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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譚槩/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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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古今譚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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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猶曰:天下莫靈於鬼神,莫威於雷電,莫重於生死,莫難忍於氣,莫難捨於財;而一當權勢所在,便如鬼、如神、如雷、如電,捨財忍氣,甚者不惜捐性命以奉之矣。人情之蔽,無甚於此!故余以不畏勢為首,而次第集為《越情》第十。〕

不畏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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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鍾謁一勢閹,拜下,不答,斂揖起云:「老太監想不喜拜,且長揖。」

應檟守常州,偕他郡守謁御史。檟居中,獨遵憲綱不跪。他日御史見之,指曰:「此山字太守也!」

不佞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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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脊閹七歲從鄉父老入佛寺,不拜。寺僧強之,不從,反叱之曰:「彼佛裸跣不衣冠,我何拜為!」

紹興王元章,國初名士,所居與一神廟初近。爨下缺薪,則斫神像爨之。一鄰家事神唯謹,遇元章毀像,輒刻木補之。如是者三四。然元章家人歲無恙,而鄰之妻孥時病。一日召巫降神,詰神云:「彼屢毀神,神不責。吾輒為新之,神反不我祐,何也?」巫者作怒曰:「汝不置像,像何從而爨?」自是其人不復補像,而廟遂廢。

李夢陽督學江石。渡江,有司請祀水神。公怒,命從者縛神投諸江,曰:「以水神投水,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不畏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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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玄倚柱讀書。時暴雷霹靂破所倚柱,衣服俱焦。玄神色不異,讀書如故。

齊神武道逢雷雨,前有浮圖一所,使薛孤延視之。未至三十步,震燒浮圖。薛大聲喝殺,繞浮圖走,火遂滅。及還,鬢髮皆焦。

不畏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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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中散嘗於夜中燈火下彈琴,有一人入室,初來時,面甚小,斯須轉大,遂長丈餘,顏色慘黑,單衣草帶。嵇熟視良久,及吹火滅曰:「恥與魑魅爭光!」

阮德如嘗於廁見鬼,長丈餘,色黑而眼大,著皂單衣,平上幘,去之咫尺。阮徐視,笑語之曰:「之言鬼可憎,果然!」鬼慚而退。

唐魏元忠未達時,家貧,獨有一婢。廚中方爨,出汲水還,乃見老猿為其看火。婢驚白之,元忠徐曰:「猿湣我無人力,為我執爨,甚善!」又嘗呼蒼頭未應,狗代呼之。又曰:「此孝順狗也!乃能代我勞。」又獨坐,有群鼠拱手立其前。又曰:「鼠饑,就我求食。」乃令食之。夜中鵂留鳴其屋端,家人將彈之。又止之曰:「鵂留晝不見物,故夜飛。此天地所有,不可使南走越、北走胡,將何所之?」其後遂絕無怪。

安定郡王趙德麟,建炎初,自京師挈家東下。抵泗州北城,於驛邸憩宿,薄晚呼索熟水,即有妾應聲捧杯以進,而用紫蓋頭覆首。趙曰:「汝輩既在室中,何必如是?」自為揭之,乃枯骨耳。趙略無怖容,連批其頰,曰:「我家豈無人給使,要汝怪鬼何用?」叱使去。

吳邑獲扁王君鎛,嘗臥齋中,夜將半,有鬼嘯於前,其聲類鴨。鎛聞之,無所懼,但云:「汝叫自叫,吾不管汝,但勿近吾府,聒吾耳也!」鬼乃作鵝聲。鎛笑曰:「此聲亦不雅!」鬼終不去,復作夭鼓翼之聲,庶幾其一懼。鎛曰:「吾且熟睡,不聽汝矣!」鬼必欲動之,遂落其床帷,覆鎛身。鎛曰:「吾適寒,覆之甚宜!」鬼無如之何,遂寂然矣。

嘉靖中,錫人王富、張祥俱有膽,素不畏鬼。夏日同飲溪上,日且哺,未醉。王曰:「隔溪叢塚中,昨送一新死人。吾能乘流而過,出其屍於棺外。」張曰:「吾能黑夜出之。」王曰:「果爾,輸汝臘釀一甕。」俄而日沒,張之方欲入水,而王亟歸家取酒。張遂過溪,迂迴而上,見棺已離蓋。上疑之,忽棺中出兩手抱張頸。張懼,私祝曰:「汝少出,俟我賭勝,明日當奠而理妝。」言畢,抱益急。張大叫,聲漸微。溪傍人家聞聲群持火來照,抱張頸者,乃王也。蓋詭言取酒,從闊處先渡,出屍而伏棺中耳。因相與大笑。比過溪,月已上矣。時方大瘟,而二子竟無疾。

不近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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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邢子才與婦甚疏,未嘗內宿。嘗晝入內閣,為犬所吠。因撫掌大笑。

不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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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仲處嘗荒恣於色,體為之敝。左右諫之。曰:「吾乃不覺耳,如此甚易。」乃開後閣,悉驅諸婢妾出,任其所之。

不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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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興許應逵為東平府,甚有循政。而為同事所中,得論調去。吏民哭泣不絕。許君晚至逆旅,謂其僕曰:「為吏無所有,只落得百姓幾點眼淚耳!」僕歎曰:「阿爺囊中不著一錢,好將眼淚包去,作人事送親友。」許為一拊掌。

董三泉公由蜀西充令升蓬州守,宦十數年許,僅一青布袍、一革靴。赴任時,諸子請曰:「平生志節,兒輩能諒。第大人年高,蜀中多美材,可為百歲後計也。」公曰:「唯。」既致政,諸子迎之,間請於公曰:「往者所言美材,頗擇得否?」公曰:「聞之人言,杉不如柏也。」子曰:「今所具者柏耶?」公莞爾曰:「吾茲載有柏子在,種之可爾。」

不愛古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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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朝士家藏古鑒,自言能照二百里,將以獻呂文穆公。公曰:「我面不及碟子大,安用照二百里之鏡乎?」不用。

孫之翰,人與一硯,直三十千,云「此石嗬之則長流」。翰曰:「一日嗬得一擔水,只值三文錢,何須此重價?」

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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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喬新守溫,夜乘小艇訪虞徵君原璩。坐久索飲,村居無所覓。公歎:「雖酸醅亦可!」乃出新醯一瓶共酌,劇談竟夕而別。時稱:「何虞醋交。」

不苛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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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正公旦,性量寬厚,不屑細物。有控馬卒歲滿辭公。公問:「汝控馬幾時?」曰:「五年矣。」公怪曰:「吾不省有汝。」既去,復呼回曰:「汝乃某人乎?」曰:「然。」於是厚贈之。蓋平日控馬,公但見其背不見其面故;因去見其背,方省也。

不問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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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章公牛弘有弟弼,好酒而酗,嘗醉,射殺弘駕車牛。弘還宅,妻迎謂曰:「叔射殺牛!」弘直答曰:「可作脯。」

不校侮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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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相師德,溫恭謹慎,與人無毫髮之隙。弟授代州刺史,戒以勿與人競。弟曰:「今後人唾吾面,亦自拭之耳!」師德曰:「此我所以憂汝也!凡人唾汝面,必怒汝故,拭之,是逆其心。夫唾不久自乾,但當笑而受之。」

武元衡宴西川。從事楊嗣復狂酒,逼武大觥;不飲,遂以酒沐之。武拱手不動,沐訖,徐起更衣,終不令散宴。

馮道在中書。有人於市中牽一驢,以片幅大署其名於面。親知白之。道曰:「天下同名姓何限?慮是失驢訪主。」

富鄭公致政歸西都,嘗著布直裰,跨驢出效,逢水南巡檢,威儀呼引甚盛。前卒呼騎者下。公舉鞭促驢。卒聲愈厲,又喝言:「不肯下驢,請官位!」公舉鞭稱名曰:「弼。」卒不曉所謂,白其將曰:「前有一人騎驢衝突,請官位,不得,口稱『弼弼』。」巡檢悟曰:「乃相公!」下馬伏謁道左。其候讚曰:「水南巡檢唱喏!」公舉鞭去。

兗公陸象先為馮翊太守。參軍等多名族子弟,以象先性仁厚,於是與府寮共約戲賭。一人曰:「我能旋笏於廳前,硬弩眼眶,衡揖使君,唱喏而出,可乎?」眾皆曰:「誠如是,甘輸酒食一席。」其人便為之。象先視之如不見。又一參軍曰:「爾所為全易。吾能於使君廳前墨塗其面,著碧杉子,作神舞一曲,慢趨而出。」群寮皆曰:「不可,誠敢如此,吾輩當斂俸錢五千為所輸之費。」其二參軍便為之。象先亦如不見。皆賽所賭以為戲笑。其第三參軍又曰:「爾之所為絕易。吾能於使君廳前作女人梳妝,學新嫁女拜舅姑四拜,則如之何?」眾曰:「敢為之,吾輩願出俸錢十千充所輸之費!」其第三參軍遂施粉黛,高髻笄釵,衣女人衣,向堂四拜。象先又不以為怪。景融大怒曰:「家兄為三輔刺史,今乃成天下笑具!」象先徐語景融曰:「是渠參軍兒等笑具,我豈為笑哉?」

溫公一日省墓。有父老五、六輩上謁,云:「欲獻薄禮。」乃用瓦器盛飯,瓦罐盛菜羹。公欣然享之。村老曰:「某等聞端明在縣日講書,村野不敢往聽,今幸請教。」公講「庶人」章。村老曰:「自『天子』章以下,有《毛詩》二句,此獨無,何也?」公嘿然,謝曰:「平生未見,查明奉答。」村老大笑而去,曰:「今日聽講,難倒司馬端明。」

楊文懿公守陳,以洗馬乞假。行次一驛,其丞不知為何官也,坐而抗禮,卒然問曰:「公職洗馬,日洗幾馬?」公漫應曰:「勤則多洗,懶則少洗,無定數也。」俄報一御史且至,丞促令讓上舍。公曰:「固宜,俟其至,讓之未晚。」比御史至,則公門人也,跽而起居。丞惶懼,百態乞憐,公卒不較。

張莊懿公鎣巡按東省。初到臨清,偶酒家酒標掣落其紗帽,左右失色。旦日,州守縛此人待罪。公徐曰:「此是上司過往處,今後酒標須高掛。」徑遣出。

屠滽位冢宰。有鄉人假稱屠公子,沿途騷動。人以聞於公,意公大加譴責。公但呼而告之曰:「汝為我兒亦不辱,但難為若翁耳。法有明禁,自今慎無為此。」

觀樂贈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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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載用按家樂於後園,有左右人竊於門隙觀之。柴乃召至後園,使觀其按習,曰:「隙風恐傷爾眸子。」

王荊石相公家居。晨起,帶氈帽行園視菊。其鄰人誤為園丁,隔藩喚曰:「王老官!汝許我菊花,今有否?」既見公面,驚而走。公喚問撫慰,取菊數本與之。

薦詈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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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美鎮鄖,薦一屬吏,乃其鄉人常詈公者。或曰:「自今以往,凡求薦者皆詈公矣。」元美笑曰:「不然,我不薦彼,彼更詈我。」

不責僮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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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臨性寬仁多恕。嘗欲吊喪,令家僮歸取白衫,僮乃誤持餘衣,懼未敢進。臨察之,謂曰:「今日氣逆,不宜哀泣,向取白衫且止。」又令煮藥不精,潛覺其故,乃謂曰:「今日陰晦,不宜服藥,可棄之。」終不揚其過也。

陽城嘗絕糧,遣奴求米。奴以米易酒,醉臥於路。城迎之,奴未醒,乃負以歸。及奴覺,謝罪。城曰:「寒而飲,何害也!」

房文烈遣婢易米,三日不反。既至,房曰:「舉家無食,汝從何處來?」

不責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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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率字士簡,吳人,嗜酒疏脫,忘懷家務。在新安,遣家僮載米三千斛還吳,耗失大半。張問其故。答曰:「雀鼠耗也。」張笑曰:「壯哉雀鼠!」不復研問。

柳公權嘗貯杯盂一笥,縢緘如故,而所貯物皆亡。奴妄信不知。權笑曰:「銀杯羽化矣!」不復詰。

宋沈道虔,人有盜筍者,令人止之。曰:「此筍欲成林,更有佳者相與。」令人買大筍送與之。范元琰見人盜筍,苦於過溝,乃伐樹為轎與過,盜遂不為盜。

後漢戴封,字平仲,遇賊,悉掠奪財物。餘縑七匹,賊不知處。封追與之。賊曰:「此賢人也!」悉還其器物。

王子敬夜臥齋中,有群偷入室,盜物都盡。王徐曰:「青氈我家舊物,可特置之。」

何宗道名倫,江山人,家貧,事母孝。年二十七,始發憤讀書。盜夜入其室,竊器物。何覺而不呼。將取釜,始言曰:「盍留此,備吾母晨炊?」盜赧然,委之而去。

不畏劫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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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簡,字茂弘,為開封令。有劫賊,吏白曰:「甚急!」簡方與客圍棋長嘯。吏曰:「劫急!」簡曰:「局上劫亦甚急。」

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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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帝賜王景文死。景文在江州,主與客棋,看敕訖,置局下,神色怡然。爭劫竟,斂納奩華,徐言:「奉敕賜死。」方以敕示客,因舉冘謂客曰:「此酒不堪相勸。」遂一飲而絕。

張黃門出為封溪令,廣越嶂險,獠賊執張,將殺食之。張神色不動,方作洛生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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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譚槩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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