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宋文/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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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范泰[編輯]

  泰字伯倫,南陽順陽人,晉豫章太守甯子。太元初為太學博士,歷衛將軍謝安。驃騎將軍會稽王道子二府參軍。出為天門太守,尋復為驃騎諮議參軍,遷中書侍郎。隆安初,以父憂去職,襲爵陽遂鄉侯。元興末為國子博士。義熙初,荊州刺史司馬休之以為長史南郡太守,入為黃門郎、御史中丞,出為東陽太守、加振武將軍。遷侍中,轉度支尚書,徙太常;轉大司馬左長史右衛將軍、加散騎常侍,復為尚書兼司空,遷護軍將軍,以公事免。宋受禪,拜金紫光祿大夫,尋領國子祭酒。景平初加位特進,明年致仕。元嘉三年進侍中左光祿大夫國子祭酒,領江夏王師。五年卒,年七十四。追贈車騎將軍。有集二十卷。

請建國學表[編輯]

  臣聞風化興於哲王,教訓表於至世。至說莫先講習,甚樂必寄朋來。古人成童入學,易子而教,尋師無遠,負糧忘艱,安親光國,莫不由此。若能出不由戶,則斯道莫從。是以明詔爰發,已成渙汗,學制既下,遠近遵承。臣之愚懷,少有未達。今惟新告始,盛業初基。天下改觀,有志景慕。而置生之制,取少停多,開不來之端,非一途而已。臣以家推國,則知所聚不多,恐不足以宣大宋之風,弘濟濟之美。臣謂合選之家,雖制所未達,父兄欲其入學,理合開通,雖小違晨昏,所以大弘孝道。不知《春秋》,則所陷或大,故趙盾忠而書弒,許子孝而得罪,以斯為戒,可不懼哉。十五志學,誠有其文,若年降無幾,而深有志尚者,何必限以一格,而不許其進邪。楊烏豫《玄》,實在弱齒;五十學《易》,乃無大過。

  昔中朝助教,亦用二品,穎川陳載已辟太保掾,而國子取為助教,即太尉准之弟。所貴在於得才,無系於定品。教學不明,獎厲不著,今有職閒而學優者,可以本官領之,門地二品,宜以朝請領助教,既可以甄其名品,斯亦敦學之一隅。其二品才堪,自依舊從事。

  會今生到有期,而學校未立。覆簣實望其速。回轍已淹其遲。事有似賒而宜急者,殆此之謂。古人重寸陰而賤尺璧,其道然也。《宋書·范泰傳》。

諫改錢法[編輯]

  流聞將禁私銅,以充官銅,民雖失器,終於獲直,國用不足,其利實多。臣愚意異,不寧寢默。臣聞治國若烹小鮮,拯敝莫若務本。百姓不足,君孰與足?未有民貧而國富,本不足而未有餘者也。故囊漏貯中,識者不吝;反裘負薪,存毛實難。王者不言有無,諸侯不言多少,食祿之家,不與百姓爭利。故拔葵所以明治,織蒲謂之不仁,是以貴賤有章,職分無爽。

  今之所憂,在農民尚寡,倉廩未充,轉運無已,資食者眾,家無私積,難以御荒耳。夫貨存留易,不在少多,昔日之貴,今者之賤,彼此共之,其揆一也。但令官民均通,則無患不足,若使必資貨廣,以收國用者,則龜貝之屬,自古所行。尋銅之為器,在用也博矣。鍾律所通者遠,機衡所揆者大。夏鼎負《圖》,實冠眾瑞,晉鐸呈象,亦啟休徵。器有要用,則貴賤同資;物有適宜,則家國共急。今毀必資之器,而為無施之錢,於貨則功不補勞,在用則君民俱困,校之以實,損多益少。陛下勞謙終日,無倦庶務,以身率物,勤素成風,而頌聲不作,版、渭不至者,良由基根未固,意在遠略。伏願思可久之道,賒欲速之情,弘山海之納,擇芻牧之說,則嘉謀日陳,聖慮可廣。其亡存心,然後苞桑可系。愚誠一至,用忘寢食。《宋書·范泰傳》,南史三十三

表賀元正並陳旱災元嘉二年[編輯]

  元正改律,品物惟新。陛下藉日新以畜德,仰乾元以履祚,吉祥集室,百福來庭。頃旱魃為虐,亢陽愆度,通川燥流,異井同竭。老弱不堪遠汲,貧寡單於負水。租輸既重,賦稅無降,百姓怨咨。臣年過七十,未見此旱。陰陽並隔,則和氣不交,豈惟凶荒,必生疾疫。其為憂虞,不可備序。

  雩之典,以誠會事,巫祝常祈,罕能有感,上天之譴,不可不察。漢東海枉殺孝婦,亢旱三年,及祭其墓,澍雨立降,歲以有年。是以衛人伐邢,師興而雨。伏願陛下,式遵遠猷,思隆高構,推忠恕之愛,矜冤枉之獄,游心下民之瘼,厝思幽冥之紀。令謗木豎闕,諫鼓鳴朝,察芻牧之言,總統御之要。如此,則苞桑可系,危幾無兆。斯而災害不消,未之有也。故夏禹引百姓之罪,殷湯甘萬方之過,太戊資桑以進德,宋景藉熒惑以修善,斯皆因敗以轉成,往事之昭晰也。循末俗者難為風,就正路者易為雅。臣疾患日篤,夕不謀朝,會及歲慶,得一聞達,微誠少亮,無恨泉壤,永違聖顏,拜表悲咽。《宋書·范泰傳》。

乞加贈廬陵王義真表[編輯]

  伏承廬陵王已復封爵,猶未加贈。陛下孝慈天至,友於過隆,伏揆聖心,已自有在。但司契以不唱為高,冕旒以因寄成用。臣雖言不足采,誠不亮時,但猥蒙先朝忘丑之眷,復沾廬陵矜顧之末,息晏委質,有兼常款,契闊戎陣,顛狽艱危,厚德無報,授令路絕,此老臣兼不能自己者也。朽謝越局,無所逃刑。《宋書·范泰傳》。元嘉二年,徐羨之等猶秉重權,復上表云云,泰諸子禁之表竟不奏。三年,羨之等伏誅。

因旱蝗上表[編輯]

  陛下昧旦丕顯,求民之瘼,明斷庶獄,無倦政事,理出群心,澤謠民口,百姓翕然,皆自以為遇其時也。災變雖小,要有以致之。守宰之失,臣所不能究,上天之譴,臣所不敢誣。有蝗之處,縣官多課民捕之,無益於枯苗,有傷於殺害。臣聞桑谷時亡,無假斤斧,楚昭仁愛,不自瘳,卓茂去無知之蟲,宋均囚有異之虎,蝗生有由,非所宜殺,石不能言,星不自隕,《春秋》之旨,所宜詳察。

  禮,婦人有三從之義,而無自專之道:《周書》,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女人被宥,由來上矣。謝晦婦女,猶在尚方,始貴後賤,物情之所甚苦,匹婦一室,亦能有所感激。臣於謝氏,不容有情,蒙國重恩,寢處思報,伏度聖心,已當有在。禮,春夏教詩,無一而闕也。臣近侍坐,聞立學當在入年。陛下經略粗建,意存民食,入年則農功興,農功興則田裡辟,入秋治庠序,入冬集遠生,二途並行,事不相害。夫事多以淹稽為戒,不遠為患,任臣學官,竟無微績,徒墜天施,無情自處。臣之區區,不望目睹盛化,竊慕子囊城郢之心,庶免荀偃不瞑之恨。臣比陳愚見,便是都無可采,徒煩天聽,愧怍反側。《宋書·范泰傳》。元嘉三年秋旱蝗,又上表。

旱災未已加以疾疫又上表[編輯]

  頃亢旱歷時,疾疫未已,方之常災,實為過差,古以為王澤不流之徵。陛下昧旦臨朝,無懈治道,躬自菲薄,勞心民庶,以理而言,不應致此。意以為上天之於賢君,正自殷勤無已。陛下同規禹湯,引百姓之過,言動於心,道敷自遠。桑谷生朝而殞,熒惑犯心而退,非唯消災弭患,乃所以大啟聖明,靈雨立降,百姓改瞻,應感之來,有同影響。陛下近當仰推天意,俯察人謀,昇平之化,尚存舊典,顧思與不思,行與不行耳。大宋雖揖讓受終,未積有虞之道,先帝登遐之日,便是道消之初。至乃嗣主被殺,哲藩嬰禍,九服徘徊,有心喪氣,佐命託孤之臣,俄為戎首。天下蕩蕩,王道已淪,自非神英,撥亂反正,則宗社非復宋有,革命之與隨時,其義尤大。是以古今異用,循方必壅,大道隱於小成,欲速或未必達,深根固蒂之術,未洽於愚心,是用猖狂妄作而不能緘默者也。臣既頑且鄙,不達治宜,加之以篤疾,重之以忄昏耄,言或非言,而復不能無言,陛下錄其一毫之誠,則臣不知歷身之所。《宋書·范泰傳》。

論沙門踞食表三首[編輯]

  臣言,陛下體達佛理,將究其致,遠心遐期,研精入微,但恨起予非昔,對揚未易。臣少信大法,積習善性,頗聞餘論,仿佛玄宗。往者侍坐,過蒙眷誘,意猥詞訥,不能有所運通,此之為恨,畢世無已。臣近難慧義踞食,蓋區區樂同之意,不敢求長於人,側餐下風,已達天聽。臣請此事自一國偏法,非經通永制,外國風俗不同,言論亦異,聖人不變其言,何獨苦改其用。言宣意,以意達言忘,儀以存敬,敬立形廢,是以聖人因事制誡,隨俗變法,達道乃可無律,思夫其防彌繁,用舍有時,通塞惟理,膠柱守株,不以疏乎。今之沙門,匠乏善誘,道無長壹,各信所見,鮮能虛受,乃至競異於一堂之聞,不和於時雍之世,臣竊恥之,況於異臣者乎。司徒弘達,悟有理中,不以臣言為非,今之令望,信道未篤,意無前定,以兩順為美,不斷為大,俟此而制,河可清矣。慧嚴道生,本自不企,慧觀似悔始位,伏度聖心,已當有在。今不望明詔孤發,但令聖旨粗達宰相,則不觀而化,孰曰不允。皇風方當遠暢,文軌將就大同,小異雖微,漸不可長,青青不伐,將尋斧柯。故宜自邇及遠,令無思不服。江左中興,高座來游,愛樂華夏,不言此制,釋公信道最篤,不苦其節,思而不改,容有其旨,羅什卓犖不羈,不可測,落髮而不偏踞,如復可尋,禪師初至,詣闕求通,欲以故床入踞,理不可開,故不許其進。後東安眾集,果不偏食,此即先朝舊事,臣所親見者也,謹啟。《弘明集》十二。

  臣言,陛下近游祗洹,臣固請碑贊,如憶仿佛有許,法駕既游,臣輒仰刊碑上曰「皇帝贊」,止此三字而已,專輒之罪,思臣所甘。至於記福冥中,未知攸濟。若賜臣筆數字,臣死且不朽,以之弘獎風尚,有益而損,萬機脫有未暇,聖旨自可笑授之左史,侍衛之臣,寧無自效之心,裨諶世叔,何遠之有?可不勞聖慮,亦冕旒之意也。臣事久謝,生途已盡,區區在心,唯來世而已。臣受恩深重,祿賜有餘,自度終無報於聖世已矣。蓋首並結草之誠,願陛下哀而弗責,臣言。同上。

  臣言,奉被明詔,悚懼屏營,管穴偏見,不足陳聞,直以事已上達,不寧寢默。今敕又令更求其中,是用猖狂,復申本懷。臣謂理之所在,幸可不以文害意,五帝不相襲禮,三王不沿其樂,革命隨時,其義並大。莊周以古今譬舟車,孟軻以專信書不如無書,是故證羊非直,聞斯兩用。大道之行,天下為家,臣之區區,一堂之同,而況異俗偏制,本非中庸之教。生義觀得蒙弘接,聖旨脫有下問,望其依理上酬,不敢以多自助,取長於人,慧觀答臣,都無理據。唯褒臣以過言,貶臣以千非。推此疑其必悔,未便有反善怙辭。臣弘亦謂為然,慧義弘陣已崩,走伏路絕,恃此為救,難乎自免。況復司契在上,遁辭知窮。臣近難慧觀,輒復上呈如左,臣以愚鄙,將智而耄,豈惟言之不中,深懼不覺其忄昏,侍衛之臣,實時之望。既不能矜臣此意,又不能誨臣不逮,此皆臣自招之自咎而已,伏願陛下錄其一往之至,不以知拙為罪,復敦冒昧干穢,竊恃古典不加刑之耳。同上。

上封事極諫少帝[編輯]

  伏聞陛下時在後園,頗習武備,鼓な在宮,聲聞於外,黷武掖庭之內,喧譁省闥之間,不聞將帥之臣,統御之主,非徒不足以威四夷,只生遠近之怪。近者東寇紛擾,皆欲伺國瑕隙,今之吳會,寧過二漢關、河,根本既搖,於何不有?如水旱成災,役夫不息,無寇而戒,為費漸多。河南非復國有,羯虜難以理期,此臣所以用忘寢食,而干非其位者也。陛下踐阼,委政宰臣,實同高宗諒り之美。而更親狎小人,不免近習,懼非社稷至計,經世之道。王言如絲,其出如綸,下觀而化,疾於影響。伏願陛下思弘古道,式遵遺訓,從理無滯,任賢勿疑。如此,則天下歸德,宗社惟永。《書》:「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天高聽卑,無幽不察,興衰在人,成敗易曉,未有政治在於上,而人亂於下者也。

  臣蒙先朝過遇,陛下殊私,實欲盡心竭誠,少報萬分,而忄昏耄已及,百疾互生,便為永違聖顏,無復自盡之路,貪及視息,陳其狂瞽。陛下若能哀其所請,留心覽察,則臣夕殞於地,無恨九泉。《宋書·范泰傳》。

殷祭議[編輯]

  今雖既之後,得以嘗,而無殷祭之禮,有喪薦,廢吉祭,祭新主於寢,今不設別寢,既遂祭於廟,故四時嘗,以寄追遠之思,三年一帝,以習昭穆之序,義本各異。三年喪畢,則含食大祖,過時而殷,無取於限三十月也,降安之秘,以喪而廢矣。《通典》四十九,義熙三年。

臨種王道規嗣議[編輯]

  公之友愛,即心過厚,禮無二嗣,宜還本屬。《宋書·范泰傳》,初司徒道規無子,養太祖,及薨,以兄道憐次子義慶為嗣,高祖以道規素愛太祖,又令居重,道規追封南郡公,應以先華容縣公賜太祖,泰議從之。

與謝侍中書[編輯]

  卿常言如何,歷觀高士,類多有情,吾亦許卿以同,何緬邈之過,便是未孤了幽關也。吾猶存舊情,東望慨然,便是有不馳處也。見熾公阡陌,如卿問棲僧於山,誠是美事,屢改驟遷,未為使也。杖策之郡,斯則善也。祗洹中轉有奇趣,福業深緣,森兮滿目,見形者所不能傳。聞言而悟,亦難其人,辭煩而已。於此絕筆,范泰敬謂洹塔內贊,因熾公相示,可少留意省之,並同子與人歌而善。《廣弘明集》十六。

與司徒王弘諸公書論道人踞食[編輯]

  范泰敬白公卿諸賢:今之沙門,坐有二法,昔之祗洹,似當不然,據今外國,言語不同,用舍亦異。聖人隨俗製法,因方弘教,尚不變其言,何必苦同其制,但一國不宜有二,一堂寧可不同,而今各信偏見,自是非彼,不尋製作之意,惟此雷同為美,鎮之無主,遂至於此,無虛於受人,有同於必執。不求魚兔之實,競攻筌蹄之末。此風不革,難乎取道,樹王六年,以致正覺,始明玄宗,自敷高座,皆結跏趺坐,不偏踞也。坐禪取定,義不夷俟,據之食美,在乎食不求飽。此皆一國偏法,非天下通制,亦由寒鄉無之禮,日南絕氈裘之律,不可見大禹解裳之初,便謂無復章甫,請各兩舍,以付折衷君子。范泰區區,正望今集一食之同,過此已往,未之或知。禮以和貴,僧法尚同,今升齋堂,對聖像堂,如神在像中,四雙八輩,義無雲異。自矜之情,寧可試暫不我釋。公往在襄陽,偏法已來,思而不變,當有其旨。是以投錫乘車,義存同眾。近禪師道場天會,亦方其坐,豈非存大略小,禮不兼舉故邪。方坐無時,而偏踞有時,自方以恆適異為難,嘗變取同為異。且主人降已敬賓,有自來矣。更諮義公,了不見酬。是以敬白同異,以求厥中,願惠咳嚏之餘,以蔽怯弱之情。《弘明集》。

答釋慧義書[編輯]

  前論已包此通,上人意強氣猛,弗之尋耳,戒以防非,無非何戒。故愚惑之夫,其戒隨俗變律,華夏本不偏企,則聚骨交脛之律,故可得而略,手食之戒,無用匙之箸文,何重偏坐,而輕手食,律不得手近女人。尋復許親溺可援,是為凡夫之疑,果足以改聖人之律,益知二百五十,非自然定法。如此,則固守不為全得,師心未足多怪。夏五闕文,固守不為疑,明慎所見苟了,何得顧眾而動。企之為義,意在宜進,欲速則事不得行,端坐則不安其居。時有踞傲之夫,故非禮法所許,一堂兩志,上人之同。泯焉莫逆,弟子之和,孑然單獨,何敢當五十大陣,是用畏敵而默,庶乎上善之救。《弘明集》。

與竺道生釋慧觀書論踞食[編輯]

  外國風俗,還自不同,提婆始來,義觀之徒,莫不沐浴鑽仰,此蓋小乘法耳。便謂理之所極,謂《無生》《方等》之經,皆是魔書,提婆未後說經,乃不登高座。法顯後至,泥洹始唱,便謂常住之言,眾理之最,般若宗極,皆出其下。以此推之,便是無主於內,有聞輒變,譬之於射,後破奪先,則知外國之律,非定法也。偏坐之家,無時而正,高座說法,亦復企踞。外國食多用手,戒無匙,慧義之徒,知而不改,至於偏坐,永為不慚。固自為矛盾,其誰能解,弟子意常謂與人同失,賢於自代其是,推心樂同,非敢許以求直。今之奉法白衣,決不可作外國被服,沙門何必苦守偏俗。《弘明集》。

鸞鳥詩序[編輯]

  昔賓王結峻祁之山,獲一鸞鳥,王甚愛之,欲其鳴而不能致也。乃飾以金樊,饗以珍羞,對之愈戚,三年不鳴。其夫人曰:嘗聞鳥見其類而後鳴,何不懸鏡以映之。王從其言,鸞睹形感契,慨然悲鳴,哀響中霄,一奮而絕。嗟乎茲禽,何情之深。昔鍾子破琴於伯牙,匠石韜斤於郢人,蓋悲妙賞之不存,慨神質於當年耳。矧乃一舉而殞其身者哉,悲夫。北堂書鈔一百三十六,《藝文類聚》九十,《御覽》九百十六。

張長公贊[編輯]

  長公秉心,獨逸世表。量物難同,審已彌了。情雖高邃,跡無抗矯。靡當夷惠,孰識多少。《藝文類聚》三十六。

高鳳贊[編輯]

  遐哉玄古,邈矣皇羲。自茲已降,顯默參差。智為世駭,才為物奇。跡出無泯,潛躍俱馳,暖暖若人,孰測其為。戢曜幽壑,采真重崖。沖情莫亮,污跡示疵。輕俗無際,肆志莫羈。《藝文類聚》三十六。

吳季子札贊[編輯]

  延州高遠,棄國師誠。優遊大邑,觀風上京。仁懷邦壤,道暢聖明。鑒徹昔代,樂察未形。嬴博遠死,解劍在生。夫子戾止,爰詔作名。藝文類聚三十六。

佛贊[編輯]

  精粗事阻,始末理通。舍事就理,即朗祛蒙。惟此靈覺,因心則崇。四等極物,六度在躬。明發儲寢,孰是化初。夕滅雙樹,豈還本無。渺渺遠神,遙遙安和。願言來期,免茲淪胥。《弘明集》十六。

為宋公祭嵩山文[編輯]

  劉裕敬薦中嶽之靈,惟岳作鎮中畿,擬天比峻,降祉發輝。宣和陰陽,道達幽微,既曰輔順,亦代厥違,霜露所均,萬人是依,不以虛薄,志歸不庭。仰紓國恥,俯拯黎,望嶺懷仁,踐境延情。金璧之贈,愧懼交盈,思樂時雍,終憑威靈。舊都既清,三秦期廓。豈惟人謀,抑亦冥略,逝將言旋,自雍徂洛,何以寄懷,一卮清酌,璧云乎,深誠攸托。《初學記》五。

范曄[編輯]

  曄字蔚宗,泰少子,小字專,出繼從伯弘之,襲封武興縣侯。義熙末為武帝相國掾、彭城王義康冠軍參軍。宋受禪,隨府轉右軍參軍,入補尚書外兵郎,出為荊州別駕從事史。尋召為秘書丞。父憂服闋,為檀道濟征南司馬,領新蔡太守。尋為司徒從事中郎,遷尚書吏部郎。文帝即位,左遷宣城太守。尋為長沙王義欣鎮軍長史,加寧朔將軍。母憂服闋,為始興王浚後軍長史,領南下邳太守。遷左衛將軍太子詹事。元嘉二十二年,與孔熙先等謀立彭城王義康,事泄,棄市。有《後漢書》九十七卷,集十五卷。

探時旨上言[編輯]

  臣歷觀前史二漢故事,諸蕃王政以訁夭詛幸災,便正大逆之罰。況義康奸心釁跡,彰著遐邇,而至今無恙,臣竊惑焉。且大梗常存,將重階亂,骨肉之際,人所難言,臣受恩深重,故冒犯披露。《宋書·范曄傳》。

作彭城王義康與徐湛之書宣示同黨[編輯]

  吾凡人短才,生長富貴,任情用己,有過不聞,與物無恆,喜怒違實,致使小人多怨,士類不歸。禍敗已成,猶不覺悟,退加尋省,方知自招,刻肌刻骨,何所復補。然至於盡心奉上,誠貫幽顯,拳拳謹慎,惟恐不及,乃可恃寵驕盈,實不敢故為欺罔也。豈苞藏逆心,以招灰滅,所以推誠自信,不復防護異同,率意信心,不顧萬物議論,遂致讒巧潛構,眾惡歸集。甲奸險好利,負吾事深,乙凶愚不齒,扇長無賴,丙、丁趨走小子,唯知諂進,伺求長短,共造虛說,致令禍陷骨肉,誅戮無辜。凡在過釁,竟有何征?而刑罰所加,同之元惡,傷和枉理,感徹天地。

  吾雖幽逼日苦,命在漏刻,義慨之士,時有音信。每知天文人事,及外間物情,土崩瓦解,必在朝夕。是為釁起群賢,濫延國家,夙夜憤踴,心腹交戰。朝之君子,及士庶白黑懷義秉理者,寧可不識時運之會,而坐待橫流邪?除君側之惡,非唯一代,況此等狂亂罪,終古所無,加之翦戮,易於摧朽邪?可以吾意宣示眾賢,若能同心奮發,族裂逆黨,豈非功均創業,重造宋室乎?但兵凶戰危,或致侵濫,若有一豪犯順,誅及九族。處分之要,委之群賢,皆當謹奉朝廷,動止聞啟。往日嫌怨,一時豁然,然後吾當謝罪北闕,就戮有司。苟安社稷,瞑目無恨,勉之勉之。《宋書·范曄傳》。

獄中與諸甥曄書以自序[編輯]

  吾狂釁覆滅,豈復可言,汝等皆當以罪人棄之。然平生行己任懷,猶應可尋。至於能不,意中所解,汝等或不悉知。吾少懶學問,晚成人,年三十許,政始有向耳。自爾以來,轉為心化,推老將至者,亦當未已也,往往有微解,言乃不能自盡。為性不尋注書,心氣惡,小苦思,便憒悶,口機又不調利,以此無談功。至於所通解處,皆自得之於胸懷耳。文章轉進,但才少思難,所以每於操筆,其所成篇,殆無全稱者。常恥作文士。文患其事盡於形,情急於藻,義牽其旨,韻移其意。雖時有能者,大較多不免此累,政可類工巧圖繢,竟無得也。常謂情志所託,故當以意為主,以文傳意。以意為主,則其旨必見,以文傳意,則其詞不流。然後抽其芬芳,振其金石耳。此中情性旨趣,千條百品,屈曲有成理。自謂頗識其數,嘗為人言,多不能賞,意或異故也。

  性別宮商,識清濁,斯自然也。觀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此處,縱有會此者,不必從根本中來。言之皆有實證,非為空談。年少中謝莊最有其分,手筆差易,文不拘韻故也。吾思乃無定方,特能濟難適輕重,所稟之分,猶當未盡。但多公家之言,少於事外遠致。以此為恨,亦由無意於文名故也。

  本未關史書,政恆覺其不可解耳。既造《後漢》,轉得統緒,詳觀古今箸述及評論,殆少可意者,班氏最有高名,既任情無例,不可甲乙辨。後贊於理近無所得,唯志可推耳。博贍可不及之,整理未必愧也。吾雜傳論,皆有精意深旨,既有裁味,故約其詞句。至於《循吏》以下,及《六夷》諸序論,筆勢縱放,實天下之奇作。其中合者,往往不減《過秦》篇。嘗共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欲遍作諸志,前漢所有者悉令備。雖事不必多,且使見文得盡。又欲因事就卷內發論,以正一代得失,意復未果。贊自是吾文之傑思,殆無一字空設,奇變不窮,同合異體,乃自不知所以稱之。此書行,故應有賞音者。紀傳例為舉其大略耳,諸細意甚多。自古體大而思精,未有此也。恐世人不能盡之,多貴古賤今,所以稱情狂言耳。

  吾於音樂,聽功不及自揮,但所精非雅聲,為可恨。然至於一絕處,亦復何異邪?其中體趣,言之不盡,弦外之意,虛響之音,不知所從而來。雖少許外,而旨態無極,亦嘗以授人,士庶中未有一豪似者。此永不傳矣,吾書雖小小有意,筆勢不快,餘竟不成就,每愧此名。宋書范曄傳,又略見《御覽》五百八十五。

雙鶴詩序[編輯]

  客有寄余雙鶴者,其一揚翰皎潔,響逸九皋;其一翅折志衰,自視缺然。余因嘆玩之,遂為之詩。《藝文類聚》九十。

和香方序[編輯]

  麝本多忌,過分必害;沈實易和,盈斤無傷。零藿虛燥,詹唐黏濕。甘松、蘇合、安息、鬱金,奈多、和羅之屬,並被珍於外國,無取於中土。又棗膏昏鈍,甲煎淺俗,非唯無助於馨烈,乃當彌增於尤疾也。《宋書·范曄傳》,此序所言,悉以比類朝士,麝本多忌,比庾炳之。零藿虛燥,比何尚之。詹唐黏濕,比沈演之。棗膏昏鈍,比羊玄保。甲煎淺俗,比徐湛之。甘松蘇合,比慧林道人。沈實易和,以自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