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後魏文/卷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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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二

李彪[編輯]

  彪字道固,頓丘衛國人,孝文賜名。舉孝廉,為中書教學博士,假員外散騎常侍、建威將軍、衛國子。遷秘書丞,加中壘將軍。假冠軍將軍、東道副將,尋假征虜將軍。遷御史中尉,領著作郎。除散騎常侍,仍領御史中尉兼度支尚書。為李沖所劾除名。宣武即位,以白衣修史、秘書省,尋兼通直散騎常侍,行汾州事。景明二年卒,贈鎮遠將軍,汾州刺史。諡曰剛憲。

表上封事七條[編輯]

  臣聞昔之哲王,莫不孜孜,思納讜言,以康黎庶。是以訪童問師,不避淵澤,詢謀諮善,不棄芻蕘,用能光茂實於竹素,播徽聲於金石。臣屬生有道,遇無諱之朝,敢修往式,竊揆時宜,謹冒死上封事七條。狂瞽之言,伏待刑戮。

  其一曰:自太和建號,逾於一紀,典刑德政,可得而言也。立圓丘以昭孝,則百神不乏饗矣。舉賢才以酬諮,則多士盈朝矣。開至誠以軌物,則朝無佞人矣。敦六順以教人,則四門無凶人矣。制冠服以明秩,則典式復彰矣。作雅樂以協人倫,則人神交慶矣。深慎罰以明刑,則庶獄得衷矣。薄服味以示約,則儉德光昭矣。單宮女以配鰥,則人無怨曠矣。傾府藏以賑錫,則大齎周渥矣。省賦役以育人,則編戶巷歌矣。宣德澤以懷遠邇,則華荒舞矣。垂至德以暢幽顯,則禎瑞效質矣。生生得所,事事惟新,巍巍乎猶造物之曲成也。然臣愚以為行儉之道,猶自如。何者?今四人豪富之家,習華既深,敦樸情淺,未識儉素之易長,而行奢靡之難久。壯制第宅,美飾車馬,仆妾衣綾綺,土木被文繡,僭度違衷者眾矣。古先哲王之為制也,自天子以至公卿,下及抱關擊柝,其宮室車服,各有差品,小不得逾大,賤不得逾貴。夫然,故上下序而人志定。今時浮華相競,情無常守,大為消功之物,巨製費力之事,豈不謬哉!消功者,錦繡雕文是也。費力者,廣宅高宇、壯制麗飾是也。其妨男業害女工者,焉可勝言哉。漢文時,賈誼上疏雲「今之王政,可為長太息者六」,此即是其一也。夫上之所好,下必從之,故越王好勇而士多輕死,楚靈好瘠而國有飢人,今二聖躬行儉素,詔令殷勤,而百姓之奢猶未革者,豈楚越之人易變如彼,大魏之士難化如此?蓋朝制弗宣,人未見德,使之然耳。臣愚以為第宅車服,自百官以至於庶人,宜為其等制,使貴不逼賤,卑不僭高,不可以稱其侈意,用違經典。今或者以為習俗日久,不可卒革,臣謹言古人革之之漸。昔子產為政一年,百姓歌之曰:「我有田疇,子產伍之,我有衣冠,子產貯之,孰殺子產,吾其與之。」及三年,乃改歌曰:「我有田疇,子產殖之,我有子弟,子產誨之,子產若死,其誰繼之。」然則鄭人之智,豈前昏而後明哉?且從政者須漸,受化者難頓故也。今若為制以差品之,始末之情,魏士與鄭人同矣。既同鄭人,是為卒有善歌,豈可憚其初怨,而不為終善哉?夫尚儉者開福之源,好奢者起貧之兆。然則儉約易以教行,華靡難以財滿,是以聖人留意焉,賢人希准焉。故夏禹卑宮室而惡衣服,殷湯寢黃屋而乘輅輿。此示儉於後王,後王所宜觀其意而取折衷也。孔子為魯司寇,乘柴車而駕駑馬;晏嬰為齊正卿,冠濯冠而衣故裘。此示儉於後臣,後臣所宜識其情而消息之也。前志云:「作法於涼,其弊猶貪。」此言雖略,有達治道。臣之瞽言,儻或可采,比及三年,可以有成。有成則人務本,人務本則奢費除,奢費除則谷帛豐,谷帛豐則人逸樂,人逸樂則皇基固矣。

  其二曰:《易》稱:「主器者,莫若長子。」《傳》曰:「太子奉冢嫡之粢盛。」然則祭亡主則宗廟無所饗,冢嫡廢則神器無所傳。聖賢知其如此,故垂誥以為長世之法。昔姬王得斯道也,故恢崇儒術,以訓世嫡,世嫡於是乎習成懿德,用大協於黎蒸。是以世統生人,載祀八百。建嬴氏之君於秦也。殆棄德政,坑焚儒典,弗以義方,教厥冢子,於是習成凶德,肆虐以臨黔首。是以享年不永,二世而亡。亡之與興,其道在於師傅,師傅之損益,可得而言。益者,周公傅成王,教以孝仁禮義,逐去邪人,不使見惡人,選天下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以為衛翼。衛翼良,成王正,周道之所以長久也。損者,趙高傅胡亥,教以刑戮斬劓及夷人族,逐去正人,不得見善士,諂佞讒賊者為其左右。左右邪,胡亥僻,秦祚之所以短促也。夫皇天,輔德者也,豈私周而疏秦哉?由所行之道殊,故禍福之途異耳。昔光武議為太子置傅,以問其群臣,群臣望意,皆言太子舅執金吾、新陽侯陰就可。博土張佚正色曰:「今立太子,為陰氏乎?為天下乎?即為陰氏,則陰侯可,為天下,則固宜用天下之賢才。」光武稱善,曰:「置傅,以正太子也。今博士不難正朕,況太子乎?」即拜佚為太子太傅,漢明卒為賢主。然則佚之傅漢明,非乃生之漸也,尚或有稱,而況乃生訓之以正道,其為益也固以大矣。故禮曰:「太子生,因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見於南郊。」明冢嫡之重,見乎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趨,」明孝敬之道也。然古之太子,「自為赤子,而教固以行矣」。此則遠世之鏡也。高宗文成皇帝慨少時師不勤教,嘗謂群臣曰:「朕始學之日,年尚幼沖,情未能專,既臨萬機,不遑溫習,今而思之,豈唯予咎,抑亦師傅之不勤。」尚書李免冠而謝,此則近日之可鑑也。伏惟太皇太后翼贊高宗,訓成顯祖,使巍巍之功,邈乎前王,陛下幼蒙鞠誨,聖敬日躋,及儲宮誕育,復親撫誥,日省月課,實勞神慮。今誠宜准古,立師傅以訓導太子,訓導正則太子正,太子正則皇家慶,皇家慶則人幸甚矣。

  其三曰:臣聞國本黎元,人資粒食。是以昔之哲王,莫不勤勸稼穡,《通典》十二作「充勤稼穡」。盈畜倉廩。故堯湯水旱,人無菜色者,蓋由備之有漸,積之有素。暨於漢家,以人食少,乃設常平以給之;魏氏以兵糧乏,制屯田以供之。用能不匱當時,軍國取濟。又《記》雲,國無三年之儲,謂國非其國。光武以一畝不實,罪及牧守。聖人之憂世重谷,殷勤如彼,明君之恤人勸農,相切如此。頃年山東飢,去歲京師儉,內外人庶,出入就豐,既廢營產,疲而乃達,又於國體,實有虛損。若先多積穀,安而給之,豈有驅督老弱糊口千里之外?以今況古,誠可懼也。臣以為宜析州郡常調九分之二,京都度支歲用之餘,各立官司,年豐糴積於倉,時儉則加私之二,《通典》十二作「則滅私之十二」。糶之於人。如此,民必力田以買官絹,又務貯財,《通典》十二作「貯錢」。以取官粟,年登則常積,歲凶則直給。又別立農官,取州郡戶十分之一,以為屯民。《通典》二作「屯田人」。相水陸之宜,料頃畝之數,以贓贖雜物餘財市牛科給,令其肆力。一夫之田,歲責六十斛,蠲其正課,並征戍雜役。行此二事,數年之中,則積穀而人足,雖災不為害。臣又聞前代明主,皆務懷遠人,禮賢引滯。故漢高過趙,求樂毅之胄;晉武廓定,旌吳蜀之彥。臣謂宜於河表七州人中,擢其門才,引令赴闕,依中州官比,隨能序之。一可以廣聖朝均新舊之義,二可以懷江漢歸有道之情。

  其四曰:昔帝舜命咎繇,惟刑之恤,周公誥成王,勿誤於庶獄,斯皆君臣相誡,重刑之至也。今二聖哀矜罪辜,小大二情,讞決之日,多從降恕,時不得已,必垂惻隱,雖前王之勤聽肆赦,亦如斯而已。至若行刑犯時,愚臣竊所未安。漢制,舊斷獄報重,常盡季冬,至孝章時,改盡十月,以育三微。後歲旱,論者以一月斷獄,陰氣微,陽氣泄,以故致旱。事下公卿,尚書陳寵議,冬至陽氣始萌,故十一月有射干、芸、荔之應,周以為春;十二月陽氣上通,雉ず雞乳,殷以為春,十三月陽氣已至,蟄蟲皆震,夏以為春。三微成著,以通三統,三統之月,斷獄流血,是不稽天意也。《月令》:仲冬之月,身欲寧,事欲靜。以起隆怒,不可謂寧,以行大刑,不可謂靜。章帝善其言,卒於十月斷。今京都及四方,斷獄極重,常竟季冬,不推三正以育三微。寬宥之情,每過於昔,遵時之憲,猶或闕然,豈所謂助陽發生、垂奉微之仁也?誠宜遠稽周典,近采漢制,天下斷獄,起自初秋,盡於孟冬,不於三統之春行斬絞之刑。如此,則道協幽顯,仁垂後昆矣。

  其五曰: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廢者,不謂之不廉,乃曰簋簋不飾。此君之所以禮貴臣,不明言其過也。臣有大譴,則白冠氂纓,盤水加劍,造請室而請死,此臣之所以知罪而不敢逃刑也。聖朝賓遇大臣,禮同古典。太和以降,有負罪當陷大辟者,多得歸第自盡。遣之日,深垂隱愍,言發淒淚,百官莫不見,四海莫不聞。誠足以感將死之心,慰戚屬之情。然恩發至衷,未著永制,此愚臣所以敢陳末見。昔漢文時,人有告丞相周勃謀反者,逮系長安獄,頓辱之與皂隸同。賈誼乃上書,極陳君臣之義,不宜如是。夫貴臣者,天子為其改容而體貌之,吏人為其俯伏而敬貴之。其有罪過,廢之可也,賜之死可也。若束縛之,輪之司寇,榜笞之,小吏詈罵之,殆非所以令眾庶見也。及將刑也,臣則北面再拜,跪而自裁。天子曰:子大夫自有過耳,吾遇子有禮矣。上不使人抑而刑之也。孝文深納其言,是後大臣有罪,皆自殺不受刑。至孝武,稍復人獄,良由孝文行之當時,不為永制故耳。伏惟聖德慈惠,豈與漢文比隆哉!今天下有道,庶人不議之時,臣安可陳瞽言於朝,但恐萬世之後,繼體之主有若漢武之事焉。夫道貴長久,所以樹之風聲也。法尚不虧,所以貽厥孫謀也。焉得行恩當時,而不著長世之制乎?

  其六曰:《孝經》稱「父子之道天性」,《書》雲「孝乎惟孝,友於兄弟」,二經之旨,蓋明一體而同氣,可共而不可離者也。及其有罪,罪不相及者,乃君上之厚恩也。至若有懼,懼應相連者,固自然之恆理也。無情之人,父兄系獄,子弟無慘惕之容,子弟逃刑,父兄無愧恧之色。宴安榮位,游從自若,車馬仍華,衣冠猶飾,寧是同體共氣、分憂均戚之理也?昔秦伯以楚人圍江,素服而示懼,宋仲子以失舉桓譚,免冠而謝罪。然則子弟之於父兄,父兄之於子弟,惟其情至,豈與結盟相知者同年語其深淺哉?二聖清簡風俗,孝慈是先。臣愚以為父兄有犯,宜令子弟素服肉袒,詣闕謝罪。子弟有坐,宜令父兄露板引咎,乞解所司。若職任必要,不宜許者,慰免留之。如此,足以敦厲凡薄,使人知有所恥矣。

  其七曰:《禮》雲,臣有大喪,君三年不呼其門。此聖人緣情制禮,以終孝子之情者也。周季陵夷,喪禮稍亡。是以要即戎,素冠作刺,逮於虐秦,殆皆泯矣。漢初,軍旅屢興,未能遵古。至宣帝時,民當從軍屯者,遭大父母、父母死,未滿三月,皆弗徭役,其朝臣喪制,未有定聞。至後漢元初中,大臣有重憂,始得去官終服。暨魏武、孫、劉之世,日尋干戈,前世禮制,復廢而不行。晉時,鴻臚鄭默喪親,固請終服,武帝感其孝誠,遂著令以為常。聖魏之初,撥亂反正,未遑建終喪之制。今四方無虞,百姓安逸,誠是孝慈道洽,禮教興行之日也。然愚臣所懷,竊有未盡。伏見朝臣丁大憂者,假滿赴職,衣錦乘軒,從郊廟之祀,鳴玉垂,同節慶之宴,傷人子之道,虧天地之經。愚謂如有遭大父母、父母喪者,皆聽終服。若無其人有曠庶官者,則優旨慰喻,起令視事,但綜司出納,敷奏而已,國之吉慶,一令無預。其軍戎之警,墨從役,雖愆於禮,事所宜行也。如臣之言,少有可采,願付有司,別為條制。《魏書·李彪傳》

求復修國史表[編輯]

  臣聞龍圖出而皇道明,龜書見而帝德昶,斯實冥中之書契也。自瑞官文而卑高陳,民師建而賤貴序,此乃人間之繩式也。是以《唐典》篆欽明之冊,《虞書》銘慎徽之篇,《傳》著夏氏之《箴》,《詩》錄商家之《頌》,斯皆國史明乎得失之跡也。逮於周姬,鑒乎二代,文王開之以兩經,公旦申之以六聯,郁乎其文,典章大略也。故觀《雅》、《頌》,識文武之丕烈,察歌音,辨周公之至孝。是以季札聽《風》而知始基,聽《頌》而識盛德。至若尼父之別魯籍,丘明之辨孔志,可謂婉而成章,盡而不污者矣。自餘乘、志之比,其亦有趣焉。暨史、班之錄,乃文窮於秦、漢,事盡於哀、平,懲勸兩書,華實兼載,文質彬彬,富哉言也。令大漢之風,美類三代,炎□□崇,道冠來事。降及華、馬、陳、干,咸有放焉。四敷贊弗遠,不可力致,豈虛也哉?其餘率見而書,睹事而作者多矣。尋其本末,可往來焉。

  唯我皇魏之奄有中華也,歲越百齡,年幾十紀。太祖以弗違開基,武皇以奉時拓業,虎嘯域中,龍飛宇外,小往大來,品物咸亨。自茲以降,世濟其光。史官敘錄,未充其盛。加以東觀中圯,冊勛有闕,美隨日落,善因月稀。故諺曰:一日不書,百事荒蕪。至於太和之十一年,先帝、先後,遠惟景業,綿綿休烈,若不恢史闡錄,懼上業茂功,殆有缺矣。於是召名儒博達之士,充麟閣之選。於時忘臣眾短,采臣片志,令臣出納,授臣丞職,猥屬斯事,無所與讓。高祖時詔臣曰:「平爾雅志,正爾筆端,書而不法,後世何觀。」臣奉以周旋,不敢失墜,與著作等鳩集遺文,井取前記,撰為國書。假有新進時賢,製作於此者,恐閨門既異,出入生疑,弦柱既易,善者或謬。自十五年以來,臣使國遷,頻有南轅之事,故載筆遂寢,簡牘弗張,其於書功錄美,不其闕歟?

  伏惟孝文皇帝承天地之寶,崇祖宗之業,景功未就,奄焉崩殞,凡百黎萌,若無天地。賴遇陛下體明睿之真,應保合之量,恢大明以燭物,履靜恭以安邦,天清其氣,地樂其靜,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可謂重明疊聖,元首康哉。惟先皇之開創造物,經綸浩曠,加以魏典流制,藻繢垂篇,窮理於有象,盡性於眾變,可謂日月出矣,無幽不燭也。《記》曰:善跡者欲人繼其行,善歌者欲人繼其聲。故《傳》曰:文王基之,周公成之。又曰:無周公之才,不得行周公之事。今之親王,可謂當之矣。然先皇之茂猷聖達,今王之懿美洞鑒,准之前代,其德靡悔也。時哉時哉,可不光昭哉!合德二儀者,先皇之陶君也。齊明日月者,先皇之洞照也。慮周四時者,先皇之茂功也。合契鬼神者,先皇之玄燭也。遷都改邑者,先皇之達也。變是協和者,先皇之鑑也。思同書軌者,先皇之遠也。守在四夷者,先皇之略也。海外有截者,先皇之威也。禮田岐陽者,先皇之義也。張樂岱郊者,先皇之仁也。鑾幸幽漠者,先皇之智也。燮伐南荊者,先皇之禮也。升中告成者,先皇之肅也。親虔宗社者,先皇之敬也。袞實無闕者,先皇之德也。開物成務者,先皇之貞也。觀乎人文者,先皇之蘊也。革弊創新者,先皇之志也。孝慈道洽者,先皇之衷也。先皇有大功二十,加以謙尊而光,為而弗有,可謂四三皇而六五帝矣。誠宜功書於竹素,聲播於金石。

  臣竊謂史官之達者,大則與日月齊明,小則與四時並茂。其大者孔子、左丘是也,小者史遷、班固是也。故能聲流於無窮,義昭於來裔。是以金石可滅,而流風不泯者,其唯載籍乎?諺曰:「相門有相,將門有將。」斯不唯其性,蓋言習之所得也。竊謂天文之官,太史之職,如有其人,宜其世矣。故《尚書》稱羲和世掌天地之官,張衡賦曰「學乎舊史氏」,斯蓋世傳之義也。若夫良冶之子善知為裘,良弓之子善知為箕,物豈有定,習慣則知耳。所以言及此者,史職不修,事多淪曠,天人之際,不可須臾闕載也。是以談、遷世事而功立,彪、固世事而名成,此乃前鑒之軌轍,後鏡之蓍龜也。然前代史官之不終業者有之,皆陵遲之世,不能容善。是以平子去史而成賦,伯喈違閣而就志。近僭晉之世,有佐郎王隱,為著作虞預所毀,亡官在家,晝則樵薪供爨,夜則觀文屬綴,集成《晉書》,存一代之事,司馬紹敕尚書唯給箏札而已。國之大籍,成於私家,末世之弊,乃至如此,史官之不遇,時也。

  今大魏之史,職則身貴,祿則親榮,優哉游哉,式谷爾休矣。而典謨弗恢者,其有以也。而故著作漁陽傅毗、北平陽尼、河間邢產、廣平宋弁、昌黎韓顯宗等,並以文才見舉,注述是同,皆登年不永,弗終茂績。前著作程靈虬,同時應舉,共掌此務,今從他職,官非所司。唯崔光一人,雖不移任,然侍官兩兼,故載述致闕。臣聞載籍之興,由於大業,《雅》、《頌》垂薦,起於德美,雖時有文質,史有備略,然歷世相仍,不改此度也。昔史談戒其子遷曰:「當世有美而不書,汝之罪也。」是以久而見美。孔明在蜀,不以史官留意,是以久而受譏。取之深衷,史談之志賢亮遠矣。《書》稱「無曠庶官」,《詩》有「職思其憂」,臣雖今非所司,然昔忝斯任,故不以草茅自疏,敢言及於此。語曰:「患為之者不必知,知之者不得為。」臣誠不知,強欲為之耳。竊尋先朝賜臣名彪者,遠則擬漢史之叔皮,近則准晉史之紹統,推名求義,欲罷不能,荷恩佩澤,死而後已。今求都下乞一靜處,綜理國籍,以終前志,官給事力,以充所須。雖不能光啟大錄,庶不為飽食終日耳。近則期月可就,遠也三年有成,正本蘊之麟閣,副貳藏之名山。《魏書·李彪傳》

五德議[編輯]

  尚書閭議,繼近秦氏。臣職掌國籍,頗覽前書,惜此正次,慨彼非緒。輒仰推帝始,遠尋百王。魏雖建國君民,兆朕振古,祖黃制朔,綿跡有因。然此帝業,神元為首。案神元、晉武,往來和好。至於桓、穆,洛京破亡。二帝志摧聰、勒,思存晉氏,每助劉琨,申威並、冀。是以晉室銜扶救之仁,越石深代王之請。平文、太祖,抗衡苻石,終平燕氏,大造中區。則是司馬祚終於郟、辱阝,而元氏受命於雲、代。蓋自周之滅,及漢正號,幾六十年,著苻尚赤。後雖張、賈殊議,暫疑而卒從火德,以繼周氏。排虐嬴以比共工,蔑暴項而同吳廣。近蠲謬偽,遠即神正,若此之明也。寧使白蛇徒斬,雕雲空結哉!自有晉傾淪,暨登國肇號,亦幾六十餘載,物色旗幟,率多從黑。是又自然合應,玄同漢始。且秦並天下,革創法度,漢仍其制,少在變易。猶仰推五運,竟踵隆姬。而況劉、石、苻、燕,世業促褊,綱紀弗立。魏接其弊,自有彝典,豈可異漢之承木,舍晉而為土邪?夫皇統崇極,承運至重,必當推協天緒,考審王次,不可雜以僭竊,參之強狡。神元既晉武同世,桓、穆興懷、愍接時。晉室之淪,平文始大,廟號太祖,抑亦有由。紹晉定德,孰曰不可,而欲次茲偽僭,豈非惑乎?臣所以屢忄婁忄婁惜之,唯垂察納。《魏書·禮志》一。太和十四年,中書監高閭議,以為魏承秦,定為土德。秘書丞李彪、著作郎崔光等議,以為。

拜散騎常侍啟[編輯]

  伯石辭卿,子產所惡,臣欲之已久,不敢辭讓。《魏書·郭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