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輟耕錄 (四部叢刊本)/卷之十五
| 南村輟耕錄 卷之十五 元 陶宗儀 撰 吳潘氏滂憙齋藏元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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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村輟耕録卷之十五
天台陶 宗儀 九成
淳化閣帖非精於鑒賞者莫能辨其真偽非愽於討論者
不可得其源流第六卷中甞記祖石刻之説今復究研
大畧於稽古之書質正是否於好事之人用贅於此雲
宋太宗留意翰墨淳化中出御府所蔵命侍書王著臨
榻以𬃷木鏤刻𨤲為十卷於每卷末
題雲淳化三年
壬辰𡻕十一月六日奉聖旨模勒上石至仁宗有詔
僧希白刻石於祕閣前有目録卷後無題世傳以為
二王府帖者非也蓋元祐中親賢宅從禁中借板墨百
但用潘谷墨光輝有餘而不甚黟黒又多木橫裂紋時
有皴皵失字䖏賢親宅魏王所居魏王二王也又有髙
宗紹興中國子監本其首尾與淳化畧無少異當時御
前拓者多用匱紙蓋打金銀箔者也自後碑工作蟬翼
本且以厚𥿄覆板上𨼆然爲銀鋌𣟴㾗以愚人但損剝
非復拓本之遒勁矣𥘉徽宗建中靖國間出內府續所
𭣣書令刻石即今續法帖也大𮗚中又奉旨摹搨歴代
真跡刻石於太清樓字行稍髙而先後之次與淳化則
少異其間數帖多寡不同各卷末題雲大𮗚三年正月
一日奉聖旨摹勒上石此蔡京書也而巳建中靖國續
帖十卷易去𡻕月名䘖以為後帖又刻孫過庭書譜及
貞𮗚十七帖総為二十二卷謂之大𮗚大清樓帖絳帖
者尚書郎潘師旦以官帖摹刻於家為石本而傳寫字
多譌失世稱為潘駙馬帖凡二十卷其次序卷帙雖與
淳化官帖不同而實則祖之特有所増益耳單炳文曰
淳化官本法帖今不復多見其次綘帖最佳而舊本亦
巳艱得甞以數本較之字畫多不侔偉家蔵舊本比之
今本多誤筆法且俗曹士冕曰帖縂二十卷元無字號
及斷眼數目單炳文曹士冕各有模刻本世傳潘氏析
居法帖分而為二其後綘州公庫乃得其一於是𥙷刻
餘帖名東庫本第九卷之舛誤蓋始於此且逐卷逐段
各分字號以日月光天徳等二十字為次弟後避金主
亮諱但𢈔亮帖內亮字皆去右邉轉筆謂之亮字不全
本又有新綘本北方別本武岡新舊本福溝烏鎮彭州
資州本木本前十卷等𩔖皆綘帖之別也潭帖者慶暦
中劉丞相帥潭日以淳化官帖命慧照大師希白模刻
於石
之郡齋増入傷寒十七日王濛顔真卿諸帖而
字行頗髙與淳化閣本差不同逐卷有慧照大師希白
重模字而𡻕月各異中間繆䖏甚多朱文公譏其極為
可𥬇者是也潭帖之別則有劉丞相私第本長沙碑匠
新刻本三山木本蜀本廬𨹧䔥氏本等𩔗甚多戱魚即
臨江帖也元祐間劉次荘以家蔵淳化閣帖十卷摹刻
於戱魚堂除去題而増釋文慶元中四川総領權安
節又重摹於利州黔江者黔人秦世章於長沙買石摹
僧寳月古法帖十卷寳月慧照也謀舟載入黔中壁之
黔江之紹聖院後題雲長沙湯正臣重摹䁀帖板本校
諸帖増益最多澧陽石刻散失僅存者右軍數帖而巳
又有淳熈
內司本北方印成本烏鎮張氏福清李氏
本若此之𩔗大抵皆法帖一再之翻摹殊失筆意無足
𮗚者汪逵字季路衢州人官至端明殿學士建集古堂
蔵竒書柲蹟金石遺文二千卷著淳化閣帖辨記共十
卷極為詳俻末雲其本乃木刻計一百八十四版二千
二百八十七行其逐叚以一二三四刻於㫄或刻人名
或有銀鋌印㾗則是木裂其墨乃李廷珪墨黒甚如
其字精明而豐
比諸刻為肥劉潛夫曰近人多不識
閣帖某家寳蔵本皆非真真者字極豐穣有神采如潭
綘則太
臨江則太媚又用李廷珪墨印造余始得汪
端明所記閣帖行數恨無真帖叅校晩使江左用二千
楮致一本尤伯晦見之曰寳物也夫真帖可辨者有數
條墨色一也他本刋卷數在上版數在下惟此本卷數
版數字皆相聮屬二也他本行數字比帖字小而此
本行數字比帖中字皆大而濃三也余所得江左本毎
版皆全紙無接黏䖏一部十卷無一版不與端明所記
合乃知昔人裝禙之際寧使毎版行數或多或寡而不
肯剪截湊合者欲存舊帖之真面目四也
太師丞相脫脫之死蓋副樞哈馬與其弟雪雪並
事顙
哥失里等所以擠䧟之也哈兄弟得侍
上帷幄而顙在東宮為近幸故哈黨顙而私相誓曰
太師去位後我能作右相則左相必事矣既而入中
書又虞顙來其𫞐不顓奏除宣政使而以弟雪為御史
大夫顙殊失所望末㡬哈得罪杖死雪亦仰薬死𥘉顙
有侍從人亦曰桑哥失里止顙哥一字之異耳服勞執
事得顙意䫙舉充院宣使一日𡘤然長逝絰日乃醒雲
方坐臥室榻上見二卒自外躍入導之徃至都城隍廟
轉彂嶽祠祠吏曰來矣可亟觧去旋有行入祠西北隅
大林內有殿宇若王者居入拜殿下巳仰視之則太師
也太師曰我所攝者院使也於汝無預因俾左右引𮗚
幽圄見吟兄弟括髪関械顧桑泣下及出太師謂曰汝
可即歸此非人間世也退而覺恍一夣然明日同寅
有來約徃院使家桑辭疾且曰君幸毋泄吾𢙢院使不
乆生矣衆問其故告以詳皆相顧驚愕曰昨日院使將
上馬以體少不安而入豈
至此乎語未終有報院使
巳𭧂卒近見浙西憲司經歴何伯大所
甚詳此特其
畧耳
黃山谷煮豆帖雲庭堅頓首失牛児來終日惘然至今頭
昏眼痛雖取所喜者為之亦不能如意也以是不能
問辱手誨喜承日用䡖安所須諸方既無人可抄又意
緒不佳嬾動耳煮黒豆法碓豆一升挼莎極浄用貫衆
一斥細剉如𭠘子同豆斟酌水多少慢火煮豆香熟日
乾之翻覆令展盡餘汁𥳽取黒豆去貫衆空心日㗖〈五七〉
粒食百草木枝葉皆有味可飽也世間不強學力行自
致於古人者不可不畜此方庭堅頓首翰禮祕校足下
妓妾之以色藝取憐爐竉於主家者亦曰我之富與貴有
以感動其中耳誤遇患難貧病彼必戚戚然求為脫身
之計又肻守志不貳者哉如金谷園緑珠燕子樓盼盼
韓香之扵葉氏愛愛之於張逞者真絶無而僅有也大
元混一以來得三人焉李翠娥維
名倡也石九山萬
戸納置別業石𣳚李誓不適他姓以辱身終日閉閤誦
經而巳年及七十餘萬戸之子若孫遇𡻕時咸徃拜之
樂籍中相傳以為盛事五巧児京師旦色也陳雲嶠同
知與之狎擕至杭陳卒奉正室鐵氏以清慎勤儉終其
身汪憐憐湖州角妓也𣵀古伯經歴常屬意焉汪曰君
若不棄寒㣲當以側室䖏妾䑕𥨸狗偷妾決不為此態
𣵀乃遣媒妁俻財禮娶之經三載死汪髠髮尼寺時公
卿士夫有徃訪之者汪故毀其身形以絶狂念卒老於
尼若此者亦可以追蹤前古之懿徳矣
錢唐道士洪丹谷與一妓通因娶為室病且革顧謂洪曰
妾死在旦夕卿須自執薪還肯作一轉語乎夫妾歌児
也卿能集曲調於妾未死時使預聞之雖死無憾矣洪
固滑稽䡖佻者遂作文曰二十年前我共伊只因彼此
太癡迷忽然四大相離後你是何人我是誰共惟稱呼
秀鍾谷水聲遏楚雲王交枝堅一片心錦
道餘二十
載成如夣令休憶少年逰𡘜相思兩手託空意難忘
一筆勾斷且道如何是一筆勾斷孝順哥終無孝順逍
遙樂永遂逍遙聽畢一𥬇而卒因記中呉紀聞載一事
雲崑山倡周氏係籍部中張子韶為守時倡𭧂亡適道
川來訪因命作下火文雲可惜許可惜許大家且道可
惜許箇甚麽可惜巫山一段雲眼如新水
綘唇昔年
繍閤迎仙客今日桃源憶故人休記醜奴児臉子便須
抖擻好精神南柯夢斷如何也一曲離愁別是春大衆
還知某人向甚麽䖏去這裏分明㑹得驀山溪畔頭頭
盡是喜相逢芳草渡頭䖏䖏六么花十八其或未然更
聽下句咦與君一把無明火焼盡千愁萬恨心其事頗
相𩔗併附於此
陸伯麟側室育子友人陸象翁以啓戱賀之曰犯簾前禁
尋竈下盟玉雖種扵藍田珠將還於合浦移夜半鷺鷥
之歩㡬度驚惶得天上麒麟之児這回喝采既可續詩
書禮樂之脈深嗅得油鹽醤醋之香蘇東坡詠婢謔詞
有掲起裙児一陣油塩醤醋香之句
平江一驛舟中有題吊四狀元詩者不知誰所作詩曰四
榜狀元逢此日他年公論定難逃空令太守提三尺不
見元戎用六韜元舉何如兼善死公平爭似子威髙世
間多少偷生者黃甲由來出俊髦元舉王宗哲字也至
正戊子科三元進士時為湖廣憲僉兼善㤗不華字也
時為台州路逹魯花赤公平李齊字也時為髙郵府知
府子威李黼字也時為江州路捴管此四公者或大𧇊
臣節或盡忠王事或遇難而亡故云若論其優劣則江
州第一台州次之髙郵有次之憲僉不足道矣
至正丁酉春三月上海李勝一家雞伏七雛一雛作大雞
狀鼓翼長鳴明年戊戍春正月錢唐盧子明家一雞伏
九雛一雛有三足二足在前一足在後三月諸暨𡊮彥
誠家一雞伏五雛一雛有四足二足在翼下不數日皆
死而各家亦無他異
越𡹴縣剡溪胡氏諱妙端適同邑祝某至正庚子春為苗
獠虜至金華縣將妻之義不受辱乗間囓指血題詩壁
上已赴水而死三月廿四日也獠帥服其節為立廟祀
之邑人咸曰烈女廟詩曰弱質空懐漆室憂摉山千𮪍
入深幽旌旗影亂天同慘金皷聲淫
亦愁父母劬勞
何日報夫妻恩愛此時休九泉有路還歸去𨙻箇雲邉
是越州
盧伯玉〈文璧〉至正初尹荊山日忽有一巨䵷登㕔前兩目
瞠視𩔗有所訴者令卒尾之行去縣六七里有廢井遂
跳入不出既得報徃集裡社汲井獲死屍乃兩日前二
人同出為商一人謀其財而殺之掩捕究問抵罪死者
之家屬雲其在生不食䵷見即買放豈一念之善為造
物者固已鑒之䵷能雪𡨚良有以也
宋劉改之先生過詞贍
有思致賦沁園春二首以詠羙
人之指甲與足者尤纎麗可愛一曰銷薄春氷碾䡖寒
玉漸長漸彎見鳯鞵泥汚偎人強剔龍涎香斷撥火䡖
翻學撫瑤琴時時欲剪更掬水魚鱗波底寒纎柔䖏試
摘花香滿𨩐𬃷成班時將粉淚偷彈記綰玉曽教栁傅
看筭恩情相著搔便玉體歸期暗數畫徧䦨干毎到相
思沈吟靜䖏斜𠋣朱唇皓齒間風流甚把仙郎暗搯莫
放春閒一曰洛浦淩波為誰㣲歩輕塵暗生記踏花芳
徑亂紅不損歩菭幽砌嫰緑無㾗襯玉羅慳銷金様窄
載不起盈盈一叚春嬉㳺倦𥬇教人欵捻㣲捉些根有
時自度歌聲悄不覺㣲尖拍頻憶金蓮移換文鴛得
佀繍茵催袞舞鳯䡖分懊恨深遮牽情半露出𣳚風前
煙𫃵裙如何似似一鈎新月淺碧籠雲近邵青溪〈亨貞〉
嗣其體調以詠眉目真雋永有味一曰巧闘彎環纎凝
嫵媚明粧未𭣣似江亭暁玩遙山拂翠宮簾暮捲新月
橫鈎掃黛嫌濃塗鉛訝淺能畫張郎不自由傷春倦為
皺多無力翻做嬌羞填來不滿橫秋料著得人間多少
愁記魚箋緘啓背人偷歛雁鈿膠併運指䡖揉有喜先
占長顰難效柳葉輕黃今在否雙尖鎖試臨鸞一展依
舊風流一曰填眶鳯梢侵𩯭天然俊生記隔花瞥
見踈星烱烱𠋣䦨凝注止水盈盈端正窺簾瞢騰並枕
睥睨檀郎長是青端相乆待嫣然一𥬇宻意將成困酣
曽
鶯驚強臨鐿挼抄猶未醒憶帳中親見似嫌羅宻
尊前相顧翻怕燈明醉後看承歌䦨闘弄幾度孜孜頻
送情難忘䖏是鮫綃搵透別淚雙零
李恭敏公者所居在江隂之南門其門首巷坊亦題曰恭
敏不知當日名坊之義而七八十年來子孫消削第宅
傾圯殆盡棄遺故址竟為里豪薛德昭所吞土木一新
郷閭健羨忽有人獻謟於薛雲若不除去舊坊終非君
家利也薛深然之指數恭敏之族尊且長者惟李唐卿
可主其事乃呼至贈泉百緡李忻然撤之一夕囈語呻
吟甚苦妻急呼之覺問其故曰我夢見
笏大官自雲
是我祖責以不能世守其業又毀其坊既罵且撻我
痛呌號故致此耳語既𭧂死莫救又數年城燬於兵薛
氏室屋財産悉空貧無為計遂執幹役於時貴之家噫
子孫之不肖強覇之用心皆可為後人鑒也
余家天台萬山中茅屋可以芘風雨石田可以具饘粥雖
行江海上而泉石草木之勝未甞不在夢寐時見也偶
讀廬𨹧羅景綸〈大經〉所者鶴林玉露有曰唐子西雲山
靜似大古日長如小年余家深山之中毎春夏之交蒼
蘚盈階落花滿徑門無剝啄松影叅差禽聲上下午睡
𥘉足旋汲山泉拾松枝煮苦茗啜之隨意讀周易國風
左氏傳離搔太史公書及陶杜詩韓蘇文數篇從容歩
山
撫松竹與麛犢共偃息於長林豐草間坐弄流泉
潄齒濯足既歸竹窓下則山妻稚子作筍蕨供麥飯欣
然一飽弄筆窓間隨大小作數十字展所蔵法帖墨蹟
畫卷縦𮗚之興到則吟小詩或草玉露一兩叚再烹苦
茗一桮出歩溪邉觧後園翁溪友問桑麻秔稲量晴
校雨探節數時相與
談一餉歸而𠋣杖柴門之下則
夕陽在山
緑萬狀変幻頃刻恍可人目牛背笛聲兩
兩來歸而月印前溪矣味子西此句可謂絶妙然此句
妙矣識其妙者蓋少彼牽黃臂蒼馳獵於聲利之
者
但見袞袞馬頭塵匆匆駒𨻶影耳烏知此句之妙哉人
能真知此妙則東坡所謂無事此靜坐一日是兩日若
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所得不巳多乎此羅君語也余
蓋亦知此妙乆矣風塵澒洞豺虎咬人㡬賦歸與之詩
計無所得又未知何日可以遂吾志也掩卷為之三嘆
江浙平章子山公書法妙一時自松雪翁之後便及之甞
問客有人一日能寫得㡬字客曰聞趙學士言一日可
寫萬字公曰餘一日寫三萬字未甞以力倦而輟筆公
號正齋恕叜又號蓬累𡨝康里人
李當當者教坊名妓也姿藝超出輩流忽翻然若有所悟
遂著道士服江浙儒學提舉叚吉甫先生〈天祐〉贈之以
詩曰歌舞當今第一流洗妝拭靣別青樓便隨南嶽夫
人去不與蘇州刺史留璚館月明簘鳯下綺窓雲散鏡
鸞𭣣卻嫌癡絶潯陽婦嫁得商人已白頭能改齋漫録
雲唐陽郇伯作妓人出家詩曰盡出花鈿與四鄰雲鬟
剪落向殘春暫驚風燭難留世便是池蓮不染身貝葉
欲翻迷錦字𣑽聲𥘉學誤梁塵從今艶色歸空後湘浦
應無解佩人湘山野録乃謂陳彭年作此不考之過也
吁二先生之風流餘韻於此可以想見矣
河南王〈卜憐吉歹〉為本省丞相時一日
史田榮甫抱牘
詣府請印王留田侍宴命司印開匣取印至前田誤觸
墜地王適更新衣而印朱濺汙滿
王色不少動𭭕飲
竟夕又一日行郊天氣且暄王易涼帽左右捧笠侍風
吹墮石上擊碎 御賜玉頂王𥬇曰是有數也諭令毋
懼噫此其所以為丞相之量
至正辛夘夏松江普照寺僧舎一𡚁帚開花又嘉興儒學
閽人陶氏磨上木肘彂青條開白花又呉江分湖裡煆
工一栁𣗳樁以安鐡碪者且十餘年矣彂長條數莖如
葦三家雖有此恠而皆無恙豈非関係 國家之氣數
乎
平江虎丘閣版上有一竅當日色清朗時以掌大白𥿄承
其影則一寺之形勝悉於此見之但頂反居下耳此固
有象可寓非幻出者松江城中有四塔西曰普照又西
曰延恩西南曰超果東南曰興聖夏監運家乃在四塔
之東而小室內卻有一塔影長五寸許倒縣於西壁之
上不知從何而來然不常有或時見之焉是有不可暁
也
傅按察者忘其名錢唐懐古甞作一詞雲靜中看記昔日
淮山𨼆𨼆宛若虎踞龍蟠下㐮樊指揮湘漢鞭雲𮪍圍
繞江干執不成三時當混一過唐之數不為難陳橋驛
児寡婦乆假當還掛征帆龍舟催彂紫宸𥘉卷朝班
禁庭空土花暈碧輦路悄訶喝聲乾縦餘得西湖風景
花桞亦凋殘去國三千㳺仙一夢依然天淡夕陽閒昨
宵也一輪明月還照臨安蓋鴨頭緑調也
後至元間同知兩浙都轉運塩使司事趙君伯常休日與
書吏談官府政事因曰吾𭧽為中書提控椽史時夜坐
私第一室忽有兩吏來前傳都堂鈞㫖呼喚遂即上馬
隸前導至一官府𣗳木隂翳大官危坐㕔事上問雲河
南饑省咨至乃緩七日不報彼䖏死者甚衆汝知之乎
吾荅曰某提控耳該稽遲之罪已甞呈舉官沉思良
乆曰非汝過也汝退又命前隸曰可急追該掾某人來
吾遂覺夢也明日晨起令人覘之夜𭧂死矣人命至重
尓軰其慎之
建徳路逹魯花赤古篤魯丁字志道守贛州路任滿聽除
時有故吏丘徃臨江貼𥙷分魯尺牘見搃管木八刺木
即日録用就遣丘持俸鈔五十定餽魯蓋魯以㢘故家
甚貧朋友間毎分財以濟之丘竟匿其鈔後木所得魯
書而謝不及此疑焉因便使問之魯知為丘所有即具
書請失謝之罪丘聞此惶赧無地令児子奉鈔還魯終
不受且為𨼆其𢙣未甞與人言夫魯西域人也度量之
宏深乃如是可謂厚徳君子矣若丘者名教中所不可
容尚孰責哉
中書平章闊闊歹之側室髙麗氏有賢行平章死誓弗貳
適正室子拜馬朶児赤其色慾妻之而不可得乃以
其父所有大荅納環子獻於太師伯顔此物蓋伯顔所
屬意者伯顔喜問所欲遂白前事伯顔特為 奏聞奉
㫖命拜馬朶児赤收継小母髙麗氏髙麗氏夜與親母
踰垣而出削髪為尼伯顔怒以為故違 聖㫖再 奏
命省臺洎侍正府官鞠問諸官奉命惟謹鍜錬俻極𢡖
酷時國公闊里吉思於鞠問官中獨秉𫞐力侍正府都
事帖木児不花數致言曰雖無妻子安能相守至死得
有如此守節者莫大之幸而反坐以罪𢙢非我
治朝之盛典也國公悟為言於伯顔之前宛曲觧釋其
事遂以帖木児不花漢名劉正卿後至監察御史而卒
五臺山有鳥名寒號蟲四足有肉趐不能飛其糞即五𤫊
脂當盛暑時文采絢爛乃自鳴曰鳯凰不如我比至深
冬嚴寒之際毛羽脫落索然如鷇雛遂自鳴曰得過且
過嗟夫世之人中無所守者率不甘湛涪郷里必振㧞
自豪求尺寸名詫九族儕𩔗則便志滿意得出肆入
以為天下無復我加矣及乎稍遇貶抑若䘮家之狗
垂首帖耳揺尾乞憐惟𢙢人不我恤視寒號蟲何異哉
可哀巳
甞見人戱呼一譁訐者為鄧思賢𥘉不可暁後讀筆談始
得其雲世傳江西人好訟有一書名鄧思賢皆訟牒
法也其始則教以侮文侮文不可得則欺誣以取之欺
誣不可得則求其罪刼之蓋思賢人名也人傳其術遂
以名書村校中徃徃以授生待
醫有十三科考之聖濟搃録大方脈雜醫科小方脈科風
科産科兼婦人雜病科眼科口齒兼咽喉科正骨兼金
鏃科瘡腫科鍼灸科祝由科則通兼言
南村輟耕録卷之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