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溪大全集 (四庫全書本)/卷39
北溪大全集 巻三十九 |
欽定四庫全書
北溪大全集巻三十九
宋 陳淳 撰
答問
答陳伯澡問論語
問子絶四章橫渠說四者有一焉則與天地不相似
無我一義楊氏所謂道通為一者亦精蓋聖人之心廓然大公與道為一何有私我如天地大化一闢一闔無非公乎太極流行之妙而天地何預焉又細思之我與物對因物形之而後我始見恐亦去此意不得須兼之於中蓋聖人於應事也物各付物而我何預焉同然大公豈復見有物豈復見有我惟純見是理而巳
問仰之彌高章程子謂到此地位工夫尤難
前此尤可以用力到此則自大而趨於化自思勉而之不思不勉介乎二者之境所未逹者一間非人力所能為矣但當據其所已然從容涵養勿㤀勿助至於日深月熟則亦將忽不期而自到而非今日之所預知也問子在川上章
程子與道為體四字極精蓋道體本無窮天運日行水流物生乃與道為體而無窮者也
問程子答張思叔無窮之說
思叔於此直㫁以無窮二字而不知其所以無窮之藴煞有義理在觀諸集註亦可以見其大畧矣
問未可與權章漢儒程子經權之說
權不可直謂之反經漢儒之說誠非程子亦不直謂權只是經本文謂經所不及者權量輕重使之合義才合義便是經也其為言亦婉矣來說所辨巳得之謂權異乎經而不離乎經者亦當甞愛栁子之言曰權也者逹經者也斯義甚精併詳玩之
問子莫無權與此章權字輕重不同
權之得名本秤錘之義所以稱物輕重而取中者也然古人用之有以一節言者有以全體言者自其一節言則如時中之類亦日用所不可闕自其全體言則如中庸之為至徳非義精者不能及也
問程子曰權義也義以上更難說
權所以量輕重而使之合義不可直謂之義也蓋亦有體用之分焉然處義未精者亦未可與權必有錯用其所不當用處而欲精其義者非物格知至者不能此程子所以謂義以上更難說也
問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
先言和恱後言諍和恱者事長順也諍則不詭隨矣問足躩如也盤辟貌
盤辟乃盤旋曲折之意辟音闢蹜蹜乃舉足促狹也問立不中門註當棖闑之間
棖是門旁枋闑是門中立木以為門扇之礙者
問過位註位者君之虛位人君寧立之處
門屏之間謂之寧屏猶今之塞門也古者覲以正君臣之禮天子當依而立不下堂而見諸侯朝以講賔主之儀天子當寧而立在路問之外相與揖遜而入
問享禮有容色段
聘禮有享有私覿聘者奉君命聘問於鄰國之君以結其好也享獻也與饗不同既聘而行享獻於鄰國之君以厚其恩也私覿者既享而以私禮見鄰國之君以盡其歡也聘君用圭聘夫人用璋享君用束帛加璧享夫人用束帛加琮庭實用皮或馬私覿用束帛乗馬既覿就舘君使卿致饔餼贈賄及饗食燕將反則還圭璋而不還璧琮享幣圭璋以致命璧琮享幣以致獻重命而輕獻所以輕財而重禮也璧琮享幣不還者有賄及幣以報之也圭璋必還之者禮命之玉非財之比也詳見聘禮及聘義
問顔淵後段胡氏曰閭巷之人辭親逺適則同患難有相死之理況朋友乎況弟子之於師乎又曰其可不可當未行而預㫁不當臨難而始謀也
胡氏所謂未行而預㫁不當臨難而始謀者蓋以常人大槩言之若回於孔子恩義極重豈他人之為師弟者比假使夫子在患難而回不預其行則於風聞之始亦必稟父而糾率以赴救之亦不當以在父而不在師者為辭況巳辭親之側而侍師之旁則其同患難危迫灼然有相死之理在師為師天理人情大公至正無可疑者非回私為師而不存其父也是乃所以忠於師而為不辱其親之孝也萬一夫子不免於難而死而回赴救之不克及則奈何至是則又不當繼之徒為無益之死矣必當告天王方伯請討復讎如胡氏之說以伸此心拳拳事師之大義乃庻乎有以對越神靈而無忝也問親在而仕當致死不致死
所在致死之說古人巳明白然於臨境情態亦多端而所以處之之義亦未可以一概定也若東溪趙苞於鮮卑入㓂之時其母為所質以要之乃亟戰以殺其母則大非所宜矣
問與㸃章程子謂游心千里之外為曽㸃設
程子之言亦只是平說非有譏㸃之意然㸃亦未能脫此病也
問克己復禮段
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極言其功夫之勇猛至到與效驗之速而大不必贅添支節也
問心兮本虛應物無跡即孟子出入無時莫知其鄉也
與孟子語不相似所謂虛者只是本無一㸃物事雖裏面都是實理然理有甚形跡
問知誘物化
程子此四字正用樂記中語非指耳而言也
問發禁躁妄與傷易則誕易即躁誕即妄
躁妄與易誕似相類而實不同躁妄二字是雙頭並說與靜專二字為對躁者病而動也而與靜對妄者虛而亂也而與專對此二字置於心動之下樞機之前所以總提其意易者輕快之謂誕者欺誑之謂其傷易傷煩兩腳則從躁妄句中分來易自躁中生煩自妄中生誕則易中之病支則煩中之失易而誕則已肆而物忤矣內何有靜之雲煩而支則出悖而來違矣內何有專之雲其首尾意脈相應可詳玩之
問視聴有節文處
禮文正是指禮儀三百威儀三千之類但書亡無傳其緒餘可見者如視母上於面母下於帶坐視膝立視足應對言語視面將入戸視必下入戸視瞻母回經坐視平衡恭坐微俯視尊者之膝肅坐仰首視不出尋常之內朝廷之視端㳅平衡祭祀之視視如有將軍旅之視固視虎張喪紀之視下㳅垂綱皆視之節文也如毋側聴不傾聴聴必恭之類則聴之節文也古人此等想極纎悉詳備人動容周旋無一日一時不在禮文中今既無可考但當以理為主理之當然處無過無不及便中節文之會如當視而視當聴而聴當言而言當動而動便中理之節文便是禮如視其所不當視聴其所不當聴言其所不當言動其所不當動便是人慾之私不中理之節文是之謂非禮然非窮理之精則必有錯認其所不當然者為當然而節文亦不能以中矣
問死生有命章
天者命之所自出命則天地之所賦於人者故以理言之謂之天自人言之謂之命其實一而巳
問盍徹章
周制國中鄉遂之地周貢法田不井授但為溝洫一夫受田百畝與同溝之人通力合作計畝均收大率什而賦其一所謂徹也野外都鄙之地用助法田以井授中百畝為公田八家各私外百畝同養公田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詳見周禮孟子
問子張崇徳段
主忠信則存無不誠而本以立徙義則動無非理而行以通又互而言之能主忠信則所徙者溥博淵泉而時出能徙義則所主者篤實輝光而日新此徳所以日積而髙自有不容巳者
問子張問政章註
凡文公之說皆所以發明程子之說或足其所未盡或補其所未圓或白其所未瑩或貫其所未一其實不離乎程說之中必如是而後謂有功於程子未可以優劣校之
問先事後得段
先其事之所當為而後其效之所得是不計功謀利也只營為所當為則徳日積不計效則徳崇而不自知矣集註巳甚明
問名不正段
兩句亦甚明如父喚做子子喚做父名不正了便說來不順呼喚既不順則所以待父待子之事都不成了便顛倒無序乖戾不和禮樂如何興得以此推之他可類見
問見小利
見小利便被小利牽制䝉蔽了更都不見大體處故大處做不成只如此看自分曉
問克伐怨欲章集註㧞去病根意
學者惟患不能自知己之病根所在耳若果知卻合下便當下克己工夫對境直截與之㧞去一舉浄盡然後為快豈有放緩第一著且做第二著且制之不行待他時工夫稍熟後乃漸進以㧞之邪若然則恐病根轉深不可得而㧞胷中一起一伏轉為之擾非所謂篤志求仁之道也
問集註管仲子産才徳
二子皆無大學規模須是大學規模乃為王佐才而伊傅周召其人也
問以直報怨章
以徳報怨乃老氏語出於有意之私可謂特加厚於怨者矣而徳無物可報不幾於薄乎其言死定偏滯在一邊若聖人之言怨則以直報徳則以徳報二者各得其平極是明白簡約更無嶢欹勞攘而其中㫖意卻反覆無窮且如此人舊於吾有怨今適相值有罪邪隨其罪之如何而公㫁之果賢邪亦薦之果不肖邪則絶之設若不肖者後復能改而賢則吾又薦之一惟理之當然而吾無容私焉是之謂直而於怨固未嘗汲汲以圖報也如此人舊於吾有徳今適相值果賢邪吾固薦之以為報若不肖邪吾則權其輕重使公義行於上私恩伸於下於徳亦未甞失其報也此其言甚活樂圓轉無所用而不通所以為聖人之言歟
問上逹及程子說下學上逹意在言表句
有一節上逹有全體上逹因其言而得其意便是下學上達也
問修巳以敬章程子說
此又極言敬之道程子此段成二節皆是推廣修巳以敬以發聖人言外之意
問予一以貫之章
此章須玩味予一字要認定是就吾心渾然一大本而流行貫徹乎萬事者言之非可泛言其為一道也謝氏譬天之造化發育萬物亦是一元之氣流行貫徹初無二理末以中庸語證乃形容天理自然流行之妙無雕刻形跡即以結前意爾
問行篤敬篤之一字
篤謂厚而力也不止是厚一字於厚之中有自力之意聖人無不然但不見其跡爾篤與敬乃相對雙字若篤敬則又是篤其恭也語意自不類
問志士仁人及集註語録所辨
仁人身與理俱志士亦能確然不易所守集註兩條是解本文兩句文義字字相應甚明語録所辨是說當人臨境時直截一意無他顧慮尤為簡潔
問義以為質段
事到面前便㫁可否此在先是義以為質可否既定或從或違所以區處須中節文無過不及是禮以行之於其區處或出辭氣須遜順而無峻厲方不忤人是孫以出之其總歸須誠實則此事之成無欠缺可悔處是信以成之四者皆一套事只於日用間驗之自見
問思無益不如學段
學是親身去理會兼知能說思是心頭空思量
問知巳及之而動不以禮乃有小疵是知處猶未周匝如何
理義欲其周知而無不盡學問欲其大醇而無少疵夫豈易至而亦豈可以易言哉
問祿之去公室章南軒說以祿去公室為專制魯國之富以政逮大夫為政悉移於大夫解得明
南軒分別二句誠明但恐無事實則難為確論集註意恐以上句主於君言之故曰君失其政以下句主於大夫言之故曰始專國政蓋君失其政不能制祿則祿去公室也
問蘇氏說魯失政恐魯未有專征伐之事
魯雖無威文專征伐之事然征伐亦不無按春秋可見凡征伐皆天子之事非諸侯所宜出則魯亦豈得為無僣者
問性相近章
論性之本只是說氣中掇出理言非於未有氣之前論也若未有氣之前則是未有人所謂堯舜亦何在問公山佛𦙝召二段延平師弟答問中雲元晦更熟玩孔子所答之語求一指歸處所謂指歸處是如何又問自其欲往觀之則見聖人神化之妙雖叛逆之往亦無所棄自其卒不往觀之則見聖人圓通明逹才知其不可為則便不為之凂此乃涅不緇磨不磷處
磨不磷涅不緇是就到地頭說非是知其不可便不為處看所謂指歸處只就程張說中意看
問朱先生語録雲吾其為東周乎謂干木隨身逢塲作處是如何
只是有家具在身遇著用處也要用
問六言惟剛勇二者相近如何分別兼後章惡果敢而窒與此二者又如何分別
勇是氣奮發直前其蔽便作亂鬬打剛是體質剛硬其蔽便躁率果敢是好果決作事若窒塞不通便妄作矣問正牆而立段
二南所說修身齊家最日用至切事若不知此舉目便有遮蔽無所見動步便有礙不可行集註解得極親切分明問民有三疾
蕩忿戾詐乃是意欲之私非小病也
問惡紫奪朱
朱是南方正火色赤紫是北方間水剋火赤黒色似朱而非朱惡邪之奪正也
問三仁按史記三處不同殷紀以微子先去比干乃諫而死然後箕子𦍕狂為奴周紀雲殺王子比干囚箕子宋世家雲箕子先諫紂囚之乃𦍕狂為奴比干乃繼而諫紂殺之大師乃勸微子去遂行未知孰是
或問中主殷紀亦未純以為然小學書又卻取世家之言其先後亦有理今集註中又卻是參取殷周二紀並世家之文其考之必得實當按此為定然其大義則須各就逐人分上看他所處如何亦不必苦泥此先後非大義所係也
問三仁
三子謂之仁者只是即此等事變之中見他心體之所存洞然無一毫私慾之為累而其所處又各當於理而無咈焉爾
問小子當灑掃章
須是先從事其小者近者而後從事其大者逺者是謂循序漸進由末以逹本工夫不偏靠在一邊此章程子說得甚快而㫖意甚微頼文公㫁得分明於學者極為有力
問程子曰從灑掃應對與精義入神通貫一理雖灑掃應對只看所以然如何
如曲禮為長者糞一段第一畨且講䆒此禮要見其中一箇節文曲折所當然不易處如必加帚於箕上此是初往時以帚加箕上方得兩手奉箕為恭若不然則所執參差不齊不得而為恭矣於此知必加帚於箕上乃初往時節文所當然不可易處也如以袂拘而退其塵不及長者此是正掃時以袂擁帚之前而卻行以退則其飛塵不汙及長者若不然則其塵必汙及長者而不敬矣於此知以袂拘而退其塵不及長者乃正掃時節文所當然不可易處也如以箕自向而吸之此是收糞時必以箕舌向巳而勿向長者乃為敬若不然則是以穢處向長者為不敬矣於此知以箕自向而吸之乃收糞時節文所當然不可易處也既各各見得節文當然不可易第一畨看便要見初往時節文因甚如此當然不可易正掃時節文又因甚如此當然不可易見得時此便是理也是理合如此而吾不得不如此也既各各見得為當然之理第三畨又看初往時當然之理因甚其如此正掃時當然之理又因甚其如此收糞時當然之理又因甚其如此既不是聖人制禮使我要如此齊整又不是生於吾之巳意要如此好看又不是迎奉長者意思要道好又不是畏長者恐激怒又不是恐旁人窺其所為彼此俱無所由便是天之命我者如此而一毫人為之私無所與於其間吾只得盡恭敬以奉天職爾是謂必有所以然者是理之根原來處所謂人事一處是為天理於此可的見其實而於其中又細玩之可見此心生道焉可見天理流行者焉可見敬之所以主一者焉可見誠之所以不息者焉可見仁之所存焉可見恕之所貫焉可見中之所寓焉此又其精義入神處即是上逹處以此類推之三千三百之儀皆可見然終是根原來厯未為難窮而節文曲折最未易䆒尤不可以或忽也
問立之斯立章
植其生乃制民之産底事感乃上四者應乃下四者問㤗而不驕
安舒氣象似驕心廣體胖何驕之有
問不戒視成謂之暴與慢令致期謂之賊意相似何以分別
上句是工役等事下句是約束立限輸納及禁止等事
北溪大全集巻三十九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北溪大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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