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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穰集 (四庫全書本)/卷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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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八 古穰集 巻九 巻十

  欽定四庫全書
  古穰集巻九
  明 李賢 撰
  
  名說
  曰賢曰謙曰讓吾兄弟三人名吾長名賢次謙次讓也或曰人之兄弟為名者字傍必同取以類也今子與若弟或異或同何也曰吾兄弟為名字不較其傍之同者取其義也父師之命也吾何與焉然則父師期子弟也其肯下乎必欲造乎成德之地而已曰賢曰謙曰讓固皆德之稱也而賢為德之總名謙與讓一端也嗚呼賢豈易能哉一譽其賢於人雖有其實必為之退避不敢當況無其實而取以為己名若固有之終身者斯何人也夫有其賢而別其名不害其為賢也無其賢而冒其名將見鄙於人人矣不可一朝居也亟欲辭之而不可得為之奈何父師之命也吾何與焉謙與讓何憂乎以我為賢謙而讓賢之致也謙而不讓非賢也讓而不謙非賢也而況不謙不讓乎將何以副父師之意也吾於是乎難其為人矣謙與讓何責焉卜吾之賢否於謙讓乎見之必謙讓於終身吾之責可逭也一不謙不讓難乎免吾之責矣記曰兄良弟悌弟之所以悌者以其兄之良也在我者必如是而後天倫之道盡詩云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子曰父母其順矣乎父母順斯不負其所期矣顧名思義吾兄弟勉之哉
  捕魚者説
  湍之北涯有港焉水自湍流滙而為淵始容小舟入百步外漸濶成潭水深莫測相傳有龍隠其中魚大至尋丈戲躍自得觀之者環步垂涎而不敢犯村有漁者不勝其欲獨棹往捕之飽其船以歸潭亦寂然無所靈異里人見之驚其得魚大且多爭問所自漁者靳不以告由是見者潛持羊酒粟帛以賂之始肯一告求者既多告之亦衆衆既知之懼前所聞猶豫不往漁者利其賂曰傳有龍者妄也昨者吾捕良久寜不與起邪能我從者與俱於是隨以往者十八九惟一二熟計之謂龍處必深彼必㑹其未知耳其可再乎獨不從已而漁者進從者繼之至潭方捕之頃水忽湧溢漁者不知所在餘皆驚亂迅雷大震墨雲匝地烈風暴雨驚電閃爍漁人溺死過半得附岸者神飛心悸不知言語飲食者累日惟一二不從往者無恙嗟夫漁之貪利而蹈害也如此人之趨附權勢也亦然方見其赫赫之權炎炎之勢可以富人可以貴人莫不趨之附之百計效勤以餌其所欲已而天道一還權勢既滅趨附之人逮禍莫逃與從漁者何擇焉惟守道秉義君子能逺之也録其説以為士之立身者鑒焉
  獵說
  予在庠時聞獵而喜未之覩也尋於郭外覩之而好未之遂也時則思其布罝之勢得獸之狀可愕可喜欲獵之心愈不可制逢嵗之暮例得休暇庠之友聚而往獵焉予即欣然以隨出乾方過湍流數里有村村之北曰張氏其背之地盛茅衆曰此中有藏可獵矣布罝於下風縱火以驅果見獐兎三五驚馳至罝躍而脫之莫獲其一衆以為不利復收罝以西不知其茅擅於張氏見其火盡家人持梃來追衆皆徐行待其至予獨懼謂至則必相毆擊衆以予怯令挾一罝奔而西張氏子望見舍衆以追予進至村家得理機者䕶之梃不可施怒猶未巳主人固解始免予畏其毆擊心膽戰慄不能自持已而同行者亦至相與憮然初興皆沮以歸予自是好獵之心遂絶既而思之張氏子我師也勢雖不同而理則一縱使嚴師以賈楚臨之又何加焉作獵説
  吾鄉說
  吾鄉地廣土肥民亦竭力其中而卒無千石之富者何也豈上之人侵漁或下之俗侈靡邪已而覘之葢非二者之弊乃賈人斂之耳吾鄉之民朴鈍少慮善農而不善賈惟不善賈而四方之賈人歸焉西江來者尤衆豈徒善賈譎而且智於是吾人為其勞力而不知也方春之初則曉於衆曰吾有新麥之錢用者於我乎取之方夏之初則白於市曰吾有新榖之錢乏者於我乎取之凡地之所種者賈人莫不預時而散息錢其為利也不啻倍蓰奈何吾人畧不計焉一有婚喪慶㑹之用輒因其便而取之逮夫西成未及入囷賈人已如數而斂之由是終嵗勤動其所獲者盡為賈人所有矣專此之利寧有既乎吾鄉之民坐是卒無千石之富尚不覺悟若恃賈人以生者寧與之利而甘心焉嗚呼朴鈍少慮一至於此惟長人者能禁其弊不數嵗而吾民富矣
  憫農説
  嗚呼農可憫矣而不憫者不見其勞也不見其勞而憫之非其情也不見其勞憫之而出於情者其惟聖賢乎予非聖賢也而憫之出於情見其勞故也夫好逸而惡勞人之願也願之所以如是者身也人之身逸則樂勞則苦出於願者本於身故也斯願也農敢遂乎故必矯斯願而勞其身若好之者炎日可畏也暴其身而不少休密雨可避也沾其體而不少輟手足龜焉髪膚汚焉勞極其苦而尚慮天災是以終嵗勤動於田野而五榖不可必得夫百工技藝身無暴沾之苦茍有勤動利無不得者嗚呼農可憫矣勤動而必得可也不可必得何勤動之有然而不敢不勤動者其心以為勞其身斯無慊焉榖之得否一聽於天也未有不勞其身而有得者夫勞其身而得者常也或不得者變也故曰耕也餒在其中矣不幸而餒焉其可憫也甚矣作憫農説以達夫為人牧者
  過淮説
  予昔為進士奉使過淮欲渡至安東㑹風阻至晚而息洎曉或曰浪平可渡矣或曰中流尚未平也已而言平者衆予遂登舟將百步許波有微痕舟人喜曰浪果平矣又百步許浪勢漸大舟人疑之將近中流浪大如屋舟如瓢焉隨其勢而上下之執櫓者悉磬折焉浪花噴入舟中舟勢閃側予不能坐立呼其退止舟人曰勢不可退有進而已予甚怖既而抵岸或曰昔程子中流遇險不懼而子懼何也予曰彼賢者也予何能焉雖然程子中流而遇風波非不謹之於初也茍罹其難付之於命可也予則風未息而渡不能審之於初也倘遇其患是與立巖墻之下者無異不知命孰甚焉
  四友説
  愼獨子有四友焉同處於虛靈之室方其初也無泛雜之交惟四友相隨慎獨子待之甚善然四友性各不同未嘗與之茍合慎獨子或不能堪猶未疎也既而羣小獻媚慎獨子日見親密自謂愛己者莫此輩若也於是遂疎四友而虛靈之室不容見入昕夕之間惟與羣小共處而已人見四友而歎曰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然四友皆存心忠厚雖被疎外曽無一毫憾意見於言面或偶然相遇於途亦不迴避慎獨子視之漠然畧不少介於懐識者莫不誚其愚也至於晚年多聞前言往行漸覺為羣小所誤無益於已一旦翻思四友之善痛自咎悔且曰四友於我何負焉我乃見疎如此使我之德將老而無成抑誰之過歟從此奮然盡疎羣小然後肉袒負荊謝罪於四友而四友惻然曰子為邪類所惑一至於此吾輩憐子陷溺無計為子脫之非不忠於子也勢不能也今幸能自脫吾輩喜慰之不暇而暇為子責耶慎獨子聞斯言也感愧交集乃為之誓曰而今而後所不與四友同者神明殛之然四友不知其姓一則稟性溫和為人慈愛一則負資剛方臨事有斷一則端莊謙遜雅有文彩一則明哲通變能別是非慎獨子由是深相結許動止出入必與之俱四友者各以其善之所長行之不敢自有咸歸於慎獨子以故遂成慎獨子之德嘗曰吾輩與子與生俱生非一日之雅一面之識者比敢不盡心輔子必使令聞廣譽施於子身務期不負相須之意焉慎獨子歎曰若數子者真吾之死友也遂終身交好不渝卒償其誓雲
  貍奴説
  天順改元予始入閣自幸得見平生未見之書時開廚檢之往往為䑕所嚙及見羣䑕往來自若畧不避人予甚怪之左右曰此䑕閲人多矣自永樂宣德以來皆然真䑕之黠者予謂此類安可縱之乃謀諸左右設機以捕僅得其一二焉由是益橫凡枕席几案書史圖籍俱為遊戲憩臥之所在在處處罔不遺穢晝而拂之夜則復然雖密其窓戶必得隙而入或新裝書冊稍不閉藏必碎其裝而盡其糊不勝其擾乃市一小貍奴置閣中晨視遊戲憩臥之所悉無遺穢予且喜且異夫以內閣深廣而貍奴以㣲小之軀力單勢弱一入其中不動聲色頓使羣䑕潛蹤避去何哉或曰此其職也天賦其能爾予曰豈盡然邪有貓見䑕而不捕者有䑕見貓而不懼者又有與之同眠相戲相嚙者然則若此貍奴豈易得耶記曰迎貓為食田䑕也貓之職固在捕䑕以除害必如貍奴斯稱其職無愧矣嗚呼士受朝廷之職者視貍奴亦盍警歟作貍奴説
  壽說
  予宣德中詣京師舉進士當時公卿不過三楊蹇郭吳胡數人而已久之相繼以沒惟宗伯胡公獨存居官三十餘年如孤松挺秀為之僚佐者已經二十餘人謝代之數如過客焉議者莫不羨胡公之悠久已而致仕還家又優游數載壽八十有九而卒予於其既卒之後思之似與向之早沒者均焉亦無先後之可較也嗟夫古之老彭老耼亦不免於死君子惟令名之可貴爾壽足多乎哉宜論者以彭殤為齊也雖然人之常情其處世也樂於久而悲夫暫見古人壽之髙者未嘗不羨其便饒而於壽之短者必以為虧欠而惜之也無乃昧夫達人之大觀歟
  物形説
  萬物之形不出方圓二者然草木鳥獸之類由天生者其形圓惟器用室宇之類由人為者方圓兼之大抵出於自然者未有不圓而方者反是葢圓之出於自然者以有理為之主也理即太極假使有形無不圓者故周子為圖以示人亦必圓其形焉或謂天圓而地方地豈不出於自然乎曰以地為方者據其平言之也殊不知天包乎地地如卵黃葢亦未嘗不隨天而圓其形焉且紙窓之隙初無圓者日來射之其影必圓葢亦隨日之形耳水波之靜雖曰平焉以物投之其紋必圓葢一生水水亦隨天之形耳以類而推之莫不皆然於以見造化之妙矣
  聖人説
  或雲聖人無有不善終者以其有周身之計也此說非是夫天生聖人豈偶然哉如大舜成湯文王孔子皆遭患難以勢觀之決不可免以理論之必不能害所以雖遭患難終不至於死也孔子自謂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又曰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言在已有如是之德之文皆天之所賦與也在人安能違天之意而害我乎由是觀之聖人所以必得善終者實天意也豈賴周身之計哉
  雀䑕説
  天下鳥獸有畏人而不依人以為生者鴉鵲獐鹿之類是也有不畏人而依人以為生者雞鵝牛馬之類是也惟雀䑕之為物也不然畏人而依人似乎可怪既而思之葢亦出於不得已焉欲不畏人則必戕其命欲不依人則無以為生是以雖依人以竊其食而穴其居其心之驚恐畏懼未嘗頃刻忘人之害己也幸而獲保其身則其瀕危歴險豈可一二計哉人推此心庶知二物之可憐而不至於甚惡之也
  題跋
  讀活民書
  予觀董氏所集救荒活民書其用心仁矣哉凡為君為臣者不可無此書而為守為令者捨是無所用其心矣奈何世之人見人文集雖無益於世者必汲汲然刻梓以傳視此反不掛意葢不知當務之為急者也程子云一命之士茍存心於愛物於人必有所濟當時若見此書未必不擊節歎賞也
  讀包公奏議
  予讀包公奏議乃知宋仁宗之賢三代以下絶無而僅有者其所以容受直言葢其天性之美初非出於勉強好名如唐太宗者嗟夫天下未嘗無包公也第以仁宗為難遇耳包公奏議仁宗賜之也天下之士為諫職者果遇仁宗則其奏議未必下包公也若曰有仁宗為君而無包公之奏議尚何諌職之為乎
  讀趙清獻奏議
  進退人才固人主之柄不可下移也然而進退未當者不有臺諫論列人主無從而知之由是奸邪得志國家之禍可勝言哉觀趙清獻居臺諌於人才進退之未當者初不以利害自計必上章懇陳其不可期於必從而後已或未見從章必累上不敢憚煩至有二十餘章者猶不見從必自求貶竄閉門待罪彼依違顧望茍且於是職者聞清獻之風當赧然慙靦汗下沾衣也夫羞惡之心人皆有之不然則非夫矣
  恭題仁廟御墨
  伏覩仁宗皇帝即位之日慨念詹事府少詹事鄒公已沒特贈太子少保諡文敏既勅工部為建墳塋葢祠堂復勅禮部令有司歲時致祭永為常祀嗚呼仁廟之心誠念公輔導勤勞而報之必欲稱其情焉賢聞鄒公為校官為州守而學行之髙已重於士林既而預脩髙廟實録復脩永樂大典為總裁又嘗訂定鹵簿冠服儀制草平南獻俘露布出叅大藩入為郎署是以受知文廟選為宮僚擢庶子以至少詹事其輔導之功必異於尋常逺矣報典之厚豈偶然哉今禮部左侍郎幹公之子也以所藏御筆勅文製為巻軸持以示賢拜觀之際不勝景仰豈但筆力遒勁可追前代之飛白而已哉其篤於待臣之禮可以度越前古為子孫之永鑒矣公之後嗣當寶而傳之以昭前人遭逢之盛百世之下將無有觀感興起而振其家聲於無窮者乎
  跋寫懐録
  勛部陳君為人恬退無宦情雖為明時一出登名進士歴清秩而林泉之趣未嘗一日不往來於懐也觀其於仕途中每逢除夕必作詩見志至於悲澁劍思歸二賦益足以見所存之髙昔李願退隠韓子述願之言為序以送之形容賢不肖之態雖盡未必願自言也惟陶潛歸去來辭乃是自言其情如此觀陳君此録葢有過於願而無愧於潛矣嘉羨之際題其後而歸之
  題旬宣異跡巻
  正綂戊辰夏河南汝陽蝗為災官民憂懼走報藩司叅政宋公惕然於心馳往視之捕令未出引咎自責仰禱於天其意葢謂求之天而不得乃舉捕瘞之政焉忽有禿鶖數萬結陣而下食蝗以盡禾乃登凡汝南之人與夫宦遊其地者莫不懽忻鼓舞形於詩歌題其巻曰旬宣異跡間出以示予予聞唐姚盧為相時山東大蝗崇奏不可坐視不救乃出捕蝗使懐慎謂天災不可以人力制宜脩德以弭之崇不從而蝗害訖息先儒論二相持議不同謂崇知求之人而不知求之天懐慎欲求之天而不知求之人雖均失之偏而懐慎之言要為知本不可以崇能去災而遂以懐慎為濶於事也今觀宋公行此一事可謂本末兼舉無二相之偏矣況先本後末求之天而得之不復人力之需焉豈不異哉雖然匹夫一念之誠尚能感天動物況居方岳重任承宣政化而一方之民休戚所係者宜乎此感彼應捷於影響而汝陽之蝗不能為害也傳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吾於息蝗一事可以知宋公之平生矣公曩以叅政報最而來為上所知留為太僕卿未幾復陞兵部侍郎今事業日富德望日隆極其所就姚盧輩葢不足尚也
  讀宋朝經濟録
  吾觀宋朝經濟録乃知宋之所以有三代之風者實由於此嗚呼盛哉自太祖而下九主率能開通言路其間名臣無慮二百餘人於天道君道禮樂刑賞財賦兵戎諸類知無不言言無不切凡人之邪正事之利害無不上聞而慶厯元祐之時為尤盛其經國大猷豈直逺過漢唐而已哉雖比隆三代可也
  跋趙子昂書陸士衡文賦
  文章雖為末技不專心致志則不得其妙觀陸士衡文賦一篇雖曰形容才士作文之趣實寫其平生肆力文章之功非望空想像億度而為之也其用心之勞可知矣雖然聖賢之文則異於是何也有是理則有是文無是文則是理有缺茍有所作不為無用之空言況攄發胸中所藴一氣流通如風行水上自成文耳所謂有德者必有言非末技也末技雲者詞章之文士衡所賦是也然造其妙者亦寡矣若士衡者顧豈可少也哉矧重以子昂之書二美具焉固後世之所寶也予觀山陽尹畢玉所藏本因題而歸之
  跋春暉堂巻
  姑蘇趙惟暕持春暉堂巻踵予門請曰某不幸少失怙賴母氏鞠育以底成立痛惟先人弗及養矣幸吾母壽且康常思所以報之者取唐孟郊詩中語以春暉名堂請言於文章鉅公多矜而畀之者故敢請於下執事予辭不能詩而惟暕請之不置啟而閲之歌詠既充贅言何益雖然有一言焉春暉慈母良可並矣而慈母之恩則有過於春暉何也春暉固能發育草木矣至於成否任其自然春暉不能用力於其間豈若慈母愛育其子心無所不至哉詩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我腹我子曰父母惟其疾之憂由是觀之則慈母愛子之心不如春暉若是之恝也況春暉之煦物也博而不專而慈母之心子之外無兼愛焉論至於此則子之報母比之寸草之報春暉其又難也審矣春暉固無意寸草之報而寸草亦不能報春暉人為萬物之中最貴而靈者豈以母恩難報而遂委之以甘同於草木邪當竭力以圖萬一之報可也是故甘㫖以養口體不若養志也溫凊定省不若聽於無聲視於無形也有過幾諌不若先意承志喻之於道也不虧其體不辱其身不若立身揚名顯親於後世也以類而推行之終身至於全歸而後已焉古之聖賢圖報其親者率由此而已惟暕勉乎哉
  偶書
  予在仕途危險屢矣初遭土木之害次遭權奸之害次遭逆賊之害次遭誣枉之害次遭謗毀之害夫土木之害瀕於萬死而得生身雖苦而心則不恐以所害者泛而不專也權奸之害惡其不利於已而逐之心不恐而身亦不甚苦也逆賊之害怒其不附已而戕之身既苦而心則甚恐也誣枉之害實忌嫉之辱幾難免身雖不苦心雖不恐而勢則可畏也謗毀之害欲搆陷之禍在不測身雖不苦而心則恆恐以怨之者衆也一在正綂十四年八月一在天順元年六月一在五年七月一在七年九月一在八年八月官愈髙而危險愈甚傍觀者莫不寒心予則若尚留戀而不去者豈其本心哉㑹當脫此塵羈優游物外以畢餘生焉
  紀夢
  天順庚辰閏十一月九日予看歐文是夜夢見歐蘇二公面北坐歐左蘇右予坐於後歐穿墨緑衣面短而貌老蘇穿䓗白衣面長有鬚歐慷慨談論蘇但唯唯而已恍記歐言吾何懼哉使我取媚於世希求富貴決不能予因起敬曰宋朝文章擅天下者惟稱二公每於書中見之以為古人不意猶在世間豈非神明歟使我輩得一見顔色何幸如之蘇公頷首良久起行自東廊轉而西予亦隨行漸不見予乃覺


  古穰集巻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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