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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窓記談 (四庫全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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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窓記談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十二
  南窓記談       小說家𩔖一雜事之屬提要
  等謹案南窓記談一卷不著撰人名氏多紀北宋盛時事淳熈中𡊮甫作甕牖間評已引其書則作於孝宗以前而中有葉夢得問章惇濟一條又有近傅崧卿給事餽冰云云夢得為紹聖四年進士髙宗時終於知福州崧卿為政和五年進士髙宗時終於中書舍人給事中則是書當在南北宋間也中載葉景修述延祐戊午開元宮立虞集碑一條乃元仁宗五年事殊不可解檢核別本此條獨低二格書之乃知上一條記蔡寛夫在金陵鑿地丈餘得竈灰及朱漆匕箸事元人讀是書者因記王眉叟掘地丈餘得花臺魚池事批於其旁故稱與此事相同云云此事即指蔡寛夫事也曹溶所蔵之本因𫝊寫者不究文義一槩録作正文故致是訛異耳其書凡二十三條𡊮甫所引衞大夫一條此本不載蓋已非完書然所記多名臣言行及訂正典故頗足以資考證惟𡊮州女子登仙一條龎籍見天書一條頗涉語怪然籍見天書一事曲洧舊聞已載之蓋宋人説部之通例固無庸深詰者矣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南窓記談
  士大夫要不可有所好一有所蔽未有不為害者房次律平生自視為何等人是豈逢君之欲托賤役以自售者哉史稱天寳中明皇有逸志數迎幸廣溫泉為華清宮環宮所置百官區署以琯資機算時方為給事中詔總經度驪山疏剔巖數為天子游觀此等事在當時韋堅王珙楊慎矜之徒乃當慎任之琯顧安而為不恥考其平素未必不出於本心殆適中其所好耳可不慎哉方徽宗朝有建言請毀艮岳以其地還民方議其請內出圖本宣示宰執吳相元中觀至其間佳處失聲稱善上顧笑曰卿亦好此乎元中一時失言出於無心於義固未有所傷然使在天寳間不知果能不為房琯耶
  蔡寛夫侍郎在金陵鑿地為池既至尋丈之下便得一竈甚大相連如設數釜者竈間有灰又有朱漆匕箸其旁皆甓甃初不甚損莫測其故也後見諸郡兵火之餘瓦礫堆積不能盡去因葺以為基址者甚多金陵蓋故都自昔兵亂多矣瓦礫之積不知幾何則尋丈之下安知非昔日平地也
  葉景修曰近延祐戊午年王眉叟真人於清湖開元宮殿前立虞伯生所撰碑先用木樁打入地然後於上立石及木樁入地丈餘不復可打匠人堀示之下有地面及花臺魚池則與此事相同也
  歐陽文忠公雖作一二十字小柬亦必屬藁其不輕易如此今集中所見乃明白平易若未嘗經意者而自然爾雅非常所及東坡大抵相𩔖初不過為文采爾至黃魯直始專集取古人才語以敘事雖造次間必期於工遂以名家士大夫翕然傚之方古文未行時雖小柬亦用四六世傳宋景文公刀筆集雖平文亦務竒險至或作三字韻語近傳崧卿給事以冰餉同舍其柬辭雲蓬萊道山羣仙所遊清異人境不風自涼火雲騰空莫之能炎餉以冰雪是謂附益讀者莫解或曰此靈棋也一坐大笑而不知其淵源亦有自也
  唐以身言書判設科故士皆習書有晉宋餘風今有得唐人遺蹟雖不知名亦往往可觀宋朝此科廢書遂無用於世非自好之者不習故工者亦少亦勢使之然也歐陽文集載與石公操推官書亦嘗見其二石刻書字之怪譏其欲為異以自髙公操即守道今徂徠集中猶見其答書大畧皆讕辭自解至謂書乃六藝之一雖善如鍾王虞栁不過一藝而已吾之所學堯舜周孔之道不必善道也歐公復之曰周孔六藝有六書之學其㸃畫曲直皆有其説今以其直者為斜方者為圓而曰我第行周孔之道此甚不可也譬如設饌於案加帽於首正巾而坐然後食者此世人之常爾(⿱艹石)其納足於帽反衣而衣坐於案上以飯實酒巵而食曰我行堯舜周孔之道可乎不可乎此言誠中其病守道字畫世不復見既嘗被之金石必非率爾而為者即答書之辭觀之其強項不為服下義又設為髙論以文過拒人之態猶可想見也
  葉石林問徐惇濟曰自翁坡名思無邪齋德有鄰堂而世爭以三字名堂宇公知前此固嘗有是否答曰非獅子吼寺乎葉公笑曰是也蓋吳興城南射村有寺號獅子吼本錢氏賜名宋因之石林公既為春秋書其別有四解釋音義曰傳訂証事實曰考掊擊三傳曰讞其編排凡例曰例又問曰吾之為此名前古之所未有也惇濟曰已嘗有之石林曰何也曰吳程秉逮事鄭𤣥著書三萬餘言曰周易摘尚書駁論語弼得無近是乎石林大喜
  韓玉汝丞相喜事口腹每食必殫極精侈性嗜鴿必白者而後食或以他色紿之輒能辨其是非世以為異然此事古人固已有之晉苻堅從兄子朗國破歸晉司馬道子為設盛饌極江右精餚食訖問曰關中之食孰(⿱艹石)此答曰皆好惟鹽味少生耳既問宰夫皆如其言或人殺雞以食之朗曰此雞棲常半露檢之皆驗又食鵝肉知黑白之處人或不信乃記而試之無毫釐差咸以為知味與韓相白鴿事同此非有法可傳蓋獨得於心故能黙契如此
  丈人本父友之稱不必婦翁也漢匈奴傳曰漢天子我丈人行也唐人尤喜稱之杜甫上韋左丞詩丈人試靜聽又有丈人屋上烏而不聞杜公為韋之壻也如此甚多栁子厚記先友韓退之一也至與之書乃稱退之十八丈友而字之者以其齒相近乎近來不問輩行齒泛相稱呼必曰丈不知起自何時至於儕𩔖相狎則又冠以其姓曰某丈某丈乃反近於輕侮
  為帥守而踵父祖嘗所居自昔以為盛事李文饒獻替記稱開成二年自浙西觀察使授淮南節度本朝二百餘年未嘗有自潤州遷揚州者況兩地皆是舊封倍懐榮感蓋其父吉甫亦嘗領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潤故也本朝如此比者亦有之多見於謝上表啓紹聖中歐陽叔弼棐知蔡州其父文忠公之舊治也謝宰執啓雲惟近輔之名邦實先人之舊治髙城不改自疑華表之歸老吏幾希尚守朱門之舊追懐今昔倍劇悲欣靖康中翟公巽自翰苑出守㑹稽其父思之舊治也謝表雲惟昔先臣再臨東越豈期暮齒乃踵前修朱邑世祠猶有奉嘗之舊恬侯家法自憐孝謹之衰敢不慰問耆老覽觀謠俗無忘遺愛之厚永念教忠之餘皆謂是也
  李文定公以故相守兗州有𡠉婦為其里人以偽劵誣討田産訴於官凡十餘皆不得直及文定公未去郡而傅龍圖求初中甲科以廷尉評事知仙源縣初至官𡠉婦又訟於縣求逮所訟與書劵者騐其書跡不𩔖因窮治盡得姦狀里人既伏辜而歸其田産與𡠉婦焉一郡驚為神明李公聞之嘆曰吾為政於此不能使枉者直而又罪其𡠉婦吾甚愧之乃以束帛謝罪於婦而盛薦傅公於朝議者謂傅公發擿姦伏固過人矣而文定公之不諱其失不掩人善尤人之所難也
  凡以節度使兼中書令侍中同平章事並謂之使相唐制皆僉勅五代以來不預政事勅尾存其銜而不僉但注使字漢初有假左相曹參之徒嘗為之皆以將軍有功無以復賞故假以宰相之名而不得居其位是亦唐以來使相之比也漢殤帝延平元年帝以鄧隲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儀同之名起於此魏黃權以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開府之名起於此蓋亦姑使其儀秩得視三公而已是亦假丞相之𩔖然晉以來左右光祿大夫開府者為文官驃騎車騎將尉軍與四征四鎮及諸大將軍開府者皆為武官宋齊以後循之不改唐初以為文散階雖三公三師亦必冠以此號李涪著刋誤嘗非之宋因唐無所革元豐官制既罷同平章事遂以節度使加開府為使相正合創名之意而文臣寄祿官亦存之然無生為之者惟以為贈官
  特進起於西漢凡諸侯功優朝廷敬異乃賜之位特進位在三公下故曰特進成都侯王商以特進領城門兵置幕府得舉吏如將軍後漢鄧禹列侯就第特進奉朝請是特引見之稱無官秩定禮魏晉以後皆有之唐以為文散階元豐官制以為寄祿官亞開府
  漢武帝元朔三年詔曰夫刑罰所以防姦也內長文所以見愛也以百姓之未洽於教化朕嘉與士大夫日新厥業祗而未解其赦天下內長文之語了不可解張晏曰長文長文德也師古曰詔言有文德者即親內而崇長之所以見仁愛之道見謂顯示也顔氏之説雖比張晏為詳然終不能服人意許少伊右丞言往年江南舊乃以內為而文為史傳寫之誤容或有此而其義通矣近見一士人言前輩校正本乃以內為而長為肆文為赦而肆赦所以見愛於其下文尤為貫穿但改字太多不知果有所據否歐公雲讀書有不通因改易本文而傅㑹之最為解經者之敝此言蓋譏鄭氏也近世學者多或不免如此
  呂文穆參政餘慶與其弟正惠丞相皆晉兵部侍郎琦之子也自五代至宋至道中父子兄弟相繼居顯位而家無餘財居無別業平日賜俸多以賑施中外隨手而盡故也家人嘗訴日用乏絶正惠公也過得三日則更營三日生計如是足矣
  秦漢以來方士言神仙莫不白日上昇後世小説所載往往而是然人未嘗有目見之者難以必其有無惟韓文公詩敘謝自然事曰一朝坐空室雲霧生其間如聆笙簫韻來自㝠㝠天白日變幽晦蕭蕭風景寒簷楹氣明滅五色光屬聨觀者徒傾駭躑躅詎敢前須臾自輕舉飄若風中煙據此等語則其自㓜學仙而致輕舉衆所共見者昭然不誣近吳興陳湯求大夫提舉江西茶鹽回言數年前𡊮州一村民女子自㓜樂靜黙常獨居一室中然初無他異至年十八九一旦其家聞空中笙簫之聲女子已在室中闔戸而坐須㬰彩雲四合蓊鬱其舍家人與觀者皆莫敢前經半日方散開戸視之已不見女子久之猶聞笙簫之聲在半空其事與謝自然相𩔖
  飲茶或雲始於梁天監中事見洛陽伽藍記非也按吳志韋曜傳孫皓時每宴享無不竟日坐席無能否飲酒率以七升為限雖不悉入口皆澆灌取盡曜所飲不過二升初見禮異時或為裁減或賜茶荈以當酒如此言則三國時已知飲茶但未能如後世之盛耳逮唐中世𣙜利遂與煑酒相抗迄今國計賴此為多唐人所飲不過草茶但以旗槍為貴多取之陽羨猶未有所謂臘茶者今建州嵗造日新嵗異其品之精絶者一餅直四十千蓋一時所尚故豪貴競市以相夸也
  呂申公為潁州通判歐公為守素不以文靖為然及與其子為寮見其學識已改觀矣時劉原甫王深甫皆寓居都下四人日相從講學為事情好欵密一日分題賦詩申公癭木壺其辭曰天地産衆材匠者謂之智梁桷與楹杙小大無有棄方者以矩度圓者中規制嗟爾木之癭何以肉有贅生成擁腫姿賦象難取𩔖隠括所不施鈎繩為爾廢大匠睨而往惻然乃有意孰非造化工而終不朽器刳剔虛其中朱漆為之偽𣂏漿挹酒醴施用惟其利犧象非不珍金罍豈不貴幸因左右容反見謂竒異人之於才性夫直逺於是性雖有不善在教之操礪材無不可用在上所錯置錯陋就其長皆得為良士執一以廢百衆工何由備是惟聖人心絶通天下志歐公稱賞以為有宰相器
  錢塘關注字子東家世為文雅稱喜為詩有唐人之風嘗賦松聲一篇雲夢破松聲枕上聞睡魔夜半戰吟魂初疑秋雨連江岸乍覺寒潮上海門招引好風來古寺追隨月色下前村晩行欲問聲來處鬱鬱蒼波漫不分
  王文正公遺事公幼時見天門開中有公姓名弟旭乗間問之公曰要待死後墓誌寫上吾不知此言雖雲拒之亦可見其實有是事矣龎莊敏公帥延安日因冬至奉祠家廟齋居中夜恍惚間見天象成文雲龎某後十年作相當以仁佐天下凡十三字駐視久之方滅公因作詩記之雲冬至子時陽已生道隨陽長物將萌星辰賜告銘心骨願以寛章輔至平手椷之題雲誠齋密記其詩藏其曽孫益孺處用小粉箋字札極草草按實録自慶厯元年初分陜西四路公與韓忠獻範文正王聖源三公俱為帥至皇祐三年登庸適十年夫天道逺矣而告人諄諄如此理固有之不可盡詰
  彭資器尚書汝礪熊伯通舍人本皆鄱陽人其父並為郡吏而二公少相從學彭公既魁天下聞報之日太守即諭其父使罷役且以己所乗馬及導從並命郡吏送還家鄉里以為榮其役相與言曰彭孔目之子既以為狀元矣熊孔目之子當如何次舉伯通亦擢上第時前守已替去後守悉用前例送熊之父還家自是一郡歆艷家學益衆
  仁宗朝京東有劇賊執濮州通判並淵縱掠時蔡子正尚為小官建言宜如漢髙元不以刼質開奸路急捕擊之朝廷從其言賊黨遂壊散自是以才能顯其後江西廣東福建路盜賊稍起至百千為羣公然被鎧甲擁旗鼓肆為剽掠吏莫能禁子正復言請嚴勅所屬共除民患時執政者記其前言因就付以其事遂除江西提㸃刑獄子正至部首下令民有器甲者與期限俾首納原其罪於是競自歸納前後得六萬餘擇其精者給巡捕吏兵賊氣已奪先是羣盜常恃衆恃兵仗以販魚為名挾鹽以賣子正復令販鹽魚者賫鹽不及二十斤衆不至五人不持兵皆為良民吏無得問自是人情大安盜自消弭子正迄為名帥
  傅獻簡公事仁英兩朝居言路榻前論事是是非非正色抗議未嘗少有茍容姑息之言退而與人道之亦未嘗少有矜驕自負之色及出為郡循循然遵奉詔條惟謹所親或問之曰公以直節聞天下今雖為郡謂當有所縱舍以自表見奈何俛首奉法如此何以自別於常人乎公曰不然君子素其位而行言官行言事之職牧守行守土之職任此古人所以安分而明守也聞者歎伏司馬溫公嘗與邵康節論近代人物曰清直勇三者人所難能也吾以欽之畏焉康節曰欽之清而不耀直而不激勇而不慍亦為難矣世以為知言
  魏鄭公言君臣同心是謂一體豈有置至公而事跡若上下共由茲路邦之興喪未可知也余嘗愛此言最切於治道夫事形跡者本以示公然考其實未有不出於私其身者也宋盛時士大夫立朝論事往往信道任誠粲然如骨肉之相與識者以為美談予聞故老道一二亊雲太宗平晉之初以并州交城縣地勢險阻可以控扼山外且有金鐵之饒建以為大通監領交城綿上二邑大中祥符中復廢為縣呂獻可嘗宰交城以為宜復為監即利害奏聞而自請就為知監任興復之事且言臣於審官院差除已是合入通判資序若朝廷允從所請即於臣無僥倖
  客至則設茶欲去則設湯不知起於何時然上自官府下至里閭莫之或廢有武臣楊應誠獨曰客至設湯是飲人之藥也非是故其家每客至多以蜜漬橙果木𤓰之𩔖為湯飲客或者効之予謂不然蓋客坐既久恐其語多傷氣故其欲去則飲之以湯前人之意必出於此不足為嫌也


  南窓記談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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