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笑/矜嫚部第十二
矜嫚部第十二
子猶曰:謙者不期恭,恭矣;矜者不期嫚,嫚矣。達士曠觀,才流雅負,雖占高源,亦違中路。彼不檢兮,揚衡學步;自視若升,視人若墮,狎侮詆【訁其】,日益驕固。臣虐其君,子弄其父,如痴如狂,可笑可怒。君子謙謙,慎防階禍!集《矜嫚》第十二。
負圖先生
[編輯]季充號「負圖先生」,常餌菊術,經旬不語,人問何以,曰:「世間無可食,亦無可語者。」
此三代時仙人。必如此人,方可說如此語。
韓山石
[編輯]庾信自南朝至北方,唯愛溫子升作《韓山碑》。或問:「北方何如?」信曰:「唯韓山一片石堪與語,余若驢鳴犬吠耳。」
濟陰王暉,稱子升之文足以陵顏延之轢謝靈運,含任昉吐沈約,信北方之英矣。然天下盡有好驢鳴犬吠者,「韓山一片石」不會說話,如何如何!
福先寺碑文
[編輯]裴度修福先寺,將求碑文於白居易。判官皇甫湜怒曰:「近舍湜而遠取居易,請從此辭!」度亟謝,隨以文屬湜。湜飲酒揮毫立就,度酬以車馬玩器約千緡。湜怒曰:「碑三千字,每字不值絹三匹乎?」度又依數酬之。湜又索文改竄。度笑曰:「文已妙絕,增一字不得矣。」
首冠
[編輯]開成初,盧肇就江西解試,為試官末送。肇有謝啟云:「巨鰲屭贔,首冠蓬山。」試官謂之曰:「昨恨人數擠排,深慚名第奉浼,何雲首冠?」肇曰:「頑石處上,巨鰲戴之,豈非首冠?」一坐大笑。
考試無憑,賴此解嘲。
殷、桓相侮
[編輯]殷深源少與桓溫齊名,常有競心。桓問殷:「卿何如我?」殷云:「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殷嘗作詩示桓,桓玩侮之,曰:「汝慎勿犯我;犯我,當出汝詩示人也!」
李邕
[編輯]李邕嘗不許蕭誠書,誠乃詐作古帖,令紙故暗,持示邕,曰:「此乃右軍真跡,如何?」邕看稱善。誠以實告之。邕復取視曰:「細看亦未能全好。」
唐太宗學虞監隸書,每難於「戈」法。一日書遇「戩」字,招世南補寫其「戈」,以示魏鄭公,曰:「朕書何如世南?」公曰:「仰觀聖作,內『戩』字『戈』法逼真。」
李邕眼力大遜鄭公,說好說歹,一味忌刻耳。
三災石
[編輯]蕭穎士嘗至李韶家,見歙硯頗良,語同行者曰:「君識此硯乎?蓋三災石也。」同行者不喻,退而問之。曰:「字札不奇,一災也;文辭不優,二災也;窗幾狼籍,三災也。」
藏拙
[編輯]梁徐陵使於齊。時魏收有文學,北朝之秀,錄其文集以遺陵,命傳之江左。陵還,濟江而沉之。從者問故,曰:「吾與魏公藏拙。」
崔丞相聰明
[編輯]韓愈常語李程曰:「愈與崔丞相群同年往還,直是聰明過人!」李曰:「何處過人?」韓曰:「共愈往還二十餘年,不曾說着文章。」
鄭元禮詩
[編輯]鄭元禮,崔昂婦弟;魏收,昂之妹夫。昂持元禮數詩示盧思道,曰:「元禮比來詩詠亦不減魏收。」思道曰:「未覺元禮賢於魏收,且知妹丈疏於婦弟。」
?選五鳳樓手
[編輯]韓浦、韓洎兄弟皆有文辭。洎嘗輕浦,語人曰:「吾兄為文,譬如繩樞草舍,聊蔽風雨。予之為文,是選五鳳樓手。」浦聞而笑之。適有人遺蜀箋,浦作詩與洎曰:「十樣蠻箋出益州,寄來人自浣溪頭。愚兄得此全無用,助爾添修五鳳樓。」
郄方回奴
[編輯]郄方回家有傖奴,知及文章,事事有意。王右軍向劉尹稱之。劉問:「何如方回?」王曰:「此正小人有意向耳,何得比方回?」劉曰:「若不如方回,故是常奴。」
韓叔言
[編輯]韓叔言性好謔浪。有投贄太荒惡者,使妓炷艾薰之。俟其人來,出而嗅之,曰:「子之捲軸何多艾氣?」宋齊丘凡建碑碣,皆自為文,命韓八分書之。乃以紙塞鼻曰:「其詞穢且臭!」又魏明嘗攜近詩詣之。韓托以目病。明請自吟。韓曰:「耳聾加劇。」
夔州諸詠
[編輯]蔡子木酒後自歌其夔州諸詠。甫發歌,吳國倫輒鼾寢,鼾聲與歌相低昂;歌竟,鼾亦止。
三分詩
[編輯]郭祥正嘗出詩一軸示東坡,先自吟誦,曰:「此詩幾分?」坡曰:「十分。」祥正驚喜,問之。坡曰:「七分來是讀,三分來是詩。」
祥正一日夢中作《游採石詩》,明日書以示人,曰:「予決非久於世者。」人問其故。祥正曰:「予近詩有『欲尋鐵索排橋處,只有楊花慘客愁』之句,非予平日所能到,忽得之,不祥。」不逾月,果死。李端叔聞而笑曰:「不知杜少陵如何活得許久?」
《六合賦》
[編輯]劉孔昭晝緝綴一賦,以《六合》為名,自謂絕倫。曾以呈魏收而不拜,收忿謂曰:「賦名《六合》,已是大愚;文又愚於《六合》;君四體又愚於文。」劉不勝忿,以示邢子才。子才曰:「君此賦,正似疥駱駝,伏而無嫵媚。」
文胖
[編輯]茂苑文氏皆聰穎,尤工書,獨一人號文胖者,亦諸生,文與書並拙。遇歲試,俞華麓力勸勿往。驚問何故。乃曰:「如子之文,雖有衡山之書亦無用;即王守溪文,而子書之,人亦懶看矣!恐黜不盡辜,是以憂之。」
賈島
[編輯]賈島為僧時,居法乾寺。一日宣宗微行至寺,聞鐘樓上有吟聲,遂登樓,於島案上取詩覽之。島攘臂睨之,曰:「郎君何會此?」遂奪取詩卷。帝慚,下樓去。既而島知之,亟謝罪。乃賜御札,除長江簿。
柳三變
[編輯]柳耆卿為屯田員外郎,初名三變。自作詞云:「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後有薦於朝者,仁宗曰:「此人風前月下且去填詞!」由是不得志,無復檢率,自稱「奉聖旨填詞柳三變」。
按柳永死日,家無餘財,群妓合金葬之郊外,每春月上冢,謂之「吊柳七」。子猶曰:「生雖白衣賤,死得紅裙憐。北邙冢累累,白楊風滿天。卿相代有作,誰復追黃泉。嗚乎柳三變,風流至今傳。」
羅隱
[編輯]羅隱曾與韋貽範同舟。舟人告隱云:「此有朝官。」羅曰:「是何朝官?我腳夾筆,可以敵得數輩。」韋宣之朝,由是不復召用。
杜審言
[編輯]杜審言將死,語宋之問、武平一曰:「吾在,久壓公等。今且死,固大慰,但恨不見替人。」登封中,蘇味道為天官侍郎,審言預選試。判訖,謂人曰:「味道必死矣!」人問其故,曰:「見吾判自當羞死!」
王稚欽
[編輯]黃岡(舊版做崗)王廷陳,字稚欽,少負奇才,然好逐街市童兒之戲。父母挾撲之,輒呼曰:「大人奈何虐海內名士!」
王稚欽為翰林庶吉士。故事:學士二人教習,體甚嚴重。稚欽獨心易之,時登院署中樹上,窺學士過,故作聲驚之。學士大恚。後出為給事中,以建言補裕州守,益驕甚。台省監司過州,不出迎,亦無所託疾。人或勸之,怒曰:「齷齪諸盲官,受廷陳迎,當不愧死耶?」
桑悅
[編輯]海虞桑悅,字民懌,十九舉鄉試。春闈策有「胸中有長劍,一日幾回磨」等語,為吳學士汝賢所黜。又《學以至聖人之道論》云:「堯以是傳之舜」,云云「夫子傳之孟柯,孟柯傳之我」,為丘學士仲深所黜。得乞榜,年才二十三,籍誤以「二」為「六」,用新例不許辭,遂有泰和訓導之命。按察視學者行部抵邑,不見悅,乃使吏往召之。悅曰:「連宵旦雨淫,傳舍圮,守妻子無暇,何暇候若!」按察久不能待,更兩吏促之。悅益怒,曰:「若真無耳者!即按察力能屈博士,安能屈桑先生!為若期三日,先生來,不然,不來矣。」按察先受丘濬之囑,竟不之罪。
丘學士慕桑悅名,令觀所為文,紿以他人所撰。悅心知之,曰:「明公謂悅不怯穢乎?奈何令悅觀此?」丘不之憾而反為先容,殆今人所難矣。
故事:御史出按郡邑,博士侍左右立竟日。桑悅請曰:「有犬馬疾,願假借之,使得坐談。」御史素聞悅名,令坐,說詩。少休,悅除襪,跣而爬足垢。御史不能堪,令出。尋復薦之,遷長沙倅,再調柳州。悅意不樂往。人問之,輒曰:「宗元小生擅此州名久,吾一旦往,掩奪其上,不安耳。」,
袁嘏
[編輯]齊諸暨令袁嘏,詩平平耳。嘗自云:「我詩有生氣,須人捉着,不爾,便飛去。」《詩品》
殷、婁狂語
[編輯]殷安嘗謂人曰:「自古聖賢不數出。伏羲以八卦窮天地之旨,一也。」乃屈一指。「神農植百穀、濟萬民,二也。」乃屈二指。「周公制禮作樂,百代常行,三也。」乃屈三指。「孔子出類拔萃,四也。」乃屈四指。「自是之後,無復屈得吾指者。」良久,曰:「並安才五耳!」
黃帝、堯、舜諸公,還求發一續案。
上饒婁諒過姑蘇,泊舟楓橋,因和唐人詩,有「獨起占星夜不眠」之句。對客云:「汝不知,我每行必動天象。」
「小人」、「天狗」,都是星象,由他誇嘴!
劉源
[編輯]劉源豪宕不羈。值湯胤績廣坐中,劉曰:「湯雖出將家,學問見識,種種過人。」既曰:「再加數年,依稀似我矣!」
劉真長
[編輯]王長史語劉真長曰:「卿近大進。」劉曰:「卿仰看耶?」長史問曰:「何也?」劉曰:「不爾,何由測天之高?」
丘靈鞠
[編輯]沈深見王儉詩,曰:「王令文章大進。」丘靈鞠曰:「何如我未進時?」
謝仁祖
[編輯]謝仁祖年八歲,謝豫章將送客,爾時語已神悟,自參上流,諸人咸共嘆之,曰:「年少一坐之顏回。」仁祖曰:「坐無尼父,焉別顏回!」
果是顏回,不須尼父亦別,若真有尼父,恐顏回又未必屬君矣
第一流
[編輯]王中郎年少時,江虨為僕射,領選,欲擬為尚書郎。有語王者。王曰:「自過江來,尚書郎正用第二流,何得及我?」江聞而止。
韓愈、王儉語
[編輯]陸長源為宣武行軍司馬,韓愈為巡官。或譏其年輩相遠。愈曰:「大蟲、老鼠,俱為十二相屬,何怪之有!」
王儉與王敬則同拜三公。徐孝嗣候儉,嘲之曰:「今日可謂連璧。」儉曰:「不意老子遂與韓非同傳!」
馬曹
[編輯]王子猷作桓車騎沖騎兵參軍。桓問曰:「卿何署?」答曰:「不知何署,時見牽馬來,似是馬曹。」桓又問:「官有幾馬。」答曰:「不問馬,何由知其數?」又問:「馬比死多少?」答曰:「未知生,焉知死?」
王、孫語相似
[編輯]王子猷作桓車騎參軍。桓謂王曰:「卿在府久,比當相料理。」初不答,直高視,以手扳拄頰云:「西山朝來,致有爽氣。」
孫山人太初,寓居武林。費文憲罷相歸,訪之,值其晝寢。孫故臥不起,久之,乃出,又了不謝送。及門,第矯首東望,曰:「海上碧雲起,遂接赤城,大奇大奇!」文憲出謂馭者曰:「吾一生未嘗見此人!」
二公大有超然塵外意。然冷面相向,,亦大難為人矣!
長柄葫蘆
[編輯]陸士衡初入洛,詣劉道真。劉尚在哀制中,性嗜酒,禮畢,初無他言,惟問:「東吳有長柄葫蘆,卿得種來否?」陸殊悔往。
檳榔
[編輯]劉穆之好往妻兄江氏乞食,多見辱。江氏慶會,囑勿來,穆之猶往。食畢,求檳榔。江曰:「檳榔消食,君何須此?」穆之尹丹陽,以金盤貯檳榔一斛進之。
張融
[編輯]張思光融,嘗詣吏部尚書何戢,誤通尚書劉澄。融下車入門,曰:「非是!」至戶外望澄,又曰:「非是!」既造席視澄,又曰:「非是!」乃去。
授枕
[編輯]范忠宣端居永州,客至,必見之。對設兩榻,多自稱「老病,不能久坐」,徑就枕。亦授客一枕,使與對臥。數語之外,往往鼻息如雷。客待其覺,有至終日不得交一談者。
王恬
[編輯]王導子恬傲誕。謝萬嘗造,既坐,便入內。萬以為必厚待己。久之,乃沐頭被發而出,據胡床於庭中曬發,竟無賓主禮。萬悵然而還。
盧柟
[編輯]盧柟為諸生,與邑令善。令嘗語柟曰:「吾旦過若飲,」柟歸益市牛酒。會令有他事,日昃不來,柟且望之。斗酒自勞,醉則已臥,報令至,柟稱醉,不能具賓主。令恚去,曰:「吾乃為傖人子辱!」
下交美事,乃復效田丞相偃蹇,倖免罵坐,不足為辱。
大武生
[編輯]石曼卿一日謂僧秘演曰:「館俸清薄,恨不得痛飲。」演曰:「非久當引一酒主人奉謁。」不數日,引一納粟牛監簿來,以宮醪十擔為贄。演為傳刺,曼卿愕然延之,乃問:「甲第何許?」牛曰:「一別舍介繁台之側。」曼卿語演曰:「繁台寺閣虛爽可愛,久不一登。」牛曰:「學士倘有興,當具酒餚從游。」曼卿因許之。一日休沐,約演同登。演預戒生大陳飲具。石、演高歌褫帶,飲至落景。曼卿醉,喜曰:「此游可紀!」乃以盆漬墨,濡巨筆,題雲;「石延年曼卿同空門詩友老演登此。」生拜叩曰:「塵賤之人,幸獲陪侍,乞掛一名,以免賤跡。」曼卿大醉,握筆沉慮,目演曰:「大武生,捧硯用事可也!」竟題雲「牛某捧硯」。永叔詩曰:「捧硯得全牛。」
郭忠恕畫卷
[編輯]郭恕先忠恕善畫。有求者,必怒而云:「意欲畫即自為之。」時與役夫小民入市肆飲,曰:「吾所與游,皆子類也!」寓岐下時,有富人子喜畫,日給醇酒,待之甚厚。久乃以情言,且致匹素。郭為畫小童持線車放風箏,引線數丈滿之。富人子大怒,與郭遂絕。
殘客
[編輯]吏部張纘與何敬容意趣不協。敬容居權軸,賓客輻輳,有詣纘者,輒拒不前,曰:「吾不能對何敬容殘客。」《梁史》
又吳興吳規,頗有才學,從邵陵王綸在郢藩,深蒙禮遇。纘出之湘鎮,路經郢,綸餞之。纘見規在坐,意不能平。忽舉杯曰:「吳規,此酒慶汝得陪今宴!」規不悅而去。其子翁孺知父見挫,因氣結,爾夜便卒。規恨纘慟兒,悲憤兼至,信次之間,又殞。規妻深痛夫子,翌日又亡。時人謂「張纘一杯酒,殺吳氏三人。」其輕傲皆類此。文起美曰:「此晉時遺風,今人卻無此習。然風氣靡靡,雜交非類,不以為丑,吾猶取此耳。」
羅君章
[編輯]含曾在人家,主人令與座上客共語。答曰:「相識已多,不煩復爾。」
蔡公客
[編輯]王、劉每不重蔡公。蔡謨,字道明。二人嘗詣蔡,語良久,乃問蔡曰。「公自言何如夷甫。」答曰:「身不如夷甫。」王、劉相目而笑,曰:「公何不如?」答曰:「夷甫無君輩客。」
張景胤
[編輯]宋張敷,遷江夏王義恭記室參軍。義恭就文帝求一學義沙門,會敷赴假,還江陵,入辭。帝令以後車載沙門往,謂曰:「道中可得言晤。」敷不奉詔,曰:「臣性不耐雜。」中書舍人狄當、周赳並管要務,以敷同省名家,欲詣之。赳曰:「彼若不相容接,不如勿往。」當曰:「吾等並已員外郎矣,何憂不得共坐!」敷先旁設二床,去壁三四尺,二客就席,便呼左右曰:「移我床遠客!」赳等失色而去。
又中書舍人弘興宗,為文帝所愛遇。帝謂曰:「卿欲作士人,當就王球坐。」及詣球,稱旨就席。球舉扇曰:「卿不得爾。」弘還奏,帝曰:「我便無如何。」齊紀僧真以武吏得幸,就世祖乞作士大夫列,世祖曰:「此由江斆、謝瀹,可自詣之。」紀承旨詣江,登榻,江便呼左右:「移吾床遠客!」紀喪氣而退。世祖曰:「士大夫固非天子所命。」古人之不假借類如此。
壞面
[編輯]支道林還東,時賢並送於征虜亭。蔡子叔蔡系,濟陽人。前至,坐近林公。謝萬石後來,坐小遠。蔡暫起,謝移就其處。蔡還,便合褥舉謝擲地,自復坐。謝冠幘俱脫,振衣就席,徐謂蔡曰:「卿奇人,殆壞我面。」蔡答曰:「我本不為卿面作計。」
張唐輔
[編輯]文鑒大師謁成都守張逸,與華陽簿張唐輔同俟客次。唐輔欲搔發,方脫巾,睥睨文鑒,罩其首。文鑒大怒,喧呶。張召就坐,文鑒曰:「與此官素不相識,輒將幞頭罩頭上!」唐輔曰:「方頭癢甚,幞頭無處頓放,見師頭閒,權放片時,不意其怒也。」
喏樣
[編輯]李佑守官河朔。監司怒其喏不平正。翌日,更極粗率。監司愈怒。佑曰:「高來不可,低來不可,乞明降一喏樣!」
幼戲郡候
[編輯]孫周翰自幼精敏。其父穆之攜見郡侯。時值春宴,侯與座客簪花。侯因命曰:「口吹楊柳成新曲。」翰曰:「頭帶花枝學後生。」侯笑曰:「何遽便戲老夫!」
侮老
[編輯]楊大年弱冠,與周翰、朱昂同在禁掖,二老已皤然矣。楊每論事,則侮之曰:「二老翁以為何如?」翰不能堪,正色曰:「君莫欺老,老亦終留與君!」昂曰:「莫留與他,免得後人又欺他!」
姚彪
[編輯]姚彪與張溫俱至武昌,遇吳興沈珩守風糧盡,遣人從彪貸鹽一百斛。彪性峻直,得書不答;方與溫談論久,呼左右倒百斛鹽著江中,謂溫曰:「明吾不惜,惜所與耳!」
謝方眼
[編輯]南宋謝善勛飲酒至數升,醉後輒張眼大罵,雖貴賤親疏無所擇,時謂之「謝方眼」。
古之蒏也以酒,今之蒏也以人,此公猶有古意。
恃枯骨
[編輯]梁朱異輕傲朝賢,不避貴戚。人或誨之。異曰:「我以寒士遭遇,諸貴皆恃枯骨見輕。我若下之,為蔑尤甚,我是以先之。」
嵇康
[編輯]嵇康性好鍛。初居貧,常與向秀共鍛於大樹之下,以自給。穎川鍾會往造焉。康不為之禮,而鍛不輟,良久,會去,康謂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會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簡文云:「儁傷其道。」
祢正平
[編輯]祢衡性傲,不肯謁曹操。操欲辱之,錄為鼓吏,以帛絹製衣作一岑牟,一單絞,及小褌。鼓吏度者,皆當脫故衣,易新衣。次傳衡,不肯易衣。吏呵之。衡便於操前先脫褌,次脫余衣,裸身而立,徐徐着岑牟,次着單絞,後乃着褌。復擊鼓,作「漁陽」摻撾,顏色無怍。操笑謂四座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孔融退而責之。衡許復往。操喜,敕門者有客便通,待之極宴。衡乃著希單衣,疏巾,手持三尺梲杖,坐在大營門,以杖箠地大罵。操以其才名,不殺,令送劉表。臨發,眾餞之於城南,相戒云:「俟衡到,當共臥坐以折之。」衡一至,便大號。眾問其故。曰:「坐者為冢,臥者為屍。屍冢之間,能不悲乎?」
老兵
[編輯]桓溫司馬謝奕,逼溫飲,溫走入南康主門避之。奕遂攜酒引溫一老兵共飲,曰:「失一老兵,得一老兵,亦何所恨!」溫不之責。
劉貢父為中書舍人。一日朝會,幕次與三衛相鄰。時諸帥兩人出一水晶茶盂,傳玩良久。一帥曰:「不知何物所成,瑩潔如此!」貢父隔幕戲云:「諸公豈不識,此乃多年老冰耳。」
謝萬好言
[編輯]謝萬北征,唯以嘯詠自高,未嘗撫將士。謝公戒之曰:「汝為元帥,宜數喚諸將宴飲,好言以悅其心。」萬從之,因召集諸將,都無所說,直以如意指四坐云:「諸君皆是勁卒!」諸將甚恨。
詆夫
[編輯]王渾妻鍾氏,字琰,生子濟。一日渾嘗共琰坐,濟趨庭而過。渾欣然曰:「生子如此,足慰人心!」琰曰:「若新婦得配參軍,生子固不翅如此耳!」參軍,渾弟倫也。
謝道韞,奕之女,適王凝之。還,甚不樂。奕曰:「王郎,逸少子,不惡。汝何恨也?」曰「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則有封胡,羯末。不意天壤之間,乃有王郎!」
字父
[編輯]王濛,美姿容,嘗攬鏡自照,稱其父字曰:「王文開乃生此兒!」胡毋子光見其父彥國三伏坐衙,搖扇視事,呼曰:「彥國何為自貽伊戚!」
據古人立字以敬名,《春秋》稱字為賢,則子思作《中庸》稱仲尼,非止臨文不諱也。但難為世俗道爾。
謔父
[編輯]裴勛質貌麼【麻/骨】,而性尤率易。嘗侍父坦飲。坦令飛盞,每屬一人,輒目其狀。坦付勛曰:「矮人饒舌,破車饒楔。裴勛十分!」勛飲訖,而復盞曰:「蝙蝠不自見,笑他梁上燕。十一郎十分!」坦,第十一也。坦怒,笞之。
上梁不正,難怪矮人饒舌。
陸餘慶為洛州長史,能言而艱於決判。時人語曰:「說事喙長三尺,判事手重千斤。」其子亦謔云:「陸餘慶,陸餘慶,筆頭無力嘴頭硬。一日受詞訟,十日看不竟。」書紙迭案褥下,餘慶得之,曰:「必是那狗!」遂鞭之。
父子相謔
[編輯]後趙京兆公韋謏,字憲道,深博,善著述,然性不嚴重。嘗戲其子伯陽曰:「我高我曾,重光累徽;我祖我考,父父子子。汝為我對,正值惡抵。」伯陽曰:「伯陽之不肖,誠如尊教,尊亦正值軟抵耳。」謏慚無言。
李西涯子兆先,有才名,然好游狎邪。一日,西涯題其座曰:「今日柳巷,明日花街。誦讀詩書,秀才秀才!」子見之,亦題阿翁座曰:「今日猛雨,明日狂風。燮理陰陽,相公相公!」
按兆先以遊俠無度早夭,西涯公竟不嗣。
王令公
[編輯]王中令鐸罷鎮,將避地浮陽。過魏,樂彥楨禮之甚至。彥楨有子曰從訓,素無賴,利其行李,伺鐸至甘陵,以輕騎數百盡掠其橐裝姬妾而還,鐸與賓客皆遇害。及奏朝廷,云:「得貝州報:某日有劫殺一人,姓王名令公。」其忽誕如此。
報栗
[編輯]梁蕭琛預御筵,醉伏。武帝以棗投琛,琛便取栗擲帝,正中面。帝動色。琛曰:「陛下投臣以赤心,臣敢不報以戰慄?」
雖說得好,終是欠雅。
參軍蒼鶻
[編輯]五代徐知訓狎侮吳王,無復君臣之禮。嘗與王為優,自為參軍,使王為蒼鶻。《綱目》
《輟耕錄》曰:「副淨為參軍,副末為蒼鶴,以副末能擊副淨也。」子猶曰:「如此說,尚有個尊卑在。」
狗腳朕
[編輯]高澄侍宴,以大觴屬孝靜帝。帝不勝忿,曰:「自古無不亡之國,朕安用生為?」澄怒曰:「朕!朕!狗腳朕!」
始乎謔,卒乎罵,漸不可長。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