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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漢紀 (四部叢刊本)/卷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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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八 前漢紀 卷第九
漢 荀悅 撰 景無錫孫氏小綠天藏明翻宋本
卷第十

前漢孝景皇帝紀卷第九    荀恱

皇帝丁未即位秋九月有星孛於西方其本值尾箕

末至牽牛及天漢十六日不見

元年冬十月詔曰蓋聞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孝文

皇帝德厚侔於天地利澤施四海而廟樂不稱朕甚

懼焉其奏昭德四時之舞丞相嘉等奏尊孝文廟爲

太宗奏昭四時之舞令郡國皆立太宗廟四時舞孝

文所作以明天下之安和夏六月御史大夫陶青翟

使匈奴結和親五月令民田收半租太中大夫任成

周仁爲郎中令爲人隂重不泄衣敝不餙甚見親信

上自幸其家者再賞賜甚厚仁常固讓諸侯羣臣贈

遺無所受

二年冬十一月有星孛於西南令天下男子年二十

始賦春三月立皇子德爲河間王閼爲臨江王余爲

淮陽王非爲汝南王彭祖爲廣川王發爲長沙王夏

四月壬午太皇太后崩六月丞相申屠嘉薨時內史

晁錯貴幸穿太上皇廟壖垣爲舎門嘉奏請誅錯自

歸上上曰此非真廟垣又我使爲之錯無罪嘉曰悔

不先誅錯爲所賣遂歐血而死嘉爲人廉直初鄧通

侍文帝有慢嘉曰朝廷之禮不可不肅文帝曰君勿

言吾私之罷朝嘉檄召通通恐入言文帝帝曰若徃

吾今召若通至嘉責之曰朝廷者乃高皇帝之朝廷

通小臣乃敢戱殿上大不敬當斬通頓首出血不赦

文帝使使持節召通謝丞相曰此吾弄臣也君釋之

通乃得免秋八月丁巳御史大夫陶青翟爲丞相左

內使⿱目兆 -- 晁錯爲御史大夫封蕭何曾孫嘉爲列侯先是

嘉兄則有罪失侯梁王來朝上與讌飲太后前上從

容言萬歲之後傳於王詹事竇嬰者太后從兄子進

曰天下者高帝之天下父子相傳漢之法矣陛下何

得傳梁王太后怒絶嬰屬籍遂免匈奴和親

三年冬十月膠東下密人年七十餘生角角有毛本

志曰老人呉王𧰼也年七十七國象也人不當生角

猶諸侯不當舉兵向京師七國將反之應也十有一

月白項鳥與黒項鳥共𨷖楚國苦縣白項鳥不勝墮

泗水中死者過半十有二月呉城門自傾大船自覆

本志以爲金沴木也呉地以舩爲家天戒若曰國家

將傾覆矣春正月淮陽王正殿災吳王濞膠西王卬

楚王戌趙王遂濟南王辟光淄川王賢膠東王熊渠

皆謀反初上爲太子時吳王太子入朝與上博爭道

無禮於上上以博局擲之而死送䘮至吳吳王怒曰

天下一家何必來葬復遣還長安後稱疾不朝隂懷

逆謀時齊人鄒陽淮隂人枚乘皆遊吳乘諌曰夫以

一縷之絲系千鈞之重上懸無極之高下垂不測之

深雖至愚之人猶知其絶矣以君所爲危於累卵難

於上天若變所爲易於反掌安於太山今欲極天命

之壽弊無窮之樂終萬乘之權不出反掌之易以居

太山之安而欲乘累𡖉之危走上天之難此愚臣之

所大惑也陽亦數諫吳王不聽乗陽皆去遊梁⿱目兆 -- 晁

說上曰吳王驕恣隂有逆謀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

削之其反疾而禍小不削則其反遲而禍大於是楚

趙有罪先削吳王恐禍及身巳爲使者自見膠西王

合謀發使約諸侯七國同謀南使南越北連匈奴吳

王下令國中曰寡人年六十二身自將小兒年十四

亦爲士卒先諸君年上與寡人同下與小兒等皆發

移書郡國曰漢賊臣⿱目兆 -- 晁錯侵奪諸侯地陛下多疾志

逸不能省察欲舉兵誅之敝國雖小精兵可得五十

萬人南越分其卒半以隨寡人寡人又得三十萬趙

王固與胡王有約寡人節衣食積金錢修甲兵聚糧

食夜以繼日至今三十餘年寡人金錢布天下諸侯

王日用之不能盡今人有能得大將者賜金五千斤

封邑萬戸以城邑降者封萬戸若率萬人降者如大

將軍科他皆以差受爵吳楚反書上聞⿱目兆 -- 晁錯議欲令

上自將兵身留居守計未定錯素與𡊮盎有郄錯言

盎前爲吳相宜知王謀而蔽匿不言使至於是欲請

治盎計未定盎密聞之乃夜因告竇嬰求見上言吳

所以反故錯方與上調兵食上問盎盎對曰吳王無

能爲也上曰吳王即山鑄錢煑海爲鹽誘天下豪傑

白頭舉事何以言吳無能爲也盎對曰吳王銅鹽之

利則有之安得豪傑而誘之吳王若得豪傑亦將轉

而爲義則不反矣吳之所誘者無頼子弟亡命鑄錢

姦人故相誘以反錯曰盎莢之善上問計將安出盎

曰願屏左右上屏人獨錯在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

知乃屏錯錯趨避東廂意甚恨盎對曰吳楚言⿱目兆 -- 晁

擅削諸侯地故先共誅錯復其故地而罷兵今計獨

有斬錯發使使吳楚七國赦其罪復其故地則兵可

無血刃而俱罷上黙然良久遂從其計斬錯東市拜

盎爲太常使使至吳吳王曰吾欲爲東帝矣即刼盎

使爲將盎不聽使一都尉以五百人圍守盎欲殺之

初盎爲吳相時從吏私盜姦盎侍婢吏懼而盎馳自

追之遂以侍婢及侍兒賜之及見拘從吏適在守盎

位爲司馬乃夜與盎俱亡而還枚乘獻書諫吳王曰

昔秦西距胡戎之難北備榆中之關南距羗笮之塞

東當六國之鋒六國乘信陵之籍明蘇秦之要荊軻

之威併力一心以備秦然卒㓕六國而並天下何則

地利不同而民輕重不等也今漢據全秦之地兼六

國之衆修戎狄之義而南朝羗笮此其地與秦地相

什而民相百大王所眀知也今夫侫䛕之臣不論骨

肉之義民之輕重國之大小以爲吳禍此臣所以爲

大王患也夫舉吳兵以資於漢譬猶蠅蚋之附羣牛

腐肉之齒利劒鋒刄始接則無事矣天下聞吳率失

職諸侯責先帝之遺詔今漢親誅其三公以謝前過

是大王之威加於天下而功越於湯武矣夫吳有諸

侯之位而實富於天子有隱匿之名而居過於中國

此臣之所爲大王樂也今大王還兵疾歸可十得其

半不然漢知吳有吞天下之心赫然加怒羽林黃頭

循江而下襲大王之都虜東海之地絶吳餉道梁王

⿰飠⿱𠂉布 -- 飾車𮪍習戰射積粟固守以逼滎陽待吳之饑大王

雖欲反都亦不得巳今大王去千里之國而制於十

里之內張韓之將北地弓高宿衛左右兵不得下壁

軍不得休息臣竊哀之吳王不聽二月辛巳朔日有

蝕之邯鄲有狗與豕交本志以爲趙王勃亂失𩔖外

交匈奴似犬豕之行也絳侯周勃子亞夫爲太尉將

三十六軍擊吳楚竇嬰爲大將軍賜金五十斤嬰陳

金廡下軍吏過輙令取爲用金無入家者嬰屯兵滎

陽曲周侯酈𭔃擊趙將軍欒布擊齊太尉至覇上趙

渉以布衣遮說太尉曰吳楚聞將軍出兵必置伏

兵姦人於崤澠阨塞之間且兵事尚神密將軍何不

從此右關去趣藍田出武關指洛陽不過差一二日

直入武庫擊𣔳鳴皷諸侯聞之以將軍從天降而下

也亞夫從之巳而使之搜郩澠間果得吳伏兵乃請

渉爲護軍亞夫旣至洛陽見孟喜曰七國舉事而

不用孟吾知其無能爲也孟者洛陽人爲任俠行似

魯朱家亞夫問故父客鄧都尉計䇿安出對曰吳楚

兵銳甚難與爭鋒莫若引兵東北壁昌邑以梁委吳

吳必盡銳攻之將軍深溝高壘勿與戰使輕兵絶淮

泗之口斷吳餉道使吳梁相弊而糧食竭以全制其

虛吳必破矣從之吳攻梁梁王急請救亞夫亞夫不

徃梁王上書請救上詔亞夫救梁王亞夫不奉詔堅

壁昌邑而使其淮泗口兵絶吳餉道楚乏糧挑戰亞

夫終不出夜軍中驚而內相攻擊擾亂至於帳下亞

夫堅臥不起有頃乃自定矣吳夜攻營壁東南亞夫

使爲備西北吳精兵果奔西北不得入吳楚旣饑乏

乃引兵去亞夫出精兵追擊大破之是時弓高侯韓

頺當爲將軍擊吳楚功冠諸侯吳王棄軍與壯軍數

千人亡走江南保丹徒遂  三月吳楚平越人斬

吳王頭以降吳之圍梁也梁將張羽韓安國距之羽

能力戰安國能持重故吳兵不能進楚王戍軍大敗

自殺戍初與吳通謀大中大夫申公白公諫不聽胥

靡之衣赭衣杵臼春於市初魯有穆生及申公白公

皆與元王俱學詩於浮丘伯浮丘伯者荀卿門人也

元王常禮此三人穆生不飲酒常爲設醴及王戍一

朝失不設醴穆生將去申公白公止之曰不爲先王

乎穆生曰先王之禮吾三人者爲道之存也今而忽

之是亡道亡道之君胡可與久䖏易稱知幾其神乎

不去楚人將鉗我於市遂謝病而去申公白公獨留

故及於難膠東膠西濟南甾川趙王皆伏誅徙廣川

王爲趙王初七國反連齊齊王城守留濟南膠東淄

川三國兵共圍齊齊王使路中大夫使於天子天子

令還報齊堅守路中大夫還三國將刼而與之盟令

反其言曰吳巳破漢矣大夫旣許至城下望見齊王

言漢發兵百萬使太尉擊破吳楚方引兵救齊必堅

守三國之兵殺之齊𬒳圍急隂與三國約未定會路

中大夫至復堅守漢將聞齊初有謀欲擊齊齊王將

閭懼自殺上以齊迫脅非其罪乃立其太子壽爲齊

王濟北王志亦初與諸侯通謀後乃堅守聞齊王自

殺而得立嗣志亦欲自殺齊人公孫蠼止之因爲說

梁王曰夫濟北之地東接強齊南當吳越北脅燕趙

此四分五裂之國權不足以自守𫝑不足以扞㓂雖

墜猶失也言於吳非其正計也昔鄭祭仲許宋人立

公子突以全其君春秋賢之爲其以生易死以存易

亡嚮使濟北先見情實則吳必先屠濟北招燕趙而

總之如此山東之從結而無㕁矣今吳楚之王練諸

侯之兵驅徒衆而與天子爭衡濟北獨厲節堅守不

下使吳失據而無助跬行而獨進瓦解土崩敗而無

救者未必非濟北之力以區區之濟北而與諸侯爭

強是猶羔犢而扞虎狼也守職志不撓可謂誠一矣

功議如此尚見疑於上願大王詳思惟之梁孝恱馳

以聞濟北王得不坐徙封於甾川徙衡山王爲濟北

王吳之反也衡山王勃堅守無二心故謚曰貞王徙

廬江王賜爲衡山王初吳楚使至淮王欲發兵應之

其相曰主必應之臣願爲將王屬之兵相因守城而

距吳楚會漢救兵至故淮南王得以完全初晁錯改

制削諸侯地錯父從穎川來諫止之錯曰不然社稷

不安父曰劉氏安矣⿱目兆 -- 晁氏危矣遂歸去之曰吾不忍

見禍及其身乃服藥而死後十餘日吳楚反⿱目兆 -- 晁氏族

矣初謁者僕射鄧公校尉擊吳楚還上書言軍事上

問吳楚反聞⿱目兆 -- 晁錯死兵罷否對曰吳楚爲謀數十年

發怒削地以誅錯爲名其意不在錯也且晁錯患諸

侯強大故請削之以安京師萬世之利計畫始行卒

受大戮內杜忠臣之口外爲諸侯復讎臣竊爲陛下

不取也上喟然長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夏六月立

元王子平陸侯禮爲楚王續元王後初諸侯得自除

吏御史大夫巳下官屬擬於天子國家唯置丞相黃

金印自吳楚反之後奪諸侯權爲置二千石去丞相

曰相銀印其後惟得衣食租稅而巳貧或乘牛車時

欒布有功封歙侯爲燕相有治跡民爲之立生祠立

皇子湍爲膠西王勝爲中山王賜民爵一級徙淮南

王余爲魯王徙汝南王非爲江都王王故吳國也非

年十五有才氣吳之反也非上書請擊吳上賜非將

軍印吳破以軍功封賜天子旌旗

荀恱曰江都王賜天子旌旗過矣夫唯盛德元功有

天子之勲乃受異物則周公其人也凡功者有賞而

巳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人君

之所司也夫名設於外實應於內事制於始志成於

終故王者慎之

四年春復置諸關用傅出入夏四月巳巳立皇子榮

爲皇太子徹爲膠東王六月赦天下賜民爵一級七

月臨江王閼薨謚 無子國除

五年春正月作陽陵邑夏募民徙陽邑錢戸二十萬

遣公主妻匈奴單于

六年冬十有二月雷雨霖秋九月皇后薄氏廢皇后

薄太后兄女上爲太子時太后取以配上無寵無子

故廢梁王來朝上使乘輿馳駟馬逆梁王於闕下入

則侍帝出則同輿梁王侍郎謁者著金貂出入天子

殿門與漢官無異居其國驕僣營東𫟍方三百餘里

廣睢陽城七十里得賜天子旌旗千乘萬𮪍出稱警

入言蹕擬於天子珠玉寳器多於京師招延遊士四

方並至梁王親而有功太后少子愛之太后心欲以

爲漢嗣大臣𡊮盎等十餘人議於前不聽梁王怒之

隂使人刺殺盎其餘人未得上疑梁王所爲先是齊

人公孫詭羊勝多竒邪計初見梁王梁王賜千金官

至中尉號將軍常爲王內謀上使使案梁捕勝詭勝

詭等自殺上召故雲中太守田叔使案梁王具得其

事還報曰陛下無以梁爲事也今梁王不就誅是漢

法不行也若其伏法太后食不甘味臥不安席此憂

在陛下上善之以爲魯相枚乘鄒陽數諫梁王不聽

及梁王事急梁王賞賜千金令求方略士齊人王先

生多竒鄒陽徃見之王先生曰必見王長君長君者

王夫人兄也陽發悟於心遂見長君曰竊聞長君女

第幸於後宮而長君行跡多不順道理今梁事旣窮

竟梁王恐誅此太后怫鬰泣血無所發怒側目切齒

於貴臣恐長君危於累夘長君誠爲上言之得無竟

梁事太后厚德長君而長君之女弟幸於兩宮金城

之固也昔舜之弟𧰼日以殺舜爲事而舜封之有庳

仁人之於兄弟也不含怒不𪧐怨厚親愛而巳魯公

子慶父使僕人殺子般季友不探其情而誅焉春秋

以爲失親親之道以此說天子僥倖梁事得不奏長

君曰敬諾入言之及梁內史韓安國亦因長公主解

說梁王卒得不治初陽爲勝詭所䜛王因囚之將殺

之乃從獄中上䟽曰臣聞忠無不報信不見疑蓋有

以然今定虛矣昔者荊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

子畏之衛先生爲秦畫長平之䇿太白蝕昴昭王疑

之夫精誠變於天地而信不喻於兩主豈不哀哉今

臣盡忠畢義左右不明卒從吏訊爲世所疑是使荊

軻衛先生復出而燕秦不悟矣昔玊人獻寳楚王誅

之李斯竭忠胡亥極刑是以箕子佯狂接輿避世恐

遭此患也願大王察玊人李斯之意然後改楚王胡

亥之聽無使臣爲箕子接輿所𥬇夫偏聽生姦獨任

成亂是以魯聽季孫之說而逐孔子宋信子罕之計

而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辨不能自免於䜛䛕而二國

以危者何則衆口爍金積毀銷骨臣聞明月之珠夜

光之璧以闇投之人莫不按劒而怒何則無因而至

前也蟠木根柢輪囷離竒而爲萬乘之器者以左右

先爲之容也故女無美惡入宮見妬士無賢愚入朝

見嫉昔司馬喜臏腳於宋卒相中山范睢折脅於魏

卒爲應侯此二人者信必然之畫捐󠄂朋黨之私挾孤

特之交故不能自免於䜛䛕之人是以申徒狄蹈雍

之河徐衍負石入海皆不容於世義不苟取比周於

朝百里奚乞食於路秦穆公授之以政寗戚飯牛車

下齊桓公任之以國此二人者豈素官於朝假譽於

左右哉感於心合於行堅如膠⿰氵𭝠 -- 𣾰衆口所不能離豈

惑於浮辭哉是以聖主不牽於卑辭之語不奪於衆

多之口獨化於陶鈞之上而觀乎昭曠之道臣聞盛

餙入朝者不以私汙義砥礪名號者不以利傷行今

欲使天下寥廓之士誘於威重之權脅於𫝑位之貴

𢌞靣汙行以事謟䛕之人而求親近於左右則士有

伏死窟穴巖石之中耳安肯盡忠信而趣闕下者哉

書奏梁王梁王立出之以爲上客枚乘以數諫吳王

上拜乘弘農都尉乘久爲諸侯上客不樂爲郡吏後

患免遊於梁田叔旣至魯魯民以王取財邀相自言

者百餘人叔取渠率少笞怒之曰王非汝主邪何敢

自言王王慙乃取中府錢令償之相曰王自使人償

之今令相償之是王爲惡而相爲善王好遊獵叔常

從王輙休相就舘叔坐𫟍外曰吾王𭧂露獨何爲舎

王以故不復出遊

七年冬十有一月庚寅日有蝕之春正月皇太子榮

廢爲臨江山王榮者帝長子栗SKchar之子上常囑諸子

於栗SKchar曰百歳後善視之栗SKchar素怨言不遜上乃廢

SKchar及太子栗SKchar以憂死二月罷太尉官夏四月乙巳

立皇后王氏初皇后嫁爲金王孫妻其母藏兒卜相

之當貴乃奪金氏而內太子宮王后方姙身夢日入

懐遂生男丁巳立膠東王徹爲太子實王皇后子也

中尉衛綰爲太子太傅綰太陵人也爲人謹慎敦厚

上爲太子時常召文帝左右近臣飲酒綰獨稱疾不

行及上即位將幸上林詔綰參乘上謂綰曰今君知

所以參乘乎乃我爲太子時召君不來故文皇帝有

遺言曰綰長者善遇之六月乙巳丞相陶青翟免太

尉周亞夫爲丞相是歲太僕周舎爲御史大夫

中元元年夏四月赦天下賜民爵一級封周昌孫荀

爲列侯

二年春令諸侯王薨及列侯初封及之國大鴻臚奏

謚誄筴列侯薨及諸侯王太傅初除之官大行奏謚

誄筴王薨遣光祿大夫弔禭祠贈視䘮事因立嗣列

侯薨遣太中大夫弔祠視䘮事立嗣其葬國得發民

輓䘮穿復土治冡無過三百人事畢春二月臨江王

榮坐侵宗廟壖垣爲宮上徴榮臨江官屬祖榮於北

門外升車軸折父老泣曰我王不還矣至邸王詣中

尉郅都責訊王王恐自殺葬藍田有鷰數千萬頭銜

土置冢上百姓憐之無子國除郅都河東人也爲人

剛勇而有氣公廉常稱曰背親事君固當奉節死職

終不顧妻子矣嘗從上入上林賈SKchar在厠野豕入厠

上目都都不行上欲持兵救賈SKchar都伏上前曰亡一

SKchar復一SKchar進陛下縱自輕柰髙廟太后何上還豕亦

不傷賈SKchar都爲中尉丞相條侯至貴倨也而都揖之

貴戚宗室側目而視號曰鷹是時濟南瞷氏三百餘

家豪猾放縱二千石莫能折也及都爲濟南相誅瞷

氏首惡郡中震慄道不拾遺旁十餘郡畏都如大府

後爲鴈門太守匈奴不敢近鴈門胡王爲偶人像都

令𮪍射莫能中其見憚如此匈奴中以法帝欲釋之

太后以臨江王之死也怨之遂斬都是時寗成周陽

由此皆嚴剋爲治成爲濟南都尉郅都爲前後都尉

皆歩入府門因吏謁見如縣令及成至直凌都出其

上然都素聞其聲亦與結歡後成爲中尉其治放郅

都其㢘弗及也自此之後吏治多放成由者巳是時

季布弟季心亦任俠立然諾作氣蓋關中方數千里

士爭爲之死心爲中尉司馬郅都爲中尉不敢加也

夏四月有星孛於西方立皇子越爲廣川王𭔃爲膠

東王秋七月更郡爲太守尉爲都尉九月封楚趙傳

相死事者四人子爲列侯甲戍晦日有蝕之

三年冬十有一月罷諸侯王御史大夫官夏四月旱

秋九月蝗有星孛於西方戊戌晦日有蝕之旣丞相

周亞夫免御史大夫周舎爲丞相立皇子乘爲清河

王太子太傅衛綰爲御史大夫

四年春三月起德陽宮夏蝗秋赦天下徙作陽陵者

死罪欲腐刑者許之十月戊午日有蝕之

五年夏四月立皇子舜爲常山王六月赦天下賜民

爵一級秋八月巳酉未央東闕災九月詔曰獄者人

之大命死者不可復生諸獄疑雖文致於法人心不

厭者輙讞之

六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峙十有二月定鑄錢僞黃

金法棄市令春三月雨雪夏四月梁王武薨謚曰孝

王時梁王北獵梁有獻牛足出背上本志以爲牛禍

思心務亂之咎也乃分梁爲五國盡封梁孝王男五

人女五人皆食湯沐邑五月丙戌立梁孝王子明爲

濟川王朂爲甾川王彭離爲濟南王定爲山陽王識

爲濟隂王不疑爲衡山王詔令吏二千石車朱兩輪

千石至六百石車朱左輪詔有司減笞法自除肉刑

之後笞五百三百率多死者故定律笞五百曰三百

三百曰一百猶尚不全又詔曰笞者所以教之也其

宜定捶令長五尺其本大一寸末大半寸皆平其節

當臋笞者不得更人笞畢一人笞乃更人自是笞者

得全六月匈奴入鴈門至武威酒泉邑入上郡取𫟍

馬吏卒戰死者三千人秋七月辛亥晦日有蝕之

後元元年春正月詔曰獄者重事也其疑獄有令讞

之而後不當讞者不爲失三月赦天下賜民爵一級

中二千石諸侯相爵右庻長夏大酺五日五月地震

秋七月丙午丞相周舎免乙巳先晦一日日有蝕之

八月壬辰御史大夫衛綰爲丞相衛尉直不疑爲御

史大夫不疑南陽人也好黃老術隱名跡初爲郎其

同舎郎有告歸者誤持其同舎郎金去郎意不疑不

疑買金償之後告歸者還乃知之或毀不疑滛㛮不

疑曰我乃無兄終不自明矣吳楚反時爲將軍封塞

侯條侯周亞夫下獄死時爲父買尚方工官甲稍五

百枝可以葬者取庸治之不與顧直庸怒而上變反

告之事連亞夫召至廷尉責問君侯欲反邪亞夫曰

臣所買乃葬噐何謂反乎吏曰君侯縱不反地上即

反地下耳初捕亞夫亞夫欲自殺其夫人止之及至

廷尉因不食五日歐血死亞夫爲河內太守許負

之曰君侯三年爲侯八年爲將九年爲相貴重於人

臣無二其後當餓死縱理入口餓死法也居三歲兄

勝有罪免文帝封亞夫續綘侯後盡如負言上欲廢

SKchar太子亞夫固爭之不得上由是䟽之而梁孝王

以吳楚之圍怨亞夫不救每朝常與太后言亞夫之

短太后欲封其兄王信上謙讓不許太后曰人生各

以時行耳竇長君在時不得侯及死其子彭祖乃侯

吾甚恨之帝趣侯信也上曰請得與丞相計之亞夫

曰高皇帝約非劉氏不王非有功不侯不如約者天

下共擊之上黙然遂不封

荀恱曰高皇帝刑白馬而盟曰非劉氏不王非有功

不侯不如約者當天下共擊之是教下犯上而興兵

亂之階也若後人不修是盟約不行也書曰法惟上

行不惟下行若以爲典未可通也匈奴徐盧等五人

降上欲封之亞夫曰彼背其王陛下何以責人臣守

節哉上曰丞相議不可用乃悉封之

荀恱曰春秋之義許夷狄者不一而足也若以利害

由之則以功封其逋逃之臣賞有等差可無列土矣

上常居禁中召亞夫賜食獨置大胾無臠又不置箸

亞夫心不平顧謂掌席者取箸亞夫前食旣出上目

送之曰此快快非少主之臣也亞夫以數忤上意故

得罪也

二年冬十月詔省列侯之國春匈奴入鴈門太守馮

敬與戰死發車𮪍材官屯鴈門以歳不登禁食馬粟

食馬粟者沒入之封皇后兄王信爲孟侯夏四月詔

曰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功者也農

事傷則饑之本女功害則寒之原夫饑寒並至能不

爲非者寡矣朕親耕後親桑以奉宗廟粢盛祭服以

爲天下先不受獻減太官省徭賦欲天下務農蠶

有畜積以備災害強無凌弱衆不𭧂寡𦒿老以壽終

孤㓜得遂長今歳或不登民食頗寡其咎安在或詐

爲吏以貨賂爲市盜奪百姓侵侮萬民縣丞長吏縱

姦法與盜甚無謂也其令二千石各修其職不事官

職耗亂者丞相以聞請其罪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自漢初務勸農累世承業至是始天下殷富家給人

足京師之錢累百巨億貫杇而不可校太倉之粟充

實露積於外腐敗而不可食衆庻街巷有馬阡陌之

間成群守閭閻者食梁肉爲吏者長子孫居官者以

官爲姓號人人自愛而重犯法仁義興焉

三年春正月詔萬民采黃金珠玉者坐賍爲盜詔曰

髙年者人所尊敬鰥寡孤獨者人所哀憐也其令八

歳以下八十以上及孕子未乳當鞫繫者無訟繫之

甲午帝崩於未央宮遺賜諸侯王列侯馬二駟吏二

千石黃金二斤民戸百錢出宮人復終身

讃曰本紀稱周泰之弊宻文峻法而姦不勝漢興掃

除苛政與民休息至於孝文加之恭儉孝景遵業五

六十載之間至於移風易俗黎民醇厚周雲成康漢

稱文景美矣





前漢孝景皇帝紀卷第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