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笑/雜誌部第三十六
雜誌部第三十六
子猶曰:史傳所載,采之不盡;稗官所述,閱之不盡;客座所聞,錄之不盡。中流失船,一壺千金。談諧方暢,謔笑紛沓,忽焉喙短詞窮,意敗矣;爾時得一奇事,如獲珍珠船。因不忍遺,置為《雜誌》第三十六。
勇可習
[編輯]魏杜襲為西鄂長。劉表攻西鄂時,柏孝長在城中,入室閉戶,牽被覆頭,相攻半日,出戶問消息。四五日後,稍敢出面。其明,側立而聽。二日,乃負楯親斗,語襲曰:「勇可習也!」
真主奇征
[編輯]我太祖幼時,嘗見群鵝游於庭。戲以青白二紙旗左右豎立,命之曰:「青者立青旗下,白者立白旗下。」群鵝應聲如命而往。一花鵝不知所適,往來於青白之間。
周尹氏
[編輯]周尹氏貴盛,五葉不別。天飢,作粥會食,聲聞數里外。
八字無憑
[編輯]普趙韓王時,有軍校與同年月日時。若趙有一大遷除,軍校則一大責罰;小遷轉,則軍校微有譴叱。
帝王言命
[編輯]太祖嘗至國子監,有廚人進茶,偶稱旨,詔賜冠帶。有老生員夜獨吟雲;「十載寒窗下,何如一盞茶。」帝微行,適聞之,應聲云:「他才不如你,你命不如他。」
岳神戲夢
[編輯]浮碧山之神,唯東嶽最靈,凡以夢祈者應如響。邑中有父子同應鄉試者,禱於岳。以夢示曰:「汝往問秦棗三孺人可矣。」二人未解所謂。偶下山,見一丐婦浣於河,問之曰:「秦棗三孺人者為誰?」其婦張目咤曰:「汝奚問為?」蓋此婦與邑少年秦棗三狎,故有是號,忽聞其語而心怪之也。二人猶未悟,對曰:「吾欲問我父子誰中?」其婦罵曰:「入你娘的到會中!」其年,父果中。
造化弄人
[編輯]萬曆癸未,管明府九皋,始與同儕赴公車選,夢神人屬以七題。次早,購坊間文佳者熟讀之。及入試,七題果符所夢。因信筆以所熟文寫就,不暇構思,自喜得神助,必中矣。乃是年主考厭薄舊文,盡括坊間文入內磨對,凡同者擲之。管以是下第,選授富順令。
莆田一秀才往九鯉湖求夢。夢曰:「明日所遇官,即爾功名。」次日遇鍾御史、李大參,皆其里人。生大喜,告以故。李曰:「學鍾先生。」鍾曰:「學李先生。」皆言當如其官也。後僅以歲薦任教職卒。人始悟為「學中先生、學裡先生」雲。
惡蟲齧頂
[編輯]天順間,徵士吳與弼到京。英宗御文華殿召對,吳默然無應,唯曰:「容臣上疏。」眾方駭異,上不悅,駕起。吳出至左順門,除帽視之,有蠍在頂,螫皮肉紅腫。方知其適不能答者,以螫故也。宋淳熙間,史寺丞輪對。適言高宗某事,史忽淚下。上問故,對曰:「因念先帝舊恩耳!」孝宗亦下淚。明日御批史為侍郎。不知當時乃為蜈蚣所齧,故下淚也。嗚呼,均為惡蟲齧頂,敬君者不遇,欺君者蒙恩,豈非數哉!
張生失金
[編輯]嘉靖時,杭人張姓者,自幼為小商,老而積金四錠,各束以紅線,藏於枕。忽夜夢四人白衣紅束,前致辭曰:「吾等隨子久,今別子去江頭韓餅家。」覺而疑之,索於枕,金亡矣。躊躇嘆息,之江頭詢韓,果得之。張告韓曰:「君曾獲金四錠乎?」韓驚曰:「君何以知?」張具道故。韓欣然出金示張,命分其半。張固辭謝,遂出門。韓留觴之,舉一錠分為四,各裹餅中,臨行贐之。張受而行,中途值乞者四,求之哀,各濟以餅一。四乞者計曰:「此餅巨而冷,不可食,何不至韓易小而熱者乎?」遂之韓,韓笑而易之。
奇蹇
[編輯]昔淮南盧嬰平生奇蹇,謂至人家,其家必遭橫禍,或小兒墮井,幼女失火。山陽王休佑所執木手板,得者必不祥。近雍瞻若野王,多能而貧甚。始客魯,魯人皆避畏之,呼為「耗神」。已造一訟者及病者家,二家俱敗死。比至京,京中復聞斯語。會二人博,而雍坐負者旁。或語負者,謂勝者教之。負者怒,毆之幾死。
嫁娶奇合
[編輯]嘉靖問,崑山民為男聘婦,而男得痼疾。民信俗有「沖喜」之說,遣媒議娶。女家度婿且死,不從。強之,乃飾其少子為女歸焉,將以為旬日計。既草率成禮,男父母謂男病,不當近色,命其幼女伴嫂寢,而二人竟私為夫婦矣。逾月,男疾漸瘳。女家恐事敗,紿以他故邀假女去,事寂無知者。因女有娠,父母窮問得之。訟之官獄,連年不解。有葉御史者,判牒云:「嫁女得媳,娶婦得婿。顛之倒之,左右一義。」遂聽為夫婦焉。吳江沈寧庵吏部作《四異記》傳奇。
趙母奇語
[編輯]趙母桐鄉令東郡成韙妻,順川趙氏女。嫁女,女臨去,敕之曰:「慎勿為好!」女曰:「不為好,當為惡耶?」母曰:「好尚不可為,況惡乎!」
一日得二貴子
[編輯]楊公某,關中盩厔人。婦李氏生一子,才七歲,公復賈於閩漳浦,主櫱氏家。櫱新寡,復為其家贅婿,生一子,冒姓櫱氏,亦已三歲。倭夷突犯海上諸郡,略公以去。居十九年,髡跣跳戰,皆倭習矣。後又隨眾犯閩。會閩帥敗之去,而公得遁歸,為纍囚,屬紹興郡丞楊公世道者厘辨之:「夷耶、民耶?」公曰:「我閩中民也!」因道其里族妻子名姓,多與己合,異之,歸以問母。母令再讞,而聽於屏後。不數語,大呼曰:「而翁也!」起之囚中,拜哭皆慟,洗浴更衣,慶忭無極。次朝櫱公知公得翁,舉羔雁為賀。公觴之,翁出行酒,櫱公問翁,何由入閩,翁言其始末,又與櫱公家裡族妻子名姓合。異之,亦歸以問母。其日翁來報謁,櫱公觴之。而母竊聽其語,又大呼曰:「而翁也!」其為悲喜猶楊丞家。於是閩郡黎老歡忭,呼為循吏之報。士大夫羔雁成群。蓋守丞即異地各姓,實同體兄弟。而翁以髡跣跳戰之卒,且為纍囚,一日而得二貴子、兩夫人,以朱轓千鍾養焉。其離而合,疏而親,賤而榮,豈非天故為之哉!
醉毆奇禍
[編輯]甲乙二人俱醉,遇於途。甲毆乙仆,視之,死矣,徑去。總甲見之,亟白於官。時已暮,姑以葦席四懸障屍,眾寢衛於外。夜半,乙稍寤,已迷前事,思:「安得處此?必犯夜禁。」潛起逸歸。及明,守者失屍,驚懼。須臾官來,謂受賄棄屍,痛加箠楚。守者誣服。請取屍來,乃共往伺於郊。一人醉而來,眾前撲殺之,舁之葦室。而乙方大醒,記得曾被甲毆,詣甲喧。甲以賄求解。比官以殺人捕甲,甲邀乙往白。官訊守者屍所來,不能諱,坐死。
世事翻覆
[編輯]曹詠侍郎夫人厲氏,餘姚大族女。始嫁四明曹秀才,與夫不相得,仳【亻離】而歸,乃適詠。時詠尚為武弁。不數年,以秦檜之姻黨,易文階,驟擢至直徽猷閣,守鄞。元夕張燈州治,大合樂宴飲。曹秀才攜家來觀,見厲服用精麗,左右供侍,備極尊嚴,語其母曰:「渠乃合在此中居厚享。如此富貴,吾家豈能留?」嘆息久之。詠日益顯,為戶部侍郎。檜殂,詠貶新州而亡。厲領二子扶喪歸葬。二子復不肖,家資蕩析,至不能給朝晡。趙德光之妻,厲之從父妹也,憐其老且無聊,招置四明里第,養之終身。厲間出訪親舊,見故夫婿曹秀才家門庭整潔,花木蓊茂,謂侍婢曰:「我當時能自安於此,豈有今日!」因泣下數行。二十年間,夫妻更相悔羨。
衛青服役平陽公主家,後為大將軍。公主仳離擇配,貴顯無逾大將軍者,迄歸之。丁晉公治甲第,巨麗無比。楊景宗躬負土之役。後景宗以外戚起家,丁第竟為楊有。錢思公治裝,銀工龔美一作劉美。實為之。後龔美貴,而美所手制皆歸之。王詵為侍禁三班,院差監修主第。語同事曰:「吾輩辛苦造成,不知誰居此?」不逾時,詵尚主,竟居焉。陸都督炳,治第京師,督工甚嚴苦。未幾,陸敗。工某由外戚貴,即以陸第賜之。「河陽花,今朝如土昔如霞,武昌柳,春作青絲今作帚。」世事翻騰,大都如此。
東坡奇夢
[編輯]《東坡志林》云:予在黃州,夢至西湖上,夢中亦知為夢也,湖上有大殿三重,其東一殿,額雲「彌勒下生」。夢中云: 「是仆昔年所書。」眾僧往來行道,大半相識。辨才、海月皆在,相見驚異。仆散衫策杖,謝諸人曰:「夢中來游,不及冠帶。」
投牒自禍
[編輯]三山蘇大璋,治《易》有聲。戊午鄉試,夢為第十一,向人道之。有同經人訴於郡,謂其自許之確如此,必與試官有成約。及將揭榜,第十一名卷,果《易》也。主司既聞外議,乃謀於眾。命以陪卷之首更換。所換者,乃大璋卷,而換去者,正投牒之人也。眾咸謂天道之公,榜遂定。明年,蘇冠南宮。
戴探花
[編輯]莆田戴大賓字寅仲。八歲遊伴,十三中鄉試,十四以探花登第。亡何,卒,其家以喪歸。父母悲甚,必欲發柩省視。及發,乃一白須叟。大駭異之,棄屍於地。詰責其奴,奴無以自明。其夜大賓曰:「叟,吾前身也。上帝憫其苦學,白首不第,托生汝家,暫享榮名,以酬昔志。變形者,不忘其初也!」父母由是止哀。
晚達
[編輯]紹興中,黃公度榜,第三名陳修。唱名時,高宗問:「年幾何?」對曰:「七十三矣。」問:「有几子?」對曰:「未娶。」遂召宮人施氏嫁之。時人戲曰:「新人若問郎年幾,五十年前二十三。」《鶴林玉露》
《清暇錄》又謂:詹義登科後,解嘲曰;「讀盡詩書五六擔,老來方得一青衫。逢人問我年多少,五十年前二十三。」《清波雜誌》又謂閩人韓楠。未知孰是。
晚娶
[編輯]閩人陳嶠,六旬余始獲一名。還鄉娶儒家女,至新婚,近八十矣。合卺之夕,文士咸集,悉賦催妝詩,咸有「生荑」之諷。嶠亦自成一章,其末曰:「彭祖尚聞年八百,陳嶠猶是小孩兒。」座客皆絕倒。
幽州有壇長近八十歲,即都校之元昆也。每歸俗家,以其衰老,令小青扶持,因而及亂。遂要反初,以青為偶。乃謂偶曰:「平生不謂有此歡暢,悔知之晚!」
陳貺五十方娶。有慶之者曰:「處士新婚燕爾。」答曰:「仆久處山谷,莫預出仕,不知衣裙之下,有此珍美!」
曾偶然
[編輯]泰和曾狀元鶴齡,永樂辛丑會試,與浙江數舉子同舟。率年少狂生,議論蜂出。見曾緘默,因是共舉書中疑義問之。遜謝不知。竊笑曰:「夫夫也,偶然預薦耳。」遂以「曾偶然」呼之。既而眾皆下第,曾獨首榜。乃寄以詩曰:「捧領鄉書謁九天,偶然趁得浙江船。世間因有偶然事,豈意偶然又偶然。」
陸孝廉
[編輯]長洲陸孝廉世明,省試不第,歸過臨清鈔關。錯以為商,令納稅。陸呈一絕云:「獻策金門苦未收,歸心日夜水東流。扁舟載得愁千斛,聞說君王不稅愁。」主事見詩驚愧,亟迎入,款贈甚厚。
白公裂詩
[編輯]裴令公居守東洛。夜宴半酣,公索句。時元、白首唱,次至楊汝士。楊援筆書曰:「昔日蘭亭無艷質,此詩金谷有高人。」白知不能加,遽裂之曰:「笙歌鼎沸,勿作冷淡生活。」
文士相妒,自古而然。護前者寧獨吳老公!
篔簹谷筍詩
[編輯]篔簹谷,在洋州。文與可嘗令蘇子瞻作《洋州園池三十詠》,篔簹谷其一也。子瞻詩曰:「漢川修竹賤如蓬,斤斧何曾赦籜龍。料得清貧饞太守,渭濱千畝在胸中。」是日與可與妻游谷中,正燒筍晚食,發函得詩,大笑。
一句詩
[編輯]謝無逸嘗以書問潘邠老大臨:「近作新詩否?」答曰:「秋來景物,件件是佳致。昨日清臥,聞攪林風雨聲,遂起題壁曰『滿城風雨近重陽』,忽催稅人至,敗意。止此一句奉寄。」
呂常題畫
[編輯]中山武寧王玄孫徐某,一日與吳小仙、孫院使宴飲。命吳畫女樂諸子及孫、吳陪飲之圖。畫畢,徐喜曰:「惜欠風流題客。」後以屬太常卿呂常,曰:「不必我諛,但須寫當日實事耳。」呂為制長歌,鋪敘家樂。援引故典,末云:「吳生吳生欲闡揚,自畫白皙居侯旁。如何更著孫思邈,中酒卻要千金方。」徐大笑曰:「是日果中酒也!」聞者絕倒。
李龍眠畫
[編輯]元祐間,黃、秦諸君子在館。暇日觀畫,山谷出李龍眠所作《賢己圖》,博奕樗蒲之儔咸列焉。博者六、七人,方踞一局。骰迸盆中,五皆梟而一猶旋轉不己。一人俯盆疾呼,旁觀者皆變色起立。纖穠態度,曲盡其妙。相與嘆嘗,以為卓絕。適東坡從外來,睨之曰:「李龍眠天下士,顧乃效閩人語耶?」眾咸怪,請其故。東坡曰:「四海語音,言六皆合口,唯閩音則張口。今盆中皆六,一猶未定,法當呼六。而疾呼者乃張口,何也?」龍眠聞之,亦笑而服。
吳文定書扇
[編輯]吳文定公居憂時,嘗送客至門外,見賣扇兒號泣於途。問之,乃緣持扇假寐,為人盜去數事,恐家人笞罵耳。公命取所遺扇來,盡書與之。兒不知,反以為污其扇,復大哭不已。旁人諭令必得重價。然後賣兒持扇甫出門,競致去,所得數十倍。兒歸,具道其事。再持扇來乞書,公但笑而遣之。
李十八草書
[編輯]宋時,有劉十五論李十八草書,謂之「鸚哥嬌』,蓋謂鸚鵡能言,不過數句,大率雜以鳥語。十八後稍進,以書問十五:「近日比舊如何?」十五曰:「可稱秦吉了矣!」
登床奪字
[編輯]唐太宗賜宴玄武門,援筆作飛白。眾乘酒,就帝手中相競。常侍劉順登御床引手得之。有不得者言順不敬,宜付法。帝笑曰:「昔聞婕妤辭輦,今見常侍登床。」
箝詔請署
[編輯]安樂公主,中宗最幼女也,嫁武三思子崇訓,光艷動天下。嘗自作詔,箝其前,請帝署日。帝笑而從之。
王准恃寵
[編輯]王拱之子准,為衛尉少卿,出入宮闈,以鬥雞侍左右,恃寵驕恣。嘗率其徒過駙馬王繇私第。繇望塵趨拜。准挾彈中繇冠上,折其玉簪,以為笑樂。
都都知
[編輯]咸通中,俳優恃恩,咸為都知。一日奏樂喧譁,上召都知止之,三十人並進。上曰:「止召都知,何為畢至?」梨園使奏曰:「三十人皆都知也。」乃命李可及為「都都知」。
後王鐸為都都統,襲此。○我蘇新入泮者,廣文先生督其贄儀,必分上中下戶,以為隆殺。近謂上戶未厭,更立「超超戶」名色,取贄倍常。「超超戶」可對「都都知」。
垂柳賜姓
[編輯]煬帝開河成,取吳越民間女年十五六者五百人,謂之「殿腳女」。至於龍舟,每采纜一條,女十人牽之,間以羊十口。時盛署,虞世基獻計,請用垂柳栽於汴梁兩堤上,一則樹根四出,鞠護河堤,二則牽舟之女獲其蔭,三則牽舟之羊食其葉。上大喜,詔民間有柳一株,賣一縑。百姓競獻之。帝自種一株。群臣次第種,方及百姓栽。栽畢,帝御筆賜垂柳姓楊,曰「楊柳」。
拔河戲
[編輯]唐時,清明有拔河之戲。其法以大麻絙兩頭各系十餘小索,數人執之對挽,以強弱為勝負。時中宗幸梨園,命侍臣為之。七宰相、二駙馬為東朋,三相五將為西朋。僕射韋巨源、少師唐休璟年老無力,隨絙踣地,久不能起。上以為笑。
手搏
[編輯]唐主存朂嘗與李存賢手搏,賢不盡技。唐主曰:「汝能勝我,當授藩鎮。」存賢乃仆唐主。及即位,以賢鎮幽州,謂曰:「手搏之約,我不食言。」
賭官
[編輯]《文海披沙》云:宋文帝與羊立保賭。立保勝,遂得宣城太守。陳敬瑄與師立、牛勉、羅元果以打毬爭三川。敬瑄獲頭等,遂授節鉞。識者笑之。然偏安亂朝,固不足怪。宋藝祖開寶四年廷試,例以先納卷為魁。時王嗣宗與陳識同納卷子,上命二人角力以爭之。嗣宗得勝,遂為第一,識次之。創業之主,亦為此兒戲,可笑也。《涑水記聞》云:嗣宗與趙昌言手搏角力,恐誤。昌言系太平興國元年胡旦榜第二人。
打毬賭
[編輯]熙寧初,神宗與二王禁中打毬子。上間二王欲賭何物,徐王曰:「臣不賭別物,若贏時,只告罷了新法。」
微行
[編輯]王黼雖為相,然事徽考極褻。宮中使內人為市,黼為市令,若東昏之戲。一日上故責市令,撻之取樂。黼窘,乃曰:「告堯舜免一次。」上笑曰:「吾非唐虞,汝非稷契也!」一日又與逾牆微行,黼以肩承帝趾。牆峻,微有不相接處。上笑曰:「聳上來司馬光。」黼亦應曰:「伸下來神宗皇帝。」
五國城中有此快樂否?
饒州人
[編輯]紹興末,朝士多饒州人。或謂之曰:「諸公皆不是痴漢。」諺云:饒人不是痴漢。又有監司薦人以關節,欲與饒州人。或規其當先孤寒。監司憤然曰:「得饒人處且饒人!」
勛臣讒語
[編輯]洪武甲子開科取士,諸勛臣不平,曰:「此輩善譏訕,初不自覺。且如張九四厚禮文儒,及請其名,則曰『士誠』。」聖祖曰:「此名甚美。」答曰:「孟子有『士誠小人也』之句,彼安知之?」帝自此覽天下所進表箋,多罹禍者。
科舉弊
[編輯]宋承平時,科舉之制大弊,假手者用薄紙書所為文,揉成團,名曰「紙毬」。公然貨賣。
今懷挾蠅頭本,其遺制也。萬曆辛卯,南場搜出某監生懷挾,乃用油紙卷緊,束以細線,藏糞門中。搜者牽線頭出之。某推前一生所棄擲。前一生辯雲;「即我所擲,豈其不上不下,剛中糞門?彼亦何為高聳其臀,以待擲耶?」監試者俱大笑。
徐相國善答
[編輯]世宗好言長生。乙丑會試題:「夫政也者,蒲蘆也。」又「民之秉夷,好是懿德。」上問輔臣:「蒲蘆是何物?夷是何義?」徐階對曰:「夷是有恆之義,蒲蘆是長生之物。」
講《咸丘蒙章》
[編輯]嘉靖初,講官顧鼎臣講《孟子?咸丘蒙章》。至「放勛殂落」語,侍臣皆驚。顧徐云:「堯是時已百有二十歲矣。」眾心始安。
掌院名言
[編輯]國初,一上舍任左都掌院。群僚忽之,約二三新差巡按者請教。掌院者厲聲云:「出去不可使人怕,回來不可使人笑!」群屬凜然。
祝瀚批寧府帖
[編輯]逆濠有鶴帶牌者,民家犬噬之。濠牒府欲捕民抵罪。南昌守祝瀚批曰:「鶴雖帶牌,犬不識字。禽獸相爭,何與人事?」
剷頭會
[編輯]國初惡頑民竄入緇流,聚犯數十人,掘泥埋其身,十五並列,特露其頂,用大斧削之,一削去頭數顆,名「剷頭會」。後因神僧示化,屢鏟復生,遂罷此會。
僧家奸惡,不可枚舉。近日吾蘇葑門外,有鄉民於所親借銀三兩完官。適是日官冗,免比限。民姑以銀歸,將還所親,偶為同行相識者述之。時天已暮矣,忽見有挑包客僧隨其後。意彼已竊聞,然猶未甚疑也。既出城裡許,同行者別去。顧僧猶在後,心稍懼。復里許,新月慘澹,回首失僧,詳視,乃在井亭中解衣。民懼甚,前有石橋,急詣橋下自匿。微窺之,見僧裸體持鐵箍捧,疾馳上橋,左右視,大聲曰:「何處去了?」復下橋前馳。民潛出退走,至井亭,見僧包裹衣服作一堆。度僧去遠,急束縛負之而趨,從他道直走閶門。就飯店宿,取酒痛飲而臥。黎明,聞街前念佛聲云:「夜來被劫,乞布施僧衣遮體。」窗隙窺之,見裸體者,即所遇僧也。解其包,有白金二十兩許。民伺僧去,潛攜歸焉。嗚呼!如此惡僧,人那得知!那得不剷頭!
邊將隱匿
[編輯]各邊以太宗有旨,虜人殺人五名以上,虜畜產九頭以上,邊將皆坐死,遂相與隱匿。人畜死亡至千百者,皆云「四人八頭」。
李實
[編輯]成化中,閒住右都御史李實,以進房中秘方行取至京。試不驗,遣歸。實上疏謂「忽召忽遣,不知其故」。詔姑與致仕。
分明扎皇帝火囤!
黃蔥貴
[編輯]武宗在宮中,偶見黃蔥,實氣促之作聲為戲。宦官遂以車載進御。蔥價陡貴數月。
朝廷一顰一笑,不可輕易如此!
武廟南巡事
[編輯]武宗南巡,過淮安,謂孟都御史鳳曰:「汝非一乳二子而並顯者耶?」兄麟,官至方伯。以網命之漁。鳳舉網奮張,僅一如一笠。帝曰:「官許久,尚不解漁耶?」
武廟南巡時,蔣瑤為揚州守,不肯橫斂以媚權幸,一日上捕得大鯉,謀所鬻者。左右正欲中公,曰:「莫如揚州知府宜。」上乃呼而屬之。公歸括女衣並首飾數事,蒲伏而進曰:「魚值無所取,唯妻女衣妝在焉。臣死罪死罪!」上熟睨之曰:「汝真酸子耶?吾無須於此。其亟持歸,魚亦不取值矣!」
江彬誘上親征寧王,駐蹕南京。往牛首山打虎,後湖網魚,得蝦蟆。一內侍諛曰:「此值五百金。」上曰:「汝買之!」
武廟嬖南院一妓,每行必從。百官咸賄以求媚。一日上侵晨從外入,妓翁尚臥,擁被欲走匿。上從其旁疾趨,曰:「免起。」已而上去。少選,忽聞門外鼓吹聲,乃都察院送匾至,金書「免起堂」三字。
蕭穎士仆
[編輯]蕭穎士該通三教,性褊無比。常使一傭僕杜亮,每一決責,便至力殫。亮養瘡平復,為其指使如故。或勸之行。答曰:「豈不知,但慕其博奧,以此戀戀不能去耳!」
世間憐才者何人,此乃仆隸之不如也!
溫公二仆
[編輯]司馬溫公家一仆,三十年止稱君實「秀才」。蘇子瞻學士來謁,聞而教之。明日改稱「大參相公」。溫公驚問,仆實告。公曰;「好一仆,被蘇東坡教壞了!」
溫公一日過獨樂園,見創一廁屋,問守園者何以得錢。對曰:「積游賞者所得。」公曰:「何不留以自用!」對曰:「只相公不要錢。」
高德基《平江紀事》二條
[編輯]嘉定近海處,鄉人自稱曰「吾依」、「我儂」,稱他人曰「渠儂」、「你儂」,問人曰「誰儂」。夜聞有叩門者,主人問曰:「誰儂?」外客曰。「我儂。」主人不知何人,開門方認,乃曰,「卻是你儂!」後人因名其處為「三儂之地」。
「誰儂」、「我儂」,此等問答可已。蘇人途中相遇,問者曰:「何往?」答者曰:「在此間。」此等套話,亦最可厭。《白獺髓》載行都語言無實。如語「年甲」,則曰「本來」;語「居止」,則曰「在前面」;語「家口」,則曰「一【竹/差】牙齒」;語「仕祿」,則曰「小差遣」。行都謂臨安也。
吳人自相呼為「呆子」,又謂之「蘇州呆」。每歲除夕,群兒繞街呼叫云:「賣痴呆!千貫賣汝痴,萬貫賣汝呆。見賣盡多送,要賒隨我來。」近日蘇州不聞此語。杭人開口曰某呆,豈呆有運。已自蘇而杭耶?
老人、貴人、婦人八反
[編輯]老人、貴人、婦人各有數反。夜不臥而晝睡;子不愛而愛孫;近事不記而記遠事;哭無淚而笑有淚;近不見而遠卻見;打卻不痛,不打卻痛;面白卻黑,發黑卻白;如廁不能蹲,作揖卻蹲。此老人「八反」也。夜宜臥而飲宴;早當起而高臥;心當逸而勞,身當勞而逸;當使錢處不使,不當使處卻使;無病常服藥,有病卻不肯服藥;人未做時爭做,人皆做時卻不做;請人必欲人來,人請卻不肯去;買賤物不嫌貴,買貴物必要賤;美妻妾不甚愛,平常侍兒卻愛。此貴人「八反」也。不愛長子而愛少子;不愛子而愛女;不信人而信鬼;惜小錢而不借大錢;為姑時定怨嫂,為嫂時卻嫌姑;最忌諱,卻最咒詛;最伯不到老,又最怕人說老;丈夫舉動,最善防閒,丫環淫奔,卻不介意。此婦人「八反」也。
世事相反
[編輯]今世人事亦有相反者。達官不憂天下,草莽之士憂之;文官多談兵,武官卻不肯廝殺;有才學人不說文章,無學人偏說;富人不肯使錢,貧人卻肯使;僧道茹葷,平人卻多持素;閭閻會飲卻通文,秀才卻粗鹵;有司官多裁,勢豪鄉官卻把持郡縣;官愈尊則愈言欲退休,官愈不達則愈自述宦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