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春秋/卷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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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吳十一 |
尚公迺 黃訥
[編輯]尚公迺,丹徒人。初爲昇州馮宏鐸牙將,宏鐸遣詣太祖求潤州,太祖未之許,公迺大言曰:「公不見聽,恐終不敵樓船也!」及宏鐸敗歸太祖,太祖戲公迺曰:「頗憶求潤州時否?公迺下席謝曰:「將吏各爲其主,但恨無成耳?」太祖笑曰:「爾能事楊叟如馮公,吾無憂矣。」後公迺發田頵反書以告,卒不負太祖雲。
黃訥,蘇州人也。天祐時爲鎮南節度使劉威幕客。太祖既薨,威爲帥府所忌,或譖之於徐溫,溫將圖之。訥說威曰:「公受謗雖深,反本無狀,若輕舟入覲,則嫌疑頓亡矣。」威從其言,溫果待威甚恭。威得還鎮,訥與有功焉。
嚴可求 駱知祥 陳彥謙
[編輯]嚴可求,同州人也。九國志云:可求本馮翊人。父實,仕唐爲江淮水陸轉運判官,因家於江都。可求少通敏,有心計,以徐溫客爲太祖幕僚,遇事多所籌畫。太祖疑朱延壽,欲殺之,溫用可求謀,教太祖陽爲目疾以給延壽。事成,溫遷右牙指揮使,而可求亦以獻策得與謀議。
太祖彌留之際,溫與可求入問疾,獨目送可求,凝注者久之。衆出,可求曰:「王若不諱,如軍府何?」太祖曰:「吾命周隱召長子渥,今忍死待之。」可求同溫遽詣隱,隱未出,而見隱作召符猶在案上,急取遣之,烈祖乃得嗣立。及張顥共溫弒烈祖,約中分其地以臣隱,烈祖歿,而顥欲背約自立,厲聲問諸將曰:「嗣王已薨,軍府誰當主者?」三問莫應,可求陰爲溫地,前密啓曰:「方今四境多虞,非公主之不可;然今日則恐太速。」顥變色曰:「何謂速也?」可求曰:「廬州劉威、歙州陶雅、宣州李簡、常州李遇,皆先王故等行也。公雖自立,此曹肯爲公下乎?不若立幼主,漸以歲時,諸將孰敢不從!」顥默然。可求急趣出書一教,內袖中,麾同列往使宅賀,衆莫測其所爲;既出教,宣之,乃烈祖母史太夫人教也。大畧言「先王創業艱難,嗣王不幸早世,隆演次當立,諸將宜無負楊氏」,辭旨激切。顥氣色皆沮,以其義正,不敢奪,高祖乃得立。
顥由此與溫有隙,諷高祖出溫潤州。可求見溫曰:「公舍牙兵而就藩郡,禍行至矣!」溫患之,可求因說顥曰:「公遷除公潤州,人皆言欲奪其兵權而殺之,信乎?」顥曰:「右牙欲之,非吾意也。業行矣,奈何!」可求曰:「易耳。」是時行軍副使李承嗣預軍府之政,可求詣承嗣曰:「顥凶惡如此,今出右牙於外,意不徒然,恐亦非公之利。」明日邀顥與承嗣過溫,陽瞋目責之曰:「古人不忘一飯恩,況公楊氏宿將。今幼嗣新立,多事時,乃欲求自安於外邪!」溫亦陽謝曰:「公等見留,不願去也。」由是不行。
顥知爲可求所賣,夜遣盜刺之。可求度不免,請爲書辭府主;盜執刀臨之,可求操筆無懼色。盜粗能辨字,見其辭氣忠壯,曰:「公長者,吾不忍殺。」遂掠其財以去。頃之,溫令鍾泰章斬顥於牙堂。溫得除顥而獨存國政,可求力也。事平,授揚州司馬。
已而溫鎮潤州,留子知訓與可求居廣陵秉政。宿衛將馮謙、李球作亂,知訓將出走,可求曰:「公棄衆自去,衆將何依?」乃闔戶而寢,鼾息聞於外,府中以安。及朱瑾之變,溫遣使殺米志誠,可求恐其拒命也,以計禽斬之。而溫以瑾故,欲大行殺戮,可求則與徐知誥具陳知訓致禍之由,溫怒得稍解。未幾,改營田副使。武義元年,高祖卽吳國王位,遷門下侍郎。順義中,拜尚書右僕射,已而兼同平章事。
先是,唐與梁戰,來徵兵,溫欲持兩端,發兵循海助其勝者,可求固爭不可。至是唐以滅梁來告,溫尤之曰.「公前沮吾計,今將若何?」可求笑曰:「聞唐臣始得中原,志氣驕滿,不出數年,必內變。吾但卑辭厚禮,保境以待,足矣。」於是遣司農卿盧蘋報使,可求密條數事授之。蘋如洛陽,凡所問者,悉依所授以對,大厭莊宗心而歸。無何,莊宗遇害,可求之言遂驗,溫益重焉。
時知誥秉鈞,以四郊多壘,待將校頗事姑息。而將校從禽聚飲,搔擾民庶,知誥欲糾以法,復惜其才力,患之,問於可求。可求曰:「無煩繩之,易絕耳。請檄險虞、泰興諸縣罷採鷹鸇,可不令而止。」知誥從其計,匝月問羣校無有游墟落者。俄進左僕射。太和二年卒。可求之死也,後溫三年。
可求素忠於溫,居恆以知誥非徐氏子,數勸溫以次子知詢代知誥輔政。知誥內切忌之,天祐末,謀出可求爲楚州刺史。是時高祖尚守藩鎮,可求知溫意殊未慊,既受命,卽趣金陵說溫曰:「唐亡於今十二年,而吳猶不改天祐,可謂不負唐矣。然吳所以征伐四方而建基業者,常以興復爲辭。今聞阿上之戰,梁兵屢絀,朱氏日衰,李氏日熾,一旦李氏有天下,吾能北面爲臣乎?不若於此時先建吳國,以繫民望。」溫果大悅,復留可求不遣,使草具禮儀。知誥知可求不可去,乃以女妻其子續。
可求微時爲陽邑吏,陽邑令器之,待以賓禮,每曰:「卿當自愛,他日極人臣之位,幸以遺孤留意。」後可求登公輔,令子理遺命走謁可求,可求贈以擔石東帛,若不爲意者;俄密遺人賫黃金數十斤伺於逆旅門,謝之曰:「非楊宰之子乎?相君使奉金以備行李。」又僦一第宅,僕馬畢爲之置。令子他日詣門謝,可求曰:「聊報尊府君夙昔之遇耳。」一見後,終身謝絕。其權畧有如此。
駱知祥,合肥人也。雅能治金穀,過事橄辦。初事田頵爲宣州長史,太祖既殺頵,以知祥爲淮南支計官,勵精爲理,事無留滯。天祐中,徐溫秉國,知祥與嚴可求左右協力,可求任軍旅,知祥司財賦,一時稱之日「嚴駱」。已而初置選舉,命知祥董其事,任用得人,世多服其精竅。久之,授鹽鐵判官。武廉元年,高祖卽吳國王位,遷中書侍郎。知祥與除知誥甚密,知誥常欲出可求於楚州,知祥實與其謀。後數年,以病卒。
陳彥謙,常州人。爲人多智畧,善理煩劇。直組時,官潤州司馬,酷爲徐溫所親信。溫行部昇州,常喜其繁盛,彥謙勸溫徙鎮海軍治焉。溫從其說,卽以彥謙爲鎮海節度判官。溫于軍國事但舉其大綱,細務悉委彥謙主之,江、淮稱治。武義元年,溫與吳越兵戰於無鍚,溫病熱,不能治軍,彥謙遷中軍旗鼓於左,取貌類溫者,𢸃甲冑,號令軍事,溫得少息。其臨機御變,皆此類也。
未幾,兼楚州團練使。疾革時,徐知誥恐其遺言及繼嗣事,醫藥、金帛相屬於道,以結其心。彥謙密留書於溫,卒勸以所生子爲嗣,時皆多其有義。先是,金陵工成,彥謙上費用之籍於溫,溫曰:「吾既任公,何以此相溷也?」竟不復會計。溫始終推心腹用之,故彥謙亦以此報溫。
論曰:可求善謀而多中,運機莫測,握算若神,豈非其智有過人者邪!知祥精心錢穀,一心佐理,得與可求齊稱,宜矣。彥謙劻勷庶務,終始不渝其志,亦可雲東海之功臣也。
盧樞 王潛 楊廷式 徐融 汪台符 江夢孫
[編輯]盧樞,□□人。高祖時官御史臺主簿。武義元年,高祖禁民問私畜兵器,盜賊益繁,樞上言.:「今四方分爭,宜教民戰。且善人畏扶禁,而奸民弄乾戈,是欲偃武,而反招盜也。宜州結民兵,使之習戰,自衛鄉里。」從之。
王潛,廬州人。初居太祖幕府,及事高祖,歷官左司郎中,典選事。時喪亂之後,官失其守,甲簿湮落,潛雍容款接,坐客常滿,隨才而使,人人自以爲得。徐知誥爲相,掄選有序,潛之力也。
楊廷式字憲臣,泉州人。正直不畏強禦。武義初,官至侍御史、知雜事。時張崇爲德勝節度使,貪暴不怯。會廬江民訟縣令受賕,徐知誥遣廷式往訊,廷式曰:「雜端推事,其體至重,職業不可不行。」知誥曰:「何如?」廷式曰:「械繫張崇,使吏如昇州簿責都統。」知誥曰:「所按者縣令,何至於是?」廷式曰:「縣令微官,張崇使之取民財,轉獻都統耳。豈可舍大而詰小乎?」都統者,謂徐溫也。知誥謝曰:「固知小事不足相煩。」以是益重之。
廷式雅善占夢,縣令毛貞輔者謁選廣陵,一夕,夢口中吞日,既寤,腹猶熱,問於廷式。廷式曰:「此夢甚大,非君所能當。若以君而言,宜得赤烏,場官也。」已而果然。
徐融,不知何地人。齊王徐知誥秉國政,融與宋齊丘、曾禹、張洽、孫飭輩同爲知誥賓客。剛方率直,少所曲狗。身處齊幕,而實乃心楊氏。知誥既畜異志,且欲諷動僚屬。一日大雪,酒酣,知誥言行酒無以爲樂,義取雪與古人名巧合者爲口令,因舉巵曰:「雪下紛紛,便是白起。」宋齊丘繼曰「著屐登階,必須雍齒。」融意欲折知誥,遽曰:「詰朝日出,爭奈蕭何。」知誥大怒,是夜,收融投之江。自是與謀者,惟齊丘而已。
汪台符,歙州人。少好學,博貫經籍,善爲文章,不逐浮末,有匡王定霸之才。天復初,爲陶雅幕客,已而見天下苦兵戰,遂居鄉里,執耒力田。睿帝時,徐知誥鎮金陵,台符自草間上書,陳民間九患及利害十餘條。書上,爲宋齊丘所沮,謂:「雖有其言,必無其行。」知誥猶豫未之信。齊丘始字超回,台符乃貽書誚之曰:「聞足下齊先聖以立名,超亞聖而稱字。」齊丘慚而更其字日子嵩。由是大怒台符,密使人誘其乘舟痛飲,至陌顧阿皺磯下,沉殺之。知誥聞而嗟歎久之,頗憾焉。
台符常請括定田賦,每正苗一斛,別輸三斗,官授靈一斤,謂之鹽米,人倉則有廢米。太和末,知誥使民入米請鹽,卽其法也。南唐昇元中,限民田物畜高下爲三等,科其均輸,以爲定製。又貨鬻有徵稅,舟行有力勝,皆用台符之言云。
台符有歙州壯王廟記,文辭奇奧,甚見稱於時。記曰:天不欲蓋,地不欲載;兩曜不欲凝,萬根不欲生。玉石一塵,賢愚一血;則神人不得不降,聖人不得不作,我信不得不興,越公不得不起。起而不生,進退存亡者,越公得之矣。隋鹿無主,羣雄率舞,公矯翅一嗚,聲著千古,提山掬海,沃彿填危。掃平反側之源,歸我唐虞之際。武德四年,高祖下制曰:「汪華往因離亂,保據州郡,靜鎮一隅,以待寧晏。識機慕義,遠送款誠。宜從褒寵,授以方牧。可使持節歙、宜、杭、睦、婺、饒等六州諸軍事。」感天人知己,瞻玉闕言懷,龍劍一沉,死而不朽。貞觀二十三年也,有棠樹之詩,無良人之嘆。固得父老,請建祠堂,在廳之西。大曆十年,刺史薜邕遷於烏聊東峯。元和三年,刺史笵德正又遷於南阜,卽今廟是也。中和四年,刺史吳公圓克荷冥應,復修棟宇。迄今司空、潯陽醫景慕英塵,經始靈宮,凡三遷飾物,不告勞民,惟求舊濟,於時死於國功,宜教化,則祭之,其餘不在祀典。狄梁公按察江、淮,焚淫祠七百所,朝野連之,所謂能執干戈以衛社稷。越公欲蓋而彰,雖焚不可得矣。且湯不乾,堯不濕,曷顯聖人之政。唐歷十有九帝,二百八十年,其時問有□□僕醉,觸破王化。洎僖湟歲庚子,盜起曹南,逆塵犯蹕,我惟王大叫義聲,千里奔命,宣、池、濂、壽、滁、和九郡,統我馬箠,分我君憂。苟無將將之雄,莫破錚鋒之膽。我司空、潯陽公獨危仁義禮樂,餌舒、池、常、潤於歙,最爲政第一,慰本城之人,築久常大本,豈矜莊嚴一祠,企望六郡,直在乎開物成務,遺民金石者也。台符,越公之裔,潯陽之吏,祖能神,主能賢,辭或不直,作神之羞,辱主之命,召我邦人,同歸典實,庶可與言文論政矣。龍集壬戌十二月十有一日謹記。 「獨危」一作「陶雅」。
江夢孫字聿修,潯陽人也。博綜經史,立行高潔。太和中,中書令徐知誥表爲秘書郎。夢孫數自言迂儒,無裨益,平生讀書欲小試於治民,求爲縣令。方是時,士客於知誥者率以功名富貴自許,而夢孫獨無奢望,知誥以爲不情,未之許也。久之,累求不已,遂補天長令。知誥先持告身示之曰:「今日受此,明日趣走庭下矣!」曰:「此素志也,庸何傷!」及至天長,吏白:「縣署聽事有淫厲,不可居。」廖廳曰:「長吏不坐堂皇,非禮也。」是夕果有怪並出,夢孫起焚香曰:「夢孫受命爲令,當治事於此,鬼神有祠廟丘壟,何不各歸其所?吾行不欺暗室,奚畏君等!」語訖,皆斂跡。
夢孫治縣寬簡,吏民安之。逾年,棄官去;縣人號泣,送之數十里。還家,事繼母盡孝,早暮潔衣冠,視鱔羞,母食既徹,爲諸生講禮釋經義,凡至疑處,輒斂衽曰:「此科先儒猶多異同,夢孫安敢輕言,諸君自擇所長可也。」南唐保天中卒,年八十五,贈國子司業。葬之日,自遠方至者千人,而服衰者百許。
論曰:盧樞一言,而州結民兵,可謂慮深遠矣;王潛之司銓衡,楊廷式之居臺職,皆能不媿其官者也。融以諷言賈禍,台符以獻策喪軀,其人足嘉,而周身之智少昧焉。若夢孫者,進退不失,卑以自牧,殆所云盛德之士乎。
鍾泰章 翟虔 韋建 高審思 李章 王令謀
[編輯]鐘泰章,吳録作鐘章。合肥人。爲人勇敢有膽畧。烈祖時,官左監門衛將軍。高祖初襲位,徐溫與張顥爭權,欲刺顥而難於其人,嚴可求語溫曰:「非鍾左衛不可。」溫乃使親將密諭泰章。楚章私心喜,選壯士三十輩,椎牛享之,夜刺血相飲爲誓。溫猶疑其怯,夜半止之曰:「僕母老,懼事不成,徐圖之如何?」泰章勃然曰:「言已出口,豈可已之!」明日,遂誅顥,溫由是暴顥弒君之罪。未幾,論誅叛功,泰章賞獨薄,每酒酣恃功,頡頏與諸將爭。或言泰章觖望,徐知誥疑其難制;溫曰「是吾過也。昔者吾赤族之禍,問不容髮,使無泰章,豈有今日富貴邪!奈何以薄物細故疑之。」稍擢爲滁州刺史。
已而隨周本圍蘇州,本敗於黃天蕩,泰章將精兵三百爲殿,多樹旗幟菰蔣中,追兵不敢逼而還。久之,遷壽州團練使。
順義中,人有告其侵市官馬者,知誥以王命遣王稔代之,改泰章饒州刺史。溫召至金陵,使陳彥謙三詰之,皆不對。或謂泰章:何不自辨,泰章曰:「吾在揚州,十萬軍中,號稱壯士。壽州去淮數里,步騎不下五千,苟有它志,豈王稔單騎所能代乎,我義不負國,雖黜爲縣令亦行,況刺史乎,何爲自辨,以彰朝廷之失。」時知誥欲以法繩諸將,請收泰章治罪,溫不可,乃命以泰章次女配知誥長子,是爲南唐光穆數後。
翟虔,彭城人。起家閤門使,素爲徐溫所親任。鍾泰章之刺張顥也,溫實使虔通密謀,已而閉牙城門,遂克成功。稍遷王府子城使。一雲官城使。朱瑾殺徐知訓,虔閤府門,勒府兵討之,瑾死。未幾,改武備使,使察睿帝起居。虔防制甚急,殊不堪。順義四年,睿帝巡迎鑾鎮,溫自金陵來朝。睿帝對溫,輒名雨爲水,溫請其故。曰:「翟虔父名,吾諱之熟矣!」因謂溫曰:「公忠誠,我所知也,然虔無禮,官中及宗室所須多不獲。」溫頓首謝罪,請斬之。睿帝曰:「斬則太過,遠徙可也。」乃徙撫州,卒。
韋建,少居太祖軍中,常從征討,以膂力聞。後隸虔州王綰爲裨將,郡境曠遠,旁接谿洞,羣盜充斥,建率勵勇士,所至捕獲,百姓賴之。累遷諸軍都虞候、左街使,出爲康州刺史。建不知書,而性渾厚,清靜自處,無所侵撓,郡中大治。居數年,入爲統軍,事睿帝甚謹。南唐禪代,出爲武昌軍節度使。卒,年八十。
高審思,少事太祖,以驍勇名于軍中。劉信平虔州,審思爲裨將,屢立戰功。審思爲人厚重寡言,齊王徐知誥奇之,常使綜領親兵。及禪代,拜壽州節度使,加中書令。增修城隍,守備甚嚴。或謂曰:「以公威畧,守此堅城,何懼而過爲畏儒也?」審思曰:「兵機多變,不可不懼,有備無患,策之上也。」後周師南侵壽州,未能卒破,人咸思審思遺績雲。年七十八,卒於鎮,諡曰忠。初,術者言審思位不至刺史,常受命刺史常州,固辭不行,而其後位兼將相,終始富貴,術之不足信如此。
李章,廬州廬江人也。一作季章,定遠人。中和三年,與王稔同爲太祖騎將,已而與朱瑾相悅。高祖時,瑾殺徐知訓,自剄,徐溫入,誅瑾黨,章與同事六人當斬,五人已斬,次至章,厲聲曰:「四郊多壘,而斬壯士耶!」時馬仁裕監斬,壯其言,聞於徐知誥,釋之。已隸洪州爲軍校,累遷雄武軍都虞候、左街使。章雖老,而心尚壯,善撫士卒,勤於職務。睿帝時,出爲百勝軍節度使,爲理嚴重,禁戢左右,賓禮僚屬。南唐受禪,會周本死,移章鎮廬州,加中書令。昇元四年秋八月,卒,年九十。
王令謀,故徐知誥叩客也。初爲昇州判官,已而改楊府左司馬,轉內樞使。乾貞中,徐知詢握兵金陵,與知誥相猜忌,知誥頗患之。令謀說知誥曰:「公輔政日久,挾天子以令境內,誰敢不從。知詢年少,恩信未洽於人,無能爲也。」未幾,遷同平章事。太同三年,進左僕射、兼門下侍郎,與宋齊丘同平章事。六年,拜司徒,已又領忠武軍節度使。天祚三年,令謀如金陵勸知誥受禪,辭不受。九月癸丑,卒。
令謀素柔猾,鮮志操。老病無齒,或勸其致仕,令謀曰:「齊王大事未畢,吾何敢自安?」疾亟,屢上書勸進。是歲十月禪代,令謀竟先死,不能償其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