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後周文/卷二十
卷二十
甄鸞
[編輯]鸞,天和中為司隸大夫,有周天和年曆一卷,《七曜算術》二卷,《五經算術》一卷。
笑道論〈並啟〉
[編輯]臣鸞啟:奉敕令詳佛道二教,定其先後淺深同異,臣不揆疏短,謹具錄以聞。
臣竊以佛之與道,教跡不同,出沒隱顯,變通亦異,幽微妙密,未易詳度,且一往相對。佛者以因緣為宗,道者以自然為義。自然者,無為而成;因緣者,積行乃證。守本則事靜而理均,違宗則意勃而教偽。理均則始終若一,教偽則無所不為。案《老子》五千文,辭義俱偉,諒可貴矣。立身治國,君民之道富焉。所以道有符書厭詛之方,佛禁怪力背哀之術。彼此相形,致使世人疑其邪正。此豈大道自然,虛寂無為之意哉?將以後人背本,妄生穿鑿故也。
又道家方術,以升仙為神,因而誑惑,偷潤目下。昔徐福欺妄,分國於夷丹;文成五利,妖偽於漢世。三張詭惑於西梁,孫恩搔擾於東越,此之巨蠹,自古稱誣。以之匡政,政多邪僻;以之導民,民多詭惑。驗其書典,卷卷自違,論其理義,首尾無取。昔行父之為人也,見有禮於其君者,敬之如孝子之養父母,見無禮於其君者,惡之如鷹之逐鳥雀。宣尼云:「君子之事上也,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將順其美,匡救其惡,故上下能相親也。」《春秋傳》曰:「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臣亦何人。奉敕降問,敢不實答。其《道德》二卷,可為儒林之宗。所疑紕繆者,去其兩端,請量刪定。
案五千文曰:「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名為道。臣輒率下士之見,為《笑道論》三卷,合三十六條。三卷者,笑其三洞之名;三十六條者,笑其經有三十六部。戰汗上呈,心魂失守。周天和五年二月十五日,前司隸母極縣開國伯臣甄鸞啟。
△造立天地一
《太上老君造立天地初記》稱:《老子》以周幽王德衰,欲西度關,與尹喜期,三年後於長安市青羊肝中相見。老子乃生皇后腹中。至期,喜見有賣青羊肝者,因訪見。老子從母懷中起,頭鬢皓首,身長丈六,戴天冠,捉金杖,將尹喜化胡,隱首陽山,紫雲覆之。胡王疑妖,鑊煮而不熟。老君大,考殺胡王七子,及國人一分並死。胡王方伏,令國人受化,髡頭不妻,受二百五十戒,作吾形像,香火禮拜。老子遂變形左目為日,右目為月,頭為崑崙山,發為星宿,骨為龍,肉為獸,腸為蛇,腹為海,指為五嶽,毛為草木,心為華蓋,乃至兩腎合為真要父母。
臣鸞笑曰:《漢書》雲,長安本名咸陽,漢祖定天下,將都雒邑,因婁敬之諫,乃嘆曰:「朕當長安於此。」因爾名之。周幽王未有,何得老了預知長安,與尹喜期乎?又案《三天正法混沌經》云:混沌之始,清氣為天,濁氣為地,便有七曜萬像之形,其來久矣。豈有化胡之後,老子方變為日月山川之類乎?若爾者,是則幽王之前,天地未生萬物,云何道經有三皇五帝三王乎?然則天地起自幽王矣。又《造天地記》云:「崑崙山高四千八百里,上有玉京山、大羅山,各高四千八百里,三山合則高一萬四千四百里。」又《廣說品》云:「天地相去萬萬五千里,計紫微宮在五億重天之上。」是則高於崑崙山數百里。而老群友心為華蓋,肝為青帝宮,脾為紫微宮,頭為崑崙山。不知老君何罪,倒豎於地,頭在下,肝在上。以顛倒故,見亦倒乎?以長安為度關之年,幽王為開闢之歲,將以化物,詎可承乎?
△年號差舛二
《道德經序》云:「老子以上皇元年丁卯下為周師,無極元年癸丑去周度關。」
臣笑曰:古先帝王,立年無號,至漢武帝,創起建元,後王因這,遂至今日。上皇孟浪,可笑之深。又《文始傳》云:「老子從三皇已來,代代為國師化胡。」又云:「湯時為錫壽子,周初為郭叔子。」既為國師,應傳典籍,何為不述?但列伊尹、傅說、呂望、康邵之人乎?而傳說者唯注老子為柱下史,道家注為周師,便是俗官,如何史傳不說?又上皇元年歲在丁卯,計姬五一代七百餘年,未聞上皇之號。檢諸史傳,皆云老子以景王時度關。魯哀公十六年孔丘卒,即周敬王時。敬王即景王之子。景王即幽王之後一十餘世。此則孔老同時。而《化胡經》乃雲幽王之日度關,不聞更返。何得與孔子相見乎?《化胡》又云為周柱史七百年。計周初至幽王,止有三百餘年,何得妄作?然上皇之年,道門詭號。故靈寶云:我於上皇元年半劫度人,其時人壽萬八千歲,如何超取半劫前號,將來近世用乎?一何可笑!且上皇無極,並是無識穿鑿。作者欲神其術,仍以年號加日,冀有信者從之。又雲代代為國師。葛洪《神仙序》中具說,前聖人既出,匡救為先。而夏桀陵虐,塗炭生民,成湯武丁,思賢若渴。老子何以賢君不輔,虐政不師,修身養性,自守而已?期頤將及,自知死至,潛行西度,獨為尹說,直令讀誦,不勸授人。身死關中,墳隴見在,秦佚吊之,三號而出。究前傳經,後人妄論。雖曰尊崇,翻成辱道。
△氣為天人三
《太上三元品》云:上元一品天宮,元氣始凝,三光開明,青黃之氣,置上元三宮。第一宮。名玄都元陽七寶紫微宮,明則有青元始陽之氣,總主上真自然王宮,靈寶上皇,諸天帝王,上聖大神。其宮皆五億五萬五千五百五十五億萬重青陽之氣,其中神仙、官僚、人眾,各有五億五萬。乃至如上萬重,皆結自然清元之氣。而為人也。其九宮重數,官僚人眾,皆同紫微。
臣笑曰:《三天正法經》云:「天光未朗,蔚積未澄,七千餘劫,玄景始分,九氣存焉。一氣相去九萬九千九百九十里,青氣高澄,濁混下降。而九天真王元始天王生於九氣之中,氣結而形焉。便有九真這帝。皆九天清氣,凝成九字之位。三元天人從氣而生,在洞房宮。玉童玉女,各三千而侍,以天為父,以氣為母,生於三元之君。」又案《靈寶罪報品》云:「太上道君禮元始天尊,問十善等法。於是天尊命召神仙,各說因緣,恆沙得道,已成如來。其未成者,亦如恆潲。」又《文始傳》云:「天堂對地獄,善者升天,惡者入地。」若如此說,理則不然。何者?元始天王及太上道君,諸天神人,皆結自然清元之氣而化為之,本非修戒而成者也。彼本不因持戒而成者,何得令我獨行善法,而望得之乎?又案《度人本行經》云:「太上道君言我無量劫,度人無數;元始天尊以我因緣之勛,賜我太上之號。」推此有疑。《如有無生成品》云:「空為萬物母,道為萬物父。」此則先有於道,乃有眾生。然此為道之父,非眾生所作。道既如此,眾生何用修善而作乎?又道生萬物,生物之初,是則始也。我既始生,未有染習,何得有六道四生苦樂之別乎?又不可也。又雲,眾生神識,本來自有,非道生者。「道既能生萬物,神識豈非物乎?又不可也。
△結土為人四
《三天正法經》云:「九氣既分,九真天五,乃至三元夫人,三元之君,太上道君,於是而形。逮至皇帝,始立生民,結土為像於曠野,三年能言,各在一方,故有傖秦夷羌,五情合德,五法自然,承上真之氣,而得為人也。」
臣笑曰:三元品善惡業對,皆由一身。又《文始傳》云:「若淫盜不孝,死入地獄,受五苦八難,後生六畜邊夷之中。」推此而言,乖違太甚。且皇帝土像之日,經於三年,上真氣入,乃能言語。此上清之氣,與太上同源,論先未有善惡,何為入圭像中,即墮八難為蠻夷乎?此土為像,先亦無因,云何造作之後,乃有中邊之別乎,又上真之氣,為痴為黠。若其痴也,不應入土能言,如其黠也,應識五苦八難。如何不樂善樂而貪為苦難乎,推此諸條,可笑之深也?
△五佛並出五
《文始傳》云:「老子以上皇元年下為周師,無極元年乘青牛薄板車度關,為尹喜說五千文曰:『吾游天地之間,汝未得道,不可相隨,當誦五千文萬遍,耳當洞聽,目當洞視,身能飛行,六通四達,期於成都。』喜依言獲之。既訪相見,至賓檀特山中。乃至王以水火燒沈。老子乃坐蓮華中,誦經如故。王求哀悔過。老子推尹喜為師。語王曰:『吾師號佛。佛事無上道。』王從受化,男女髡髮,不娶於妻,是無上道。承佛威神,委尹喜為賓國佛,號明光儒童。」
臣笑曰:《廣說品》云:「始者國王聞天尊說法,與妻子俱得須陀洹果。清和國五聞之,與群臣造天尊所,皆白日升天。王為梵天之首,號玄中法師。其妻聞法同飛,為妙梵天王,後生賓,號憤陀力王,殺害無道。玄中法師須化度之。乃化生李氏女之胎,八十二年,剖左腋生而白首。經三月,乘白鹿,與尹喜西遊,隱檀特三年。憤陀力王獵,見便燒沈。老子不死。王伏,便剃髮改衣,姓釋名,法號沙門,成果為釋迦牟尼佛。至漢世漢流東秦。」又《文始傳》:「老子化胡,推尹喜為師。」而《化胡消冰經》云:「尹喜推老子為師。」《文始傳》云:「吾師號佛,佛事無上道。」又云:「無上道承佛威神,委喜為佛。」推此眾途,師弟亂矣。何名教之存乎?又《化胡消冰經》皆言老子化賓,身自為佛。《廣說品》:憤陀力王,老子妻也。得道號釋迦牟尼佛,即秦漢所流者。《玄妙篇》云:「老子入關,至天竺維衛國,入於夫人清妙品中。至後年四月八日,剖左腋而生。舉手曰:『上天上天下,唯我為尊。三界皆苦,何可樂者?』」尋賓一國,乃有五佛俱出。一是尹喜號儒童者,二是老子化賓者,三老子之妻憤陀王號釋迦者,四老子在維衛作佛亦號釋迦,五白淨王子悉達作佛,復號釋迦。案《文始傳》云:「五百年一賢,千年一聖。」今五佛並出,不覺煩乎?若言聖人能分身化物,說經亦必多方,何為老化則多,經唯二卷不變?至於儒童、尹喜、憤陀,佛經無聞。於今但是折淨五子所說。以此推之。老喜為佛,虛妄可笑。且老經秘說,不許人聞,前後相番,誠有遠意。然老子能作佛,止是一人,道士不知奉佛,惑之甚矣。如父為道人,子為道士,豈以道人故而不認其父乎?
△五練生屍六
《五練經》云:「滅度者用色繒,天子一匹,公王一太,庶民五尺。上金五兩,而作一龍,庶民用鐵。五色石五枚,以書玉文,通夜露埋,深三尺。女青文曰:『九祖幽魂,即了長夜,入光明天。』供其廚飯。三十二年,還其故形,而更生矣。」
臣笑曰:三元品中,天地水三宮,九府九宮,一百二十曹,罪福功行,考官書之,無有差錯。善者益壽,惡者奪算。豈有不因業行,直用五尺繒而令九祖幽魂,入光明天,三十二年,還故形邪?不然之談,於斯可見。計五練之文,出天地未分之前,至今亦應用者。則三十二年後,穿冢而出,耳目所知。何為羲皇己來,不聞道士死屍九祖從地出者.不然之狀,又可笑也。今郊野古冢,亦有穴開焉,非道士祖父更生之處乎?亦可啟齒。
△觀音侍老七
有道士造老像,二菩薩侍之,一曰金剛藏,二曰觀世音。又道士服黃巾帔。或以服巴,通身被之,偷佛僧袈裟法服之相。其服黃帔,乃是古賢之衣,橫披加前兩帶者。今悉削除,學僧服像。
臣笑曰:案《諸天內音八字文》曰:「梵形落空,九靈推前。」天真皇人解曰:「梵形者奪算元始天尊於龍漢之世號也。至赤明年,號觀音矣。」又案《蜀記》云:「張陵避瘧丘社中,得咒鬼之術,自造符書,以誑百姓,為大蛇所吞。弟子恥之,雲白日升天。陵子衡,為系師;衡子魯,為嗣師,以祖妖法,惑亂天下。」《漢書》云:「劉焉以魯為督義司馬,遂殺漢中太守蘇固,便得漢中,鬼道化人。時傳黃衣當王。理遂令其部眾改著黃衣巾帔,代漢之徵。」自爾至今,黃服不絕。像服沙門,良可悲也。且立身之本,忠孝為先,子像父侍,天地不立。觀音極位大士,老子不及大賢,而令祖父立侍子孫,是不孝也。又襲張魯逆人之服,是不忠也。既挾不忠不孝,何足踵焉。
△佛生西陰八
《老子序》云:「陰陽之道,化成萬物。道生於東,為木陽也。佛生於西,為金陰也。道父佛母,道天佛地,道生佛死,道因佛緣。並一陰一陽,不相離也。佛者道之所生,大乘守善,道者自然,無所從生。佛會大坐,法地方也。道會小坐,法天圓也。道人不兵者,乃是陰氣,女人像也。故不加兵役,道作兵者可知。道人見天子王侯不拜,像女人深宮不干政也。道士見天子守令拜者,以干政為臣僚也。道會飲酒者,無過也。佛會不飲,以女人飲酒,犯七出也。道會不齋,以主生。生須食也。佛會持齋,以主死。死不食。又以女人節食也。道人獨臣,以女人等守一也。道士聚宿,故無制也。」
臣笑曰:《文始傳》云:「道生東,木、男也。佛生西,金女也。」今以五行推之,則金能刻木,木以金為官鬼,金以妻財。推此,則佛是道之官鬼,道是佛之妻財也。又雲道生佛者,理則不然。陰陽五行,豈有生金之木?故知道不生佛。道人大坐,以是道之官府,道士小坐,以上逼於官也。道人不兵租者,以本王種故免也。道士庶賊,兵租是常。道經若此,若免兵租,便違道教。又《靈寶大誡》云:「道士不飲酒,不干貴。」如何故違犯大誡乎?後之紜紜,全無指的。又云:道人以齋為死法,故不齋者,何不飽食終日,養此形骸,而興絕粒服氣,以求生長之術乎?卒不見終為捕影之論矣。又雲道人獨臥,道士聚宿,據此合氣。黃書亦妄乎?
△日徑不同九
《文始傳》云:「天去地四十萬九千里,日月直度各三千里,周回六千里,天地午子相去九千萬萬里,卯酉西隅,亦令轉形。」《濟苦經》云:崑崙山高一萬五千里。
臣笑曰:《依濟苦經》云:「天地相去萬萬五千里。」與前《文始》全所不同。《文始傳》云:「日月周回六千里。」徑三千里,據法則圍九千里,如何但止六千耶?又天圓地方,道家恆述,今四隅與方等量,則天地俱圓矣。《化胡》云:「佛法上限止極三十三天,不及道之八十一天上也。」又云:「崑崙山九重,重相去九千里,山有四面,面有一天,故四九三十六天。第一重帝釋居之。」今計崑崙山高一萬五千里,而有九重,重高九千,則高八萬一千。而言萬五千者,何太乖角?大可笑也。
△崑崙飛浮十
《文始傳》云:「萬萬億萬萬歲一大水,崑崙飛浮。爾時飛仙迎取天王及善民安之山上。復萬萬億萬萬歲大火起,爾時聖人飛迎天王及人安於山上。」
臣笑曰:《濟苦經》云:天地劫燒,洞然空蕩,清氣為天,濁氣為地,乃使巨靈胡亥造立山川、日月如前。崑崙山飛浮,容可迎人安山之上。若天地洞然,山為火焚,義不獨立,如何迎取王人安山上乎?又《度人妙經》云:「五億重天之上,大羅之天,有玉京山,災所不及。」計大上慈愍,何不迎之以在玉京乎?若看死不迎,是不慈也。若不能迎,是欺詐也。又《度人本行經》云:「道言我隨劫生死。」然太上道君居大羅之上,災火不及,猶雲隨劫生死。自余飛仙,如何迎取天王善人安於山上,令免死者?深大愚駭,又可笑也。
△法道立官十一
《五符經》云:中黃道君曰:「天生萬物,人為貴也。人身包含天地,無所不法。立天子,置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九州、百二十郡、千二百縣也。膽為天子大道君,脾為皇后,心為太尉,左腎為司徒,右賢為司空;封八神及臍為九卿,珠樓神十二,胃神十二,三焦神三,合為二十七大夫,四肢神為八十一元士;合之百二十,以法郡數也。又肺為尚書府,肝為蘭台府。」
臣笑曰:檢道經州縣之名,文似近代所出,古縣大而郡小,見於《春秋》及《周書·洛誥》,今反以郡大於縣,是則非春秋已前道經乎?誣罔迷謬,不可觀而可笑也。
△稱南無佛十二
《化胡經》云:「老子化胡,王不受其教。老子曰:『王若不信,吾南入天竺,教化諸國,其道大興,自此已南,無尊於佛者。』胡王猶不信受曰:『若南化天竺,吾當稽首稱南無佛。』又流沙塞有加夷國,常為劫盜。胡王患之,使男子守塞,常憂。因號男為優婆塞,女子又畏加夷所掠,兼憂其夫為夷所困,乃因號優波夷。」
臣笑曰:梵言無南,此言歸命,亦云救我。梵言優婆塞,此言善信男也。優婆夷者,雲善信女也。若以老子言佛出於南,便雲南無佛者,若出於西方,可雲西無佛乎?若言男子守塞,可名憂塞,女子憂夫恐夷,可名為憂夷,未知婆者,復可憂其祖母乎?如此依字釋詁,丑拙困辱,大可笑。
△鳥跡前文十三
《洞神三皇經》稱:「西域仙人曰皇文者,乃是三皇以前鳥跡之始文章也」。又云:「三皇者,則三洞之尊神,大有之祖氣。天皇主氣,地皇主神,人皇主生。三合成德,萬物化生。」
臣笑曰:《南極真人問事品》稱:《靈寶真文》三十六卷,在玉京山玄台玉室文大字滿中,天地淪沒,萬成萬壞,真文獨明。此之真文,即三洞文也。三皇即三洞之尊神,必不在三洞之後。爾時未有鳥獸,何得雲三皇已前鳥跡之始文也?若以伏羲為三皇者。案《淮南子》云:「黃帝使倉吉睹鳥跡,造文字。」此則止在黃帝之時,何得雲三皇已前鳥文之始乎?
△張騫取經十四
《化胡經》曰:「迦葉菩薩云:『如來滅後五百歲,吾來東遊,以道授韓平子,白日升天;又二百年,以道授張陵;又二百年,以道授建平子;又二百年,以道授千室。爾後漢末陵遲,不奉吾道。』至漢明永平七年甲子,歲星晝現,西方夜明,帝夢神人,長丈六尺,項有日光。旦問群臣。傅毅曰:『西方胡王太子成道佛號。』明帝即遺張騫等窮河源,經三十六國,至舍衛,佛已涅。寫經六千萬五千言。至永平十八年乃還。」
臣笑曰:《漢書》云:張陵者,後漢順帝時人,客學於蜀,入鵠鳴山,為蛇所吞。計順帝乃明帝七世孫,理不在明帝之前百餘年也。又雲明年遺張騫尋河源者,此亦妄作,案《漢書》,張騫為前漢武帝尋河源,云何後漢明帝復遣尋邪?不知騫是何長壽仙乎?代代受使,一何苦哉!可笑其妄引也。
△日月普集十五
《諸天內音第三宗飄天八字文》曰:「澤落覺菩台緣大羅千天。」真皇人解曰:澤者,天中山名,眾龍所窟。落覺者,道君之內名。菩台者,真人之隱號。玉台處澤山之陽,三萬日月,明其左右,羅漢月膚人大劫既交,諸天日月會玉台之下,大千世界之分,天下改易,大千洞然。」
臣笑曰:《濟苦經》云:「乾坤洞然之後,乃使巨靈胡亥造山川;玄中造日月。崑山南三十兆里,復有崑山。如是次第,有千崑山,名小千界;復有千小千,名中千界;復有千中千,名一大千世界。計大千世界中有百億日月。」又經云:「大劫既交,天地改易,日月星辰,無有存者。」若其普集,則百億俱來,何為但三萬而至?若余不集者,為是災所不及?為是本界闕少?若必少者,地上幾人,尚蒙日月之照,天上福勝,如何獨無照乎?又日月之下,乃是欲界下人,不名大羅上界,災所不及。今所不來者,理在然乎?將知造此經者,唯聞大千之名,迷於日月之數,故其然哉。
△太上尊貴十六
《文始傳》稱:「老子與尹喜游天上,入九重白門。天帝見老便拜。老命喜與天帝相禮。老子曰:太上尊貴,克日引見。太上在玉京山七寶宮,出諸天上,寂寂冥冥清遠矣。」
臣笑曰:《神仙傳》雲,「吳郡沈羲,白日登仙。四百年後,還家說云:初上天時,欲見天帝。天帝尊貴不可見,遂先見太上。在正殿坐,男女侍立數百人。」如此狀明,則知太上劣於天帝矣。言太上尊貴,治在眾天之上者,妄也。今據《九天生神章》,太上住在玄都宮也。其玉清宮在玄都之上,何重宮復在玉清之上,便高玄都兩重矣。而老子云:「太上治在眾天之上」者,何謬如斯。
△五穀命鑿十七
《化胡經》云:「三皇修道,人皆不死。上古之時,天生甘露,地生醴泉,食飲長生。中古世來,天生五氣,地出五味,食之延年。下古世薄,天生風雨,地養百獸,人捕食之。吾傷此際,故嘗百穀,以食兆民。於是三皇各奉粟五斗為信,為世世子孫不經,五穀生神州。」
臣笑曰:《五符經》云:「三仙王告皇帝曰:『人所以壽老者,不食五穀故也。』」《大有經》曰:「五穀刳命鑿十七鑿臭五藏,命促縮。此糧入腹,無希久壽。汝欲不死,腸中無尿。」《五府經》云:「黃精者,三陽之氣,上入太清之宮,食之甘美,又長生也。」未解老子何嘗此,而嘗五穀腐人之腸乎?又三皇者,皆神人也。何以不令子孫王於長生之國,而以五斗之谷請子孫王於神州,求刳命腐腸之短壽乎?又可笑也。
△老子作佛十八
《玄妙內篇》云:「老子入關,往維衛國,入清妙夫人口中,後剖左掖生,行七步曰:『天上天下,唯我為尊。』於是乃有佛法。」
臣笑曰:《化胡經》云:「老子化賓,一切奉佛。老曰:卻後百年,兜率天上,更有真佛,托生舍衛白淨王宮。吾於爾時,亦遣尹喜下生,從佛號曰阿難,造十二部經。』老子去後百年,舍衛國王果生太子,六年苦行,成道號佛,字釋迦。又四十九年,欲入涅。迦葉菩薩焚燒佛屍,收取捨利,分國造塔,阿育王又起八萬四千塔,即以事推,老子本不作佛。若作佛者,豈可老還,自燒老屍,而起塔邪?且可一笑。且老子諸經,多雲作佛,或作國師,豈可天下國師與佛,必待伯陽乎?度人化俗,要須李耳邪?若雲佛不能作,要須道者,從始氣已來,獨一老子,不許人悟大道而為國師邪?是則老為自伐,惟我能也。然佛經人人修行,皆得佛果。道經不述,唯一老君。如何佛教如此之弘,道經如斯之隘乎?且妄言虛述,首尾無據。《蜀記》張陵被蛇啖,而注白日升天;《漢書》劉安伏鉞,乃言長生不死。道家誣老子作佛,詎可怪哉?又《造天地經》云:「西化胡王,老子變形而去,左目為日,右目為月。」案《玄妙經》云:「老子乘日精入清妙口中。」是則老子乘一目之精而入口也。計大道洞神,何所不在,乃要憑一精而入胎乎?若必藉精,精依於首,若乘頭入者,兩眼俱來,今乃乘一眼而入,便成偏見之大道乎?亦可笑也。
△敕使瞿曇十九
《老子化在歌》曰:「我在舍衛時,約敕瞿曇身。汝共摩訶薩,齎經來東秦。歷洛神州界,迫至東海間。廣宣世尊法,教授聾俗人。與子威神法,化道滿千年。年滿時當還,慎莫戀東秦。無令天帝怒,太上蹋地。」
臣笑曰:案瞿曇者,即釋迦也。《化胡經》云:「周莊本初三年,太歲丙辰,白淨王子既得正覺,號佛釋迦。老子見其去世,恐人懈怠,復下多羅聚落,號曰迦葉,親近於佛,焚焚屍取骨,起塔分布。」若如上文,釋迦未生,不得預遺瞿曇往東土也。如其巳生成佛者,中間無容得受迦葉之約敕,充千年之使乎?豈有菩薩親侍於佛,而敕佛為使乎?又周莊一政止有一十五年元年,乙酉,全無丙辰本初之號。何謬如斯,足令掩耳,亦使太上蹋地而乎。
△事邪求道二十
《度人妙經》稱:「三界魔王,各有歌辭,誦之百遍,名度南宮。千遍魔王保迎,萬遍飛升天空,過三界,登仙公。」又《玄中精經》:「道士受戒符,置五嶽位,設酒再拜。」
臣笑曰:《觀身大戒》云:道學不得祠祀鬼神,及向禮拜。既是欲界魔王,未度諸有,焉能誦過百遍度南宮邪;又案三張之法,春秋二分,祭祀祠灶,冬夏兩至,同俗祠祀;兵符社契,軍將吏兵,都無誡勸之文。此之神社,為神為道?若是神者,道士不拜,如其道也。不設酒脯。豈有口誦魔言,身行禮祭,求出三界,諒可悲夫。
△佛邪亂政二十一
《化胡經》云:「佛興胡域。西方金氣,剛而無禮。神州之士,效其儀法,起立浮圖,處處專尚佛經,背本趣末,言辭迂蕩,不合妙法,飾雕金像,以誑王臣。致天下水旱,兵革相伐,不過十年,災變普出,五星失度,山河崩竭,王化不平,比由佛亂。帝主不事宗廟,庶人不享其先。所以神道氣,不可復理。」
臣笑曰:《智慧罪根品》云:「元始天尊曰:『我於上皇元年半劫度人,延命萬八千年,我去後,人心頹壞,淫禮邪神,殺生禱祈,更相殘害,自取夭傷,壽無定年。』」以此推之,淫禮邪神,萬神歡喜,氣與道合,應獲福利,云何命促,壽無定年?又漢明已前,佛法未行,道氣隆盛,何乃兵戈屢作,水旱相尋,雨血山崩,饑荒薦集,更有桀紂,炮烙生靈?自明帝后,佛法行來五百餘年,寧有妖災虐政,甚於前者?以今驗古,誰有誑欺?事彰竹帛,不可掩也。鸞乃庸疏,頗尋兩教。道法謙退行偽,以顯佛真,佛法澄正存理,而開物性。若不如此通道,則可笑樣人。
△戒木枯死二十二
《老子百八十戒重律》云:「吾戒大重,向樹說之則枯,向畜說之則死。」又《靈寶經》云:「玄素之道,古人修之,延年益壽;今人修之,消年損命。」又道士受三五將軍禁厭之法,有怨憎者,癲狂損命。又《度國王品》:「東方開明招真神,身著黑衣有赤文,足廣百步頭柱天,主食邪魔口容山。朝食五百,暮啖三千,十十五五合衣吞。」
臣笑曰:《三元大戒》云:「天尊說十戒十善等法。」《無量人得道戒》云:不得懷噁心,聞戒不信生謗,生謗皆得罪。今樹木無情,不慮獲罪起謗,何須戒之令枯。若心枯死,此則有知。若有知者,聞法應悟。然無此理,何用斯言?公知今人修則損命,災毒已行,大道寬容,檢而不檢,致令殃延後代,而不收錄之邪?又案三張之術,《畏鬼科》曰:「左佩太極章,右佩昆吾鐵,指日則停空,擬鬼千年血。」又造黃神越章,殺鬼朱章,殺人或為塗炭,齋者黃土泥面,驢輾泥中,懸頭著柱,打拍使熟,自晉義熙中,道士王公期除打拍法,而陸修靜猶以黃土泥額,反縛懸頭。如此淫祀,眾望同笑。又案漢婕妤,帝疑其詛。對曰:「若鬼神有知,不受無理之詛,如其無知,請之何益,故不為此,以事推測,常人之智,尚識達之,況鬼有靈,聰明正直,而受愚《犬》者,未之有也。今觀其文,詞義無取,有同俗巫解奏之曲。何期大道若此,容而不非乎?將不耽嗜糟汁,湎淫終歲,以理推誠,豈得爾邪?
△北方禮始二十三
《依十戒十四持身經》云:「北方禮一拜,北方為始,東向而周十方,想見太上真形。」
臣笑曰:《文始傳》云:「老子與尹喜游天上,喜欲見太上。老曰:『太上在大羅天玉京山,極幽遠,可遙禮闕。』遂不見而還。」以此推之,玄都玉京,太上所住,今在上方,何不以上為首,而浪禮北方邪?然道生東陽也。何不從東方為始?佛生西陰也,北亦陰也,前已鄙之,今復尊重而前禮乎,又《罪根品》云:「太上道君同陽館中,稽首禮元始天尊,問十善等法。」此戒乃天尊所說,何以不禮天尊,而想見太上乎?捨本逐末,誰之咎也?
△害親求道二十四
《老子消冰經》云:「老子語尹喜曰:『若求學道,先去五情。一父母,二妻子,三情色,四財寶,五官爵。若除者,與吾西行,喜精銳,因斷七人首持來。老笑曰:『吾試子心,不可為事,所殺非親,乃禽獸耳。』伏視七頭為七寶,七尻為七禽,喜疑反家,七親皆存。」又《造立天地記》云:老子化胡。胡王不伏。老子打殺胡王七子,國人一分。」
臣笑曰:《三元誡》云:「道學不得懷挾噁心,不孝父母,不愛妻子。」計喜所殺父母,如知是幻,何得懷疑反視?如其實心,依誡懷惡,已犯重罪。何況斬二親之首乎?又胡王不伏,殺其七子,亦已甚矣,又殺國人一分,何其不仁之深乎?若作法於後代,則令求道者皆殺二親妻子矣。又不可以一王不伏,而濫誅半國之人乎?進退二三,可笑怪也。
△延生年符二十五
《三元品》云:「紫微宮有延生符,爪書八方,則八氣應之便成。人毀符以燒者,人隨煙化為氣。其文四萬劫一出。」
臣笑曰:《文始傳》云:「萬萬億億歲一大水,崑崙飛浮,有仙飛迎天王善人安之山上。乃至前萬萬歲,天地混沌如雞子黃,名曰一劫。」案大水之日,天人不死,不應迎之山上。又《濟苦經》云:「乾坤洞然之後,潰然空蕩。」計一劫之時,人物不存,其延生符四萬劫乃出,豈可四萬劫中,絕無天人?幽幽冥冥,何其遠也?又萬萬止是一億,億止是一兆,止言一億兆年,而雲萬萬億億者,蓋新學造經,不知數之大小耳。
△椿與劫齊二十六
《洞玄東方青帝頌》曰:「九五不常居,天地有傾危,大劫終一椿,百六乘運回。」
臣笑曰:大水既漂,崑崙飛浮,後有大火,金鐵融,地無草,乃至萬萬億歲,天地如雞子黃,總名一劫。然椿是世木,以世火燒之則灰,值劫火便絕,而言大劫齊椿者,一何謬歟?亦可笑矣。
△隨劫生死二十七
《如度命妙經》云:「大劫交周,天崩地淪,欲界滅無。」《太平道經佛法華大小品》:「週遊上下十八天中,在色界內,至大劫交,其文乃沒。其玉清上道三洞神經真文玉宇,出於元始,在二十八天無色界上大羅玉京山玄台。災所不及。故自然之文,與運同生同滅。能奉之,七祖生天,轉輪對王,代代不絕。」
臣笑曰:《度人本行經》云:「道言自元始開光已來,赤明元年,經九千餘億劫,度一恆沙眾生。爾後至上皇元年,度人無量。我隨劫生死,世世不絕,恆與靈寶同出,經九劫終九氣,改運托胎洪氏,積三千餘年。至赤明開通,歲在甲子,誕於扶力蓋天,復與靈寶同出度人。元始天尊以我因緣,賜我大上之號,在玄都玉京。」以此推之,真文在玉京這山,災所不及,而雲自然之文,與運同生同滅,同生同滅,豈非災也?又云:我與靈寶同時出沒。又云:我隨劫生死。計靈寶運滅,太上隨亡。而雲長生不死,此為妄也。又玉京在眾天之上,災所不及,理合可疑,一切形色,無有存者。玉京玉台,斯為色界,色界非常,玉京豈存?又赤明甲子之號,殊同河漢之實矣。
△服丹金色二十八
《神仙金液經》云:金液還丹,太上所服。而神今燒水銀,還復為丹,服得之仙,白日升天。求仙不得此道,徒自苦耳〈燒丹成水銀,燒水銀成丹。故曰還丹〉昔韓終服之,面作金色。又佛身黃金色者,蓋道法驗也。領身內外剛堅如金,故號佛金剛身也。」
臣笑曰:《文始傳》云:大上、老子、太一元群,此三聖亦可為一身。《金液經》云:「太一者,惟有中黃丈夫乃太一君,此二仙人主也。飲金液升天為天神,調陰陽矣。尋韓終未服金液,止是常人,既服升天,即老君是也。而老君為太上萬真之主,何所不能,而乃須服金液後調陰陽乎。」又太一大神成者多少?調陰陽者復須幾人?若言服者皆得,何其多邪?又丹與水銀,遍地皆有。火燒成丹,作之不難。何為道士不服,白日升天,為天仙之主,而辛苦叩齒,虛過一生?良可哀哉《若不服者,明知為丹所誤,故捕影之談耳。又雲佛身金色,由丹所成,此乃不須行因,一任丹得。邪見之重,可為悲矣。
△改佛為道二十九
《妙真偈》云:「假使聲聞眾,其數如恆沙,盡思共度量,不能測道智。」
臣笑曰:此乃改法華佛智為道智耳,自余並同。諸文非一。昔有問道士顧歡,歡答:「《靈玉妙經》,天文大字,出於自然,本非《法華》。乃是羅什妄與僧肇改我道經為《法華》也。且靈寶偷於《法華》,可誑東夏;《法華》之異《靈寶》,不殊西域。」今譯人所出,不爽經文,以此推之,故知偷改為《靈寶》。且佛經博約,詞義弘深,千卷百部,無重文者。不同老經,自無別計,倚傍佛經,開張卷部。且五千之文,全無及佛,佛之八茂,亦不論道,自余後作,皆竊佛經,後自明之,不廣其類。是以古來賢達,諷誦佛經,至今流傳,代代不絕。道法必勝,何不誦持?舉國統括,誦道誰是?是故知非,可為準的。
△偷佛因果三十
《度王品》云:「天尊告純陀王曰:、得道聖眾至恆沙,如來者,莫不眾凡積行而得也。十仙者無數,亦有一興而致一仙位。復有積劫而登,由功高則一舉,功卑則十升,有十階級,從歡喜至法雲,相好具足。於是諸五聞說,即得四果。」又《度身品》:「尼乾子於天尊所聞法,獲須陀洹果。」又《文始傳》:「老子在賓彈指,諸天王、羅漢、五通、飛天俱至,遣尹喜為師。得道菩薩為老子作頌。」
臣笑曰:佛之與道,教跡不同,變通有異。道以自然為宗,佛以因緣為義。自然者無為而成,因緣者積行乃證。是以小乘列四果之梯,大乘有十等之位。從凡入聖,具有經論。未知道家所引四果十仙,名與佛同,修行因緣,未見其說。然道家所修,吸氣沖天,飲水證道,聞法飛空,餌草屍解,行業既殊,課果理異。但說天有五重,或三千六千,或八十一天,或六十大梵,或三十六天,或三十三天,或五億五萬餘天,或九真天王,九氣天君,四方氣君,三元、三天,九宮天曹,玉清、太有,玄都、紫微,三皇、太極,諸如此類,理有所緣。豈有虛張,自取矯異,請說此天,為重為橫?為虛為實?服何丹草,而獲此天?脫所未詳,則徒為虛指,更來可笑。
△道經未出言出三十一
案玄都道士所上經目,取宋人陸修靜所撰者目云:《上清經》一百八十六卷,一百二十七卷已行,始清已下四十部六十九卷,未行於世。檢今經目,並雲見存。乃至《洞玄經》一十五卷,猶隱天宮。今檢其目,並注見在。
臣笑曰:修靜宋明人,太始七年,因敕而上經目。既雲隱在天宮,爾來一百餘年,不聞天人下降,不見道士上升,不知此經從何至此?昔文成書以飯牛,詐言王母之命。而黃庭元陽以道換佛。張陵創造《靈寶》,吳赤烏時始出:《上清》起於葛玄,宋齊之間乃行。鮑靜造三皇,事露而被誅;文成書飯牛,致戮於漢世。今之學者,又踵其術,又可悲乎!《漢書》:張魯祖父陵,桓帝時造符書以惑眾,受道者出米五斗,俗謂米賊。陵傳,子衡,稀傳子魯,號曰三師,三人之妻為三夫人。皆云白日升天。初受道,名鬼卒,後號祭酒,妖鄙之甚,穿鑿濫行,皆此例矣。
△五億重天三十二
《文始轉》云:「天有五億五萬五千五百五十五重。地亦如之,厚一萬里,四角有金柱金軸,方圓三千六百里,神風持之,以四海為地脈。天地山川,河漢通氣,風雲皆從山出。」
臣笑曰:《三天正法經》云:天光未明七千餘劫,玄景始分,九氣存焉。九真天王、元始天王,稟自然之胤,置九天之號。上中下真,真為一元,元有三天。上元宮即太上大道君所治,計一天相去九萬九千九百九十里,則九天相去七十九萬九千九百二十里,一里有三百步,一步有六尺,則有一十四億三千九百八十五萬六千尺。以五億重天分之,則天天相去二尺,豈有厚萬里之地,上載二尺之天乎?《文始傳》云:「老子引四天王磊眾,皆身長丈六,短者丈二。」計人大而天小,何以自容,常臥不起?愕然大怪。
△出入威儀三十三
《玄中經》說道士執簡者用金玉,廣一寸,長五寸五分,執之為況。中古王執朝師君。下古金玉隱,執雜木,長九寸,名為手簡,執以去慢,誡於道士,若入王宮、聚落、人室,在舍外十步,著巾帔,執簡而入,勿有側背。出舍外,脫巾帔,著素服行,勿自顯損道法。若出俗家,整威儀,執簡坐,勿使俗怪。道士行百里外,執杖、巾帔、香爐、銅罐、缽盂出家之具自隨,威儀具足,得十種功德。
臣笑曰:《自然經》云:「道士巾褐帔法:褐長三丈六尺,三百六十寸,法年三十六旬,年有三百六十日。一身兩角,角各有六條,兩袖,袖各六條,合二十四條,法二十四氣。二帶法陰陽,中兩角法兩儀。乃至冠法蓮華巾也。」《自然經》既有科律,何以不依,乃法張魯黃巾之服?違律而無識也。
△道士奉佛三十四
《化胡經》云:「願將優曇華,願燒旃檀香,供養千佛身,稽首禮定光。」又云:「佛生何以晚?泥洹何以早,不見釋迦文,心中大懊惱。」又《大戒》云:「道學當念游大夢流景宮禮佛。」
臣笑曰:《敷齋經》:「天尊令右玄真人曰:『釋迦文以轉輪生死法化世,使天老,右玄真人以仙度之,道不死之大法。」又《老子序》云:「道主生,佛主死,道忌穢,佛不忌,道屬陽生忌穢,佛則反之。」據此,清濁天分,死生大判。何為不念清虛大道而願生死穢惡佛乎?故昔殷太宰問孔子聖人。孔答:「三皇、五帝、三王及丘,俱不聖也。西方之人,有聖者焉。」故知孔子以佛為聖,不以道為聖也。《化胡經》云:「天下大術,佛術第一。」《升玄》云:吾師化游天竺。符子曰:『老氏之師名釋迦文,此道齊經。」又云:「稱仙梵天,稱佛隱文,外國讀經,多是梵天,道士所好,梵即佛也。」此即學佛久矣。由稱梵也。又《靈寶》三十二天,大梵隱語,天各八字,誦之萬遍,即飛行七祖,同升南宮。此又道士學佛之證也。然道士止知學梵,亦不知梵是何佛,愚而信之。亦應有福,不知可笑以不。
△道士合氣三十五
《真人內朝律》云:「真人日禮男女,至朔望日,先齋三日,入私房,詣師所立功德,陰陽並進,日夜六時。」此諸猥雜,不可聞說。又《道律》云:「行氣以次,不得任意,排丑近好,抄截越次,又《玄子》曰:」不鬲戾,得度世;不嫉妒,世可度;陰陽合,乘龍去」云云。
臣笑曰:臣年二十之時,好道術,就觀學。先教臣黃書合氣三五七九,男女交接之道,四目兩舌正對,行道在於丹田。有行者,度厄延年。教夫易婦,唯色為初,父兄立前,不知羞恥,自稱中氣真術。今道士常行此法,以之求道,有所未諍。
△諸子道書三十六
《玄都經目》云:道經、傳、記、符、圖、論、六千三百六十三卷二千四十卷有本,須紙四萬五十四張。其一千一百餘卷經卷、符、圖,其八百八十四卷諸子論,其四千三百二十三卷。陸修靜錄,有其數目,及本並未得。
臣笑曰:道士所上經目,陸修靜《目》中見有經書藥方符圖,止有一千二百二十八卷,本無雜書諸子之名,而道士今列二千餘卷者,乃取《漢·藝文志》目八百八十四卷為道之經論。據如此狀,理有可疑。何者?至如韓子、孟子、淮南之徒,並不言道事,又有八老黃白之方,陶朱變化之術,翻天倒地之符,辟兵殺鬼之法,及藥方咒厭得為道書者,可須引來。未知連山、歸藏、易林、太玄皇帝金匱、太公六韜,何以不在道書之例乎?修靜目中,本無諸子,今仍乘安,不知何據,且去年七月中,道士所上經目,止注諸子三百五十卷為道經,今雲八百餘卷,何以前後不同?又人之有惡,唯恐人知,己之有善,慮人不見。故道士自書云:「不受道戒者,不得讀道經。」即如此狀,恐人知其丑乎?若以諸子為道書者,人中諸子,悉須追取,何得遺之?且道士引例,我老子道德,本是諸子,今尊為經,流例相附,有何過歟?若爾,則知老子、黃子、諸子之流,如何得與儒流七經而相抗乎?班固先六經,後二篇,序道為中上賢類,斯實錄矣。又陶朱者,即范蠡也。既事越王勾踐,君臣囚吳石室,嘗尿飲尿,亦已甚矣。今尊崇其術,不亦昧乎?又蠡子被戮於齊,何為不行父術變化而自免乎?又造《天地經》,老子托幽王皇后腹,即幽王之子也。身為柱史,即幽王之臣也。《化胡經》云:「老子在漢為東方朔。」若審爾者,幽王為犬戎所殺,豈可不授君父與神符,令不死乎?又漢武窮兵,疲役中國,天下戶口,至減大半。老子為方朔者,何忍不與辟兵辟穀之符,《犬》人咒鬼之方,以護漢國乎,眼看流蔽若此,無心取救,將非欺誑之謬乎?又統收道經目錄乃有六千餘卷,核論見本止有二千四十卷,余者虛指未出,將非鉛墨未備,臻經本未成乎?自余孟浪紛綸,無足更廣。〈《廣弘明集》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