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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詩話/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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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全唐詩話
卷三
作者:尤袤 
卷四

牛僧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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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天夢得有《除夜詩》,僧孺和云:「惜歲歲今盡,少年應不知。淒涼數流輩,歡喜見孫兒。暗減一身力,潛添滿鬢絲。莫愁花笑老,花自幾多時。」元和三年,宣政殿試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一十人登科。其後僧孺李宗閔王起賈餗四人皆相次拜相。先是白居易在翰林為考校官,後僧孺罷相,出鎮揚州,居易在洛中有詩送云:「北闕至東京,風光十六程。坐移丞相ト,春入廣陵城。紅旆擁雙節,白須無一莖。萬人開路看,百吏立班迎。閫外君彌重,樽前我亦榮。何須身自得,將相是門生。」公始至京,置琴書灞滻間,先以所業謁韓文公皇甫員外。二公披卷,卷首有《說樂》二章,未閱其詞,遽曰:「且以拍板為什麼?」對曰:「樂句。」二公相顧大喜,曰:「斯高文必矣。」公因謀所居,二公良久曰:「可於客戶坊稅一廟院。」公如所教。二公復誨之曰:「某日可遊青龍寺,薄暮而歸。」二公其日聯鑣至彼,因大書其門曰:「韓愈皇甫湜同謁幾官先輩不遇。」翼日,輦轂名士,咸往觀焉,奇章之名,由是赫然矣。或云:「僧孺登第,與同輩登政事堂,宰相曰:「掃廳奉候。」樂天求箏於維揚,僧孺先有詩曰:「但愁封寄去,魔物或驚禪。」樂天云:「會教魔女弄,不動是禪心。」樂天云:「思黯自誇前後服鐘乳三千兩,而歌舞之妓甚多,乃謔予衰老,故答思黯詩云:『鐘乳三千兩,金釵十二行。妒他心似火,欺我鬢如霜。慰老資歌笑,消愁仰酒漿。眼看狂不得,狂得且須狂。』」奇章又有詩云:「不是道公狂不得,恨公逢我不教狂。」

李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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紳初以《古風》求知於呂溫,溫見齊煦,誦其《憫農詩》曰:「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溫曰:「此人必為卿相。」果如其言。紳,字公垂,中書令敬玄曾孫,號「短李」。穆宗召為翰林學士,與李德裕元稹同時,號三俊。武宗時為相,居位四年,出鎮淮南,卒。《憶夜直金鑾奉詔承旨詩》云:「月當銀漢玉繩低,深聽簫韶碧落齊。門壓紫垣高綺樹,閣連青瑣近丹梯。墨宣外渥催飛詔,草定新恩促換題。明日獨歸花路近,可憐人世隔雲泥。」

劉禹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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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慶中,元微之夢得韋楚客同會樂天舍,論南朝興廢,各賦《金陵懷古詩》。劉滿引一杯,飲已,即成曰:「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而今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白公覽詩曰:「四人探驪龍,子先獲珠,所餘鱗爪何用邪?」於是罷唱。《元和十年自朗州召至京戲贈看花君子》云:「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裡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再游玄都觀絕句並序》云:「餘貞元二十一年,為屯田郎,時此觀未有花。是歲,出牧連州,尋貶朗州司馬。居十年,召至京師,人人皆言有道士手植仙桃,滿觀如紅霞,遂有前篇,以志一時之事。旋又出牧。今十有四年,復為主客郎中,重遊玄都,蕩然無復一樹,惟兔葵燕麥,動搖春風耳。因再題二十八字,以俟後游,時太和二年三月也。詩云:『百畝中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禹錫嘗對賓友每吟張博士籍詩云:「藥酒欲開期好客,朝衣暫脫見閑身。」對花木則吟王右丞詩云:「興闌啼鳥換,坐久落花多。」白二十二好余《秋水詠》云:「東屯滄海闊,南讓洞庭寬。」余自知不及韋蘇州「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嘗過洞庭,雖為一篇,思杜員外落句云:「年去年來洞庭上,白蘋愁殺白頭人。」鄙夫之言,有愧於杜公也。楊茂卿校書過華山詩曰:「河勢昆侖遠,山形菡萏秋。」此實為佳句。白樂天任杭州刺史,攜數妓還洛陽,後卻還錢塘,故禹錫戲答云:「其那錢塘蘇小小,憶君淚點石榴裙。」沈存中曰:禹錫《霓裳羽衣曲》云:「三鄉陌上望仙山,歸作《霓裳羽衣曲》。」又王建詩云:「聽風聽水作《霓裳》。」樂天詩注云:「開元中,西涼府節度使楊敬述造。」鄭愚《津陽門詩》注云:「葉法善嘗引上入月宮,聞仙樂,及上歸,但記其半,遂於笛中寫之。會西涼府都督楊敬述進《婆羅門曲》,與其聲調相符,遂以月中所聞為散序,用敬述所進為其腔,而名《霓裳羽衣曲》。」說各不同。今蒲州逍遙樓楣上有唐人橫書,類梵字,相傳是《霓裳》譜,字訓不通,莫知是非。或謂今燕部有《獻仙音曲》,乃其遺聲。然《霓裳》本謂之道調法曲,今《獻仙音》乃小石調耳,未知孰是?「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樂天掉頭苦吟,歎賞良久,曰:「《石頭詩》云:『潮打空城寂寞回』,我知後之詩人,不復措詞矣。」禹錫《金陵五題自序》雲。禹錫,字夢得。附叔文,擢度支員外郎。人不敢斥其名,號二王劉柳。憲宗立,禹錫貶連州,未至,斥朗州司馬,作《竹枝詞》。武元衡初不為宗元所喜,自中丞下除右庶子。及是執政,禹錫久落魄,乃作《問大鈞謫九年》等賦,又序張九齡事為詩,欲感諷權要。久之,召還,宰相欲任南省郎,乃作《玄都觀看花君子詩》。當路不喜,出為播州,易連州,徙夔州。由和州刺史入為主客郎中,復作《游玄都觀詩》,有「兔葵燕麥」之語,聞者益薄其行。俄分司東都,裴度薦為集賢學士。度罷,出刺蘇州,徙汝同二州。會昌朝,檢校禮部尚書,卒。「故國思如此,若為天外心。」寄白公句。「湖上收宿雨。」句。「故人日已遠,窗下塵滿琴。坐對一樽酒,恨多無力斟。幕疏螢色迥,露重月華深。萬境與群籟,此時情豈任。」《無題》。「禪思何妨在玉琴,真僧不見聽時心。秋堂境寂夜將半,雲去蒼梧湘水深。」《聽琴》。右張為取作《主客圖》。夢得曰:「柳八駁韓十八《平淮西碑》云:『左餐右粥』,何如我《平淮西雅》雲『仰父俯子』。韓碑兼有帽子,使我為之,便說用兵伐叛矣。」夢得曰:「韓碑柳雅,餘為詩云:『城中晨雞喔喔鳴,城中鼓角聲和平。』美愬之入蔡城也,須臾之間,賊無覺者。又落句云:『始於元和十二載,重見天寶昇平時。』以見平淮之年。」

陳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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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駱徵君》云:「野人膺辟命,溪上掩柴扉。黃卷猶將去,青山豈更歸。馬留苔蘚跡,人脫薜蘿衣。他日相思處,天邊望少微。」潤,大曆間人,終坊州畦城縣令,樂天之外祖也。「丈夫不感恩,感恩寧有淚。心頭感恩血,一滴染天地。」右張為取作《主客圖》。

賈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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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字浪仙,一作閬仙。范陽人。初為浮圖,名無本。能詩,獨變格入僻,以矯豔於元白。來洛陽,韓愈教為文。去浮圖,舉進士,終晉州司戶。島久不第,吟《病蟬》之句,以刺公卿。或奏島與平曾等為「十惡」,逐之。詩曰:「病蟬飛不得,向我掌中行。折翼猶能薄,酸吟尚極清。露華凝在腹,塵點誤侵睛。黃雀並烏鳥,俱懷害爾情。」大中末,授遂州長江簿。初之任,屆東川,守者厚禮之,島獻《感恩詩》曰:「匏革奏終非獨樂,軍城未曉啟重門。何時卻入三台貴,此日空知八座尊。羅綺舞間收雨點,貔貅閫外卷雲根。逐遷屬吏隨賓列,撥棹扁舟不忘恩。」自長江遷普州司倉,方幹自鏡湖寄詩曰:「亂山重復疊,何處訪先生?豈料多才者,空垂不第名。閑曹猶得醉,薄俸亦勝耕。莫問吟詩苦,年年芳草平。」島至老無子,因啖牛肉得疾,終於傳舍。島詩有警句,韓退之喜之。其《渡桑乾詩》曰:「客舍并州已十霜,歸心日夜憶咸陽。無端更渡桑乾水,卻望并州是故鄉。」又《赴長江道中詩》曰:「策杖馳山驛,逢人問梓州。長江何日到?行客替生愁。」晉公度初立第於街西興化裡,鑿池種竹,起台榭。島方下第,或以為執政惡之,故不在選,怨憤題詩曰:「破卻千家作一池,不栽桃李種薔薇。薔薇花落秋風起,荊棘滿庭君始知。」皆惡其不遜。島為僧時,洛陽令不許僧午後出寺。島有詩云:「不如牛與羊,猶得日暮歸。」韓愈惜其才,俾反俗應舉,貽其詩曰:「孟郊死葬北邙山,日月星辰頓覺閑。天恐文章中斷絕,再生賈島在人間。」由是振名。或曰,非退之詩。《題杜司戶亭子》云:「床頭枕是溪邊石,井底泉通竹下池。宿客未眠過夜半,獨聞山雨到來時。」《題李款幽居》云:「閒居少鄰並,草徑入荒村。鳥宿池中樹,僧敲月下門。過橋分野色,移石動雲根。暫去還來此,幽期不負言。」《哭孟郊》云:「身死聲名在,多應萬古傳。寡妻無子息,破宅帶林泉。塚近登山道,詩隨過海船。故人相吊處,斜日下寒天。」「夜半長安雨,燈前越客吟。」《贈吳處士》句。「島嶼夏雲起,汀洲芳草深。」句。「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句。「山鐘夜渡空江水,汀月寒生古石樓。」句。「舊國別多日,故人無少年。」句。

李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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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宗好詩,太和中,賞牡丹。上謂陳修己曰:「今京邑人傳牡丹詩,誰為首?」修己對曰:「中書舍人李正封詩:『天香夜染衣,國色朝酣酒。』」時楊妃侍,上曰:「妝台前宜飲以一紫金盞酒,則正封之詩見矣。」退之正封從軍,有《晚秋郾城聯句詩》。正封雲「從軍古雲樂,談笑青油幕。燈明夜觀棋,月暗秋城柝。」遂為警策。正封,字中護,終監察御史。

崔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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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字殷功。貞元十二年登第,終嶺南節度使。沈存中云:「唐人以詩主人物,故雖小詩,莫不極工而後已,所謂旬鍛月煉者,信非虛言。小說護《題城南詩》,其始曰:『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後以其意未全,語未工,改第三句曰:『人面今何處去。』至今所傳有此兩本,惟《本事詩》作『今何處在』。唐人作詩,大率如此,雖有兩今字,不恤也,取語意為主耳。後人以其有兩今字,故多行前篇。」《筆談》。

張又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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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新,字孔昭,薦之子。附逢吉,罷貶汀州刺史。又附李訓,訓死,復坐貶,終左司郎中。時號又新張三頭,謂進士狀頭、宏詞敕頭、京兆解頭。又新嘗作廣陵從事,有佐酒妓,每致情焉。後二十年,罷江南郡,舟道廣陵,適李紳鎮淮南,又新方懼其讎已,而又遇風,漂沒二子。紳憫然,復書曰:「端溪不讓之詞,愚罔懷怨;荊浦沈淪之事,鄙實憫然。」宴遇殊厚。前所謂酒妓者猶在席,又新以指染酒,即席為詞曰:「雲雨分飛二十年,當時求夢不曾眠。今來頭白重相見,還上襄王玳瑁筵。」李即命妓歌以送酒。

柳公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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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權,武宗朝在內庭。上嘗怒一宮嬪久之,既而復召,謂公權曰:「朕怪此人,若得學士一篇,當釋然矣。」目御前蜀箋數十幅授之。公權略不佇思而成一絕曰:「不分前時忤主恩,已甘寂寞守長門。今朝卻得君王顧,重入椒房拭淚痕。」上大悅,令宮人上前拜謝之。文宗時,充翰林學士,從幸永安宮,苑中駐驊,謂公權曰:「我有一喜事,邊上衣賜,久不及時,今年二月給春衣訖。」公權前奉賀。上曰:「可賀我以詩。」宮人迫其口進,公權應聲曰:「去歲雖無戰,今年未得歸。皇恩何以報,春日得春衣。」上悅,激賞之。文宗夏日與諸學士聯句,曰:「人皆苦炎熱,我愛夏日長。」公權續曰:「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諸學士屬和,帝獨諷公權兩句,詞清意足,不可多得。乃令公權題於壁上,字方圓五寸。帝觀之,歎曰:「鐘王復生,無以加矣。」公權,字誠懸,卒於太子太保。

陸鴻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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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文學陸鴻漸,名羽,其先不知何許人。竟陵龍蓋寺僧姓陸,於堤上得初生兒,收育之,遂以陸為氏。及長,聰俊多聞,學贍詞逸,詼諧辯捷。性嗜茶,始創煎茶法,至今鬻茶之家,陶為其像,置於湯器之間,雲宜茶足利。至太和中,復州有一老僧,雲是陸僧弟子,常諷其歌云:「不羨黃金,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入台。惟羨西江水,長向竟陵城下來。」鴻漸又撰《茶經》三卷,行於代。今為鴻漸形,因目為茶神,有售則祭之,無則以釜湯沃之。

章孝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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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標,元和十三年下第,時輩多為詩以刺主司,獨孝標為《歸燕詩》留獻。侍郎庾承宣得詩,輾轉吟諷。庾重典禮曹,孝標來年登第。詩云:「舊壘危巢泥已落,今年故向社前歸。連雲大夏無棲處,更向誰家門戶飛?」孝標及第,除正字,東歸《題杭州樟亭驛》云:「樟亭驛上題詩客,一半尋為山下塵。世事日隨流水去,紅花還似白頭人。」初成落句云:「紅花直笑白頭人」,改為「還似」,且曰:「我將老成名,似我芳豔,詎能久乎?」及還鄉而逝。或曰:前有八元,後有孝標,皆桐廬人,復同姓而皆不達。李紳鎮揚州,請孝標賦《春雪詩》,命題於台盤上。孝標唯然,索筆一揮云:「六出飛花處處飄,黏窗拂砌上寒條。朱門到晚難盈尺,盡是三軍喜氣消。」《長安秋日》云:「田家無五行,水旱卜蛙聲。牛犢乘春放,兒孫候暖耕。池塘煙未起,桑柘雨初晴。歲晚香醪熟,村村自送迎。」右二詩韋莊《又玄集》取之。

施肩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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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吾,洪州人。元和十年登第,以洪州西山羽化之地,慕其真風,高蹈於此。為詩奇麗,著《百韻山居詩》,才情富贍。如「荷翻紫蓋搖波面,蒲映青刀插水湄。」又「煙黏薜荔龍鬚軟,雨壓芭蕉鳳翅垂。」隋曲有《疏勒鹽》,唐曲有《突厥鹽阿鵲鹽》。或云:關中人謂好為鹽,故肩吾詩云:「顛狂楚客歌成雪,媚嫵吳娘笑是鹽。」蓋當時語也。今杖鼓譜中尚有鹽杖聲。

孟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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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中,簡將試,詣日者卜之,曰:「近東門坐,即得之矣。」既入,即坐西廊。迫晚,忽得疾,鄰坐請與終篇,見其姓,即東門也,乃擢上第。簡,字幾道,德州人。元和中,為戶部侍郎,以贓貶。後以太子賓客分司卒。尤工詩,尚節義。

張蕭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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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燈》云:「十萬人家火燭光,門門開處見紅妝。歌鐘喧夜更漏暗,羅綺滿街塵土香。星宿別從天畔出,蓮花不向水中芳。寶釵驟馬多遺落,依舊明朝在路傍。」蕭遠,元和進士登第,與舒元輿聲價俱美。出《廣摭言》。「秦雲寂寂僧還定,盡日無人鹿繞床。」句。「日暮風吹官渡柳,白鴉飛出石頭牆。」《廢城》句。「雙雙白燕入祠堂。」乳石洞玉女祠句。右張為取作《主客圖》。

許康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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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酬許五康佐詩》云:「猿啼三峽雨,蟬報兩京秋。珠玉慚新贈,芝蘭忝舊遊。他年問狂客,須向老農求。」康佐以中書舍人為翰林侍講學士,與王起皆為文宗寵禮。帝讀《春秋》,至閽弒吳子餘祭,問:「閽何人耶?」康佐以中官方強,不敢對。帝嬉笑。後問李訓,訓曰:「國君不近刑人,以為輕死之道。」帝曰:「朕近刑人多矣,得不慮哉!」訓曰:「列聖知而不能遠,惡而不能去,陛下念之,宗廟福也。」於是內謀剪除矣。康佐終禮部尚書。

張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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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滕宅秋雨中探韻》云:「同人永日自相將,深竹閑園偶辟疆。已被秋風教憶,更聞寒雨勸飛觴。歸心莫問三江水,旅服徒沾九月霜。醉裡欲尋騎馬路,蕭條幾處有垂楊。」南史,字季直,幽州人。以試參軍,避亂居揚州。再召,未赴而卒。

徐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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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攄言:樂天為杭州刺史,令訪牡丹,獨開元寺僧惠澄近於京師得之,植於庭。時春景方深,惠澄設油幕覆其上。會凝自富春來,未識白,先題詩曰:「此花南地知難種,慚愧僧閑用意栽。海燕解憐頻睥睨,胡蜂未識更徘徊。虛生芍藥徒勞妒,羞殺玫瑰不敢開。惟有數苞紅萼在,含芳直待舍人來。」白尋到寺看花,乃命徐同醉而歸。時張祜榜舟而至,二生各希首薦,白曰:「二君論文,若廉藺之鬥鼠穴,勝負在此一戰也。」遂試《長劍倚天外賦》、《餘霞散成綺詩》。試訖解送,凝為元,祜次耳。祜曰:「祜詩有『地勢遙尊嶽,河流側讓關』,又《題金山寺詩》曰:『樹影中流見,鐘聲兩岸聞。』雖綦毋潛云:『塔影掛青漢,鐘聲和白雲。』此句未為佳也。」凝曰:「美則美矣,爭如老夫『今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凝遂擅場。祜歎曰:「榮辱糾紛,亦何常也!」遂行歌而邁,凝亦鼓而歸,自是二生不隨鄉賦矣。白又以祜宮詞四句皆數對,未足奇也。後杜牧守秋浦,與祜為詩酒友,酷吟祜宮詞,以白有非祜之論,常不平之,乃為詩以高之曰:「睫在眼前人不見,道於身外更何求。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又曰:「如何故國三千里,虛唱歌詞滿六宮。」杜盛言其美者,欲以苟異於白,而曲成於張也。故牧又著論,言近有元白者,喜為淫言語,鼓扇浮囂。吾恨方在下位,未能以法治之,斯亦敷佐於祜耳。潘若沖《郡閣雅談》云:「凝官至侍郎,多吟絕句,曾吟《廬山瀑布》,膾炙人口。又題處州縉雲山黃帝上之所鼎湖,蓋黃帝鑄鼎處也,有池在山頂。詩云:『黃帝旌旗去不回,空餘片石碧崔嵬。有時風卷鼎湖浪,散作晴天雨點來。』自後無敢題者。」凝《送馬向遊蜀》云:「遊子去咸京,巴山萬里程。白雲連鳥道,青壁遞猿聲。雨露經泥阪,煙花帶錦城。工文人共許,應記蜀中行。」「青山舊路在,白首醉還鄉。」別白公句。「試到第三橋,便入千頃花。」句。《宿冽上人房》云:「浮生不定若蓬飄,林下真僧偶見招。覺後始知身是夢,更聞寒雨滴芭樵。」

令狐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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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自翰林學士拜相,子,自湖州召入翰林為學士,間歲拜相。渭南尉趙嘏獻詩曰:「鶚在卿雲冰在壺,代天才業奉︳謨。榮同伊陟傳朱戶,秀比王商入畫圖。昨夜星辰回劍履,前年風月滿江湖。不知機務時多暇,猶許詩家屬和無。」

張仲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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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閨怨》云:「桂魄初生秋露微,輕羅已薄未更衣。銀箏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歸。」《送春詞》云:「日日人空老,年年春更歸。相歡在樽酒,不用惜花飛。」《閨人思》云:「愁見遊空百丈絲,春風惹斷更傷離。閑花落遍蒼苔地,盡日無人誰得知。」仲素,字繪之,建封之子。憲宗以仲素段文昌為翰林學士,韋貫之曰:「學士所以備顧問,不宜專取詞藝。」罷之。後終中書舍人。

郎士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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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張南史》云:「雨餘深巷靜,獨酌送殘春。車馬雖嫌僻,鶯花不棄貧。聲黏戶網,鼠跡印床塵。借問山陽會,如今有幾人?」士元,字君胄,中山人。寶應中,選畿縣官,詔試中書,補渭南尉,曆拾遺、郢州刺史。高仲武云:「士元員外,河嶽英奇,人倫秀異。自家邢國,遂擁大名。右丞已後,與錢郎更長。自丞相以下,出使作牧,二公無詩祖餞,時論鄙之。兩公詞體大約欲同,就中郎公稍更閒雅,近於康樂。如『荒城背流水,遠雁入寒林』。又『去鳥不知倦,遠帆生暮愁』。又『蕭條夜靜邊風吹,獨倚營門望秋月』。可齊衡古人,掩映時輩。又『暮蟬不可聽,落葉豈堪聞。』古人謂謝工於發端,比之於今,有慚沮矣。」《送彭將軍》云:「雙旌漢飛將,萬里獨橫戈。春色臨關盡,黃雲出塞多。鼓鼙悲寂寞,烽火隔長河。莫斷陰山路,天驕已請和。」

於良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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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夜月》云:「春來多勝事,賞玩夜忘歸。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興來無遠近,欲去惜芳菲。南望鐘鳴處,樓臺深翠微。」《冬日寄李贊府》云:「地際朝陽滿,天邊宿霧收。風兼殘雪起,河帶斷冰流。北闕馳心極,南圖尚旅遊。登臨思不已,何處得消憂。」《閒居寄薛據》云:「隱几讀黃老,閑齋耳目清。僻居人事少,多病道心生。雨洗山林濕,鴉鳴池館晴。晚來因廢卷,行藥至西城。」高仲武云:「良史詩清雅,工於形似。如『風兼殘雪起,河帶斷冰流』,吟之未終,皎然在目。」

舒元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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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九年,誅王涯等,仇士良愈專恣。文宗惡之,雖登臨遊幸,未嘗為樂,或瞠目獨語,左右莫敢進問。因題詩曰:「輦路生春草,上林花滿枝。憑高何限意,無復侍臣知。」一日,看牡丹,或吟曰:「拆者如語,含者如咽,俯者如愁,仰者如悅。」吟罷,方省元輿詞,不覺歎息,泣下沾衣。

李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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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之序其文集云:「賀,字長吉,元和中,韓吏部亦頗道其歌詩。雲煙綿聯,不足為其態也;水之迢迢,不足為其情也;春之盎盎,不足為其和也;秋之明潔,不足為其格也;風檣陣馬,不足為其勇也;瓦棺篆鼎,不足為其古也;時花美女,不足為其色也;荒國陊殿;梗莽邱隴,不足為其恨怨悲愁也;鯨去鼇擲,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虛荒幻誕也。蓋《騷》之苗裔,理雖不及,詞或過之。《騷》有感怨刺懟,言及君臣理亂,時有以激發人意。而賀所為,得無有是?賀能采尋前事,所以深歎恨今古未嘗經道者。如《金銅仙人辭漢歌補梁庾肩吾宮體謠》,求取情狀,離絕遠去筆墨畦徑間,亦殊不能知之。賀生二十七年死矣,世皆曰:使賀且未死,少加以理,奴僕命《騷》可也。」

柳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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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詩》云:「千山鳥飛絕,萬逕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視鄭穀「亂飄僧舍」之句,不侔矣,東坡居士雲。子厚死三年,愚溪無復曩時矣。劉夢得聞之,賦三絕云:「溪水悠悠春自來,草堂無主燕飛回。隔簾惟見中庭草,一樹榴花依舊開。」「草聖數行留壞壁,木奴千樹屬鄰家。惟見裡門通德榜,殘陽寂莫出樵車。」「柳門竹巷依依在,野草青苔日日多。縱有鄰人解吹笛,山陽舊侶更誰過!」

邵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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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人偶題》云:「日昃不復午,落花難歸樹。人生能幾何,莫厭相逢遇。」真為李寶臣成德軍掌書記,寶臣死,其子惟岳與田悅李正己拒命。真諫之,惟嶽寤,使真作奏,復為將吏所沮。德宗詔張孝忠朱滔合兵討惟嶽,大敗其眾。惟嶽召真議歸順,悅遣扈岌來責惟嶽,且欲斬真。惟嶽懼,斬真以謝焉。其後,王武俊表其忠,贈戶部尚書。

李宣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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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遠,貞元進士登第,《并州路作》云:「秋日并州路,黃榆落照間。孤城吹角罷,數騎射鵰還。帳幕遙臨水,牛羊自下山。征人正垂淚,烽火起雲間。」

王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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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牛仗下放朝初,玉案傍邊立起居。每日請來金鳳紙,殿頭無事不教書。」「延英引對碧衣郎,江硯宣毫各別床。天子下簾親考試,宮人手裡過茶湯。」「少年天子愛邊功,親到淩煙畫閣中。為見勳臣寫圖本,長教殿裡作屏風。」「新調白馬怕鞭聲,供奉騎來繞殿行。為報諸王侵早起,隔門催進打球名。」「羅衫葉葉繡重重,金鳳銀鵝各一叢。每遍舞頭分兩向,太平萬歲字當中。」「魚藻宮中鎖翠娥,先皇行處不曾過。如今池底休鋪錦,菱角雞頭積漸多。」「射生宮女宿紅妝,請得新弓各自張。臨上馬時齊賜酒,男兒跪拜謝君王。」「宮人早起笑相呼,不識階前掃地夫。乞與金錢爭借問,外頭還似此間無?」「日高殿裡有香煙,萬歲聲來動九天。妃子院中初降誕,內人爭乞洗兒錢。」「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樹頭樹底覓殘紅,一片西飛一片東。自是桃花貪結子,錯教人恨五更風。」「淚盡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鴛鴦瓦上瞥然聲,晝寢宮娥夢裡驚。元是吾皇金彈子,海棠花下打流鶯。」建初為渭南尉,值王樞密者,盡宗人之分,然彼我不均,復懷輕謗之色。忽過飲,語及漢桓靈信任中官起黨錮興廢之事,樞密深憾其識。乃曰:「我弟所作宮詞,天下皆誦於口,禁掖深邃,何以知之?」建不能對。後為詩以贈之,乃脫其禍。建詩曰:「先朝行坐鎮相隨,今上春宮見長時。脫下禦衣偏得著,進來龍馬每教騎。常承密旨還家少,獨對邊情出殿遲。不是當家頻向說,九重爭遣外人知。」

朱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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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仲武云:「朱灣率履真素,放情江湖,郡國交辟,潛耀不起,有唐高人也。詩體幽遠,興致洪深,因詞寫意,窮理盡性,於詠物尤工,如『受氣何曾異,開花獨自遲』。所謂哀而不傷,《國風》之深者也」。灣為李勉永平從事。灣《秋夜宴王郎中宅賦得露中菊》云:「眾芳春競發,寒菊露偏滋。受氣何曾異,開花獨自遲。晚成猶有分,欲采未過時。忍棄東籬下,看隨秋草衰。」《長安喜雪》云:「千門萬戶雪花浮,點點無聲落瓦溝。全似玉塵消更積,半成冰片結還流。光含曉色清天苑,輕逐微風繞禦樓。平地已г盈尺潤,年豐須荷富人侯。」

蘇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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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鸚鵡詞》云:「莫把金籠閉鸚鵡,個個分明解人語。忽然更向君前語,三十六宮愁幾許。」《和戎詩》云:「關月夜懸青塚鏡,塞雲秋薄漢宮羅。君王莫信和親策,生得胡雛轉更多。」鬱,貞元元和間詩人。「十二樓藏玉堞中,鳳凰雙宿碧芙蓉。流霞淺酌誰同醉,今夜笙歌第幾重。」《步虛詞》。「吟倚雨殘樹,月收山下村。」

韋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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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字文明,京兆人。幼孤,從外祖顏真卿。元和中,帥江西,功第一。丹與東林靈澈上人為忘形之契,丹嘗為《思歸》絕句以寄澈云:「王事紛紛無暇日,浮生冉冉只如雲。已為平子歸休計,五老岩前必共聞。」澈奉酬詩曰:「年老身閑無外事,麻衣草坐亦容身。相逢盡道休宮去,林下何曾見一人。」

王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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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播少孤貧,嘗客揚州惠照寺木蘭院,隨僧齋飧。僧厭怠,乃齋罷而後擊鐘。後二紀,播自重位出鎮是邦,因訪舊游,向之題者,皆以碧紗幕其詩。播繼以二絕句曰:「三十年前此院遊,木蘭花發院新修。如今再到經行處,樹老無花僧白頭。」又「上堂已了各西東,慚愧闍黎飯後鐘。三十年來塵撲面,而今始得碧紗籠。」出《摭言》。

周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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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物,字幾本,潭州人。元和十一年,李逢吉下進士及第,時以歌詩著名。家貧,徒步應舉,至錢塘,乏僦船之資,久不得濟,乃題詩公館云:「萬里茫茫天塹遙,秦皇底事不安橋。錢塘江口無錢過,又阻西陵兩信潮。」郡牧見之,乃罪津吏。

劉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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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日休《劉棗強碑文》云:「歌詩之風,蕩來久矣。大抵喪於南朝,壞於陳叔寶。然今之業是者,苟不能求古於建安,即江左矣;苟不能求麗於江左,即南朝矣。或過為豔傷麗病者,即南朝之罪人也。我唐來有是業者,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讀之則神馳八極,測之則心懷四溟,磊磊落落真非世間語者,有李太白。百歲有是業者,雕金篆玉,牢奇籠怪,百鍛為字,千煉成句,雖不追躅太白,亦後來之佳作也。其與李賀同時,有劉棗強焉。先生姓劉氏,名言史,不詳其鄉裡。所有歌詩千首,其美麗恢贍,自賀外,世莫得比。王武俊之節制鎮冀也,先生造之。武俊雄健,頗好詞藝,一見先生,遂加異敬。將置之賓位,先生辭免。武俊善騎射,載先生以貳乘,逞其藝於野。武俊先騎,驚雙鴨起於蒲稗間,武俊控弦,不再發,雙鴨聯斃於地。武俊歡甚,命先生曰:『某之技如是,先生之詞如是,可謂文武之會矣。何不一言以贊耶?』先生由是馬上草《射鴨歌》以示武俊,議者以為禰正平《鸚鵡賦》之類也。武俊益重先生,由是奏請官先生,詔授棗強令,先生辭疾不就。世重之,曰:『劉棗強,亦如範萊蕪之類焉。』故相國隴西公夷簡之節度漢南也,少與先生游,且思相見,命別將以襄之髹器千事賂武俊,以請先生,武俊許之,先生由是為漢南相府賓冠。隴西公日與之為飲宴,具獻酬之儀,歌詩大播於當時。隴西公從事或曰:『以某下走之才,誠不足污辱重地。劉棗強至,眾必以公賓劉於幕吏之上,何抑之如是?』公曰:『愚非惜幕間一足地,不容劉也,然視其狀有不稱者,諸公視某與劉,分豈有間然哉,反為之惜其壽耳。』後不得已,問先生所欲為,先生曰:『司功掾其閑,或可承闕。』相國由是掾之。雖居官曹,宴見與從事儀等。後從事又曰:『劉棗強縱不容在賓署,承乏於掾曹,詘矣。奚不疏整其秩?』相國不得已而表奏焉。詔下之日,先生不恙而卒。相國哀之慟曰:『果然止掾曹,殺我愛客。』葬之有加等。墳去襄陽郭五里,曰柳子關。後先生數十歲,日休始以鄙文稱於襄陽。襄陽邑人劉求,高士也。嘗述先生之道業,嘗詠先生之歌詩,且歎曰:『襄之人只知有浩然墓,不知有先生墓,恐百歲之後,湮滅而無聞,與荊棘凡骨溷,吾子之文,吾當刊焉。』日休曰:『存既摭實,錄之何愧?』嗚呼!先生之官卑,不稱其德,宜加私諡。然棗強之號,世已美矣,故不加焉。是為劉棗強碑。」

劉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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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生十五前,日望光彩圓。月生十五後,日畏光彩瘦。不見夜光色,一尊成暗酒。匣中龍背鏡,光短不照空。不惜補明月,慚無此良工。」《月生》句。「自念數年間,兩手中藏鉤。於心且無恨,他日為我羞。古老傳童歌,連淫亦兵象。夜夢戈甲鳴,苦不願年長。」《苦雨》句。「朝梳一把白,夜淚千滴雨。可恥垂拱時,老作在家女。」《晚》句。元微之《酬劉猛見送詩》,如云:「神劍士不蝕,異布火不燒。」其推重如此。

李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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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東門別,立馬生白髮。」句。「霽後軒蓋繁,南山瑞煙發。」句。「嘗聞車馬繁,土薄憂水聲。」句。餘,登長慶二年進士第,蜀人也。張籍《送餘歸蜀詩》云:「十年人詠好詩章,今日成名出舉場。歸去惟將新誥牒,後來爭取舊衣裳。山橋曉上蕉花暗,水店晴看芋葉光。鄉里鄉情相見日,一時攜酒上高堂。」又賈島《送李餘往湖南》云:「昔去候溫涼,秋山滿蜀鄉。今來從辟命,春物變涔陽。岳石掛海雪,野楓堆渚檣。若尋五祖宅,寂寞在瀟湘。」

李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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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鶴林寺僧室》云:「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因過竹院逢僧話,又得浮生半日閑。」《晚泊潤州聞角》云:「孤城吹角水茫茫,曲引邊聲怨思長。驚起暮天沙上雁,海門斜去兩三行。」「但將鐘鼓悅私慶,肯以犬羊為國羞。」句。「尼父未適魯,屢屢倦迷津。徒懷教化心,紆鬱不能伸。一遇知己言,萬方始喧喧。至今百王則,孰不挹其源。」《懷古》。

劉昭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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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禹,字休明,婺州人也。少師林寬,為詩刻苦。《風雪詩》云:「句向夜深得,心從天外歸。」嘗與人論詩曰:「五言如四十個賢人,著一字如屠沽不得。覓句者,若掘得玉合子底,必有蓋,但精心求之,必獲其寶。」在湖南累為宰,後署天策府學士,嚴州刺史,卒於桂州幕中。有詩三百首。

孫昌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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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司空曙劉虛九日送人》云:「京邑歎離群,江樓喜遇君。開筵當九日,泛菊外浮雲。朗詠山川霽,酣歌物色曛。君看酒中意,未肯喪斯文。」柳子厚《與韋中立書》云:「古者重冠禮,將以責成人之道,是聖人所尤用心者也。數百年來,人不復行。近有孫昌胤者,獨發憤行之。既成禮,明日造朝,到外廷,薦笏言於卿士曰:『某子冠畢。』應之者咸憮然。京兆尹鄭叔則怫然曳笏卻立曰:『何預我邪?』廷中皆大笑。天下不以非鄭尹而怪孫子,何哉?獨為所不為也。」昌胤,登天寶進士第。

嚴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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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唐昌觀玉蕊花坼有仙人游悵然成二絕》云:「終日齋心禱玉宸,魂消目斷未逢真。不如滿樹瓊瑤蕊,笑對藏花洞裡人。」又:「羽車潛下玉龜山,塵世何由睹顏。唯有無情枝上雪,好風吹綴綠雲鬟。」元和中,見一女子,從以二女冠,三小僕,直造花所。佇立良久,命小童折花數枝,謂黃冠者曰:「曩有玉峰之期,自是可以行矣。」行百步許,遂不復見。休復有詩,元微之和云:「弄玉潛歸玉樹時,不教青鳥出花枝。的應未有諸人覺,只恐嚴郎卜得知。」樂天詩云:「嬴女偷乘鳳下時,洞中潛歇弄花枝。不緣啼鳥春饒舌,青瑣仙郎可得知。」

朱慶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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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餘遇水部郎中張籍知音,索慶餘新舊篇,擇留二十六章,置之懷袖而推贊之。時人以籍重名,皆繕錄諷詠,遂登科。慶餘作《閨意》一篇以獻曰:「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籍酬之曰:「越女新妝出鏡心,自知明豔更沉吟。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由是朱之詩名,流於海內矣。又《題王侯廢宅》云:「古巷戟門誰舊宅?早曾聞說屬官家。更無新燕來巢屋,惟有閒人去看花。空廄欲摧塵滿櫪,小池初涸草侵沙。繁華事歇皆如此,立馬踟躕到日斜。」張籍《送慶餘歸越》云:「東鄰歸路遠,幾日到鄉中?有寺山皆遍,無家水不通。湖聲蓮葉雨,野氣稻苗風。州縣知名久,爭邀與客同。」

楊虞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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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小妓英英墓》云:「淩晨騎馬出皇都,聞說埋花在路隅。別我已為泉下土,思君猶似掌中珠。四弦品柱聲初絕,三尺孤墳草已枯。蘭質蕙心何所在?焉知過者是狂夫。」樂天夢得皆有和章。樂天云:「人間有夢何曾人,泉下無家豈是歸。墳上少啼留取淚,明年寒食更沾衣。」夢得云:「但見好花皆易落,從來尤物不長生。鸞台夜直衣衾冷,雲雨無因入禁城。」虞卿,字師皋,虢州人。佞柔善諧麗。宗閔僧孺相穆宗,引為右司郎中。宗閔倚之,時號黨魁。為京兆尹,以罪貶虔州司戶參軍,死。

楊汝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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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名族重京官而輕外任,汝士建節後詩云:「拋卻弓刀上砌台,上方樓殿雲開。山僧見我衣裳窄,知道新從戰地來。」又云:「而今老大騎官馬,羞向關西道姓楊。」寶曆中,楊於陵僕射入覲,其子嗣復率兩榜門生迎於潼關,宴新昌裡第。僕射與所執坐正寢,嗣復領諸生翼兩序。元白俱在,賦詩席上。汝士詩後成,元白覽之失色。詩曰:「隔座應須賜禦屏,盡將仙翰入高冥。文章舊價留鸞掖,桃李新陰在鯉庭。再歲生徒陳賀宴,一時良史盡傳馨。當年疏廣雖雲盛,詎有茲筵醉。」其日,大醉歸,謂其子弟曰:「吾今日壓倒元白。」時為刑侍。裴令公居守東洛,夜宴半酣,公索句,元白有得色。時公為破題,次至汝士,曰:「昔日蘭亭無豔質,此時金谷有高人。」白知不能加,遽裂之曰:「笙歌鼎沸,勿作冷淡生活。」元顧白曰:「樂天所謂能全其有名者也。」

張志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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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父歌》云:「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又云:「釣台漁父褐為裘,兩兩三三舴艋舟。能縱棹,慣乘流,長江白浪不曾憂。」又云:「溪灣裡釣魚翁,舴艋為家西復東。江上雪,浦邊風,笑著荷衣不歎窮。」又云:「松江蟹舍主人歡,菰飯蓴羹亦共飧。楓葉落,荻花乾,醉宿漁舟不覺寒。」又云:「青草湖中月正圓,巴陵漁父棹歌連。釣車子,掘頭船,樂在風波不用仙。」

嚴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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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字正文,越州人。與劉長卿善。長卿《對酒寄維》云:「陋巷喜陽和,衰顏對酒歌。懶從華髮亂,閑住白雲多。郡簡容垂釣,家貧學弄梭。門前七里瀨,早晚子陵過。」維答云:「蘇耽佐郡時,近出白雲司。藥補清羸疾,窗吟絕妙詞。柳塘春水漫,花塢夕陽遲。欲識懷君意,朝朝訪楫師。」時劉為睦州司馬。

李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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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以郎中典蘄州,有李生攜詩謁之,播曰:「此吾未第時行卷也。」李白:「頃於京師書肆百錢得此,游江淮間二十餘年。欲幸見惠。」播遂與之,因問何往,曰:「江陵謁表丈盧尚書。」播曰:「公又錯也,盧是某親表丈。」李慚悚失次,進曰:「誠若郎中之言,與荊南表丈一時乞取。」再拜而出。

李德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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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十一年,歲在丙申,李逢吉下三十三人皆取寒素。時有詩曰:「元和天子丙申年,三十三人同得仙。袍似爛銀文似錦,相將白日上青天。」德裕頗為寒素開路,及謫官南去,或有詩曰:「八百孤寒齊下淚,一時回首望崖州。」出《摭言》。

鄭還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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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古閒居東都,將入京赴選,柳當將軍者餞之。酒酣,以一詩贈柳氏之妓曰:「冶豔出神仙,清聲勝管弦。詞輕《白紵曲》,歌遏碧雲天。未擬生裴秀,何如乞鄭玄。不堪金谷水,橫過墜樓前。」柳喜甚,曰:「專俟榮命,以此為賀。」未幾,還古除國子博士。柳見除目,即遣入京。及嘉祥驛,而還古物故,乃放妓他適。《逸史》載:還古初娶柳氏女,嘉會之初,夢娶房氏。後柳卒,再娶東都李氏,屬房直溫為東洛少尹,李之舅也,昏禮皆房主之,始知舊夢之前定也。還古,登元和進士第。

裴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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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黃山僧希運詩》曰:「自從大士傳心印,額上圓珠七尺身。掛錫十年棲蜀水,浮杯今日渡江濱。一千龍象隨高步,萬里香華結勝因。擬欲事師為弟子,不知將法付何人。」休,會昌中官於鐘陵,請運至郡,以所解一篇示之。師不顧,曰:「若形於紙墨,何有吾宗?」休問其故,曰:「上乘之印,惟是一心,更無別法。心體一空,萬緣俱寂,如大日輪升於虛空,其中照耀,靜無纖埃。證之者無新舊、無淺深,說之者不立義解、不開戶牖,直下便是,動念即乖。」其後,休錄之,為傳心法要雲。休,字公美,孟州人。大中六年為相,能文章,為人蘊藉,進止雍閑。宣宗曰:「休真儒者。」

薛宜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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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僚以左庶子充新羅冊贈使,至青州,悅一妓段東美,賦詩曰:「阿母桃花方似錦,王孫草色正如煙。不須更向滄溟望,惆悵歡情又一年。」到外國,謂判官苗甲曰:「東美何故頻見夢中?」數日而卒。櫬至青,段奠之,一慟而卒。

九老會胡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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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老會賦》詩云:「閒居同會在三春,大抵愚年最出群。霜鬢不嫌杯酒興,白頭仍愛玉爐薰。徘徊玩柳心猶健,老大看花意卻勤。鑿落滿斟扌棄酩酊,香囊高掛任氤氳。搜神得句題紅紙,望景長吟對白雲。今日交情何不替,齊年同事聖明君。」杲,年八十九,前懷州司馬。

吉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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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官罷任已閒居,林苑園亭興有餘。對酒最宜花藻發,邀歡不厭柳條初。低腰醉舞垂緋袖,擊築謳歌任褐裾。寧用管弦來合雜,自親松竹且清虛。飛觥酒到須先酌,賦詠詩成不住書。借問商山賢四皓,不知此後更何如。」皎,衛尉卿致仕,年八十八。

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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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絲今日幸同筵,朱紫居身是大年。賞景尚知心未退,吟詩猶覺力完全。閒庭飲酒當三月,在席揮毫象七賢。山茗煮時秋霧碧,玉杯斟處彩霞鮮。臨階花笑如歌妓,傍竹松聲當管弦。雖未學窮生死訣,人間豈不是神仙。」真,前磁州刺史,年八十七。

鄭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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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洛幽閒日暮春,邀歡多是白頭賓。官班朱紫多相似,年紀高低次第勻。聯句每言松竹意,停杯多說古今人。更無外事來心肺,空有清虛入思神。醉舞兩回迎勸酒,狂歌一曲會閑身。今朝何事偏情重,同作明時列任臣。」據,前龍武軍長史,年八十五。

盧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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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春已盡洛陽宮,天氣初晴景象中。千朵嫩桃迎曉日,萬株垂柳逐和風。非論官位皆相似,及至年高亦共同。對酒歌聲猶覺妙,玩花詩思豈能窮。先時共作三朝貴,今日猶逢七老翁。但願常滿酌,煙霞萬里會能通。」真,前侍御史內供奉官,年八十三。

張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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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亭春盡輩為歡,印綬居身是大官。遁跡豈勞登遠岫,垂絲何必坐溪。詩聯六韻猶應易,酒飲三杯未覺難。每況襟懷同宴會,共將心事比波瀾。風吹野柳懸羅帶,日照庭花落綺紈。此席不須鋪錦帳,斯筵堪作畫圖看。」渾,前永州刺史,年七十七。

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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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五百八十四,拖紫紆朱垂白須。囊裡無金莫嗟歎,尊中有酒且歡娛。吟成六韻神還壯,飲到三杯氣尚粗。嵬峨狂歌教婢拍,婆娑醉舞遣孫扶。天年高邁二疏傅,人數多於四皓圖。除卻三山五天竺,人間此會且應無。」居易,刑部尚書致仕,年七十四。樂天退居洛中,作尚齒九老之會,其序曰:「胡吉劉鄭盧張等六賢,皆多年壽,餘亦次焉。於東都弊居履道坊,為尚齒之會。七老相顧,既醉且歡。靜而思之,此會稀有,因各賦七言六韻詩一章以記之,或傳諸好事者,時會昌五年三月二十四日。」樂天云:「其年夏,又有二老年貌絕倫,同歸故鄉,亦來斯會,續命書姓名年齒,寫其形貌,附於圖右,與前七老,題為九老圖。仍以一絕贈之云:『雪作鬚眉雲作衣,遼東華表暮雙歸。當時一鶴猶稀有,何況今逢兩令威?』」洛中遺老李元爽,年一百三十六,禪僧如滿,年九十五歲。又云:「時秘書狄兼謨、河南尹盧貞,以年未及七十,雖與會而不及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