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溪大全集 (四庫全書本)/卷35
北溪大全集 巻三十五 |
欽定四庫全書
北溪大全集巻三十五
宋 陳淳 撰
答問
答王迪甫問仁
承示仁說大概近傍無甚差錯處然亦未見得真有貫通之實也蓋仁最是箇大底物事聖人所以教人急於求仁者只為此物乃人所以為人之主日用不可須臾失纔失之便身心顛冥而入於禽獸之類矣其所闗繫如此之切裏面底藴是多少曲折今不合只將數箇字立數箇語要拘定包蓋了便覺見如絣放在那裏意味殊枯餒孤單徒依傍人言語不自胷中流出恐於切已之用無補非求仁之善也若是真曉得底人假如簡說一兩句亦自明白親切縱教詳說到千言萬語亦自不差今須如程子所謂將聖賢言仁處類聚觀之體認出來須是逐件一一考䆒要有歸著各各通透如寳藏四方八面玲瓏穿穴無所壅窒然後於仁始無遺藴而可以從容體之在我矣今就段子亦畧批其大意未穏處幸更詳之〈批答段子見下巻〉
答王迪甫問性
非性無自而發一句前日伯澡録所說巳自明今忽將此一句揷在彼殊無理會又似不曉何也大本一正後下面許多查滓便如何自會渾化說得又太快易得無糊塗鶻突也邪
答林尉問仁者心之徳愛之理
四端是仁義禮智所發見端緒如何指作四者界分仁是此心中天理生生之全體發出來真情自惻隠自無不愛但惻隠是於渾淪體上方萌動便是從惻隠端來流行及到那物處故愛與惻隠皆仁之情性之用如何全指仁作本是箇愛底物無乃認情為性認用為體恐差之逺矣更子細體認之
答鄭尉景千問持敬
所喻持敬之難恐莫是大把來做件事太重了須是見得敬字明則做便易無所往而不在是矣所謂主一無適者敬之義所謂常惺惺者敬之體所謂整齊嚴肅者敬之容所謂戒謹恐懼者敬之意所謂其心收歛不容一物者又正持敬時凝定之功人心散漫出入無時莫知其鄉須敬則有所統攝主宰許多道理便萃在其中生生有不容巳所謂敬者非有他也只是此心存在不走作爾非是專要整襟肅容端身拱坐而後謂之敬也坐則在坐言則在言視則在視聴則在聴無事時在此常惺惺有事時則呈露在事執此事則在此事執彼事則在彼事對境而見當境而存既不走東又不走西既不添第二件又不揷第三件既不執著太重又不忽畧太㤀既不拘束太迫又不放蕩太寛只如平常做去久之自然耳目手足有常度容貌身體有常節初未甞著意於持敬而固無所不敬也如文公敬齋箴正是鋪敘持敬工夫節目不可不詳玩在目前然程子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二言者又夫子所以教人造道入徳之大端而不可偏廢不是只靠著此一邊便自可管得那一邊也故既尊徳性須又道問學二者互加功便互相發而互進不然則亦不能以上逹矣若在官中自涵養而言則酧酢應接莫非做工夫處本無相妨自窮格而言則紛來㳫至卻有所妨奪然於公餘所謂四子面前明白底道理亦未可全然棄卻因話縷縷及此亦同臭講貫之故不自知其為過繁也
答鄭尉景千書中窮格一條之義
或疑應接事物亦窮理也而書中乃以為有妨奪何也曰是何言之易也予非不知程子論窮理之目曰或讀書講明道義或論古今人物而別其是非或應接事物而處其當否然其言固有序矣讀書居其先而應接事物居其後無亦以應接事物一節為最難非讀書有定見者未易以當此而非初學者所可遽及也予向於書中所云其意為初學者主於讀書而言雖事事物物固皆有理而聖賢書中又見成理義所萃而皆事物之則也在初學者入窮理工夫或茫然未識其入門或泛然莫得其要領未可當動而妄求憑虛而暗索須先且就聖賢言語實處為凖則於幽閒靜一之中虛心而詳玩隨章逐句一一實下講明考䆒工夫蓋幽閒靜一則心清而不擾虛心詳玩則前無所蔽而可以有見果能於是理實有得其大綱則是非邪正大分巳明而胷中權度稍定然後次而及於論古今人物以相參質則其褒貶去取方可有定論最其後也乃及於應接事物以相證訂則其裁處剖決方可有中節而不至於差舛至是則吾之見有以照彼之情而厯練感觸又有以長吾之見內外交相發權度可以愈精理義可以愈瑩將無所往而非吾窮格之益也若在我未能有定見而遽欲於酧酢求窮格之益吾恐外紛而內擾彼求而此震稚嫰者為之惑柔弱者為之牽引其心之不流而亡者鮮矣尚何理之能窮哉此夫子於子路以社稷人民皆所以為學何必專於讀書然後為學必深斥其佞者亦正為是爾然程子之言必兼該衆目者博其功而言之也是用功深者之事也予之說非偏靠一邊乃循其序而言之也是方用功者之事也意各有所主而不相悖惟實用功者加勉而無忽焉可也
答徐懋功問過化存神說
舊說皆以過化為物巳過乎前者即消化無凝滯存神謂心存於中常恁神妙應事物而心常虛靈故謂大而化之之化即此化意此說似精而粗與上下文不相貫決非孟子本旨在常人質羙者可能之流𡚁有老學之病至程子說曰身所經厯處便無不化心所存主處便神妙不測二言巳甚明白而南軒又錯㑹下句復如前之意文公集註上句證以舜事下句證以夫子得邦家一節到此乃極明瑩無復可疑矣其意蓋謂聖人到處無不感動從化心存主要做那事便自響應此由盛徳之至便自然有此神化之妙上下與天地同流語脈渾然貫通其說似粗而實精自非聖人大根大本博厚深固安能及此乃堯舜地位事非常情所可容易到也若來說曉會未通乃是字義未明欲合二意為一說請更詳之
答李丈人因亡婦欲輟春祭之問
伏承示喻以亡者之故欲輟春祭此在曽子問誠可考者曽子問士緦不祭謂主祭者巳身有緦服則不當行祭世又曰所祭於死者無服則祭鄭注謂若舅舅之子從母昆弟以己身於舅有小功於舅之子及從母昆弟有緦然在所祭者而言於是死者皆無服又皆外服也神明之情自無阻也則巳雖有服是私義也何可以己之私義而廢祖先正統之常祀也此於不可祭之中而有可祭者焉固不得而屈也若今之亡者在主祭者己身則謂之堂弟之婦固無服阻礙而上自二代言之一謂孫婦有緦麻一謂親子妻有大功於死者分明有服又皆內服也冥冥之間必無安然享祭之情則巳雖無服可祭是私禮也恐亦難以己之私禮而通祖先必享之情也於此可祭之中而有不可祭者焉又不得而伸也二者其義固一無可疑也若疑一代廢祭而餘代併廢者葢自三年及齊衰大功而下其例皆然不復分別豈不以四代精神則一祖祔合髙禰祔合曽祔合不全則難以獨享歟
答李丈人論䘮疑
伏承示及喪疑所引雜記之文竊詳其義是前居重喪巳製重服服之矣未終而復併遭輕喪則又製後輕喪之服暫以從事而不以輕為常若前居輕喪巳製輕服服之矣未終而復併遭重喪則又必製後重喪之服而專以重為常及除輕喪之日暫服輕服以與祥祭既卒事然後反服重服如常恐無待於服前服不脫體俟既一處不祭乃可以為嫌今則屋祭乃後屋具饌去若二處俱祭誠為重複而只行祭於前屋不必再行於後屋自可以為義之通矣若必欲別擇日具一牲特講後屋之祭此義卻無不可者不必以支子專祭為疑也若必欲同日兼同一牲則於義決為不可矣
答陳伯澡問居喪出入服色
所叩出入服色在今時俗言之只得用黲布衫巾為得情理之宜溫公論禫服亦云未大祥間出諸人家假而用之正是此意其為白布四腳白布襴衫者乃公所自撰為家居之服說見本章巳明矣若今人假禫服果為喪事而出未為失禮惟其視以為常直至㤀哀慶弔燕集無所往而不之全似巳除喪者卻為大害義也
答莊行之問服制主式
承喻及紹興服制之說某不曽見此書但據禮經己之子與兄弟之子以己視之若有親疎以父毋視之已與兄弟均為父母之子已子與兄弟之子均為父母之孫故已視兄弟之子謂之猶子其服均為期不容以私意有所輕重此引而進之者也兄弟之妻與堂兄弟子之妻若有尊卑然古禮嫂叔無服蓋推而逺之重別之義以親兄弟之妻猶無服況堂兄弟之妻乎自唐太宗始制嫂叔服小功而後代因之兄弟子之妻紹興服緦今律服大功已為定製蓋亦以子婦視之引而進之者也若其式古無傳不可考矣荀氏始有祠版而溫公因之然字已舛訛分寸不中度難於據從至程子始創為定式有所法象巳極精確然陷中亦不言定寸至髙氏儀始言闊一寸長六寸朱文公又雲當深四分若亡者官號字多則不必拘六寸之制溫公儀韜以囊考紫妣緋者亦是以意裁之見小祥篇首所謂府君夫人則自漢來以為尊神之通稱文公說漢人碑已如此雲
北溪大全集巻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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