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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演義/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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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北史演義
◀上一卷 第二十四卷 據鄴城四方響應 平洛邑百爾歸誠 下一卷▶

  話說高王兵至鄴都,刺史劉誕因前借糧不與,畏懼不敢降,督率兵士閉門拒守。高王引兵攻之,連日不下,遂於城下暗掘地道,承之以木,道成焚木,城遂陷。劉誕不得已,乞降,用之為軍中末將。巡騎拿獲逃官一人,名麻祥,解至軍中。蓋祥時為湯陰縣令,聞高王至,懼報昔日之辱,挈妻子逃去,遂被獲。見王,叩頭請罪。王曰:「汝前辱我,罪應誅,然汝頭何足污吾刃。」縱之去。汾州行事劉貴平素歸心,聞王在鄴建義,棄了汾州,率兵一萬前來相助。王大喜。青州大都督崔靈珍、行事耿翔皆遣歸附。自是投誠者不絕。一日,有一少年將軍,自稱王之從弟高岳,叩轅求見。王命引入帳下,叩其所由,乃王伯父高優之子,向出雁門居住,所以不相往來。今聞王建義起兵,千里求投。岳身長七尺,容貌堂堂,武勇絕倫。王器愛之,留入內衙,令澄拜見其叔。

  鄴城游京之曾為朔州刺史,有女名瑞娘,容顏絕世,名播四方。王未達時聞其美,慕之,大有光武思陰麗華之意,今聞女尚待聘,欲娶之。恐游不允,乃命封隆之、竇泰二將為媒,以鐵騎二千臨其門,京之大恐。先一夜,瑞娘夢見白龍一條從空下降,爪其身入雲中,大驚而醒。述諸父母,皆以為異。是日,封、竇二將奉高王命來求其女。京之知勢不可拒,又感女夢,遂拜而受命,王遂娶之。瑞娘顏色既美,性又聰明,由是恩寵無比。待京之以上賓之禮。三日後,親到游氏家拜見其父母。先是王為爾朱將,停軍上黨。

  清明日與劉貴、段榮引領軍校五十騎,往深山射獵。天晚迷途,投宿於王士貴家。士貴見王有異相,又其睡處赤光滿屋,知後必大貴。有女千花,年十八,有容色,願以嫁王。王卻之,士貴堅留成親。劉貴、段榮亦勸成之,遂合巹焉。以軍旅忙迫,三夜輒別,其後不相聞問者數年。至是士貴送女來,已生子四歲矣。王迎入府中,始復相聚。士貴亦留之鄴城。今皆按下不表。

  再說中興二年正月,王命劉貴迎中興帝入鄴,贈永安帝為武懷皇帝,添設文武百官。王以楊愔為行臺右丞,文檄教令,皆出其手,日加信任。世隆聞歡別立天子,進據鄴都,欲往討之,念非萬仁協力,不能破高氏之兵。慮其猜忌不來,因卑詞厚禮,多送金寶結之。又請節閔帝納其次女金婉為後,詔於六月下聘。兆大悅,遂與世隆相睦,許即興師,同滅高氏。斛斯椿私語賀拔勝曰:「天下怨毒爾朱甚於仇寇,異日必為高氏所滅。吾與將軍助之,必同受禍。不如改計圖之,庶有以自全。」勝曰:「天光與兆各據一方,欲盡去之甚難,去之不盡,必為後患。」椿曰:「勿憂,吾說世隆,使並召來。六渾智慮深沉,用兵不測,必能聚而殲之。」勝以為然,乃同見世隆,曰:「萬仁新敗於歡,恐不足恃,必得天光並力,庶幾有濟。」世隆從之,乃以書召天光曰:「高歡在山東作亂,扶立元朗為帝,兵稱義舉,欲滅吾家。萬仁失利於前,必得吾姪致勝於後。同會并州,剋期進討。」天光得書,不欲勤師勞眾,回書於世隆曰:「高歡一豎子耳,手下又無雄兵猛將,叔與萬仁破之有餘,何必姪也?」辭不赴。世隆患之。斛斯椿請往勸諭,乃至關中說天光曰:「歡與王家勢不兩立,并州恃勇輕敵,倘再敗衄,大勢瓦解,高氏興,爾朱氏滅矣。此大王門戶事,豈可坐視不救?」天光問計於賀拔岳,岳曰:「王家跨據三方,士馬強盛。高氏初起,豈能相抗?但能骨肉同心,事無不捷。若互相猜疑,家禍不免,焉能制人?如下官所見,莫若且鎮關中,先安根本。遣一上將,合勢進討。勝有以進,退有以守,庶萬全無失。」天光不從,引兵東下。

  閏三月壬寅,天光自長安,萬仁自晉陽,度律自洛邑,仲遠自東郡,皆會於鄴城下。眾號三十萬,夾洹水而軍。節閔帝以長孫稚為大行臺,總督之。

  癸丑,高農今尚書封隆之守鄴,引兵出頓紫陌,大都督敖曹將鄉里部曲三千人以從。歡曰:「高都督所將皆漢兵,恐不足集事,欲割鮮卑兵一千相雜配之。」敖曹曰:「吾所將兵練習已久,前後格鬥不減鮮卑勁旅。今若雜之,情不相洽,勝則爭功,敗則推罪。不煩更配也。」庚申,爾朱兆帥輕騎三千,夜襲鄴城,攻西門,不克而退。壬戌,歡將戰,馬不滿二千,步兵不滿三萬,恐眾寡不敵,乃於韓陵地方結為圓陣,連繫車牛於後,以塞歸路,示士卒必死,無一還心。兆望見歡,遙責歡以叛己。歡曰:「本所以戮力者,共輔帝室也,今天子何在?」兆曰:「永安枉害天柱,我報仇耳。」歡曰:「我昔初聞天柱訃,汝即疾據并州自大,豈得言不反耶?且以君殺臣,何報之有?今日義絕矣。」遂戰。歡自將中軍,敖曹將左軍,高岳將右軍。兆領十餘騎,直奔中軍。歡左右將皆出掠陣,親自迎戰,不能敵,遂敗走。兆軍乘之,中軍失利。岳以五百騎衝其前,別將斛律金收散卒躡其後,敖曹以三千騎自栗園出,橫擊之,分其軍為二。岳與敖曹雙戰萬仁,萬仁退走。斛律金之子明月,年十二,手執畫戟,攔住萬仁不放。萬仁欺他年幼,以槍挑之。那知明月力大無窮,架開槍還戟便刺,甚是驍勇。高王以兵沖天光營,天光敗。仲遠、度律軍亦潰。於是諸將齊攻萬仁,萬仁殺條血路而逃。奔潰之勢若江翻潮落,聲振百里。王立陣前,驅兵趕殺。見有一騎飛至馬前,叩首乞降,乃賀拔勝也。王喜,下馬握手勞之,乃鳴金收軍。俄而,諸將齊至,皆血染征袍。王曰:「觀諸將之袍,可以知勇矣。頃有一小將力敵萬仁者何人?」斛律金曰:「是吾子斛律光,不在軍數,私自來戰。」王曰:「真虎子也。」

  召而勞之。兆敗歸,對慕容紹宗撫膺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即欲輕騎西走,紹宗反旗鳴角,收散卒,成軍而去。於是兆還晉陽,仲遠奔東都,度律勸天光且歸洛陽。

  斛斯椿見三路兵敗,賀拔勝已降於歡,心益自危,謂都督賈顯度、賈顯智曰:「爾朱亡在旦夕,吾等尚為之用。歡若至京,罪吾等以逆黨,將何以辯?今不先執爾朱氏,吾屬死無類矣。」乃夜於桑下共相盟約,倍道先還。

  世隆自度律去後,不見報捷,日夜憂疑。一日,晝寢於中堂,其妻偶出,忽見一人持其首去,大聲驚喊。世隆亦大呼而起,曰:「還吾頭來!」蓋世隆夢中亦見一人斬其首去,謂其妻曰:「吾禍不久矣。」及聞敗,夫婦相對而泣。爾朱彥伯欲自將兵守河橋,世隆不從,乃使外兵參軍楊叔淵馳赴北中城,簡閱敗眾,以次納之。椿等夜至,門已閉,大呼求入。叔淵立城上謂椿曰:「吾奉大王命來此鎮守,東來敗兵不許胡亂收納,須俟明日簡閱,然後放入。」

  椿乃詭說叔淵曰:「天光部下皆是西人,聞欲大掠洛邑,遷駕長安。宜先納我,以為之備。」叔淵信之,開門放入。椿手斬叔淵,引兵據河橋,盡殺爾朱氏之黨。度律、天光聞椿叛,欲進攻之,會大雨晝夜不止,士馬疲頓,弓矢膠解不可用,遂西走,至灅波津,兵盡散,為人所擒。椿使行臺長孫稚詣洛陽奏狀,別使賈顯智、張歡帥輕騎一千,掩襲世隆。斯時京中因大雨連日,不知外信。二人至,遂圍世隆之第,執之內寢,囚其全家。長孫稚於神虎門啟陳:「高歡義功既振,請誅爾朱一族。」時彥伯在禁直,節閔帝使人報之,彥伯狼狽出,出遇兵被執,與世隆俱斬於閶闔門外。送首於歡,度律、天光一並解去。帝使中書舍人盧辯勞歡於鄴。歡使之見中興帝,辯曰:「吾奉詔勞王,不聞又有天子。中興正位洛陽,吾當見之,今則未可也。」言辭侃侃,歡不能奪,乃聽使還。前此,天光東下,欲與侯莫陳悅俱東,留其弟爾朱顯智鎮守關中。賀拔岳知天光必敗,欲留悅,共圖顯智,以應高王。計未得,宇文泰謂岳曰:「今天光尚近,悅未敢貳心,以此告之,恐其驚疑。然悅雖為主將,不能制物,若先說其眾,必人有留心。悅進失爾朱之期,退恐人情變動,乘此說悅,事無不遂。」岳大喜,即令泰入悅軍說之。悅止不行,及天光敗,岳遂與悅共襲長安。泰帥輕騎為前驅,顯智棄城走,追至華陰,擒而殺之。高王得報,以岳為關西大行臺,岳即以泰為行臺左丞,事無巨細皆委之。

  再說爾朱仲遠敗,不敢歸徐州,南奔梁。帳下都督喬寧、張子期中道棄之,詣鄴城降。高王責之曰:「汝事仲遠,擅其營利,盟契百重,許同死生。仲遠徐州作逆,汝為戎首。今仲遠南走,汝復叛之。事天子則不忠,事仲遠則無信。犬馬尚識飼之者,汝曾犬馬之不若。」遂斬之。世隆有弟爾朱弼,為青州刺史,見世隆死,門戶敗,恐下叛之,累次與左右割臂為盟。帳下親將馮紹隆說以割臂未足為誠,宜割心前之血以盟大眾。弼從之。大集部下,披胸欲割,紹隆因刺殺之,送首高王。自是萬仁、仲遠雖未伏誅,而爾朱宗族已盡矣。四月辛巳,高王命尉景守鄴,率諸將引兵向洛,奉中興帝至邙山。

  先使僕射魏蘭根慰諭洛邑,且觀節閔帝之為人。蓋歡以中興帝元朗宗派疏遠,欲復奉節閔,故令蘭根觀之。蘭根回報以帝神采高明,恐後難制。高乾兄弟及黃門侍郎崔稜亦力勸高王廢之。於是召集百官,問所宜立。太僕綦母雋盛稱節閔帝賢明,宜主社稷。歡尚未決, 作色曰:「若說賢明,自可待我高王徐登大位。廣陵既為逆黨所立,何得猶為天子?若從雋言,王師何名義舉?」歡遂遣先往,幽節閔於從訓佛寺。斛斯椿謂賀拔勝曰:「今天下事在吾與君耳。若不先制人,將為人所制。高歡初至,圖之不難。」勝曰:「彼方有功,於時害之不祥。數夜在軍中與歡同宿,備序往昔之懷,兼荷兄意甚厚,何可自生反覆?」椿乃止。歡入洛,以汝南王悅為高祖之子,欲立之,聞其狂暴無常,乃已。時諸王皆懼禍逃匿,有平陽王修者,於宗室中近而賢,歡欲立之,但匿於田舍,莫知其處,乃使斛斯椿求之。椿知散騎侍郎王思政與王親匿,問以王所在。思政曰:「須知來意。」椿曰:「欲立為天子耳。」

  思政乃言其處,與椿往見之。時王獨坐一室,凴幾看書。忽見王思政進來,未及交言,低頭下拜,斛斯椿隨人,亦下拜。王扶起道。「二卿何故如此?」

  思政陳歡迎立之意,王聞之色變,謂思政曰:「得毋賣我乎?」曰:「否。」

  曰:「敢保之乎?」曰:「變態百端,何可保也?」王心疑懼,不遽諾。椿曰:「王勿疑,臣先回,少頃便來迎駕也。」遂馳馬而去。但未識椿回報後,高王果來迎否,且聽下回分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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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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