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刋誤 (四庫全書本)/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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刋誤 卷上 巻下

  欽定四庫全書
  刋誤卷上
  唐 李涪 撰
  余嘗於學古問政之暇而究風俗之不正者或未造其理則病之於心爰自秦漢迨於近世凡曰乖盭豈可勝道哉前儒廣學刋正固已多矣然尚多漏畧頗惑將來則書𫝊深旨莫測精微而沿習舛儀得陳愚淺撰成五十篇號曰刋誤雖欲自申專志亦如路瑟以掇其譏也
  二都不並建
  予少讀歴代史每考沿習自夏殷迄於周齊未聞兩都並置東西牙處者夫殷之五遷蓋建國不安之為也竟都於亳底綏四方武王克殷為周成王卜洛幽王為犬戎所敗平王東遷自是不復都豐鎬矣更於秦漢晉魏但處一都隋以奄宅區宇公私殷富恃此繁盛遂創兩都為巡幸不常用都為憩息之所洎乎我唐髙宗以伊洛勝槩每樂巡幸是時武后殺蕭妃寃出宮室不安竟因登封遂成都洛武氏革唐為周乃立武氏崇先廟於東都神龍初中宗反正遷崇先於西京乃以其地為太廟欲使四海之知我唐復有宗廟矣爾後中宗還京復饗太廟時朝廷多事不暇議去東都權廟但閟而勿饗𤣥宗巡狩駐蹕復饗洛廟是時君臣安於清泰曽不論及宗廟定製遂使後人皆曰兩都不疑矣夫以出征則載遷廟之主亦有所稟既言載主則郡國豈宜復有廟主耶今二都並建各立神主都洛則有洛廟還秦則有秦廟則是便於人而不敬其神也以是而言毅然不移以朝萬國不亦宜乎昔隋時有上言者一帝二都實非舊典遂改為京始創之日已有譏者足顯二都之設可謂不經髙祖武徳七年正月改東都為洛州是知稽古之帝必考是非置郡罷都垂法後世貞觀四年詔發卒修洛陽乾元殿以備巡幸給事中張𤣥素上書陛下頃平東都之始層樓廣殿皆令撤毀天下翕然同心歸仰豈有初則惡其侈靡後則襲其雕麗每承徳音未即巡幸此則事不急之務成虛費之勞國無兼年之積何用兩都之好昔漢祖將都洛陽婁敬一言即日西駕豈不知地推中土貢賦所均但以形勢不如關內也太宗遂止𤣥素奧學逹識為魏文貞推重請罷修建是也兩都置宗廟不殊侍御史顔標上議東都宗廟天寳建中兩度賊陷東都神主散失之外臣據見在十一主並已瘞於兩陛之間向來遲疑未去東都之號者蓋以舊廟存焉則顔標所引原廟述漢失禮理亦至矣旋為巨寇焚藝廟室悉成煨燼況乎城闕崩壞宮室丘𭏟廢之有時契於至理今請制為藩鎮以汝洛節度為名選帥實兵以遏東夏
  春秋仲月巡陵不合擊樹
  開元禮春秋二仲月司徒司空巡陵春則掃除枯朽秋則芟薙繁蕪掃除者當發生之時欲使盛茂也芟薙者當秋殺之時除去擁蔽且慮火災也以三公之任隆位髙度力展儀以己率衆令巡陵公卿皆持小斧即其義也近代選任稍輕不逹舊禮將及陵關則取縣吏持斧擊樹三發謂之告神其為不經又何甚也
  禮儀使
  九卿太常專掌禮樂累代沿習不更其名又春官氏主國之五禮吉凶賔軍嘉也寺有少卿博士禮部有郎中貟外慎選儒學逹於典禮者足以咨訪大國儀範豈有闕文而代宗皇帝用顔真卿為禮儀使真卿博通典式曷不授太常卿禮部尚書而使掌國禮奈何禮儀以使為名則何異營田租庸者乎前史所無我唐有之必為後世之譏宜亟去其名也
  開府儀同三司
  周制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公秦則有太尉司徒司空及安帝以車騎將軍鄧騭為開府儀同三司謂別開一府得比三公皇唐用開府為散階令有拜太師太保太尉司徒司空真秩者反以開府儀同三司為階授受之間莫此商較後代論者曰起自唐得不以乖舛為愧哉若以醻賞勲伐名數實繁秩至三公何須以階為盛宰相不合受節察防禦團練等使櫜鞬拜禮
  今代節度使帯平章者凡經藩鎮節察使必具櫜鞬迎於道左未知禮出何代前史國典並無其文且國初州郡皆以都督敕使理之至景雲二年賀拔延嗣除涼州都督充河西節度自此始有節度之號景雲以後六典㑹要並無節度使觀察使戎服迎拜使相之禮若宜有之則節度使降麻防禦使制下之日便合具軍容詣中書謁謝在城既無此禮外府何為行之宰相位雖崇重猶與九品抗禮今則俱是將相豈可倨受戎容予嘗仰而思之乃悟其事必因元帥都統遂有是儀何者天寳逆賊建中叛臣既陷兩京兵連淮朔此際徵集師旅又假回騎軍戎繁雜宜以位髙威震者都統而制之哥舒翰郭子儀繼為元帥都統時諸道節使㑹兵討叛者必以軍禮導之而淮朔亦不以是為讓欲使軍中稟大將軍之命也爾後元和十一年裴度提相印充淮西節使兼淮西宣慰使㑹諸鎮師旅十餘萬衆指揮節制憲宗悉委於度及平逋冦李愬統兵入蔡州屯兵鞠塲以待度馬首具櫜鞬度將避之愬曰此方不識上下等威久矣愬今具戎服拜相國於堂下使吏民瞻覩敬畏生焉如此可不勞理矣度然之蔡邦遂清蔡人遂寧愬以度兼宣慰處置使宰相專征不異都統之重故具戎服以申拜敬且以禮示蔡民也爾後為藩鎮兼平章事者不謂我非元帥都統唯以宰相合當節度防禦等使櫜鞬拜禮舛誤相承所宜改正
  副大使
  國朝大邦土有以親王或宰相遙領者則副大使知節度事始於貞觀八年以蜀王恪遙領益州都督開元十五年兵部侍郎河西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蕭嵩中書門下平章事節如故親王宰相遙領自此始也自後率用為常本以大使在京則一軍之權以副大使主之今正授節度使且無遙領之名亦曰副大使知節度使藩方之選任莫重焉宜正其名以示楷則
  都都統
  辛丑歳大駕在蜀以巨冦未殄命中書令王鐸仗節鎮滑䑓且統關東諸將收復京國時有論曰京西北言統者三四人慮不稟鐸之節制宜立其號曰都都統鐸兩朝丞相三陟台司名位顯著武將莫不望風願受指畫曷須都都方可統制自秦漢已降將相統戎蓋多無有都都統之號所引故事則曰先帝時俳優各恃恩寵願為都知者咸允其請一日大合樂樂工諠譁上召都知止之三十人並進上曰止召都知何為畢至梨園使奏曰三十人皆都知職列既等不能相下上乃命李可及為都都知此則故事也然中令急於殄寇不以是為辱曷不曰諸軍西南行營都統制帥之號莫過於斯
  上事拜㕔
  朝廷典式出於南宮予亦為尚書郎陪郎上事多矣是日儐者引上事官面北再拜余乃詰之曰曷再拜曰拜㕔予曰非也此乃拜恩也蓋京城官署皆在大內之南故先面北再拜然後踐履官常儐者不逹乃曰拜㕔予嘗為河南少尹至上事日功曹吏張從玘曰請服羅巾吉衫予詢之則曰先拜恩後上事又衆官列位儐者曰面西再拜拜訖成上事之禮既事予以其有知奨而勉之吏曰非某所知某叔祖嘗為功曹吏時李相國珏為河南尹命功曹參軍示之曰先拜恩後上事小人傳之父祖不敢廢闕予喜小吏好善將慕李公得禮故書之以示將來
  壓角
  兩省官上事日宰相臨焉上事者設床幾面南而坐判三道案宰相別施一床連上事官床坐於西隅謂之壓角自常侍而下以南為上差舛相承實乖禮敬曷不為丞相設位於衆官之南常侍諌議給事舍人循次而坐於丞相之下尊卑有序足以為儀壓角之來莫究其始開元禮及累朝典故並無其文習俗因循莫近於理今請去壓角以釋衆疑
  曽參不列四科
  今人之論皆以孝者人之本也先聖重之不列四科所以曽參不列十哲之次愚謂不然夫徳行之特著莫大孝焉是以夫子門人推重顔回及乎講則曽參侍坐是知聖人之旨二子莫有後先曽子不列四科者先述聖人一時列坐門人弟子耳豈是舍曽氏之大孝重宰我之言語蓋不在其席故不盡舉此如太宗文皇帝使王珪品藻李靖魏徵戴胄溫彥博房𤣥齡時則有若髙士廉杜淹岑文本楊師道劉洎李大亮褚遂良才識豈在溫戴之下乎偶不在列故不徧稱將釋衆疑方今以喻
  出土牛
  月令出土牛以示農耕之早晚謂於國城之南立土牛其言立春在十二月望策牛人近前示其農早也立春在十二月晦及正月朔則策牛人當中示其農中也立春在正月望策牛人在後示其農晩也為國之大計不失農時故聖人急於養民務成東作今天下州郡立春日制一土牛飾以文彩即以綵杖鞭之既而碎之各持其土以祈豐稔不亦乖乎
  侍中僕射官號
  宓羲氏以龍名官神農氏以火黃帝以雲少昊氏以鳥自顓頊已降而名以民事又以五行為官卨作司徒敬敷五敎禹作司空以平水土周則以春夏秋冬配為官名伏以古者命官以天地四時五行雲龍為號者皆上稟天時下逹人事見聖人垂意末有不急於惠民者也後代不究深旨率爾命官僕射侍中尤為不可秦有侍中僕射其初且非官名唯供奉左右是其職業侍中當西漢掌乗輿服御下至䙝器虎子之類虎子溺器也武帝以孔安國為侍中以其儒者特許掌御唾壺朝廷榮之雲侍中本丞相吏也五人往來殿內奏事故曰侍中又僕射者射音夜尢寡其義在秦有周青臣孔衍注云僕射小官扶左右者也亦曰主射乃守門之夫在漢為武士在宮門則曰宮門僕射在永巷則曰永巷僕射蓋言僕御執射之夫也如今宦豎之首耳皆因權倖漸峻官名開元元年改左右僕射為左右丞相是官號之不正也又則天寵侍御者張景宗其官號曰控鶴監向五王未復唐徳則控鶴亦占丞相之名也以是而言皆因權倖漸竊相權我唐分職設官必先舊典茍踵斯𡚁曷範將來今請遵周故事以司徒司空為正宰相或無勲徳元臣則宜暫虛其位兼置中書而不用
  士大夫立私廟不合奏請
  禮嫡士立二廟庶人祭於寢累代禮文不易斯義開元十二年勅一品許祭四廟三品許祭三廟五品二廟嫡士亦許祭二廟爾後禮令並無革易古者廟連於家家主之䘮則殯於西階之上鄉人儺孔子朝服立於阼階又曰䘮不慮居為無廟也則知居不違廟禮典昭然近代顯居上位率多祭寢亦嘗發問皆曰官品未宜有位至將相者奏請之詞則曰臣官階並及三品準令合立私廟是不知舊制妄有論奏廟貎申敬用展孝思豈於霜露之情合俟朝廷之命蓋以將同列㦸先白有司既展哀榮宜遵典故原其奏請之因蓋立廟不在其家別於坊選吉地乃為府縣申奏或有官居顯重慎慮是宜營構之初亦自間奏相習既久致立廟須至聞奏
  九寺皆為棘卿
  凡言九寺皆曰棘卿周禮三槐九棘槐者懷也上佐天子懷來四裔棘者言其赤心以奉其君皆三公九卿之任也近代唯大理得言棘卿下寺則否九卿皆樹棘木大理則於棘下訊鞫其罪所謂大司冦聽刑於棘木之下
  京尹不合避御史
  京尹皇都專理任莫重焉且以刑法財賦統而兼制御史之職糾繆繩愆本為避嫌不合私謁三司慎守遂絶經過今代京尹逢御史於路必避馬而敬之名分既乖曷為取則且秩五品不避御史比肩事主於理誠然則京尹委用之權豈輕於郎官國子博士者乎漢桓典傳曰行行且止避驄馬御史行者且止尚能記之豈漢制京尹避御史偶不載於正史耶乃知前史不書是無避馬之理必以刑賦為嫌止於不相過從而已然相值於路但以色勃而返可也
  
  論語曰鑽燧改火春榆夏棗秋柞冬槐則是四時皆改其火自秦漢已降漸至簡易唯以春是一嵗之首止一鑚燧而適當改火之時是為寒食節之後既曰就新即去其舊今人持新火曰勿與舊火相見即其事也又禮記郊特牲雲季春出火為禁火此則禁火之義昭然可徵俗傳禁火之因皆以介推為據是不知古故以鑽燧證之
  座主當門生拜禮
  春官氏每嵗選升進士三十人以備將相之任是日自狀元已下同詣座主之宅座主立於庭一一而進曰某外氏某家或曰甥或曰弟又曰某大外氏某家又曰外大外氏某家或曰重表弟或曰表甥孫又有同宗座主宜為姪而反為叔言敘既畢拜禮得申予輒議曰春官氏選士得其人止供職業耳而俊造之士以經術待聘獲採拔於有司則朝廷與春官氏皆何恩於舉子今使謝之則與選士之旨豈不異乎有海東之子嶺嶠之人皆與華族敘中表從使拜首而已論諸事體又何有哉
  非驗
  咸亨三年五月咸陽公主薨於房州公主髙宗同母妹也初適杜荷貞觀中坐太子承乾事伏誅公主再行於薛瓘將成婚禮太宗使卜之卜人曰兩火俱食始則同榮末亦同悴若晝日行合⿱氶巴 -- 卺之禮則終吉馬周以違禮亂常不可用也太宗從之而後瓘為房刺公主隨焉偕沒於任雙柩而還蘓冕書之曰卜驗矣余曰違禮而行亂也雙柩而還常也若雲卜驗則是禮可廢而卜可遵豈曰守正依經之道哉
  刋誤巻上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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