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泉寺新建惜字林記
外觀
古之典籍,方冊焉而已,不及百名者書於方,百名以上書於冊,編用韋,摘用鐵,書用漆,有燔燼之虞,而無遺棄之患。逮後易以繭紙隃麋,書以不律,杵頭軸子,人知愛惜。自長興鏤九經於板,學者無筆劄之勞,獲觀古聖賢書,誠厚幸矣。既而《史記》、兩《漢書》、《文選》皆付雕造,諸子百家次第皆有。官則儲之國學,民間則吳蜀越閩,悉能摹印,而閩之麻沙崇化二坊,翻刻流傳日多,士子得書易,而怠心生。又科場定製,經書各有專門,程子、朱子、胡氏、蔡氏、陳氏諸家而外,帖括罔敢逸出,於是經書義稍有異於諸家者,多束而不觀。至於士子,揣摹時文是習。坊間選本,盈屋充棟,人之意見各別,非所好者,土苴視之,或覆醬瓿,或糊蠶箔。至若京師,五方所聚,一有委棄,輒溷於糞壤中,士大夫既未克捃之車塵馬足之下,而往來行子計慮所不遑及。故必藉蕭閑寂寞之人,昕夕司之,庶事不費,而收之也博,宜莫如沙門氏。
南泉寺在三里河橋之東,康熙十有七年夏,予策柴車應召,舍於僧廬,有禪上人者,衣瑀衲;持頃筐,拾字紙於道,月之朔望,輒焚之。越三載,結數椽於文昌閣下,扁曰惜字林。貯之有庫,焚之有爐,來請予作記。
噫!自宗乘分為五葉,參者期於頓悟,漢晉以來,所譯梵夾,且委之蟲鼠不顧,而何有於廢紙,則上人之捃拾,非專代儒家為之,亦所以自為也。雖然,吾觀上人之勤,鍾鳴必起,偕其徒陳梵夾於堂,展繩而宣之以魚鼓,若是乎主於敬焉,由一寺推之,則西域古先生之言,其徒儲藏猶謹。而上人所捃拾,終代儒家而勞其心力也已,因記落成歲月於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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