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小集 (四部叢刊本)/卷十二
| 北山小集 卷十二 宋 程俱 撰 景江安傅氏雙鑑樓藏景宋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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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小集卷第十二
信安程 俱
賦騷
採石賦
建中靖國元年以脩奉景靈西宮下吳興呉郡採太
湖石四千六百枚而呉郡實採於包山某獲目此瑰
竒之産謹爲賦雲
呉吏採石於包山也洞庭郷三老趍而進揖而言曰
惟古渾渾物全其天金藏於穴珠安於淵機械旣發
剖𧉻椎礦不翼而飛無脛而騁刳山探海階丗之競
迺若冨媼贅瘤則爲山嶽茂草木於毛膚包嶄嵓於
骨骼與瓦甓其無間何於焉而是索〈晏子春秋𤫊山以石爲身以草木爲毛髪〉今
使者窺
穴蕩沉沙搜竒礓於洞腳劂巧勢於丘阿
呼靈匠以運斤指陽侯使息波竪江山之㠋㠋積劒
閣之峩峩〈江淹江上之山賦曰百里兮㠋㠋張載劒閣銘嵓嵓梁山積石峩峩〉莫不剔山骨㧞雲
根貞女屹立伏虎晝奔督郵攘𬒮以相睨令史臨江
而抗塵雖不遭於醯沃豈有恨於苔痕嗟主人之不
見信羊牧之猶存何一拳之足取笑九仞之徒勤〈王韶之始〉
〈興記中宿縣有貞女峽水際有石似女子幽明録宜都建平界有𠋣石如二人俗謂一郡督郵爭界於此南康記湘源有長瀬其旁石或像人二人名爲令史 盧〉
〈仝贈石詩主人雖不歸長見主人靣又自漸埋沒乆滿靣蒼苔痕〉旣而山戸蟻集篙師雲屯輸
萬金之重載走千里於通津使山以爲骨則土將圯
使玉以爲璞則山將貧煑糧之客歎終年之無飽談
𤣥之老持一法其誰論〈神仙傳白石生煑爲糧〉甞聞不爲無益則
用之所以足惟土物愛則民之所以淳怪斯取之安
用非野夫之得聞敢請使者吏呼而語曰醯鷄不可
與語天蟪蛄不可與論歳矧齊侯之讀書豈輪人之
得議三老曰極治之世樵夫笑不談王道至聖之門
鄙夫問而竭兩端野人固願知之對曰上德光大孝
通神明闡原廟之制妥在天之靈以謂物不盛則禮
不備意不盡則享不精故金瑰珠琲天不祕其寳樟
楠楩梓地不愛其生而青州之怪猶未足於充庭故
於此乎取之且鑿太行之石英採榖城之文石以起
景陽於芳林者魏明之侈陋也菲衣𢙣食卑宮室以
致美乎𥙊祀者夏禹之勤儉也上方罷後𫟍之作緩
文思之程示敦樸以正始盡情文而事神此固上德
之難名者矣抑甞聞之西有未夷之羗北有乆驕之
虜顧蹀血之未艾乍逰䰟而送死方將不頓一戈不
馳一羽殄醜𩔖於煙埃瞰幽荒於掌股庶黃石之斯
在儻素書之可遇抑又聞之三德雖修不去指侫之
草萬國雖和猶豢觸邪之獸蓋邪侫之蠱心猶膏肓
之自腠惟屬鏤之無知顧尚方之奚捄故將鑄採石以
爲劒凜竪毛於侫首若是則在邊無汗馬之勞在廷
無履霜之咎也〈穆天子傳天子升於採石之山取採石焉鑄以成噐於黒水之上〉抑又聞之堯
不能無九年之災湯不能無七年之旱雖隂陽之或
盩豈閑縱之可緩故將放鞭石於冝都回雨暘於咳
眄〈荊州圖副冝都有石穴穴有二石俗雲其一爲陽其一爲隂旱鞭陽石則雨雨鞭隂石則 晴〉抑又聞之扶耒之
子有土不毛抱甕之老有茅不薅冨者侈而貧者惰
㳺者逸而居者勞雖齋導之有素奈狡焉而是逃故
將取嘉石以列坐平罷民於外朝抑又聞之日不蔽
則明川不閼則清聽之廣者視必逺基之固者〈犯御名〉不
傾方披旒而出黈俾伐鼓而揚旌蓋蕭牆之戒坐逺
於千里杇索之馭葢危於薄冰矧四者之無告尤聖
人之所矜故將盡九山之赤石逹萬㝢之窮民三老
悚然而興曰聖治蓋至此乎吏曰此猶未也
其造
化掌中宇宙胷次彌綸兩儀而執天之行爕理二氣
而襲氣之母此包犧之婦所以引日星之針縷方將
錬五色以𥙷天育萬生於一府旣無謝於襄城之師
又何驚於藐姑之處吾亦與汝飲隂陽之和而㳺萬
物之祖矣又何帝力之知哉〈盧仝詩女媧伏羲婦引日月之針五星縷〉三老稽
首再拜曰鄙樸之人聾瞽其知鹿豕其㳺竊億妄議
乃今知之
松江賦
鴟夷子皮旣棄越相乗扁舟攜西子泝東流雲將家
五湖以長邁屣萬鍾而不留放若巨魚縱大壑脫
六驥馳坦道而挾輕輈時則八荒収雲千里一碧狂
瀾不興逺岫凝色目盡意徃雲天出沒引風檣以悲
嘯趣煙波而不極於是遇亡是叟而問津焉曰三江
之湊實爲五湖地脈四逺衍爲松江洶洶渾渾溶溶
洋洋
岑連嶂七十有二眇散螺黛於微茫五湖
之中大曰包山風穴晝瞑霜林夏寒暮煙屯其疊翠
冬實纍其錯丹麟鶴之所憇蛟鼉之所淵山中之人
忘丗與年條桑縹緲之下採石明月之灣〈包山有縹緲峯明月灣〉草
衣木茹泊若追羲盤而與還江流之窮是則歸墟王
百穀於一吸環齊州於一區大鵬𡚒翅於泱漭燭龍
洗光於咸虞由江而下二百餘里布㠶無恙尚可以
朝海門而暮方壷雖然善賈者據其㑹善
者扼其
吭方趣南則遺北旣畫圎而失方今子將攬衆物之
㑹莫遐觀乎中央惟是江湖之接二州相望散荒
墟於垤塊識斷岸於毫芒甞試與子至中流而四顧
隂霾欝興不辨雲水天髙日出萬頃在目者五湖也
岡岫相屬如走如伏溟濛突兀乍見乍失者包山也
擁松江之上流窮海道於一葦時矯首而斯盡固可
以訪漁樵而種魴鯉亦優㳺而卒歳矣吾子以謂何
如子皮曰然務外㳺者有待樂內觀者無窮吾方以
日月爲燭六合爲宮叅天地以爲友從四海之諸公
乗雲氣御飛龍指包山於遺礫視五湖於一鍾松江
之勝又安能芥蔕於胷中乎
後松江賦
程子旣爲松江賦假鴟夷子皮設亡是叟以爲詞是
夜夢有夫頎然而長黧色而脩髯叩舷而稱曰松江
之勝吾子之詞侈矣然子亦聞呉越之遺事乎唯而
荅曰長橋臥波截江之衝飛欄疊架排霧行空萬景
所㑹而垂虹屹立乎其中吾甞登垂虹顧二渚尚想
夫覇國之爭雄方其踐忍鳥喙差耕石田禍起腋下
謀箝悟先則呉陣江北越軍江南殺氣朝合軍聲夜
嚴銜枚北渡𡚒爲兩翼方風馳而霧障頓雷轟而電
擊呉卒𪊽潰江流赭赤畢夫椒之丗仇償㑹稽之膽
食於此蓋夫子之雄績乃自太湖過橫山亂越來之
溪登姑胥之臺弔亡國於㳺鹿指血化於黃埃挽艅
艎以凌江卷旌旗而南歸則夫子於此退身行意揖
勾踐而長辝蓋與夫咎犯之貪天子推之獨賢歌龍
虵而激憤塊然與槁木而偕燔者不可同日而言矣
閒者五季棼亂錢鏐崛興
據都㑹乃淮浙之必爭
徐約先㧞孫儒継焚彼得之不能以歳月守我守之
不能以歳月寕則江之兩厓相爲二城鎭威武之右
境遏淮南之冦兵實用武者之所慿〈呉江錢氏時謂之南北兩城防遏所〉版
圗入朝置爲縣治畫井疆設群吏臯畒棊別居廬鱗
次帶以千尺之橋捍以百里之塘舟輿所通樓觀相
望曽城邑之幾時翳喬木之蒼蒼矣吾甞嘆曰一江
方東雖逝不流閱事之萬變去莫知其所遁而來莫
知其所由今之松江其昔之松江耶抑夜半之藏舟
失萬丗於俯仰盡賢愚於一丘夫子亦甞弔抉眼之
忠䰟而訪伏劒者之靈㳺不乎子皮不對顧謂西子
援琴而歌歌曰霰雪紛兮雲霏霏帶長鋏而佩寳璐
兮子安適而不歸歳睕晚而將暮兮路旣壅而中迷
嗟二子之不返折䟽麻而搴杜若羗揺搖其遺誰餘
音未息蘧然而𮗜棹頭載歌付千古於一笑
神逰賦〈記夢〉
恍余躡乎石嶺兮羗人陟乎山巔揖崔嵳之重嶂兮
睇崖谷之陳前曽草毛之無有兮削蒼玉其鈎聮望
芝嵒之中窽𠔃錯幡幟之駢懸與噐御而皆迣𠔃匪
髹繒而攻鐫廼回眄以下屬𠔃蔽穹崈之洞天萬山
攅屹乎其中𠔃𠋣恠玉之瓏欒色零壁而翠澤𠔃質
壷口之鎪穿發紺采以
目𠔃靄沖融乎紫煙前子
瞻乎峭壁𠔃下欲墊乎重淵既駭視而芒瞀𠔃神戃
愡而連卷旁一人之山立𠔃若骯髒之儒先意飄飄
而振衣𠔃欬珠琲之微言更矯眇以冥索𠔃顧謂余
而口傳余方觀伯昏之不射𠔃巳蘧然其黙存〈旁一〉
〈人之山立蓋夢中所見東坡翰林也後五年㳺冝興張公洞嵓洞境物了如昨夢時東坡去丗累年矣〉
懷居賦〈並序〉
士而懷居弗可以爲士矣蓬桑之志見於始生誠以
歳月不可以坐失力命不可以偏廢此古之聖賢所
爲汲汲遑遑者已余轉徙四方實自始生之年今茲
二十有八年矣上不得謀道下不得爲貧內外無所
營如病狂東西走者又三年矣旦暮將適東
然有
疲𦬼之
夫天地之大眷直而冬
昆蟲之微晝動
而夜息餘人也役役曽不得少休則其懷一日之安
亦人之常情也賦曰歳作噩𠔃招揺指辰戒余舟𠔃
東征抱衾𠔃夜喟接浙𠔃晨興逐飛櫓𠔃無蔕擁敝
裘𠔃懸鶉山之連𠔃蒼蒼水之駃𠔃潾潾我𥘉來東
兮芽甲始折今之還𠔃甲者𡚒而茅者榮顧四時兮
幾何嗟汲汲之圜清天囿余兮不釋亦馳驅而靡寕
餘生魏而長吳兮間蓬轉乎四方旣僑食乎岐隴兮
又薄㳺乎宋梁躡龜峯之竒兮酌桐江之清弔採石
之英𠔃叩𤄵山之靈由褓齓以迄今兮與日月而競馳
曽謀食之不遂兮豈雲道之敢營異匏𤓰𠔃可繫羨
侏儒之太倉懷鈆刀兮一割感二鳥之寵光耕兮不
足以卒歳仕兮不能以安親徒遑遑兮羇旅操危心
兮零亂曰稟氣不嫵命不偶兮進以分寸退㝷文
兮三年以仕七年飢兮齒髪日長將及壯兮才非臥
龍誰三顧兮名謝文虎無三書兮〈孔明相𤣥徳及韓愈登弟時皆年二十八矣退之登弟時〉
〈又謂之龍虎牓〉笑長年之貧賤兮悼道德之𥘉心託妻孥於昏
友兮奉親闈以北南悵宇宙之浩莫兮茫不知乎安
止仰浮雲之蒼漭兮望白日之駸駸吾窮死其無憾
兮豈爲余而咿喑也
小山賦〈爲鄒至完侍郎作〉
回崔嵯之千嶂兮曶森萃乎中唐厝𤄵廬之峭極兮
納浩漫之湖湘仰炎曦之翕翕𠔃俯霧雨之滄涼微
風過而淪漪兮激珠琲而漱琳琅擢含冰之令姿兮
氣巳蓋乎千章灌江籬與叢桂兮䕃草樹之幽芳暍
禽顧而下息𠔃㳺鯈鼓鬐以洋洋儼髙堂之隱几兮
一與之爲徜徉望磴道之回折兮轉隂岑而入杳茫
念平生之逺㳺兮𭔃一戱於何郷或曰先生其猶未
耶何樂此一簣與
堂彼烏知夫子之逹觀兮固巳
行天壤而隘八荒以百世爲旦夜以千里爲㝷常濯
足洞庭之波睎髪南衡之陽眇雲海之變幻吊蒼梧
之有亡曶曳屣而徐歸朱顔渥而瞳方撫環堵之大
囿味藜莧之牛羊視拳窪與溟岱等微塵之集毫芒
頋何有而非幻又奚小大之足量哉
臨芳觀賦
政和七年春蔡州作臨芳觀於牙城之
上太守翰林葉公也俱爲之賦雲
覽飛霞兮鼇丘翩乘風兮下游觀豫俗兮安舒弭霓
旌兮少留𠂻天孫之錦裳戱毫端兮組繡〈恊〉驅陳前
𠔃萬象付心宰𠔃錘鈎撫曽城兮坐歗睠山川之曠
脩矗連雲乎蜚觀奐翬檐兮上浮席沈息兮南榮帶
汝頴兮雙流仰晨宵𠔃闛闔𭔃心馳𠔃北眸俯動植
𠔃欣榮繄童耋𠔃休休眇桑麻𠔃牟稷藹平臯𠔃廣
疇嗛臣力之何有歸鴻厖乎帝猷方青春𠔃浩蕩落
斯成以旨羞掲臨芳之高顔聊託物𠔃優繇靣柴潭
之滈衍
璀錯𠔃華洲森號風之僵木曶豐𧰟兮敷
柔知造化之神駿寕與物兮爲謀等荄與叢蔓何
此恩𠔃彼仇紛㳺鱗與翔羽亦乗和而出幽蹇鷤䳏
𠔃將鳴見有生之王〈去〉囚閱芸芸於過目澹無心乎
獻醻念千古兮一眴經向來之樂憂笑東門兮黃犬
異晉國之青油吷竒功兮劒首謝酣𥨊於矛頭想平
輿之二龍匪罦置兮可蒐豈堪嵓𠔃無伏羗莫挽兮
誰侜要平曵塗之靈介勝泣河之鮑䐹𬗟句吳之旅
人守冰墟兮海陬聞凌虛之傑觀怳夢寐兮將求憗
𫎣糧而即之嗟道岨其奚由儻從公乎嵺廓挹浮丘
之長衰〈恊〉覽熈熈兮無外同春䑓兮九州寫登髙之
遐素斯可以𥙷由庾而賦何尤也
獻占
余數竒多故常有意外之慮春秋輒問占於筮人以
知一𡻕之衍忒春占遇蹇䷾之咸䷞秋占遇蹇退而
嘆曰物固有有足而不得行無心而能感者枯草豈
欺子哉作獻占我從筮人訊之占只分䇿定卦遇蹇
之咸只曰此蹇險在前只不利東北利西南只逺險
無咎近則愆只矧其乘之蹶以㒹只子行實難良未
央只臨巨川無舟梁只苟惟載之冰崢嶸只太山
屬天登無車只鷄棲或存雪塞塗只孟烏更輓莫進
寸只匹雛掎之墮千仞只蓋其貞則艮悔則坎只止
以有待母乗險只將終身勇於不敢只苟當於位
無心而感只子始休乎遯以無憾只我惟厥占體則
冝只我行孔艱孰其屍只凡人之生無巧愚只與接
爲〈犯御名〉唯其逢只遇合則吉畸則凶只適成則智敗
則庸只竊鉤者誅竊國封只注金則拙注瓦工只直
木先伐材之災只不鳴之烹反以不材只畫虵於地
惟敏之求只有加其足以敏爲尤只墜䑕中〈去〉㑹
深仇只
蠅非意得妙賞只宋人之𥌒福於患只狠
子之葬承其反只橫海之鱣制螻蟻只伏雌之𡖉爲
犲虺只探物囊笥猝然失只志禽雲漢往則克只引
之或墜抑或伸只戚之或䟽仇或恩只同生並處爲
參辰只絶域異世爲金蘭只或談王道目蜚鴻只或
相狗馬喜見容只一言意合澤六宗只歴
白首不
𫎣其躬只外物不必古則然只有生之變不勝量只
君子所蹈惟其常只反身修德噐則藏只進不如需
徤以光只退不爲困揜以剛只靈蓍之告亦孔之明
只利見大人得中行只
廣㳺
猗有生之若浮同一世之泡露汨東西與南北顧何
適而非寓咨餘生之特甚與日月而偕騖雖突黔之
不暇固無異於衆庶抱天囚之三捷縱趼足而安愬
豈斯逰之敢成奚隗始之雲慕非多財於什一逐陶
猗之故歩安饑寒之分定寕伋汲於貴冨失佳時於
壯齒度迅景於脩路倐秋空之沉寥感𠉀蟲之在戶
盍圖安於容𰯌休微躬於歳暮假故人之敝廬就寸
祿於呉下耳閭閻之𥨸笑𩔖鴻乙之來去浪十年之
不居何衰頽之猶故𮗜今昨之皆非均後前於一倨
念委靈於沖和豈坐耗而待仆老筋骸於伏𭬒汗鋒
鋩於齒腐從五窮而不置信厚薄之殊賦仰圎穹之
蒼蒼豈唯我之爲𢙣諒力命之有制奚是非之足語
聊兩忘乎物𥘉覽四海之風馭
懷忠〈並序〉
顔公之節不待淮西而後顯此中人以上曉逆順立
然諾者槩能之非公之所難者而其忠義之性乃在
於從容食息之閒常有愛君憂國之心不以顛沛易
其操蓋所謂招之不來麾之不去如古社禝之臣者
方開元天寳時天下乆無事縣官自視有泰山之安
獻替可否之論不復至於朝廷一旦有緩急相與北
靣臣賊者皆前日髙車大蓋出入廊廟都俞和附之
人而伏節死義之臣顧出於䟽逺無聞之地其隱然
以城抗賊鋒者顔氏弟兄而明皇未之識也向使
數人者用於朝峩冠緩帶而胡人不敢謀矣惜乎公
之壯不得爲彼以名一代之良臣不幸白首至大官
更肅代德宗世政益紊憂益深雖搶攘版蕩之際而
常持憲秉禮尊王守官曽不爲少貶其惓惓之意豈
惡安佚而樂覉危誠忠義激於內也公之言行益危
而疾公者益急自乾示後連斥醜地歳歷十二辰走
半天下中間還之朝席未及煗又樸而南矣觀其
愛君之心如伯竒申生孝於親逐之不忍去䜛之不
知避之死而無二也忌者知其流離竆餓不足以懲
也則委之犲虎甘心焉其勢必至於此蓋無足驚咤
者詩稱仲山甫旣明且哲以保其身又曰柔亦不茹
剛亦不吐不侮鰥寡不畏彊禦而漢唐末流至假明
哲以自便方以柔順緘黙爲賢烏在其剛不吐也且詩
胡不曰旣柔且黙以保其身哉夫唯明不足以燭理
哲不足以知人而當山甫之任其得全身者幸也若
公之見善勇義殺身成仁其於輕重取舎不旣明且
哲乎其所以保身者固存也不如是則是關播盧𣏌
之全合於山甫之美而賢於顔公之節矣余㳺吳興拜
祠下肅然想其餘烈退爲文以頌之名曰懷忠上言公
竆而無悶故能從容是
適其適而紓其憂逺而不忘
君故其憂未甞不在王室也中言公不能與世浮沉卒
放棄竆極見笑於頑佞之夫下言公之精誠當與天地
長存雖死而不亡也庶幾千載之下幽人志士尚能薦
芳洲之蘋酌苕谿之水歌此辭以祠公雲其辭曰
返吾輈兮巴山釋吾櫂兮
瀾歳晼晩兮道阻脩望
長安兮未還聊駕言兮出逰攜美人兮山之幽撫雲
霄兮遐觀恨辰莫兮淹留誅蓁菅兮出秀𭔃雅志兮
巖丘搴春洲兮白蘋擢青桂兮冬榮野無人兮誰芳
君不御兮安薦予之㓗誠抱沈憂兮永嘆障西風兮
夕塵〈其一〉
辟食兮侯居朱輪兮塞塗世以是爲得兮胡不能飽
妻子而全軀狙利兮抵𡾟鈎時君之〈頻笑〉𠔃於睫與
眉世以是爲才兮胡獨徑行而不回豈形群而情異
兮何𢙣逸而幾危紛肩摩而轍結兮誰不乗君車而
衣君衣奚獨好乖而多事𠔃恥時之不堯舜與臯䕫
羗以生而易義兮幾何而不謂纍之狂癡〈其二〉
狐蠱兮蠅營夜慚景兮晝畏人生奄奄兮倀倀曶無
知兮窖塵展伊人兮超然何虎兕與甲兵忠爲骨兮
義以爲軀元如生而血爲碧兮信前修之不誣髪之
鬒𠔃𫎇茸顔如丹𠔃渥腴雖錮九泉而壓嵩岱兮亦
將馭飛龍而撫八區與日月𠔃齊光極河漢𠔃爭流
左吾飊𠔃洪崖右吾歘𠔃逺逰尉我人之思𠔃儻復
過峴山而稅蘋洲悵神交𠔃千載覽陳蹤𠔃夷猶〈其三〉
臨池〈並序〉
庚申十月丙申予夜夢至一堂上棟宇宏敞或出法
書縱觀蓋嶽麓真跡又一種雲是鍾王絹素極塵暗
顧堂上板壁明淨因大書其上書所謂不令執簡𠉀
亭館者觀之似不減傳師令字尢覺精采逼真意頗
欣然念欲以絹素好書遽寤則巳營度賦句在口心
開意朗思如湧泉衰年乃猶有少時情思竊自喜也
因索燭疾書之𥿄將以示同好雲
夫敞晴日之軒䆫臨惠風之池閣山榧陳幾海珊
置格濯玉海於清泉飲霜毛於松壑渰𤣥雲之霮䨴
散晨鴉之紛泊舒白蠒與烏絲棄禾麻之凡𢙣捐󠄂鷄
羊之獰陋羅象犀之綵錯指實無間掌虛似握乍手
和而筆調亦神凝而慮卻出重匱之深藏發脩梁之
祕鑿還神明之舊觀鄙元和之新腳𥘉鳬戱於汪洋
俄鴻驚於寥廓軒軒跨海之鵬冉冉逰雲之鶴煥出
水之芙蓉韻繞梁之清角賔主揖讓隂陽磅礴雲澹
煙霏崖崩石落波三折而導送𫝑千鈞而沈着紛舞
鳯之參差駭怒猊之噴薄八分聊使於張軍掘筆寕
甘於示弱百金論價以猶輕十部推賢而不怍竦危
峯之障日矯松之秀擢異婢子之羞澀粲舞姝之
婥約婉如援鏡以笑春勁若劒揮而弩彍峭快吳
興之童稚退縮匪深山之鄙樸居然王謝之風流儼
帝皇之濩蠖登山逶迤於嵩華䧟陣迴旋於騮駱
籠鵝無憚於空群寳劒不虞於詐略逍遙散聖之禪
窘束毗尼之
紛異態而殊能有彼餘而此觳天然
則不擇而能精積習則有資於力學踐鐵閾以屢穿
仰天門而苦卓嗟余老以纒痾方捐󠄂書而靜樂顧志
在而力疲徒心勞而夢噩嗟土炭之殊嗜𥬇偃濛之
善謔雖習氣之未除羗才踈而技薄與𦘕史其何殊
精神於幻藥本變現於吾心浪妍媸而喜愕苟戱
好之猶存庶猶賢於弈愽當知鏘金入木辭華雖照
於荊相二妙一臺筋骨終慙於張索也
北山小集卷第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