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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春秋/卷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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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六‧楚十 十國春秋
卷七十七‧吳越一 武肅王世家上
作者:吳任臣 
卷七十八‧吳越二

武肅王世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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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肅王姓錢,名鏐,字具美,杭州臨安人也。後改爲安國縣。唐大中六年二月十有六日,生於邑臨水裡。

先是邑中旱,縣令命道士東方生起龍以祈雨,生曰:「茅山前池中有龍起,必大異。」令乃止。明年復旱,生乃遽指鏐所居曰:「池龍已生此家。」時鏐實誕數日矣。始誕之夕,鏐父寬方他適,鄰人急奔告曰:「適過君家後舍,聞甲馬聲甚衆。」寬疾馳歸,而鏐已生,復有紅光滿室。寬怪之,將棄於水丘氏之井。鏐大母知非常人,固不許,因小字曰婆留,而井亦以名。羅隱婆留井頌曰:「於惟此井,渟育坎靈。有莘有邰,實此儲英。時有長虹,上貫青冥。是惟王氣,宅相先徵。爰啓霸王,奠綏蒼氓。沛膏漸澤,配德東溟。」井故武肅王外大父所甃也。

里中有大木,鏐幼時常與羣兒戲木下。杭州志云:木在臨安衣錦山,武肅王微時常戲於此,又常避難於其下。後貴顯,封爲「將軍木」。更有稱號,見後。鏐坐大石,指麾羣兒爲隊伍,號令頗有法,羣兒皆敬憚之。未幾,鏐祖宙死,將葬,夜,會大風拔樹於野,詰旦,術者謂鏐父曰:「此拔樹之穴,是天啓也。宜以葬。」已而撫鏐背曰:「當貴此孫。」稍長,遊徑山,有道人洪湮者,每僻地相迎,不期而遇。鏐問故,湮曰:「君非常人,故預知耳。」

及壯,無賴,不事家人生産,以販鹽爲盜。縣録事鍾起子數人輒與鏐飲博,起常禁其諸子,諸子多竊從之遊。豫章人工天官者,望鬥牛間有王氣,鬥牛,錢塘分也。因遊錢塘,占之,在臨安,乃之臨安,以相法隱市中,陰求其人。起與豫章人善,私謂起曰:「占君邑有貴人,求之市中不可得。視君相貴矣,然不足當之。」起乃置酒,悉召邑中賢豪爲會,陰令徧視之,皆不足當。一日,豫章人過起,鏐適從外來,見起,反走。豫章人望見之,大驚曰:「此真貴人也!」起笑曰:「吾傍舍錢生耳。」豫章人召鏐至,熟視之,顧起曰:「君之貴者,因此人也。」乃慰鏐曰:「子骨法非常,願自愛。」遂與起訣曰:「吾求其人者,非有所欲,直欲質吾術爾。」起始縱諸子與鏐遊,時時貸其窮乏。

鏐善射與槊,驍勇絶倫,畧通圖緯諸書。邑中山有石,徑二尺七寸,其光如鏡,鏐遊此,顧其形服冕旒如王者狀,甚秘之。石鏡在衣錦山。太平寰宇記謂鏡起悚戰云云。

乾符二年,浙西鎮遏使王郢作亂。郢自蘇、常歷浙江,寇沿海諸郡,浙西節度使裴璩密招降其黨。乾符三年,郢因溫州刺史魯實請降,至明州,鎮遏使劉巨容射殺之。石鏡將董昌募鄉兵討賊,表鏐偏將,擊郢破之,鏐時年二十四也。及昌至杭州,鏐因事道餘杭,有瞽者以摸骨相集龍光橋,鏐請相,竟無一言;未幾歸,復贄金請相。瞽者曰:「旁無人乎?」乃引臂歎曰:「天下亂矣,期時之內,再遇貴人。」言訖而去。

五年,羣盜朱直管、曹師雄、王知新等剽掠宣、歙間,鏐率兵討平之,以功授石鏡鎮衙內知兵馬使,遷鎮海軍右職。

六年,黃巢擁衆二十萬,大掠州縣,兵將及石鏡鎮,我衆財三百人,鏐謂昌曰:「賊以數萬之衆,逾越山谷,旗鼓相遠,首尾不應,宜出奇兵邀之。」乃與勁卒二十人伏草莽中。巢先鋒度險皆單騎,鏐伏弩射殺其將,巢兵亂,鏐以勁卒蹂之,斬首數百級。鏐曰:「此可一用耳,若大衆至,何可敵邪?」乃引兵趨八百里。八百里,地名也。告道旁媼曰:「後有問者,告曰臨安兵屯八百里矣。」巢衆至,聞媼語,不知其地名,皆曰:「嚮十餘卒,不可敵,況八百里乎?」遂急引兵過。都統高駢聞巢不敢犯臨安,壯之。

廣明元年,杭州始建八都:餘杭陳晟,於潛吳文舉,鹽官徐及,新城杜稜,唐山饒景,富陽文禹,一作聞人宇。龍泉凌文舉,各聚數千人以衞鄉里,而臨安則爲董昌,而鏐副焉。杭州府志周寶傳云:寶發杭州兵戍縣鎮,判八都,石鏡都董昌主之,清平都陳晟主之,於潛都吳文舉主之,鹽官都徐及主之,新登都杜稜主之,唐山都饒京主之,富春都文禹主之,龍泉都凌文舉主之。杜稜傳又云:稜爲東安都將,與臨安董昌、錢塘劉孟安、阮結、富陽聞人宇、鹽官徐及、餘杭凌文舉、臨平曹信號八都。所説不同,今從吳越備史。

既而高駢召昌與鏐俱至廣陵,駢視鏐謂左右曰:「此人他日爵祿,必過於我。」久之,駢無討賊意,昌等不見用,辭還。駢表昌杭州刺史,鏐都知兵馬使、太子賓客。

是時天下大亂,昌乃團練八都兵,以鏐統之。中和二年秋七月,浙東觀察使劉漢宏與昌有隙,遣弟漢宥、馬軍都虞候辛約屯兵西陵,以圖浙西。鏐率八都兵往討。會夜分,星月皎然,兵不可渡,鏐掬江沙,吞而祝曰:「吾以義兵討賊,願助陰雲蔽月,以濟我師。」頃之,雲霧晦暝,即渡江,竊取軍號,斫其營。營中驚擾,因焚之,漢宥等皆走。冬十月,漢宏又遣登高鎮將王鎮將兵七萬屯江干。鏐率儒童鎮將徐靖、浙江都遊奕使阮結銜枚宵濟,復大破之,鎮走諸暨,獲漢宏所署僞敕二百餘道。是月,唐帝詔鏐兼侍御史。

三年春三月,漢宏分兵屯黃嶺、巖下、貞女三鎮,及山洞凡九十三所,以圖大舉。鏐將八都兵自富陽擊之,破黃嶺,擒巖下鎮將史弁、貞女鎮將楊元宗。夏四月,漢宏自領兵屯諸暨古剝嶺,至於亭山、龜山之下,鏐又擊破之。五月,漢宏復遣將何肅、黃珪等率本道排門軍,營蕭山、諸暨等地。鏐逆戰,破賊一萬餘人,生獲都虞候章公直。冬十月,漢宏又遣弟漢容與辛約、巴立、李萬敵等會兵十餘萬,從西陵大出戰船,謀夜渡。鏐自新沙由漁浦攻之,殺其將何肅,遂趨蕭山。是月戊午,鏐親與漢宏遇,自午至戌,破賊,大敗之。漢宏易服,持膾刀而遁,追者及之,誑曰:「我宰夫也。」舉刀以示,得免。未幾,漢宏收餘衆四萬復戰,鏐又破之,斬其弟漢容及將辛約、譚昇、巴立、李萬敵,仍獲漢宏僞淮海招討使印一鈕,漢宏遂遁歸越。

四年春,王鎮執婺州刺史黃碣,降於鏐。漢宏乃遣其將婁賚殺鎮而代之。夏四月,浦陽鎮將蔣瓌復召鏐兵,共攻婺州,擒賚而還。是時,唐帝遣中使焦居璠爲杭、越通和使,詔昌與漢宏罷兵,皆不奉詔。漢宏因殺王人,命其將朱褒、韓公玫、施堅實等以舟兵屯望海,圖水陸並進。秋七月,唐授鏐國子祭酒,兼御史大夫、右千牛衞將軍。

光啓元年冬十月,授鏐檢校散騎常侍、右武衞將軍。

二年春正月,鏐謂董昌曰:「除惡務去根本,不爾當爲後患。願以全師討漢宏。」卽日,以諸都兵馬使阮結守梅市,監陣使錢爽守雙童,遏後使駱團守平水,降將使章可周、唐晟、王公備等守蘭頭,江海遊奕使崔則守羊石。辛亥,鏐出平水城,及夜,率奇兵開道五百里。癸丑,破朱褒等於曹娥埭。甲寅,進屯豐山,施實堅等執漢宏右直將張師及降。丙辰,進拔越州,漢宏走台州。辛酉,戮漢宏妻母弟姪及其黨史惠、史侃、都虞候蔡約於軍門。冬十二月,台州刺史杜雄執送漢宏至,命斬於會稽市。十國紀年作十二月丙午,杜雄執漢宏。通鑑云:十二月,杜雄誘劉漢宏,執送董昌,斬之。按十二月丙子朔,無丙午。今從通鑑,不紀日。漢宏斥刑者曰:「吾廉察也,非汝輩可殺!吾常夢手捧金錢,殺吾者錢公也。」乃請鏐親刅焉。

是月,儒童鎮將徐靖俘掠居人,鏐命戮於市。北關鎮將劉孟安與弟孟宿輙起府庫散本部,鏐責之,孟安因卽席謀鏐,鏐立斬以狥,悉有其衆。越人諸將皆推鏐爲主,鏐固讓董昌,昌遂權蒞於越,杭人復請鏐代董氏。時浙西節度使周寶寶字上珪,平州盧龍人。承制以鏐權知杭州軍州事,兼杭州管內都指揮使。未幾,唐授鏐檢校尚書。

三年春正月,唐帝在興元,敕授鏐杭越管內都指揮使、上武衞大將軍,充杭州刺史;昌爲越州觀察使。三月,潤州客司軍將劉浩與後樓兵逐其帥周寶,寶奔常州,推度支催勘官薛朗爲留後。夏四月,六合鎮將徐約攻陷蘇州。唐書云:約,曹州人。淮南高駢爲其下畢師鐸所囚,淮南大亂。五月,鏐遣東安都將杜稜、浙江都將阮結、靖江都將成及等攻常州,取周寶以歸。鏐具軍禮郊迎,館寶於樟亭驛。先是,寶蒞丹陽,州人凡有期,必曰「待錢來」,斯之應也。寶尋病卒。一雲鏐殺之,年七十四,贈太保。冬十二月,鏐命杜稜爲常州制置使,遣阮結等進攻潤州。是歲,唐加鏐檢校戶部尚書。

文德元年春正月,我師克潤州,生擒薛朗,剖其心以祭寶。劉浩走免。鏐命阮結爲制置使,又命築嘉興縣城。三月,唐加鏐檢校司空,又授鏐父寬威勝軍節度推官、檢校尚書,賜緋魚袋。秋九月,鏐遣從弟銶率兵討徐約於蘇州。約盡驅州人守城,文其面,曰「願戰南都」。從事軍事衙推陳佐車謂人曰:「南都者,國都之稱,杭州其終建國乎?」

龍紀元年春三月,我師破徐約,約敗走入海,中箭死。鏐命海昌都將沈粲權知蘇州事。夏四月丁丑,築安衆營於臨安。五月甲辰,潤州制置使阮結爲叛兵所辱,病卒,鏐以其弟右驍衞將軍阮綽領其本部,仍命成及代之,及盡誅其叛兵。秋七月,唐授鏐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本州防禦使。冬十月,唐除給事中杜儒休唐書作孺休。爲蘇州刺史,以沈粲爲制置指揮使。十一月,宣州楊行密遣將田頵、李友一作宥。等陷常州,執我杜稜而去。十二月,淮南孫儒遣其下劉建鋒一作封。陷潤州,成及奔歸。

大順元年秋七月,李友備史作宥,今從通鑑。陷蘇州,制置使沈粲害刺史杜儒休及兄延休一作述休。而奔杭州。新唐書云:鏐密遣粲害孺休。始孺休見攻也,曰:「勿殺我,當與爾金。」粲曰:「殺爾,金焉往!」與兄述休同死。鏐以其失備,將誅之,粲遂奔孫儒。八月,唐加鏐吳興郡開國男。閏九月,鏐命築新城,環包氏山洎秦望山而迴,凡五十餘里,皆穿林駕險而版築焉。鏐常親勞役徒,因自運一甓,役徒無不畢力。冬十二月,唐遣使高品賜官誥,加鏐檢校司空、同平章事。是歲,孫儒與楊行密爭常、蘇間,戰鬭不休。

二年春正月,儒自淮南復入姑蘇,將乘勝以圖我,鏐出舟師禦之,儒遂絶南顧。

秋七月,城東安鎮。羅隱東安鎮新築羅城記曰:天下自懿考、僖皇之後,綱領不振。卽以龐勛觝觸於前,王仙芝踐踏於後,尋乃黃巢大掠於京城,所以齊寇攘臂一噪,四海瓦解。自爾枝牽蔓引,耳聞口吠,其或一壘之不謹,一版之不嚴,則刳剔之不暇。雖十室之邑,三戶之鄉,必壁塹以備之,籬落以抗之,況大藩之襟帶,吾土之翳倚者乎?杭之別郡,舊有八都之目,其所以破山偷旌,八將之功所致也。而東安主領太師杜公,尋以擒逆賊薛朗於京口,破丁從實於毘陵,天子寵之,拜常州刺史,遂屬其兵於子弟焉。撫於內者曰建思,禦於外而弭寇摧凶者曰建徽,經度於季孟之間者曰建威。洎太師解印而歸,淮叛淝偷,連壓封部。元帥、大丞相、彭城王始授君以板築之要,濠塹之廣袤,地里之橫亙,皆取則於丞相。一之日,鳩其民人,相其險易,惟帥有令,衆克從之。二之日,度其資費,卜其力用,經之營之,厥畫惟稟。三之日,命其將李可球、胡僅等曰:「汝常從役於杭,必能識大丞相意,善匠事,勿令不如丞相。」指揮曰侔汝工;曰溫汝率鐸令等二十一將翼侔以進。曰𨛶洎儼,汝督防遏備禦二都之士卒,以介於侔之左右;曰勛,汝司吾儲稟,謹吾出入城者,若有墜,惟汝之咎。起大順辛亥年秋七月壬戌,訖於明年夏四月庚寅,蟠東矗西,離連坎接,隆者就之,窪者盈之,民不弛擔,時不妨農。夏五月,太師犒羣帥於城下,若杵若畚者皆與焉。不三四年,淮南節度楊氏行密以稱盜豕突猘衝,擾我疆境,而東安尤爲其所忌。行密減安仁義之精鋭,分田頵、陶雅、金威之敢勇,以攻東安城。樓櫓翔空,矢石交迸。翊日,我軍憑其城,斃賊將於城下者,其數盈千,濠塞塹堙,自是羣寇不復有圖南之意。是知人非城則無以爲捍,城非人則無以自固。不有城也,人何以安?不有將也,城何以堅?於時紫溪、竄堡、火口、建寧不守,靜江無將,奔我而活者,四鎮之生聚焉。噫!天下之無事也,吾鄉則有河間凌準宗一、濮陽吳降下已、汝南袁不約還朴以文學進;天下之有事也,吾鄉則有太師建徽伯仲及諸將佐以武藝稱。豈文武之柄,倚伏而然也,抑江山稟受,與時消息者乎?隱亦常以先師之道,干名貢府,進取未半,九鼎羹沸。文既不用,武非所習。今則老矣,高謝三軍。太師以鐫金勒石見徵,不敢堅遜。乾寧五年六月二十一日記。

冬十二月,孫儒燒掠蘇、常,遂逼宣州,因圍楊行密。行密遣使求救於我,鏐出糗糧甲兵以助之。是月,常州甘露鎮使陳可立據本州,鏐遣師復平姑蘇。

景福元年春二月,鏐命從弟銶爲蘇州招緝使。夏四月,唐陞杭州爲武勝軍,授鏐本軍防禦使。六月,鏐出師會宣州兵,敗孫儒於宣城,行密遂斬儒,傳首京師,隨以沈粲歸我,戮於市。是時唐陞越州爲威勝軍,以董昌爲節度使,封隴西郡王。又越州有裴氏書樓,昌悉取其書以貢,授諸道採訪圖籍使。

二年夏閏五月,唐授鏐本軍團練使、蘇杭等處觀察處置使,進封彭城郡開國侯,食邑七百戶。

秋七月丁巳,鏐率十三都兵八都外有紫溪、保城、龍通、三泉、三鎮,是爲十三都。洎役徒二十餘萬衆新築羅城,自秦望山由夾城東亘江干,薄錢塘湖、霍山、范浦七十里。武肅王杭州羅城記曰:大凡藩籬之設者,所以規其內;溝洫之限者,所以虞其外。華夏之制,其揆一焉。故魯之祝邱,齊之小穀,猶以多事,不時而城,況在州郡之內乎?自大寇犯闕,天下兵革,而江左尤所繁併。余始以郡之子城,歲月滋久,基址老爛,狹而且卑。每至點閲士馬,不足迴轉,遂與諸郡聚議,崇建雉堞,夾以南北,矗然而峙。帑藏得以牢固,軍士得以帳幕,是所謂固吾圉。以是年上奏天子,嘉以拙政,優詔奬飾,以爲牧人之道,其盡此乎?俄而孫儒叛蔡渡江,侵我西鄙,以剪以逐,蹶於宛陵,勁弩之次,泛舟之助,我有力焉。後始念子城之謀,未足以爲百姓計;東眄巨浸,輳閩粵之舟櫓;北倚郭邑,通商旅之寶貨。苟或侮劫之不意,攘偷之無狀,則向者吾皇優詔,適足以自策。由是復與十三都,經緯羅郭,上上下下,如響而應。爰自秋七月丁巳,訖於冬十有一月某日。由北郭以分其勢,左右而翼,合於冷水源,綿亘若干里。其高若干丈,其厚得之半。民庶之負販,童髦之緩急,燕越之車蓋,及吾境者,俾無他慮。千百年後,知我者以此城,罪我亦以此城。苟得之於人而損之己者,吾無媿歟!城門凡十,曰朝天門,西湖志曰:朝天門,樓臺疊石,高四仞有四尺,東西五十六步,南北半之。中爲通道,橫架交梁,承以藻井,牙柱壁立,三十有四。西閲門對闢,名曰武臺,平敞可容兵士百許。臺左右北轉登石級兩,曲達於樓上。樓之高六仞有四,連基而會,十有一仞,貯鐘鼓以司漏刻。曰龍山門,曰竹車門,曰新門,曰南土門,曰北土門,曰鹽橋門,曰西關門,亦名涵水門,曰北關門,曰寶德門。其營屯凡六,曰白璧營、寶劍營、青字營、福州營、馬家營、大路營。按白璧營在今城南上隅,寶劍營在今鍾公橋北,青字營在今鹽橋東,福州營在今梅家橋東,馬家營在今修文坊內,大路營在今褚家塘。

九月,唐授鏐鎮海軍節度使、潤州刺史。乾寧元年春二月,鏐命成及權蘇州刺史。三月,唐詔鏐自光祿大夫、檢校司徒,進充本道營田招討鹽鐵制置發運等使。夏五月,唐遣中使劉延鉅特授鏐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六月,唐遣中使賈居蟾賜鏐私門立戟。錢氏家乘云:詔加鏐父寬朝散大夫、檢校禮部尚書,賜第茅山,子姓一十六枝並立門戟。

二年春二月,進封鏐開國公,食邑一千戶。

是月,威勝軍節度使董昌反。昌數愚,不能決事,臨民訟命,以骰子擲之,勝者爲直。既而恣爲誅戮,越州白樓門外故行刑之地,守者恆聞鬼哭不絶。凡軍中制度,多所改易。隸中軍者衣黃,隸外軍者衣白,背印「威儀」二字。其器玩無大小,盡號以「元」字。軍中文臂者亦如之。識者以爲元者錢文也,終當歸錢氏。昌建生祠,諸郡置土馬,有誑言馬嘶發汗者,畢受賞。又王守貞者,俗謂之王百藝,性極機巧,命彫刻將吏木偶,悉用長釘鉗其足,曰「更二三百年免有顛踣」。至是盈滿愈甚,遂圖僭亂。妖人應智、王溫、巫韓媼等以妖言惑昌,有老人獻僞謡曰:「欲識聖人姓,千里草青青。欲知天子名,日從日上生。」昌贈老人百縑。復有道士朱思遠詭言天符夜降,碧楮朱文,不可識,大約言天命在董氏也。於是俗吏致龜魚符瑞者,日不下百數。昌乃集無賴子,斷腕截耳,號曰「感恩都」,以備腹心。牙將倪德儒謂昌曰:「曩時謡言有羅平鳥,四目三足,主越人禍福。民間多圖其形禱祠之,視王書名與圖類。」因出圖示昌,昌大悅,而僚佐都虞候李暢之、掾吏吳瑤、秦昌裕輩復從臾昌,言王常求爲越王,曷若爲越帝。

昌遂自稱皇帝,國號大越羅平,舊唐書雲昌僭號稱平羅國,似誤。改元順天,署城樓曰天冊之樓。羅隱吳越行營露布曰:「羅平者,啓國之名;順天者,建元之始。」又曰:「將軍門稱天冊之樓,以會府爲宣室之地。」據此則昌之年號,稽神録以爲天冊,舊唐書以爲大聖,皆非也。命羣下稱己曰聖人。會稽録載乾寧二年二月二日,昌僭袞冕儀衞,登子城門樓,赦境內,稱僞號,令官屬將校皆呼聖人萬歲,俯而言曰云雲。詞畢,復欲舞蹈,昌連聲止之:「卿道得許多言語,壓得朕頭疼也。」時人聞者皆大笑之。土人所製天冠稍重,故有是言。繡中軍外軍之衣曰「歸我」。僭立時,凡年月日時皆用卯,蓋按古讖書「江東岸上重日生」,昌既以名應之,復取卯以符日出義也。一云:昌曰:「讖言兔上金牀,我生於卯,明年歲旅其次二月朔之明日,皆卯也。我以其時當卽位。」又稽神録云:是時州寢有光,長十餘丈,虺長尺餘,金色,見思道亭。昌署寢曰明光殿,亭曰黃龍殿以自神。

副使黃碣切戒昌曰:「今王室雖衰,天人未厭。大王興於𤱶畝,位兼將相,富貴極矣,何忽爲滅族之計?」昌使人斬碣,持其首至,詬曰:「此賊負我,好聖明時三公不肯作,乃求死邪!」投之圊中。會稽令吳鐐言:「大王不爲真諸侯,乃欲假天子以取滅亡!」山陰令張遜亦言:「大王建節浙東二十年,何效李錡、劉闢之所爲。」昌皆殺之。以婺州刺史蔣環爲宰相,遂移書於鏐,告以權卽羅平國位,印文曰「順天治國之印」,以鏐爲兩浙都指揮使。

鏐得書,召賓客議曰:「董氏,昔吾鄉黨也,今吾鄰藩也。其豐功茂績,崇名厚祿,又吾所以贊成也。今採聽妖妄,甘心叛亂,吾受朝廷將相,當徵兵以討之。」先貽昌書曰:「與其閉門作天子,與九族百姓俱陷塗炭,豈若開門作節度使,終身富貴?」昌不聽。鏐以反狀聞,仍親率兵至迎恩門望樓,再拜曰:「董氏於吾有恩,不可遽伐。」遣幕客沈滂諭之曰:「大王奄有數州,非不貴矣,非不富矣。一旦顛倒兵柄,改易臣節,自貽伊戚,禍不旋踵。今率諸兵至城下,俟大王改過。苟不見聽,則天子赫怒,羽林黃頭,濟江而襲大王之城,非惟大王有累卵之危,實鄉黨生靈偕歸鼎爨矣。」昌以錢二百萬犒軍,執應智等送軍前,自將待罪。鏐遂誅應智等而還,復表其事。時越州都指揮使馬綽、指揮使駱團出降,俄而唐帝詔鏐討昌,又敕遣中使高品李重密來勞我師,仍削奪昌官爵。

夏四月辛卯,蘇州雨雪。乙巳,鏐父寬卒。錢氏家乘云:寬字宏道,乙卯四月十八日卒,年六十一。唐遣祭,贈寬尚書左僕射。

六月,唐授鏐檢校太傅、彭城郡王、浙江東道招討制置兩浙鹽鐵發運等使。初咸通中,京師有望氣者,言錢塘有王者氣,乃遣侍御史許渾、中使許計賫璧來瘞秦望山之腹以厭之。使回,望氣者言必不能止,至是遂驗。又郭璞撰臨安地誌云:「天目山前兩乳長,龍飛鳳舞到錢塘。海門山起橫爲按,五百年生異姓王。」至是亦驗。

是月,王起師討董昌。秋七月,唐授王起復雲麾將軍、上金吾衞大將軍,員外置同正員。八月,董昌復拒我師,求援於淮南弘農王楊行密。九月,弘農王行密遣將臺濛等困圍蘇州以應昌。

冬十月,弘農王行密又遣安仁義、田頵等攻我鎮戍。昌遣裨將陳郁、鍾福屯香嚴寺,又遣李蕙、崔溫屯於石候。王命武勇都指揮使顧全武、馬步軍都知兵馬使王球率兵往逐之,遂戮蕙、溫等。未幾,昌復搆湖州刺史李師悅率兵四千餘人侵我封境,又遣徐淑困我嘉興。王命內衙都虞候方密襲之,不克,更命顧全武率所部禦之,因破烏墩、光福二砦。會大江沙路平漲,賊得布游兵往來。王謂全武等:「賊若有我江壖,襟帶甌越,則不可當也。汝善禦之。」

十一月,衢州刺史陳儒卒,弟岌嗣。時顧全武遣偏將孟寶、蔣燔率兵屯於西陵。是月,唐敕王依前起復檢校太傅、兼侍中,加食邑一千戶。

是歲,王奏封胥江伍子胥爲惠應侯;先是作羅城時,江濤勢激,板築不能就,王禱之,沙漲一十五里,故有是命。

乾寧三年春正月,安仁義從湖州將渡江以應董昌,王遣顧全武及武勇都知兵馬使許再思守西陵以禦之,仁義竟不敢渡。

是月,昌遣徐珣、李元賓等據肅清、四朴、九鄉之地,王命顧全武、王球擊之,徐珣等來降。昌又遣將湯舊通鑑作湯臼,今從吳越備史。領兵守石城,石城山在山陰縣東北三十里。袁邠領兵守永寧。時昌鎮遏使朱威與賀蘭風、招緝使孫仲殷等並投款於王,威等由海道而至。

二月,王命顧全武、許再思自西陵趨石城,與湯舊遇,遂破石城,舊等走還。

三月,我師復攻餘姚,袁邠因大戰,賊黨逃溺者相半。時明州刺史黃晟遣指揮使梁從晊率兵來應我師,邠堅壁自固,昌益兵以救之。顧全武遣武勇隊主劉彥章截其衝要,生擒賊將徐宣,斬首二百餘級。昌又遣暨陽鎮將陳郁自南秦了口至於富陽漁浦等處屯聚,王命王球等擊之,郁率其黨來降。

夏四月,我師執袁邠及偏將潘薦等凡二千餘人。王以朱威復爲永寧鎮使。是月,顧全武進圍越城。

五月辛巳,董昌親閲戰於五雲門,仍懸玉帛以誘我師。顧全武、許再思等奮擊之,其黨大敗。昌愕視而退,始懼,自去其帝號。次日,王命分兵進攻,以全武充諸軍都虞候、東面都知兵馬使,與指揮使孟寶等攻五雲門;王球充右副指揮使,與蔣燔等攻亭山及申光門;陳璋充右副指揮使,與錢顔攻關子門;再思充馬軍都虞候、北面都知兵馬使,攻昌安門;駱團充四面都指揮使,攻迎恩門。癸未,越城垂拔,會臺濛等陷我姑蘇,刺史成及被執,王乃召全武議,將分兵西陵以備北寇。全武上言曰:「賊之根本,繫於甌越,豈以失一姑蘇,遂逭天討。願先拔越城,然後復茂苑未遲。」王從之。

乙未,董昌猶據牙城拒我兵,王始云:「奉詔令大王致仕,歸臨安。」昌乃送牌印,出居清道坊。全武使上武勇都監使吳璋執昌至而斬之。歐陽史云:全武執昌歸杭州,行至西小江,昌顧左右曰:「吾與錢公俱起鄉里,吾常爲大將,今何面復見之乎?」左右相對泣下,因瞋目大呼,投水死。今從備史。越州平,王命散府庫金帛以賞將士,開倉廩以賑貧乏。昌積米三百萬斛。又斬僞宰相李邈、蔣環等十餘人,以下脅從者悉宥之。昌有五千餘姓,當族誅,因貸其死而厚養之,名爲感恩都。

秋八月,唐帝授王檢校太尉、兼中書令,加食邑一千戶,實封一百戶,賞去僞功也。仍遣供奉官寗全道賜王旌節,又遣中使韓彝範來宣諭,將授王越州。王辭讓久之,唐遂除宰相王溥鎮越州,王復諷兩浙吏民上表,請以己兼領浙東。

冬十月,唐帝敕改越州威勝軍爲鎮東軍,授王領鎮海、鎮東等軍節度使。

十一月戊子,湖州刺史李師悅卒,子繼徽嗣。是月,安仁義由南蕩率餘黨攻東陽,刺史王壇堅壁自固。

乾寧四年春正月,王命行軍司馬杜稜、都監使吳璋率兵救東陽。安仁義復攻睦州。一夕,大風雨,賊衆驚擾而遁。

夏四月,命顧全武與王弟鎮武勝軍,都指揮使沈夏、陳璋、高遇、許再思等率兵自海道以救嘉興。時諸將皆欲緩進,惟全武請倍道兼行,王從之。一日,師次嘉興,嘉興圍逼已久,遽見我旗號,皆大悅。是日,遂內外夾擊,擒賊李宗禮、偏將顧金等二十餘人,乘勝大破賊寨十有八所,又擒賊將魏約、張宣、楊燔、閻建等士卒三千餘人,嘉興平。全武等又乘勝逐田頵於驛亭埭,適電火焚頵營,震折威鎗,頵由吳興而遁。於時大水,我師逐之,斬馘沉溺者幾數十里。

六月己酉,王如越州,受鎮東節鉞。

秋七月庚寅,王至自越州,還治錢塘,號越州爲東府。命顧全武率師復蘇州。乙未,拔松江。戊戌,拔無錫。辛丑,拔常熟、華亭。

八月,我師屯崑山。唐敕王起復,加食邑一千戶,又遣中使焦楚鍠賫鐵券至,券文曰:「維乾寧四年,歲次丁巳,八月甲辰朔四日丁未,皇帝若曰:咨爾鎮海鎮東等軍節度、浙江東西等道觀察處置營田招討等使、兼兩浙鹽鐵制置發運等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兼中書令、持節潤越等州刺史、上柱國、彭城郡王、食邑五千戶實封一百戶錢鏐,朕聞銘鄧隲之勳,言垂漢典;載孔悝之德,事美魯經。則知褒德策勛,古今一致。頃者董昌僭僞,爲昏鏡水,狂謀惡跡,漸染齊人,爾能披攘兇渠,盪定江表,忠以衞社稷,惠以福生靈。其機也氛祲清,其化也疲羸泰。拯於粵粵應作越於塗炭之上,師無私焉;保餘杭於金湯之固,政有經矣。志奬王室,績冠侯藩。溢於旂常,流在丹素。雖鍾繇刊五熟之釜,竇憲勒燕然之山,未足顯功,抑有異數。是用錫其金板,申以誓辭,長河有似帶之期,泰華有如拳之日。惟我念功之旨,永將延祚子孫,使卿長襲寵榮,克保富貴。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承我信誓,往惟欽哉!宜付史館,頒示天下。」王謝表曰:「臣鏐言,伏承恩旨,賜臣金書鐵券一道,恕臣九死,子孫三死者,出於睿券,形此綸言。録臣以絲髮之勞,賜臣以山河之誓,鐫金作字,指日成文,震動神祇,飛揚肝膽。伏念臣爰從筮仕,迨及秉麾,每自揣量,是何叨忝。所以行如履薄,動若持盈,惟憂福過禍生,敢忘慎初護末。豈期初志,上感宸聰,憂臣以處極多危,慮臣以防微不至,遂開聖澤,永保私門,屈以常刑,宥其不死。雖君親屬念,皆云必恕必容,而臣子爲心,豈敢傷慈傷愛。謹當日慎一日,戒子戒孫,不敢因此而累恩,不敢乘此而賈禍。聖主萬歲,愚臣一心。」

是月,唐封胥江惠應侯爲吳安王。先是,安仁義將沿江入寇,一夕驚濤,沙路盡毀。王感其神異,請而封之。

九月,湖州刺史李繼徽以州附淮南,牙將沈攸拒之,繼徽遂出奔。乙未,王親巡湖州,收繼徽家屬而還,湖州平。王命海昌鎮將高彥爲湖州制置使。

冬十月,淮南以臺濛守蘇州。

十一月己卯,台州刺史杜雄卒。

乾寧五年春正月,命師救蘇州,生擒淮南將李近思,斬首一千餘級,殺其將梁琮、張顒等。淮南將李簡復率兵五千餘人屯無錫,我師攻之,獲其偏將陳益等而還。

是月,王以越州指揮使駱團爲台州制置使。

二月,唐帝敕移鎮海軍於杭州,從王請也;又授都押衙董匡等恩命有差。

三月,淮南將周本救蘇州,顧全武擊破之,淮南將秦裴以兵三千拔崑山而戍之。

秋七月,唐授王檢校太師,賜號定亂安國功臣。

八月,唐改元光化。

九月,顧全武攻蘇州,臺濛、李德誠等棄城走,遂復取蘇州。追敗周本於望亭,進拔崑山,降其將秦裴。

是月,婺州刺史王壇遣將攻東陽,王以息民故,命使諭之。

冬閏十月,王以嘉興都將曹圭權蘇州制置使,尋命爲本州刺史。

是月,王壇抗命,王遣師伐之。唐敕王兼兩浙安撫使,加食邑一千戶,實封一百戶。

十一月,衢州刺史陳岌貳於我,請降於淮南,王遣顧全武等討之。

十二月,淮南以成及易魏約,許之。先是,陸郢之叛,及爲淮南所鹵,至是歸。

光化二年春正月,我師大敗陳岌於龍丘。

二月,唐遣高臨、周道安,改王本縣石鏡鄉爲廣義鄉,臨水裡爲勳貴里,所居安衆營爲衣錦營,仍賜兩浙行軍司馬杜稜以下一百二十人並號贊忠去僞功臣。

三月,王壇求救於淮南。

夏四月,唐敕升杭州爲大都督府。是月,淮南田頵遣行營都指揮使康儒等來應東陽,王命副指揮使方密、羅聚等濟師於婺州及蘭谿、義烏等縣。

五月庚戌,儒敗我兵於龍丘,偏將王球被鹵,未幾釋歸。

秋七月,淮使自衢州還者,爲我師所殺,仍獲陳岌送楊氏地圖州印以歸。

是歲,奏封蕭山縣神孔大夫爲惠人侯。隋大業中,有孔大夫者爲陳仁杲裨將,討東陽賊婁世幹,降之,立廟黃山。至是王上其事,封以侯爵。

光化三年春正月,淮南將康儒、徐從臯等攻睦州,王命從弟銶拒之。

夏五月,唐遣中使王金峯賫詔封王爲南康王,加食邑一千戶,實封一百戶。王表陳讓。

秋七月,重修大滌山天柱觀。武肅王天柱觀記曰:天柱觀者,因山爲名。按傳記所載,皆云天有八柱,其三在中國,一在舒州,一在壽陽,洎今在餘杭者皆是也。又按道經雲,天地之內,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如國家之有藩府郡縣,遞相稟屬。其洞天之內,自有日月分精,金堂玉室,仙官主領,考校災祥。今天柱山卽真誥所謂大滌洞天者也。內有隧道,暗通華陽,林屋皆乘風馭景,倐忽往來,羣真杳冥,非世俗所測。而況大江之南,地兼吳越,其峯巒西接兩天眼之龍源,次連石鏡之嵐岫,東枕浙江之迢派,可謂水清山秀,兼通大海,及諸國往還。此外又有東天目、西天目及天竺之號,得非抗蒼涯於穹昊,聳絶壑於雲霄,立天爲名,以標奇特耶?若乃登高遠望,則千巖萬壑,金碧堆疊,龍盤虎踞,靈粹滋孕,代生異人,非山秀地靈之所鍾襲,其孰能與於此乎?就中天柱,風清氣和,土腴泉潔,神蛇不螫,猛獸能馴。自漢武帝酷好神仙,標顯靈跡,乃於洞口,建立宮壇,歷代祈禳,悉在此處。東晉有郭文舉先生,得飛化之道,隱居此山,羣虎來柔,史籍所載。乃於蝸廬之次,手植三松,虬偃鳳翔,蒼翠千載,今殿前者是也。洎大唐創業,以元元皇帝爲祖宗,崇尚玄風,恢張道本。天皇大帝握圖御宇,授籙探符,則有潘先生宏演真源,搜訪神境。弘道元年,奉敕創置天柱觀焉,仍以四維之中,壁封千步,禁彼樵採,爲長生之林。中宗皇帝玉葉繼昌,玄關愈闢,特賜觀莊所,以結香燈。於是臺殿似匪人工,廊檻皆疑化出,星壇月砌,具體而微。則有被褐幽人,據梧高士,挹澄泉之味,息青蘿之陰。葉天師法善、朱法師君緒、吳天師筠、暨天師齊物、司馬天師承禎、夏侯天師子雲,皆繼踵雲根,棲神物表。骨騰金鎖,名冠瑤編。出爲帝王之師,歸作神仙之侶。金錯標宇,翠珉流芳,昭析具存,不俟詳籙。其餘三泉合派,雙石開扉,藥圃新池,古壇書閣,各有題品,足爲耿光。鏐此際蒙聖朝疊安藩閫,綰闔閭之封畧,統勾踐之山河,寵極蕭、曹,榮兼渾、郭。緬懷斯地,實邇維桑,素仰真風,備詳前事。但以此觀創置之始,本對南方,後有朱法師相度地形,改爲北向。雖依山勢,偏側洞門,其洞首陰背陽,作道宮而不可,致左右崗壠,與地勢以相違。背洞門而不順百靈,使清泉卻侵白虎。致使觀中寥落,難住賢能,皆爲尊殿背水激衝之所致也。乾寧二年,鏐因歷覽山源,周遊洞府,思報列聖九重之至德,兼立二軍百姓之福庭,於是齋醮之餘,徧尋地理,觀其尊殿基勢,全無起發之由,致道流困窮,二時而不辦香燭,竟歲而全無醮閲。遂抗直表,上聞聖聰,請上清道士閭邱方遠與道衆三十餘人主張教跡,每年春秋四季,爲國焚修。鏐特與創建殿堂,兼移基址,山勢有三峯兩乳,兼許邁先生丹竈遺跡猶存,遂乃添低作平,減高爲下,改爲甲向,是五音第一之方。而乃添培乳山,卻爲主案,尋卽一二年內法主兩霑渥恩,道侶益臻,常住咸備。青牛白鹿,堪眠琪樹之陰;絳節霓幢,不絶星壇之上,得不因移山勢而再振玄風者哉?尋又續發薦章,奏閭邱君道業。聖上以仙源演慶,真派流輝,方瑤水以遊神,復華胥而入夢,欲闡無爲之教,欣聞有道之人。敕賜法號爲妙有大師,兼加命服。雖寒棲帶索之士,不尚寵榮,在法橋勸善之門,何妨顯赫。其次畢法道士鄭茂章,生自神州,久棲名嶽,玄機契合,負笈俱來。鏐幸揖方瞳,常留化竹,副妙有大師三元八節,齋醮同修。福既薦於宗祧,惠頗霑於軍俗。尋發特表,蒙鴻恩繼賜紫衣,焚修於此。其大殿之內,塑天尊真人,龍虎二君,侍衞無闕。其次別創上清精思院,爲朝真念道之方;建堂廚,乃陳鼎擊鐘之所。門廊房砌,無不更新。天風每觸於庭除,地籟時聞於窗戶。兼爲親隸觀額,以炫成功,非矜八體之能,貴立永年之志。妙大師閭邱君靈芝稟異,皓鶴標奇,誕德星躔,披靈霓洞。朝修虔懇,科戒精嚴。實紫府之表儀,乃清都之輔弼。加以降神之地,卽舒州之天柱山也。遊方有志,躡屩忘疲。自生天柱之前,駐修天柱之下,察其符契,信不徒然。乃此修崇,實爲搜抉,所謂道無不在,代有其人。爰自開基,至於功畢,備仙家之勝㮣,暢聖祖之真風。遂録畫圖,封章上進。奉光化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詔旨,敕錢鏐,省所奏進重修天柱觀圖一面,事具悉。我國家集慶仙源,遊神道域,普天之下,靈跡甚多。然自兵革薦興,基址多毀,況茲幽邃,豈假修營。卿考輯圖經,知列聖崇奉,親臨勝㮣,重葺仙居,仍選精慤之流,虔備焚修之禮,冀承元貺,來祐昌期。豈惟觀好事之方,抑亦驗愛君之節。既陳章奏,披翫再三,嘉歎無已,想宜知悉。冬寒,卿比平安好。遣書指不多及。懿夫地出靈阜,天開洞宮,三皇之前,真聖非一,莫非乘虛躡景,出有入無。雖或掛於傳聞,不可知其名氏,皆分洞天而理,卽大滌居其一焉。天柱觀卽漢以來,迄於唐室,修真之士,繼躡清塵。當四方俶擾之時,見一境希幽之趨。今也仙宮嶽立,高道雲屯,六時而鐘磬常鳴,八節之修齋罔闕。有以保國家之景祚,福兩府之烝黎。鏐今統吳越之山河,官超極品,上奉宗社,次及軍民,莫不虔仰神靈,遵行大道。時也聖明當代,四海歸心,忝蒙委以東南,封爵功臣,兼頒金券,家山衣錦,兼兩道之油幢,上承一人倚注之恩,次荷正真護持之力,元元至聖,崇敬福生,大道真科,是無爲化致,乃及身於此,合刊貞石,用俟後賢。時光化三年七月十五日記。

八月,唐授王行軍司馬杜稜檢校太子太保。庚申,龍鬭於浙江,因過郛郭,壞廬舍,或吸居人浮空而去,數里方墜,有至死者。

是月,我師敗淮南兵於軒渚,遂絶其糧,康儒等由清溪而遁。

九月,王壇奔宣州。辛卯,王親巡婺州,命浙西營田副使沈夏權婺州刺史。壬辰,東陽鎮將王永伏誅。永,東陽人也。在鎮治城壁,置鼓角,糚樓舞榭,甍棟相接。又采妖妄,立十瑞亭,將規本郡。及王壇攻之,王以前年婺民爲安仁義所撓,遣使諭壇罷兵,將追永歸於府城,而壇不從命,故伐之。事平,責永以不敬,斬之以謝百姓。甲午,王巡衢州,陳岌降,王以岌爲浙東安撫副使,命顧全武權知衢州事。

是月,龍鬭浙江水中。

冬十月,唐遣中使取王形圖凌煙閣,王寫容以進。

十一月,劉季述等幽唐帝於問安宮,立德王裕爲帝,遣使進王爲東安王,王不受命。是月己酉,葬皇考於臨安縣鍠北鄉清風里。

是月己酉,葬皇考於臨安縣鍠北鄉清風里。

是歲,王建鎮海軍使院。羅隱記曰:惟天子建國,必惟九牧,九牧既序,區分局署。兩漢三公,府有掾屬;魏晉而降,則置行臺。若魏以秦王儀鎮中都,高齊以辛術監治東徐州事,皆行臺之任也。其官屬則令僕以至於尚書丞郎。唐制,由行臺而置採訪使,殆今節制之始也。鎮海軍舊治京口,大丞相以錢塘之衆,東戡漢宏,西殲逆朗,天子不欲易其土,故自符竹四命,然後移軍於錢塘。生物以宜,租賦以便,斥去舊址,廣以新規。廊開閈閎,拔起階級,俾幢節之氣色,𧴀虎之出入,得以周旋焉。庚申年,始闢大廳之西南隅,以爲賓從晏息之所。是月己酉,葬皇考於臨安縣鍠北鄉清風里。是歲,王建鎮海軍使院。羅隱記曰:惟天子建國,必惟九牧,九牧既序,區分局署。兩漢三公,府有掾屬;魏晉而降,則置行臺。若魏以秦王儀鎮中都,高齊以辛術監治東徐州事,皆行臺之任也。其官屬則令僕以至於尚書丞郎。唐制,由行臺而置採訪使,殆今節制之始也。鎮海軍舊治京口,大丞相以錢塘之衆,東戡漢宏,西殲逆朗,天子不欲易其土,故自符竹四命,然後移軍於錢塘。生物以宜,租賦以便,斥去舊址,廣以新規。廊開閈閎,拔起階級,俾幢節之氣色,𧴀虎之出入,得以周旋焉。庚申年,始闢大廳之西南隅,以爲賓從晏息之所。

光化四年春正月,唐帝反正,敕遣供奉官吐突令鐸來宣諭,仍賜國信。

二月,王親巡衣錦營,大會故老賓客,山林樹木,皆覆以錦幄,號其幼所常戲大木曰「衣錦將軍」。命指揮使陳璋爲衢州制置使。

夏四月丁丑,唐大赦,改元天復。是日,王親巡東府。

五月,唐授王守侍中,進彭城王,加食邑一千戶,實封一百戶,仍陞王所居衣錦營爲衣錦城,封石鏡山爲衣錦山,大官山爲功臣山。

秋八月,唐遣使授王子傳瓘禮部尚書,遙領邵州刺史。

九月,王以衢州制置使陳璋爲本州刺史。壬子,王妣秦國太夫人水丘氏薨。

冬十月,淮南將李神福等入寇,王命顧全武、方密率師禦之;全武等遇伏兵於青山,被執。神福進攻臨安,秦昶率衆降之。

十一月,唐帝狩於鳳翔,王聞之悲泣,遣使奔問。帝嘉之,賜王御服夾襖子一副,仍降御札於衣襟焉。

十二月,王與李神福和,神福受犒賂而還。是月,唐敕王起復雲麾將軍、上金吾衞大將軍,員外置同正員。

是月,唐敕王起復雲麾將軍、上金吾衞大將軍,員外置同正員。

天復二年春正月,閩遣使來致祭。祭文曰:維天復二年歲次壬戌,敬祭於故秦國太夫人之靈。夫生帝王,則若文母方鍾至聖;生人臣,則若陶母方降大賢。信夫韜昴宿之耀於胸襟,掬嵩山之氣爲懷抱,豈容易哉!伏惟明靈,天資婦道,神授母儀,金石不足喻其貞明,芝蘭不足表其芳馥。訓逾孟織,智邁謝圍。顔氏子則提育聖人,曹大家則師資諸女。既作閨門之上瑞,乃生英傑於皇家。立曠代之鴻勛,擁兩藩之龍節。食則萬錢調膳,祿則三世及親。見綵衣則衣錦之姿,見冰鯉則和羹之味。騰輝女史,興詠國風。推於古今,實無倫比。乃由懿德,致此大榮。嗚呼!靈藥難求,流光易謝,本冀霜松而永壽,忽驚風燭以斯零。竟成舉世之悲傷,空切至誠之號慕。審知幸攀令嗣,獲忝親鄰,論交既契於金蘭,抹泣乃同於親屬。輙陳薄奠,用表悲誠,敢冀明靈,依稀歆鑒。

三月,癸丑至乙卯,三日,浙右大雪盈丈,文獻通考作天復二年三月,浙西大雪,平地三尺。雪氣如煙而味苦。

夏四月,淮人以顧全武、方密歸我,王亦以秦裴報之。

是月,唐加王食邑一千戶,實封一百戶。

五月望日,唐封王爲越王,制曰:「惟天作元後,所以保茲黎元;惟王親諸侯,所以建我藩屏。蓋一人不能以獨任,故列辟布於四方。自昔權輿,匪今作俑。檢校太師、守尚書侍中、兼中書令、上柱國、彭城郡王錢鏐,浙江孕靈,天目鍾秀,武足以安民定亂,文足以佐理經邦。屬天步之維艱,投筆而起;憤皇靈之弗振,枕戈不忘。人方效忠,天未厭亂。漢宏託金刀之讖,董昌借越鳥之妖。爾獨憂僭僞之爭強,共行天討;雪朝廷之深憤,自造地維。屢挫淮封,式遏廣寇。俾兩浙郡邑,永保金湯之固;屬部人民,永享袵席之樂。爾四國有西歸之望,予一人無東顧之憂也。昔平王東遷,庸依晉鄭;典午南渡,允賴並涼。卿之封地,朕在不蔽,援番君之故事,環勾踐之舊疆。建爾真王,尹茲東夏。於戲!節制兩藩,車徒萬乘,有予奪死生之權,驕心易滿;有人民社稷之奉,侈心易生。不存忠義之心,曷保功名之盛。書曰『惟命不於常』,又曰『常厥德,保厥位』。欽哉欽哉,勿替朕命。可進封越王,增食邑一千戶,實封一百戶,餘如故。」庚戌,溫州刺史朱褒卒,兄敖代之。中和元年,永嘉朱褒寇溫州。二年,浙東觀察使劉漢宏招之,因奏褒爲溫州刺史。大順元年,褒兄誕爲溫州刺史。乾寧元年,褒兄著爲溫州刺史。天復元年,褒再任刺史。二年,褒卒,兄敖自爲溫州刺史。兄弟互據,凡二十二年。見溫州府志。

秋七月,王親巡衣錦城治溝洫。八月丙戌,將還府城,親饗將校。武勇右都指揮使徐綰謀爲不利,辭以疾,王惡之,命綰先還。次日,王發自衣錦城,綰還作亂,武勇左都指揮使許再思以兵迎綰同叛,將及內城,王子傳瑛一作元21312423與三城都指揮使馬綽、牙將陳爲等發懸門以禦之。王次龍泉,聞變,疾驅至城北。時牙將潘長與綰遇,斬首二百餘級,綰退營於龍興寺。王微服至德勝門,牙將周肅遣鍾審以舟迎王,王遂沿江至內城東北,逾城而入,人莫有知者。北門直更卒憑鼓而寐,王親斬之;隨命都監使吳璋、三城都指揮使馬綽守北門,內城都指揮使王榮、武安都指揮使杜建徽守南門,又命指揮使顧全武率兵衞屯東府。全武上言:「東府不足慮,綰勢急必召田頵,王當以難告楊公。」杜建徽亦言:「楊氏常由王脫孫儒之難,彼丈夫者,豈不能報王!」王遂命全武攜子傳璙求昏於吳。是時湖州刺史高彥遣其子渭偕指揮使屠瓌智入援,綰伏兵靈隱山,渭等被害。王命渭所部營城南。

九月,徐綰召田頵攻杭州,頵引兵赴綰,遣客吏何饒謂王曰:「相公請大王東之越府,虛府署以相待。」王復曰:「軍中叛亂,何方無之。公爲節帥,乃助爲逆乎?」既而頵至,泊於北門,以旗鼓自蔽。王登城,注弩中其執旗者。頵見王城中大鼓譟,懼,退還營,遷逼於西北隅。頵伺夜梯橦畢集,城中矢石如雨,賊墜溝洫者不可勝計,遂拔營而退。

十一月,頵復具舟楫,將渡江,絶西陵,王命副指揮使盛造、朱郁大破之。吳王亦使人召頵,曰:「不還,吾且使人代鎮宣州。」既而頵遂率徐綰、許再思歸宣州,王致犒師錢一百億以送之。通鑑雲頵徵犒軍錢二十萬緡,今從吳越備史。頵慮爲我師所逐,請質王子傳瓘而去。

十二月,浙右又大雪,江海冰。一作三年十二月。

是月,溫州裨將丁章逐刺史朱敖,敖奔福州,章遂據郡。

是歲,有白烏棲於安固縣之集雲山,事聞於朝,詔改安固爲瑞安縣。

天復三年夏四月,溫州丁章爲木工李彥所殺,裨將張惠據溫州。是月,城婺州。

秋七月,睦州刺史陳詢叛,舉兵攻蘭溪,王遣指揮使方永珍等率師討之。

九月,田頵、安仁義叛淮南,吳王行密乞師於我。王命方永珍率師屯潤州,從弟鎰率師屯宣州,以應淮南;又命指揮使楊習代永珍於睦州。

冬十一月,田頵敗死,頵母奉王子傳瓘來歸。是時王建亭於虛白堂之基,曰八會亭,以平吳定越、講武計議,凡八會於此也。未幾更名都會堂,又建閣於設廳之後,名曰蓬萊。按直儀門曰設廳。

天復四年春正月,唐帝發長安。

三月,唐遣衞尉卿許渾來宣諭,仍賜國信。

是月,王子傳璙與其婦楊氏並顧全武至自淮南。

夏四月,唐帝至洛陽,大赦,改元天祐。王求封吳越王,唐帝不許,梁王全忠爲言於執政,乃遣給事中鄭祁、一作祈。刑部員外郎楊承休一作永休,又作永承,今從歐陽修文集。進封王爲吳王,敕曰:「朕嗣登大寶,統理萬方,有推誠待人之心,少撥亂反正之畧。京畿叛亂,宗廟震驚,采周公宅洛之謀,定商王遷殷之業。當茲更始,式表殊勳。檢校太師、守兼中書令、上柱國、越王錢鏐,一代偉人,三朝元老。定衰救亂,素存忠義之心;濟世經邦,夙擅英雄之志。鄉兵一起,義聲四馳;黃鉞初麾,江表大定。包茅時登乎天府,版籍歲貢於有司。日月塵昏,牛女尋常拱北。淮河鼎沸,浙江日夜朝東。用徙於越之封,大畀勾踐之境。爾其糾率侯服,翼戴中朝,選將練兵,務農積粟,進可參桓文之烈,退可守吳越之區,寧俾古人,專美前史。於戲!夫差適顛沛之際,罔替尊周;仲謀方爭攘之時,猶知有漢。況爾名德,殿此大邦,必能宏濟艱難,一匡天下。予一人,實有賴焉。詩不云乎,『幹不庭方,以佐戎辟』。爾尚勉旃。可徙封吳王,加食邑二千戶,實封二百戶,餘如故。」

秋八月,唐帝崩,太子卽位,諡帝曰昭宗,遣使來宣告。王素服舉哀於軍門。

是月,淮人轞送徐綰歸我,王命剖心以祭高渭。

九月壬戌朔,大風寒如仲冬,浙東西大雪。

冬十月朔,日有食之。癸酉,大雪平地丈餘。

十二月,衢州制置史陳璋殺羅城使葉讓,叛降於淮南。

天祐二年春正月,唐授王子傳瓘官爵。

是月,我兵圍陳詢於睦州,吳王行密遣西南招討使陶雅,同閻銍等來據新安,王命從弟鎰與指揮使顧全武、王球禦之,我師不利,鎰及球等被執。

夏四月,陳璋會睦州兵及淮南將陶雅等同攻東陽,王命弟鏢率師討之。

秋八月,處州刺史盧約使其弟佶攻陷溫州,張惠奔福州。王命方永珍濟師於東陽,會師討賊。

九月,陳璋、陶雅陷東陽,執我刺史沈夏。吳王行密以雅爲江南都招討使、歙婺衢睦觀察使,璋爲衢婺副招討使。璋復分兵與淮南將許野鶴等犯我暨陽,王命楊習逐之,璋兵大敗,習遂攻東陽。

冬十月,有獸入吳興,一角而麟趾。

十一月,王命建功臣堂於府門之西,樹碑紀功,仍列賓寮將校,賜功臣名氏於碑陰,凡五百人。

十二月,睦州刺史陳詢奔淮南,陶雅入據睦州。中和四年,陳晟據睦州,至詢而敗。

天祐三年春正月丙寅,唐帝命所司擇日備禮冊王。舊唐書云:制:定亂安國功臣、鎮海鎮東節度、浙江東西道觀察處置等使、開府儀同三司、守侍中、兼中書令、杭越兩州刺史、上柱國、吳王、食邑九千戶、實封五百戶錢鏐,總領兩鎮,制撫三吳,道途阻艱,未行冊命。宜令所司擇日備禮。是月,淮南將陶雅引兵歸歙州,我兵復取睦州。宣州觀察使王茂章來奔,王以爲鎮東節度副使,更其名曰景仁。

二月辛卯,王如睦州,陳璋自婺州退保衢州,方永珍、楊習等取婺州,進攻衢州。

三月,命浙西營田副使馬綽權睦州刺史。

秋八月,陳璋導淮南將周本、呂師造等入衢州,爲我師所逐,遂奔淮南。

九月,周本等率其黨歸信州,王命方永珍爲衢州制置使。

是月,唐遣使臣王鉅、吳越備史作右散騎常侍王矩。裴筠備史作司勳郎中裴矩均。授王吳王竹冊。冊文曰:皇帝若曰:惟後法天以降命,式協無私;惟臣體國以垂功,乃興厥後。周裂宗盟之土,漢分子弟之邦,非劉式論於諸儒,同姓亦譏於太史。疇庸懋賞,是曰能君。顧茲眇躬,實屬多難,允賴元勳,廓清寰宇。憫予怠荒,保我不嗣,舉同心協力者無虛日,推秘畧宏謀者無間時。俾列疏封,以昭勳績。況江山右地,吳越名區,百雉則前朝舊都,會稽則夏後遺址。宜旌社土,以統藩維。咨爾檢校太師、守侍中、兼中書令、上柱國錢鏐,大昴流精,維嵩孕祉。萃東南秀異之氣,鍾文武英畧之資。奮茲不羣,卓爾有立。自總戎二紀,作奠兩藩,崇名輝於廟堂,茂績策於盟府。處股肱執政之寄,服貂璫清道之榮。行必求人,動無任己。勝殘務理,經遠詢謀。不怙貴以專刑,不矜能而肆志。深厚廓公侯之度,剛明執忠孝之風。威加敵國而愈謙,化被鄰封而垂訓。以百當千之鋭卒,勇且知方;育幼與老之編氓,恭而好禮。負戡難濟時之術,藴天資神授之機。而設燎探微,築臺請益。詩盈鼓篋,傳癖橫經。比飯均羹,席上盡雕龍之客;投醪散庫,營中皆搏虎之人。勁節貫於雪霜,至誠格於天地。頃者浙人蟻市稱霸,蚊雷振妖,爾則統仗順之師,整爭先之旅,颷馳勇敢,冰泮渠魁。書於鼎彝,煥若縑素。近則淮人作孽,傖僧無君,拒抗王師,邀截貢賦,竊據州縣,斷絶梯航。先皇上賓之時,不展號弓之慕,羣後咸秩之日,莫申執幣之儀。神人共憤其侵陵,華夏爭誅其干犯。爾則痛主辱以疾首,冀師貞以適志,共粉巨盜之骨,必揕元兇之顙。是用金璽昭德,肜弓報功,示王澤之非濫,表臣勳之益崇。麟符出征,鷩冕專祭,真爾修之,克有終也。今遣使臣中大夫、上柱國王鉅,副使朝議郎裴筠,冊爾爲吳王。於戲!加王爵之極號,標封建之殊名,往盡乃心,永服徽命。

冬十一月乙丑,湖州刺史高彥卒,子澧嗣。唐命王本道建三代私廟。

閏十一月,王命弟鏢爲婺州制置使。

十二月,王表薦行軍司馬王景仁,唐帝詔景仁領寧國軍節度使。舊唐書云:天祐三年十二月己卯朔,詔淮南僞署宣歙觀察使、檢校司徒王茂章,可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太保。從錢鏐請也。今從備史。

是歲,割睦州分水縣南新、寧善、新登、廣陵、銅峴等五鄉隸杭州臨安縣。

天祐四年春三月,唐敕升衣錦城爲安國衣錦軍。王遣王子傳璙、傳瓘討盧佶於溫州。

夏四月,佶將水軍拒於青澳。傳瓘曰:「佶精兵盡在此,不可與戰。」乃自安固捨舟間道襲溫州。戊午,溫州潰,斬佶而還。王以都監使吳璋爲溫州制置使,命傳璙等移兵討盧約於處州。

是月,梁王晃稱皇帝,國號梁,改元開平。遣上金吾衞將軍石彥辭、刑部郎中薛昭序來宣諭。

五月,盧約以處州降,中和元年約據處州,至是而亡。王以爲浙江安撫副使,命指揮使俞浩爲處州制置使。

是月,梁遣金吾衞大將軍安崇隱進封王爲吳越王,增食邑二千戶,實封三百戶,仍賜號啓聖匡運同德功臣。客有勸王拒命者,王笑曰:「吾豈失爲孫仲謀邪!」遂受之。鎮海節度判官羅隱亦勸王舉兵討梁,王心義之而不從。

六月,梁遣中使來宣諭。

秋七月,梁敕賜王管內刺史,並授官爵,仍賜母妻封邑。

八月辛亥,梁加王兼淮南節度使、揚州大都督,充淮南四面招討制置使。一雲充本道招討制置使。

九月,梁封鎮東軍神祠爲崇福侯,從王請也。吳越備史云:梁封衣錦軍神祠號崇福侯。今從五代會要明集禮。敕曰:「鎮東軍牆隍神龎玉,前朝名將,劇郡良材。頃因剖竹之辰,實有披榛之績。創修府署,綏輯吏民。豈獨遺愛在人,抑亦垂名終古。況錢鏐位隆三鎮,功顯十臣,能求福而不回,致效靈而必應。願加懿號,以表冥符。宜旌岌嶪之功,用顯優隆之澤。宜賜號崇福侯。」仍付所司。武肅王鎮東軍牆隍神廟記曰:若夫冥陽共理之規,人神相贊之道,傳於史冊,今昔同符。切以浙東地號奧區,古之越國,當舟車輻湊之會,是江湖衝要之津。自隋末移築子牆,因遷公署,據臥龍之高阜,雉堞穹崇;對鏡水之清波,風煙爽朗。緬惟深固,宜葉冥扶。故唐右衞將軍總管龐君諱玉,頃握圭符,首臨戎政。披榛建府,吐哺綏民。仁施則冬日均和,威肅則秋霜布冷。堵牆愛戴,黔庶謌謡。尋而罷軍興嗟,餘芳不泯,衆情追仰,共立嚴祠。鎮都雉之岡巒,宰軍民之禍福。殿堂隆邃,儀衞精嚴,式修如在之儀,仰託儲靈之廕。往載釁生劉氏,妖起羅平,予躬稟睿謀,恭行天討,數年擐甲,兩復越牆,皆資盻賚之功,以就戡平之業。特爲重增儀像,嚴潔牲牢。邇來四野無塵,重門罷柝,丁卯歲揚旌東渡,巡撫軍民,躬奠椒漿,目瞻靈像。每暢吳風越俗,共欲道泰人安。昔爲兩鎮之疆,今作一家之慶。遂馳牋表,請降崇封,所冀朝恩與漢牧齊標,美稱共泰巒對聳。尋蒙天澤,果賜允俞,頒崇福,立嘉名,昇五等之尊爵,其所奉敕命,具列如左。嗚呼!人惟神祐,神實人依。爰自始建金湯,肅陳祠宇,奠茲中壘。三百年來,雖享非馨,未登列爵。今則值予佐國,連統藩維,啓吳越之雙封,爲東南之盟主。況遇金星應籙,梁德克昌,道既泰於君臣,澤遂加於幽顯。獲申奏薦,遽降徽章。今則象軸煥新,龍綸遠至,表勳名於萬代,昭靈感於千秋。固當永荷皇靈,長垂幽贊。衞我藩宣之地,遐清災沴之源。保泰斯民,乂吾土。烜矣赫矣,永作輝華。今當吳越雙封,一王理事,亦仗土地陰隲,冥力護持。神既助今日之光榮,予亦報幽靈之煥耀。但慮炎涼改易,星歲徂遷,不記修崇,莫原事始。聊刊貞珉,以示後來。時大梁開平二年,歲在戊辰󲳴月,啓聖匡運同德功臣、淮南鎮海鎮東等軍節度使、檢校太師、守侍中、兼中書令、吳越王錢鏐記。

冬十月,梁授王子傳瓘金紫光祿大夫。

十二月,江西危全諷爲淮南所敗,信州危仔倡乞師於我。

是歲,建千頃院。築溫州子城,周三里十五步。唐會要載是年太常禮院奏兩浙節度使錢鏐受冊訖,舊立門戟一十二枝,合準禮例,更添四枝,仍五年一易。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