百行之先而後於忠信何也苟孝友而不忠信則非孝友矣能是四者行則美矣未及於徳也正直為正正曲為直適宜為中交泰為和正直非中和不行中和非正直不立若寒暑之相濟隂陽之相成也夫察目睫者不能見百歩瞻百歩者亦不能見目睫均是徳也執其近小而遺其逺大守其卑淺而忘其髙深是猶不免為小人焉故君子好學不厭自強不息推之使逺廓之使大聳之使髙研之使深發於心形於身裕於家施於國格於上下被於四表雖堯舜周孔莫不本於是矣嗚呼捨是而雲道者皆不足學也
  
  書心經後贈紹鑒元豐五年十二月十三日作
  余嘗聞學佛者言佛書入中國經律論三藏合五千四十八巻般若經獨居六百巻學者撮其要為心經一巻為之注者鄭預最簡而明余讀鄭注乃知佛書之要盡於空一字而已或問揚子人有齊死生同貧富等貴賤何如揚子曰作此者其有懼乎此經雲照見五藴皆空度一切苦厄似與揚子同指然則釋老之道皆宜為憂患之用乎世稱韓文公不喜佛常排之餘觀其與孟尚書書論大顛雲能以理自勝不為事物侵亂乃知文公於書無所不觀蓋嘗徧觀佛書取其精粹而排其糟粕耳不然何以知不為事物侵亂為學佛者所先邪今之學佛者自言得佛心作佛事然皆不免侵亂於事物則其人果何如哉西京僧官凡六員曰録曰首座曰副首座左右街各一有缺則選僧之有行業者補之又缺則以次上遷逮左録而止崇徳僧紹鑒既為左首座矣會足有㣲疾乃嘆曰吾棄家為僧固求自安逸今已病而猶自勤於僧職豈吾本心哉即投牒自請解去時左録新物故其徒皆止之以為宜待次補鑒不聴既解去明日右録亦物故補其處者乃位於鑒下之人也其徒皆為之恨鑒處之恬然噫鑒儻不知事物之空能如是乎鄭經刻石於天寳末今頗刓缺余賢鑒能不以所重易所輕且欲勸之俾全其所得乃命吏好冩一通以贈之
  
  諭若訥熈寧五年
  熈寧六年冬光在洛陽有衢州僧若訥袖書來見曰仁宗皇帝時得召對成化殿命講所學經且作頌三篇上甚喜後數日中使賜若訥紫衣辭曰臣所為不逺千里求見明主者欲獻其所學庶幾廣之於天下今陛下乃賜臣紫衣非臣志也臣不敢奉詔使者三返終辭不受上乃飛白安淨二字以賜若訥若訥然後舉首加額受而藏之若訥野僧也生江湖間一旦萬乗之主召入禁中而訪所學授以二字蓋師號之類也天下僧受師號者何可勝紀有能親屈帝筆如若訥之光榮者乎若訥是以不敢忘先帝不貲之恩思有以報之向聚吾師所述之經五千餘巻合為一藏名曰報恩經藏徧請朝廷輔佐之臣譔文書石瑑而立之今又將刻所賜二字於石以傳於後子為我序其事而記之光謝之曰光儒者素不習釋氏書將何以發明上人之學與受賜之由且文辭鄙陋何敢輙寓名諸公之末自陷不知量之罪乎若訥固請不已曰若訥去冬已嘗犯寒至洛值子西適秦不克見而返今茲復來非有他求欲得文而已若訥豈不知朝廷貴人及四方能文者甚衆欲為斯記者亦不鮮若訥皆不願得而唯子之求何子拒我之深乎光甚愧其言因諭之曰上人之志於光勤且厚如此光敢無辭以為復抑仁宗皇帝既嘉上人不受命服賜以二字豈師號之謂邪蓋以褒勸上人之徳也上人亦嘗深思其指乎夫安淨徳之美者也既曰安矣則於物宜無求既曰淨矣則物不得而間之是故安如磐石雖加減萬鈞不為之低昻淨如清水有一毫入之則累矣上人既能知先帝之大恩當謹守聖言而力行之以無負先帝之所期乃所以報也經藏奚為哉況光之文又足求邪
  
  訓儉示康
  吾本寒家世以清白相承吾性不喜華靡自為乳兒長者加以金銀華美之服輙羞赧棄去之二十忝科名聞喜宴獨不戴花同年曰君賜不可違也乃簮一花平生衣取蔽寒食取充腹亦不敢服垢弊以矯俗干名但順吾性而已衆人皆以奢靡為榮吾心獨以儉素為美人皆嗤吾固陋吾不以為病應之曰孔子稱與其不遜也寧固又曰以約失之者鮮矣又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古人以儉為美徳今人乃以儉相詬病嘻異哉近歲風俗尤為侈靡走卒類士服農夫躡絲履吾記天聖中先公為羣牧判官客至未嘗不置酒或三行五行多不過七行酒沾於市果止於梨栗棗柿之類殽止於脯醢菜羮器用甆漆當時士大夫家皆然人不相非也會數而禮勤物薄而情厚近日士大夫家酒非內法果殽非逺方珍異食非多品器皿非滿案不敢會賔友常數日營聚然後敢發書苟或不然人爭非之以為鄙吝故不隨俗靡者蓋鮮矣嗟乎風俗頺弊如是居位者雖不能禁忍助之乎又聞昔李文靖公為相治居第於封邱門內㕔事前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公笑曰居第當傳子孫此為宰相㕔事誠隘為太祝奉禮㕔事已寛矣參政魯公為諫官真宗遣使急召之得於酒家既入問其所來以實對上曰卿為清望官柰何飲於酒肆對曰臣家貧客至無器皿殽果故就酒家觴之上以其無隱益重之張文節為相自奉飬如為河陽掌書記時所親或規之曰公今受俸不少而乃自奉若此公雖自信清約外人頗有公孫布被之譏公宜少從衆公嘆曰吾今日之俸雖舉家錦衣玉食何患不能顧人之常情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吾今日之俸豈能常有身豈能常存一旦異於今日家人習奢已久不能頓儉必致失所豈若吾居位去位身在身亡常如一日乎嗚呼大賢之深謀逺慮豈庸人所及哉御孫曰儉徳之共也侈惡之大也共同也言有徳者皆由儉來也夫儉則寡慾君子寡慾則不役於物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慾則能謹身節用逺罪豐家故曰儉徳之共也侈則多欲君子多欲則貪慕富貴枉道速禍小人多欲則多求妄用敗家喪身是以居官必賄居鄉必盜故曰侈惡之大也昔正考父饘鬻以餬口孟僖子知其後必有達人季文子相三君妾不衣帛馬不食粟君子以為忠管仲鏤簋朱紘山楶藻梲孔子鄙其小器公叔文子享衞靈公史鰌知其及禍及戍果以富得罪出亡何曽日食萬錢至孫以驕溢傾家石崇以奢靡誇人卒以此死東市近世冦萊公豪侈冠一時然以功業大人莫之非子孫習其家風今多窮困其餘以儉立名以侈自敗者多矣不可徧數聊舉數人以訓汝汝非徒身當服行當以訓汝子孫使知前輩之風俗雲











  傳家集巻六十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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