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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禮集説 (四庫全書本)/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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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下 周禮集説 卷一 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周禮集說卷一
  縂論
  天官
  論看天官須是𬓛懷洪大
  橫渠曰天官之職須𬓛懐洪大方看得葢其規模甚大若不得此心欲事事上致曲窮䆒湊合此心如是之大必不能得也
  天官之職非大其心者不能為
  晦庵曰天官之職是總五官者若其心不大如何包得許多事且冡宰內自王之飲食衣服外至五官庶事自大至小自本至末千頭萬緒若不是大其心者區處應副事到靣前便且區處不下況於先事措置思患預防是着多少精神所以記得此復忘彼葉賀孫
  天官一篇人主正心誠意之學
  晦庵曰周禮天官冡宰一篇乃周公輔導成王垂法後世用意最深切處欲知三代人主正心誠意之學於此攷之可見其實
  周公以侍御近臣與三宅同說近臣關係君之身心最切周官謹內朝亦此意
  雜說周公率百官以戒成王任人牧夫凖人固是係天下安危若綴衣虎賁侍御僕臣何故與三宅同說大抵外朝之臣人君臨朝方得入覲而人君又見其望髙德厚待之尊嚴而不敢䙝近惟此等人朝夕相與居若有彼諒直之人出入起居隂化潛移可到聖賢地位若有彼䜛謟靣諛之人朝夕相處定是失德何故此等人位最賤職最親其係於人主身上最切是故善論治者必本於人主之身而善救正其君者必欲多引善類與之共處蓋人君莫重於左右所與處者推此則天官一官可以見周公格心之事業永嘉陳君舉曰凡饔飱田罟薪蒸之事醫藥之事酒漿之事幄帟次舍之事甚卑冗也甚煩辱也必用命士必皆領於冡宰若夫宿衛非宮正之羣吏則宮伯之士庶子所謂執矛戈立階戺皆冕衣裳者非若後世但以兵衛也昔周公作立政大抵汲汲於用賢而以虎賁綴衣趣馬攜僕列諸左右常伯三事之下常伯三事皆大臣也名位尊矣視趣馬綴衣至不等而周公一槩言之何也誠以大臣進見有節敷奏有常而朝夕與王燕者則斯人也必以士為之則必公卿所自簡除所自考課苟非命士則簡除考課不出於朝廷其進雜而羣枉至矣故冡宰之治特詳書曰昔在文武侍御僕從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由此其選也方周公之教世子也魯公之子伯禽衛康叔之子牟齊太公之子伋俱事成王伯禽牟伋葢宿衛國子也他日能為𩔰諸侯而成王與之處則相觀而善之益多其後詩人刺皇父曰皇父卿士家伯冢宰仲允膳夫蹶維趣馬豔妻煽方處以是數人者皆相從於女謁者也由此觀之王之所與燕私得其人則太子見徳而成王為賢君不得其人則女謁行而褒姒之禍作自後世子賢否係焉而周之興亡從之如之何其不謹乎
  宿衛服膳侍御之人最關人主心術
  東萊曰人徒見內外庭宿衛之士士之賤者也烹庖饔膳之事事之辱者也魚臘酒漿醯醢之物物之微者也次舍幄帟裘服為末用也宦寺嬪御灑掃使令為賤役也不知夫三代以還所以蠱壊人主之心術侵奪大臣之權柄者往往皆是人為之蓋公卿大臣其內外則有限其進退則有時不得日侍人主之左右前後也若夫侍御僕從之人備趨走使令之職而人主宴私玩狎之際無不與之同焉比其極也則變換其耳目感移其心志伺𠉀以和其㫖奢靡以中其欲小㢘曲謹以示其信人主一墮其中則亦何所不至哉周公深智逺慮有見於此是以亂萌禍機之所至無不究極是以古人輔相之事業皆格物窮理之學也
  太宰領王之膳服嬪御
  朱晦庵曰冡宰一官兼領王之膳服嬪御此最是設官者之深意葢天下之事無重於此答潘恭叔
  王后之庖膳衣裘有司不敢㑹故領於太宰
  陳君舉曰庖事酒事衣裘之事唯王及後有司不敢㑹既不㑹矣而必領於大臣何也彼賤有司誠不宜以苛細課校至尊唯大臣以道佐人主獨得與人主可否是非故領之夫富有四海而一人之奉就使無節嵗費幾何方且嘉與大臣以自防檢庶幾過差不中九式之度雖有司不敢議而大臣盡規所以資啓沃成敬畏也
  太平經國書雲或問小宰宰夫推廣大宰之法而聳動警飭百官府之治其於事則為宜於勢則為順矣至於王宮之戒令則自有宮正宮伯掌之王內之政令則又有內宰以治之今而復預內事何也曰先王之制事權欲合於一而內外庭之勢本不容於分也葢宮正宮伯雖曰掌王宮然不過宮中徒役之事子弟宿衛之職與夫諸官府之在內者耳其於後宮則無所預內宰雖曰掌王內又不過以禮儀教王后夫人與夫九嬪世婦凡女寵近習之在左右者耳其於王宮之徒役宿衛則又略不相關各掌其一而遺其二勢既不能以相統而權亦不能以相臨統而臨之則惟太宰焉故宮正宮伯內宰皆𨽻於太宰而兼掌其事職雖列於外而通於內權雖分於二而揔於一自今攷之曰建邦之宮刑曰治王宮之正令曰憲禁於王宮曰令修宮中之職事此王宮也曰凡宮之紏禁則王宮後宮無不在所掌也自其掌王宮也則兵衛𭅺衛凡宿衛之人皆領之飲膳衣服灑掃啟閉次舍幄帟凡供奉之人皆領之宮禁之袐藏王宮庻子之好用凡財用之司存者皆領之其間多寡豐約用舎去取天子始不得以自私而小臣始不得以自便矣自其掌後宮也則六宮六寢無王后之限九嬪九御無女官之別詔其禮樂正其服位禁其竒衺稽其功緒其間損益增減採擇進御始有宴私玩狎之節而無侵竊撼移之患矣葢世未有家不齊而國可治者未有國不治而天下可平者大宰之治所以兼統內外而小宰為始小宰之宮刑既已齊其家宰夫之朝法又已治其國然後大宰之邦典始可以治天下矣
  後宮之政皆屬大宰漢內治不聼於公卿所以多亂陳君舉曰嘗讀關雎知三代而上后妃極天下之選矣后妃母儀天下而慊慊然有不足配至尊之意當是時夫人嬪若干人世婦若干人女御若干人各以其職奉上所以共賔祭蕃子姓之官備矣後方惻然遐想幽深側陋之間尚有遺賢宜配君子求而不得則中夜不寢輾轉嘆息庶幾得之吾當推琴瑟鼓鐘之奉與之偕樂而後無慊後得如此則宮掖之政一以聼之所為奚不可者今乃內小臣而下凡閹官九嬪婦官下至於女奴曉祝者曉書者曉裁縫者必屬之大臣則夫員數之增損職掌之廢置祿秩之多寡賜予之䟽數皆稟命於朝廷而後不與且使內宰得以稽其功緒而賞罰其勤惰掌治有司之禁雖天子不得自以為恩是故私謁不行而內政舉古之所謂正家者葢如此而非屑屑然也今出房闥而方較是非於紊亂之後爭予奪於縱弛之餘抑末矣漢大尉楊秉紏中常侍而尚書詰以三公統外安得越奏近臣葢內治不聼於公卿久矣無怪乎後世之多亂也
  大宰統宮閫之事
  朱晦庵曰五峯以為周禮非周公致太平之書謂如天官冢宰卻管甚宮閫之事其意只是見後世宰相請託宮閫交結近習以為不可殊不知此正人君治國平天下之本豈可以後世之弊而併廢聖人之良法美意哉又如王后不當交通外朝之說它亦是懲後世之弊要之儀禮中亦分明自載此禮在至若女祝掌凡內禱祠禬禳之事使後世有此官則巫蠱之事安得有哉
  大宰兼統六卿事權歸一
  東萊曰成周之制三百六十屬聼命於六卿六卿聼命於冢宰冢宰實三公兼之渙散分職之中又有比附聮屬之勢自今職職而考之大史內史掌六典八法八則八柄之貳春官之屬也而典法之政則在於大宰大僕掌諸侯之復逆小臣掌三公孤卿之復逆御僕掌群吏之逆及庶民之復夏官之屬也而臣民之總則掌於宰夫司士掌朝儀之位夏官之屬而治朝之位宰夫掌之泉府廩人倉人掌財用地官之屬也貨賄之出入大府掌之內外朝之冗食地官稾人之職也而宮正內宰則又均其稍食王朝之服飾春官司服之職也而內司服至屨人則又掌其服飾之用自宰夫之下夏采之上六十官之內三百六十官之職錯綜而互見焉並建六典並行六卿天下萬事皆有関於理亂安危之大者則無不翕然在其掌握中也豈古者三公無官惟與天子坐而論道故設六卿以分主六典而三公實統之三公既兼冡宰則六卿之大典非冢宰而誰建耶此事權之所以一而周家所以無多門之政
  天官統六卿兼把握天子左右親近之臣
  雜説大宰兼行六卿之事故自宰夫下六十官之內其所職掌有係司徒之事者有係宗伯之事者或出於司馬之職或闗於司冦之刑凡係乎王之心術與國家之理亂興衰者雖散在六卿不盡歸冡宰而其要者則已皆總攬之矣大抵周公冡宰一職只是把握天子親近之人自宮正已下是王宮之宿衛自膳夫已下是王之庖膳自醫師已下是王之藥餌自酒正已下是王之酒餚醯醢自宮人已下是王之寢䖏供帳自大府已下是國家經用王之玩好及賜予裘服自內宰已下是王之後官總看來第一項是宿衛之人二項是供奉之人三項是出納財用之人四項是宮中使令之人此數項人周官所以把握者何也其為親近天子易以䙝狎內有宦者及女奚女酒等人他卿未必能制古者王前巫而後史卜筮瞽侑皆士大夫為之故當人主宴私玩狎之際必因事進諫如泠州鳩內史過之諫是也自秦而始用宦者為之大臣莫敢誰何故周之冡宰所以兼行六卿事不為無意也
  晦庵曰周之天官統六卿之職亦是提其大綱至其他卿則一人理一事然天官之職至於閹寺宮嬪醯醬魚鹽之屬無不領之
  冡宰下兼六卿事統內外是以君心無所蠧後世相權分而體統失自漢文武始
  官制曰天下之治最患乎體統之不正使上下無以相臨人主之無所顧忌也夫大臣之權分裂四出而不在已百官有司隨所寵幸而迭用事人主意向所在羣臣覘影而疾趨之而為大臣者反低囬畏忌以取容是無體統之為也體統既失大綱小紀始壊散而不可收拾尊名重分始顚倒而不相禁制髙爵厚祿始輕濫而不復顧惜當是時也上下無以相臨而致於相陵人主不惟無顧忌而至於有輕殺大臣之禍天下之多事而治道之日不隆其源流蓋如此若昔大臣非不知論道經邦之任職重而業鉅要不必親羣有司之細務而設官分職之際必權利害而擇本末焉一職一事苟有闗於國家之理亂而係於人主之心術者則翕然皆在於掌握之中使之比附聫絡受制於其已非厚集權勢以自尊也體統之所在大臣不以為嫌而人主不以為專也毎讀天官治典而博觀六十官之職事未嘗不深歎古人智慮之深長而治道之有本也蓋三公之尊下攝冡宰之職冡宰之尊下兼六卿之事天下萬務無所不統而王朝之上內外朝廷之臣闗節脈理猶為相應有如出納之要職宿衛之親人奉供之近習玉府財用之司存宮中使令之嬖宻凡其布列於王宮之內外而迫近於人主之左右者一舉而盡屬之冡宰焉夫是以羣士大夫之職業有所統而不敢自恣人主之心術有所礙而不敢自私紀綱不散名分不易爵祿不輕而左右前後之人侍御僕從之事宴安玩狎之際無敢蠱壊人主之心術而侵竊大臣之權柄者體統之正孰大於此悲夫後世之人不識此道也奪大臣之權而授之羣臣散天官之屬而歸之百官出內庭之士大夫而置之外廷儒者又從而助之曰天子大臣當不屑於細務則又從而削奪之使之擁虛名於百官之上而為大臣者亦拱手清談而不事事矣自漢以來變故備矣上不得以臨其下外不得以制於內人主惟意所欲為而小人惟利是視君臣上下相與快意於法度之外於是亂萌禍基四靣併起而天下已不可為矣故自出納之要職不領於大臣也而宰夫之官遂去為中書尚書之任中書尚書迭用事而霍光之權重恭顯之事起尚書中書之形成矣自宿衛之親人不領於大臣也而宮正宮伯之官遂去為光祿衛尉之任光祿勲之屬日益親而門下遂為省加官遂為司侍中遂為宰夫矣自供奉之近習不領於大臣也而膳夫而下掌次而上遂去為少府大常之任比其極也闗內侯騎都尉之爵至及於烹庖樂工醫師之職至鳴玉而曵組門下大僕之司至又分為殿中省為內諸司使矣以至玉府財用之司既非大臣之所與聞則房闥有制政之漸妃妾起誣詛之風閽寺擅廢立之權夫誰得而制之嗟夫宿衛非小人也飲膳烹庖酒漿醯醢非微物也掃灑縫染非賤職也而幄帟次舍非細事也大臣制其權則小臣不得專其事天子不得快其私周公深見逺識後世弗念厥紹而橫流至是是則可恨也而䆒論其所自則始於陳平之自棄其權而武帝習見其事而遂舉其權而授之羣臣有司上下相臨之勢自是觧散而不可復合矣方文帝以形獄問陳平而類以為得宰相之體而不知宰相之無權蓋始於此夫錢糓之出入決獄之多寡國家之本而生民之命也宰相不與聞而顧使天子責之廷尉責之內史則凡九卿中二千石之事豈復與聞耶夫天下之事宰相不與聞而歸之天子天子不能察而歸之左右近習之人國欲治可得乎而顧曰上佐天子理隂陽下遂萬物之冝託此以為宰相職業是亦清談不事事之異名耳自此以後郡國上計得自逹於天子天下大柄盡歸尚書武帝又以中大夫侍中視丞相為外朝而內朝之事宰相不得聞矣九卿更進用事事不決於丞相而外廷之事宰相又不得聞矣吏九百石以上調於尚書而天下之事宰相不得聞矣文墨小技之事一言之合意立取榮寵為天子私人氣𦦨方張言聽計從而宰相大臣反被屈辱摧折入則橫議於內出則專行於外大臣之無權而小臣之橫至此此豈復有紀綱名分也哉其後丙吉相宣帝於中興之日而御史大夫不得亢禮似稍知重大臣之權矣而尚書決事諸將軍猶領之而中書宦者遂乗間而用事至於四曹之置而自宰相而下悉闗其中而尚書中書始表裏為姦矣䆒論至此則天官一屬橫流紛錯無復上下之名分外內之統攝其所由來久矣後世如欲復古以為治要當自周官始欲復周官要當自宰相始則體統正而天下之事可以次而舉矣
  成周官制內外一體漢初猶得相統自武帝後始不相聫屬而東漢為尤甚
  太平經國書曰或問周官之制內外庭固一體矣繼周如漢其制亦嘗有近於周者乎曰豈惟漢近於周雖秦亦然秦人變古不道無復先王之舊制然至於內外庭之屬其事則猶有可言者外之九卿如少府猶得置尚書在內主發文書而掌奏下諸事外之三公如御史大夫猶得置中丞在內受公卿奏事而舉劾按章又外之三十六郡如監郡者皆是御史之屬為之猶得以天下之私害徑逹於御史大夫而大夫徑逹於天子漢興惟監郡之制變為部刺史若夫少府之尚書御史之中丞則一切因秦之舊而不改非因秦也葢因周也尚書中丞非周制而曰因周何哉秦人雖變周之名而未嘗變周之意漢亦惟存周之意而不暇復周之名以百官公卿表觀之少府屬官自尚書而下有符節太醫太官湯官有東西織室有庖人三長丞有上林十池監以至中書謁者黃門鈎盾尚方御府永巷內者宦官皆屬於少府又復以私府永巷倉廐祠祀食官宦官分屬於大長秋御史大夫屬官有兩丞一曰中丞在殿中蘭䑓掌圖籍祕書權尊勢重與人主親近事下中丞則中丞白之大夫大夫白之丞相丞相御史在外外得以統內也內領侍御史外督部刺史刺史掌奉詔條察州郡治狀黜陟能否以六條問事而奏事復上於中丞是部刺史在外中丞在內內得以統外也要之漢之官制三公九卿雖列職於外而皆有屬以在內以周官之遺意求之則丞相猶大宰也御史大夫猶小宰也御史之中丞少府之尚書猶宰夫也少府之下又有大長秋猶內宰也大長秋屬少府少府中丞屬丞相御史是秦與漢之制皆近於周之制也不特此爾髙帝之御史大夫周昌嘗燕見入奏事見髙帝擁戚姬呂后之世審食其為相監宮中如郎中令公卿百官皆因之以奏事武帝之世丞相公孫𢎞亦得數燕見上或時不冠此雖非體貎大臣之意然亦可以見其洞然無內外之限矣夫是以閹宦雖寵丞相猶得以檄召而詰責而大長秋中常侍猶參用士人為之事見申屠嘉傳並百官表一自武帝晚年宴遊內庭不出不復與士大夫接用宦者主中書而典尚書之章奏尚書之官於是廢矣石顯傳既以中書居中而管事又置諸吏居中而舉法故當時奏下諸事自中書逓送兩府自兩府下九卿自九卿下郡國而不由中丞中丞之官於是不得居中制事而內之侍御史外之部刺史併廢矣將軍列侯而下皆得帶加官而丞相御史獨不知名曰尊之而實踈外之於是丞相御史無復有至內庭者矣末年以霍光為大司馬而領尚書事宜若內外合為一然已非丞相職任𫤌然號稱內朝而併奪丞相御史之權昌邑之廢丞相楊敞不及與議不惟不得至內庭且不復預內庭之事矣夫宦官典中書之任中丞無制事之權三公無加官之號大將軍領尚書之職霍光告車千秋所謂今光治內君侯治外內外朝判然如此此漢治之所由以盛衰也宣帝中興復遵漢初之制魏相為御史大夫外則遣丞相椽吏案事郡國而不遣使內則奏封事而不經尚書去副封而不令壅蔽加給事中而得數見言事是以霍山方秉樞機相乃訟其過杜延年居中用事相乃列奏其姦中外之政復合為一然猶未知復中丞之權元帝以來石顯用事丞相之權復去而盡歸於尚書哀平之際又歸外戚紀綱散壊內外不足以相統而西漢遂趨於亡光武懲外戚之用事憤大臣之竊命於是取三公之官以為閒職而取尚書及中丞專任委之以為臺閣之長以舉法歸中丞而以奏事歸尚書二官雖復用事然踈外庭而親內庭矣捨大臣而近小臣矣置三公而事歸臺閣矣變前後參用士人之制而專用奴僕薫腐之餘矣桓靈之季而御史之權盡移於尚書尚書之權又移於宦官尚書宦官合為一黨而宰相踈隔於外御史緘黙於內是以太尉楊秉奏侯覽而尚書召秉椽屬詰之曰設官分職各有司存三公統外御史察內當是時也御史豈真得以察內耶事權之失已乆小人徒借察內之名以自便耳葢自古內外之不相屬未有如東漢之盛者而其源實始於光武極其源而論之則又始於武帝使武帝不改漢初之制以三公九卿在外而以中丞尚書在內內外相屬而關節脈理相應則漢之制周官太宰之制也奈何快意於法度之外使內外事權分裂四出而不專領於大臣其末流遂得以至此極也葢嘗觀之出納之要職不領於大臣也而宰夫之官遂去為尚書中書之任尚書中書迭用事而霍光之權重恭顯之事起尚書中書之形成矣自宿衛之親臣不領於大臣也而宮正宮伯之官遂去而為光祿勲之任光祿勲之屬日益親而門下遂為省加官遂為司侍中遂為宰相矣自供奉之近習不領於大臣也而膳夫而下掌次而上遂去為少府太常之任比其極也門下太僕之司又分為殿中省為內諸司使矣以至玉府財用之司既非大臣所與聞則漢鴻臚之賣爵唐瓊林大盈之名庫夫誰得而檢之女寵近習之嬖既非大臣之所與聞則母后臨政下令不出閨闥國命寄之刑人或享專土之封夫誰得而制之此其源皆起於武帝是以其流至於不可救其禍反至於殺戮大臣而無顧忌之心事權之不合於一此宜大宰之所拳拳而小宰宰夫之所以佐大宰而兼掌其事也兼則治散則亂合則盛離則衰自三代而下其治亂盛衰之變凡幾見矣見其變而復周官以救之此為治之大原
  漢自武帝置加官宰相不得統內朝
  太平經國書曰成周時有三朝燕朝內朝外朝漢興彷彿古意只是周昌燕入奏事與樊噲排闥直入便見內朝未有隔絶此是未帶加官時文景之後無復此矣自武帝置加官分內外朝如侍中中常待給事中列侯將軍郎中皆帶加官得入內朝丞相無加官所以在外朝衛青以大將軍得加官故得出入禁闥上嘗踞厠見之則李莊趙石之徒無縁得入只在外朝然霍光為大將軍在內車千秋為丞相在外輔導㓜主猶得以並受遺詔至於楊敞為相大將軍廢立內朝議定乃使人告丞相丞相踈逺莫此為甚
  周官㳂革
  冡宰一官後世分而為六
  官制曰冡宰之職自漢以來分裂四出不分收拾宰夫之職分而為尚書中書後來收拾不得遂為尚書中書省按宰夫之職敘羣吏之治以待賔客之令羣臣之復萬民之逆夫大僕𫝊令於宰夫宰夫日夕親近於天子至於冡宰所以分領章奏內宣報誥此即是漢尚書職事也然兩漢尚書其見於表志皆屬於少府何哉秦時少府遣吏四人在殿中主發文書號曰尚書漢則因之蓋漢時宰相御史大夫在外不可至內廷遂亦置尚書侍中主公卿四方章奏自武帝游宴內廷不出遂罷尚書官而用宦者主中書為中書謁者令以平尚書事天下事盡歸中書至武帝之末霍光以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尚書權甚重宣帝中興因許伯白去副封以杜壅蔽當是時尚書之權復歸中書自是以後漢嘗置領尚書事之官而中書實執其權成帝罷中書宦者皆復歸尚書尚書之權至於此而復重矣東漢之世遂省中謁者令官而尚書之官則如西漢之舊而稍肅其曹每曹六人主作文書起草凡奏議悉歸尚書三公但受成事而已此外又有領尚書事遂以為常法宰夫之職在西漢則分為尚書中書迭相輕重在東漢則有尚書無中書自此以降魏則始置中書省宋則始置中書省銓選書判中書為重尚書為輕永康則尚書中書輕重起伏祥符則奏擋之事盡入中書尚書聼命而已省職至庻司皆並立輕重相倫遂為常法此是大宰一項官出去矣宮正宮伯之職分而為光祿勲衛尉後來收拾不得遂減門下省職宮正宮伯分而為光祿勲衛尉光祿勲掌郎衛即宮伯之職也衛尉掌兵衛即宮正之職也然兵衛但調發之於外更畨以充宿衛爾至於郎衛之官若三署以下無非卿大夫貴游之子矣此皆人主之所䙝狎最易以遷轉者且如西漢百官表所載加官不曾有貟數亦不曽各設為官司只是加與光祿勲衛尉下面許多屬官到東漢時光祿乃自別為三司如五官中郎將左右司郎將虎賁中郎將羽林中郎將羽林左右監則以職屬光祿勲至奉軍都尉駙馬都尉光祿大夫太中大夫中散大夫諫議大夫侍郎謁者則文屬光祿勲纔說文屬便見別為二司此正縁是五官中郎將至羽林左右監皆是外朝執㦸宿衛之人所以職屬若奉車都尉至常侍郎謁者卻與人主在裏面謀議所以文屬光祿勲既別為二司矣而向來所加一項官又自各設為官司魏晉宋齊梁陳隋唐以來侍中給事中諫議大夫等官又自別為門下省許多𦂳要自為一司不在九卿之數至其極也遂為宰相此無他只是當時為天子親官為天子所親所以權重至此是大宰第二項官出去自膳夫至臘人凡鳥獸魚鼈烹炮之事自酒正至掌次凡酒漿醯醢羃幄之事分入少府自醫師至獸醫分入太常亦入少府自太府而下至掌皮內一項則分入少府外一項則分入大司農按少府一項官自秦有之當時何故置此官正縁周時冡宰制國用及是人主飲膳衣服宮中合用等物既關由於大府而冡宰又皆得以撙節之人主不得自由故秦以山澤陂池之入自做天子禁錢令置少府東漢光武時將少府禁錢改屬司農自好何故都做不行只縁少府許多官司合有內庭支用處只取之大司農大司農不能盡應其求所以桓靈之君常嘆天子無私財於是開鴻臚賣爵後園自為私庫使宦者掌之章和以後宦者稍廣無有能制之者齊梁以來少府許多官遂改屬門下省煬帝時又分門下太僕二司取殿內監名以為殿內省一項既在內庭外庭更無縁得知此是大宰苐三項官出去矣自內宰至司服以下凡宮中使令之人分入大長秋只冡宰一官自分而為六矣按西漢百官表曰詹事秦官掌皇后太子屬有家丞率更家令等漢成帝鴻嘉三年省詹事官並屬大長秋大長秋皇后卿也本名將行景帝更為大長秋或用士人或用宦者職掌奉宣中宮命中宮出則從到得本朝則自膳夫庖人而下盡收入御前供奉官自醫師食醫而下盡收入御藥院自宮人掌舍而下盡收入修內司自玉府內府而下盡収入內藏庫大扺先王所以親近士大夫在宮中者自漢晉以來稍稍出在外至天子服食之掌於外朝者稍稍在內以周禮通典攷之大略可見矣
  秦分冡宰之職欲奪其權西漢丞相不統九卿東漢九卿遂居輔相
  雜說冡宰掌邦治統百官而六卿分職各率其屬秦人惡其權重於是分冡宰之職為數四而取餘卿之屬若不相關者而別立大司馬冡宰之職有宮正宮伯秦改為郎中令衛尉大府而下改為少府大農內宰所掌改為大長秋取出大史別立御史大夫取出大僕別立一司取出大行人別立典客自是丞相奉行文書而九卿因亦失職原其改周制之意不過欲奪冡宰六卿之權耳而九卿亦不得行其職大抵天下之事無小大皆決於上而小臣趙髙之信任者即得以執其權漢承秦舊無所因革彼見周有三公又有六卿於是有丞相御史實不行九卿之事不知此乃秦人之私意安足用也雖然漢法之所以無改於秦者在於丞相不統九卿而其所以賢於秦者以丞相九卿各得行其職也自東漢以後不惟丞相失職而九卿亦失職矣不惟九卿失職而已而九卿之屬遂居輔相之職
  天官六十屬序官之意
  䟽曰自宮正以下至夏采六十屬隨事緩急為先後故自宮正至宮伯二官主宮室之事安身先湏宮室故為先也自膳夫至臘人皆供王膳羞飲食饌具之事人之處世在安與飽故食次宮室也自醫師以下至獸醫主療疾之事有生則有疾故醫次食膳也自酒正至宮人陳酒飲餚羞之事醫治既畢須酒食養身故次酒餚也自掌舍至掌次安不忘危出行之事故又次之自大府至掌皮並是府藏㑹計之事既有其餘理須貯積或出或納宜計㑹之故相次也自內宰至屨人陳後夫人以下內教婦功婦人衣服之事君子明以訪政夜以安息故言婦人於後也夏采一職記招魂以其死事故於末言之也
  天官之屬皆㣲官以天官得以臨制而無逼上之患雜說周禮天官一書皆㣲官而為中大夫者無幾葢其事雖切其職則微使天官得以臨制之也以卑官近人主則無逼上之患漢之九卿所以終不能制內庭而其職遂分者以周之三公尚以㣲官𨽻之恐不足以壓鎮之況九卿乎
  大宰制國用後世離為數司紛不可考
  雜說古者大宰制國用制其出也夫財用冡宰制出司徒制入自漢丞相以錢榖出入為非已任則均節㑹計之職散之九卿葢經用屬司農禁錢屬少府㑹計屬尚書郎廩假屬僕射右丞然猶有統攝不相侵紊光武歸禁錢於司農歸水利於少府歸鹽鐵於郡國然意善而法不精章和以後改大司農之平準為中准列為內署而取少府之掌藥太官御者鈎盾尚方考工諸曹別作監悉用奄人主之而二卿之職又分魏置度支尚書而戶部自此始梁置太府而太府卿自此始葢離析為數司矣其他如倉人至魏為倉部膳夫至北齊為膳部內府至魏為金部而尚食諸官別入殿中監暴染諸官別入少府監大官別有光祿供帳別入衛尉凡周禮之節比聫者紛不可考矣
  司徒斂財惟貨幣畢入於冡宰之府
  雜說凡賦皆司徒斂之糓粟角羽茶炭則掌之於其屬唯貨幣畢入於冡宰之府葢凢百官府之祿各從其長均之宮正則均凡在宮之人內宰則均凡在內之人故大府授式法而各分給之其餘則即藏焉而不必輸逹若貨幣易輸則多姦必冡宰之屬親授受之亦可以見財分職而不相辭制國用有要而不煩供賦者亦不難為力矣
  冡宰掌府庫司徒掌倉廩
  雜說天官大府而下地官廩人而下皆掌錢糓而兩項分屬冡宰似難相統葢財用府庫皆由天官若錢糓等物固生於地以此供入朝廷耳倉廩到處有難一體以宰相統之
  總論
  春官
  儀與禮不同
  左傳子太叔見趙簡子簡子問揖讓周旋之禮焉對曰是儀也非禮也簡子曰敢問何謂禮對曰吉也聞諸先大夫子産曰夫禮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而民實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氣用其五行氣為五味發為五色章為五聲淫則昏亂民失其性是故為禮以奉之為六畜五牲三犧以奉五味為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為九歌八風七音六律以奉五聲為君臣上下以則地義為夫婦內外以經二物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婚媾姻婭以象天明為政事庸力行務以從四時為刑罰威獄使民畏忌以類其震耀殺戮為溫慈和惠以效天之生殖長育民有好惡喜怒哀樂生於六氣是故審則宜類以制六誌哀有哭泣樂有歌舞喜有施捨怒有戰鬬喜生於好怒生於惡是故審行信令禍福賞罰以制死生生好物也死惡物也好物樂也惡物哀也哀樂不失乃能協於天地之性是以長久簡子曰甚哉禮之大也對曰禮上下之紀天地之經緯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禮者謂之成人大不亦宜乎
  禮文制度以昭君徳
  臧哀伯曰君人者將昭徳塞違以照臨百官猶懼或失之故昭令徳以示子孫是以清廟茅屋大路越席大羮不致粢食不鑿昭其儉也袞冕黻珽帶裳幅舄衡紞紘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鞛鞶厲游纓昭其數也火龍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錫鸞和鈴昭其聲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徳儉而有度登降有數文物以紀之聲明以發之以照臨百官百官於是乎戒懼而不敢易紀律
  古者禮有等差莫敢踰僣後世禮制不修遂無定分程明道曰古者冠婚䘮祭車服器用等差分別莫敢踰僣故財用易給而民有常心今禮制未修奢靡相尚卿大夫之家莫能中禮而啇販之類或踰王公禮制不足以檢飭人心名數不足以區別貴賤既無定分則姦詐攘奪人人求厭其欲豈有止息者哉陳氏禮書先王之治以禮為本其宮室衣服車旗械用有等其冠婚䘮祭朝聘射御有儀即器以觀禮無非法象之所寓即文以觀儀無非道義之所藏使人思之而知所以教守之而知所以禁奢者不得騁無度之心儉者不得就苟難之節竒者不得以亂常衺者不得以害正此上下所以辨而民志所以定也晚周而下道散於異政之國法亡於殊俗之家君子不得以行禮小人得以行非禮故兩觀大輅朱干玉磬天子之禮在諸侯塞門反坫表衣朱襮諸侯之禮在大夫由是先王之制浸以掃地天下學者亦失其𫝊故隨武子不知殽烝孟僖子不知相禮范獻子不知問諱曾子不知奠方魯不知尚羔衛不知立市則時之知禮者葢亦鮮矣漢興叔孫通制禮儀徒規當時之近功而其法失於大卑齊魯二生之論禮樂必期百年然後興而其言失於太髙賈誼有修禮之志而困於絳灌曹褒有定禮之議而沮於酺敏𫝊咸極論於晉時而誚於流俗劉蕡發策於唐而棄於一時由漢以來千有餘載其間欲起禮法於其上者非一君欲成禮法於下者非一臣有是君而下之人不足以副之則禮之道終不明有是臣而上之人不能任之則禮之事終不能行此龎政薄俗所以繼作而唐虞三代之治不復見也
  禮者在於愛敬
  袁宏曰禮也者在於愛敬自然發於心誠而暢於事業者聖人因其自然而輔其性為之節文而宜於禮物於是有尊卑親踈之序焉推而長之觸類而伸之天地鬼神之事莫不備矣
  樂音可以見民之情性
  樂記曰夫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起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是故志㣲噍殺之音作而民思憂嘽諧慢易繁文簡節之音作而民康樂粗厲猛起𡚒末廣賁之音作而民剛毅㢘直勁正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寛裕肉好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流僻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而民淫亂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義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陽而不散隂而不密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交於中而發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奪然後立之學等廣其節奏省其文采以繩徳厚律大小之稱比終始之序以象事行使親疎貴賤長幼男女皆形見於樂故曰樂觀其深矣
  身心皆正而後可以作樂
  樂記曰凡姦聲感人而逆氣應之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倡和有應囬邪曲直各歸其分而萬物之理各以類相動也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類以成其行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滛樂慝禮不接心術惰慢邪僻之氣不設於身體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然後發以聲音而文以琴瑟動以干戚餙以羽旄從以簫管奮至徳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終始象四時周旋象風雨五色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姦百度得數而有常小大相成終始相生倡和清濁迭相為經故樂行而倫清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寜
  樂者人情所不免先王以雅頌之聲道之不至於亂樂記曰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樂必發於聲音形於動靜人之道也聲音動靜性術之變盡於此矣故人不耐無樂樂不耐無形形而不為道不耐無亂先王恥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樂而不流使其文足論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瘠亷肉節奏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是故樂在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族長鄉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內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物以餙節節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王立樂之方也故聽其雅頌之聲志意得廣焉執其干戚習其俯仰詘伸容貎得荘焉行其綴兆要其節奏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故樂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紀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樂者古以平心今以助欲古以宣化今以長怨
  周濓溪曰古聖王制禮法修教化三綱正九疇敘百姓大和萬物咸若乃作樂以宣八風之氣以平天下之情故樂聲淡而不傷和而不淫入其耳感其心莫不淡且和焉淡則欲心平和則躁心釋優柔平中徳之盛也天下化中治之至也是謂道配天地古之極也後世禮法不修政形苛紊縱欲敗度下民困苦謂古樂不足聽也代變新聲妖淫愁怨道欲増悲不能自止故有賊君棄父輕生敗倫不可禁者矣嗚呼樂者古以平心今以助欲古以宣化今以長怨不復古禮不變今樂而欲至治者逺矣
  樂者宣暢民之和心
  周濓溪曰樂者本乎政也政善民安則天下之心和故聖人作樂以宣暢其和心逹於天地天地之氣感而大和焉天地和則萬物順故神祇格鳥獸馴永叔曰禮樂之制盛於三代而大備於周三代之興皆數百年而周最乆始武王周公修太平之業畫天下以為九服上自天子至於庻人皆有法度方其郊祀天地開明堂以㑹諸侯其車旗服器文章爛然何其盛哉及幽厲之亂周室衰其後諸侯漸大然齊桓賜胙而拜晉文不敢必請隧以禮維持又二百年禮之功亦大矣下更戰國禮樂殆絶漢興禮出淹中後戴諸儒共為補綴得百餘篇三鄭王肅之徒皆精其學其説或不同夫禮極天地朝廷宗廟凡人之大倫可謂廣矣雖百家殊説豈不愽哉自漢以來沿革之制有司之𫝊可以覽焉三代禮樂自周之末其亡已多又經秦世滅學之暴然書及論語孝經得藏孔子之家易以卜筮不禁而詩本諷誦不専在於竹帛人得口以𫝊之故獨禮之於六經其亡最甚而樂又有聲器尤易為壊失及漢興考求典籍而樂最闕學者不能自立遂並其説於禮家書為五經流別為六藝夫樂所以達天地之和而飭化萬物要之感格人神象見功徳記曰殊時不相沿樂所以王者有因革製作之盛何必區區求古遺闕至於律呂黃鍾聖人之法雖更萬世可以考也
  綱領
  夏官
  兵不可去
  左傳子罕曰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廢一不可誰能去兵兵之設乆矣所以威不軌而昭文徳也聖人以興亂人以廢廢興存亡昏明之術皆兵之由也
  司馬雖掌兵軍旅大事五官皆與
  雜説司馬雖為掌兵之官至於軍旅大事五官之長咸有事焉冡宰征師於諸侯大司徒以旗致萬民而治其政令大宗伯以軍禮同邦國大司冦泣戮於社胡康侯曰昔成王將崩令大臣相康王方是時親掌兵者大公望之子伋也宰臣命仲桓南宮毛取二干戈虎賁百人於伋以逆嗣子伋雖掌兵非有宰臣之命不敢發也召公雖制命非二諸侯將命以往伋亦不承也兵權散主不偏屬於一人可見矣此周公之制見諸行事者也
  綱領
  秋官
  禮樂刑政所以同民心出治道
  樂記曰禮以道其志樂以和其聲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姦禮樂刑政其極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
  用刑當盡心不可輕易
  王制曰司冦正刑明辟以聼獄訟必三刺有㫖無簡不聽附從輕赦從重凡制五刑必即天論郵罰麗於事凡聽五刑之訟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之意輪輕重之序慎測淺深之量以別之悉其聰明致其忠愛以盡之疑獄汎與衆共之衆疑赦之必察大小之比以成之成獄辭史以獄成告於正正聽之正以獄成告於大司冦大司冦聴之於棘木之下大司冦以獄之成告於王王命三公叅聽之三公以獄之成告於王王三宥然後制刑凡作刑罰輕無赦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變故君子盡心焉
  刑法不可輕制
  左傳鄭人鑄刑書叔向使詒子産書曰始吾有疑於子今則已矣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懼民之有爭心也猶不可禁禦是故閑之以義糾之以政行之以禮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為祿位以勸其從嚴㫁刑罰以威其淫其未也故誨之以忠聳之以行教之以務使之以和涖之以彊斷之以剛猶求聖哲之上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惠之師民於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禍亂民有辟則不忌於上並有爭心則徴其書而徼幸以成之弗可為矣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啇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鄭國作封洫立謗政制參辟鑄刑書將以靖民不亦難乎詩曰儀式刑文王之徳日靖四方又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如是何辟之有民知爭端矣將棄禮而徴於書錐刀之末將盡爭之亂獄滋豐賄賂並行終子之世鄭其敗乎肹聞之國將亡必多制其此之謂乎
  有徳禮則政刑在其中
  龜山楊氏曰孔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徳齊之以禮冇恥且格夫禮樂刑政四逹而不悖而王道成矣先王非用政刑也書曰徳惟善政則以徳為政伯夷降典折民惟刑則以禮用刑有徳禮則政刑在其中矣茲其所以不悖歟
  古人化民以徳而不忍用刑後世則専用刑而不以徳鄭景望曰古之化民純任徳教刑雖設而聖人常有置而不用之意不幸而施於一人亦遲囬慘愴不忍是人之獨入吾刑也而況於多乎於是有遷民之法夫其遷之也蓋別其頑弗友之民而即之禮義之邦薫之以教化已成之俗而變其朋類汙染之習使枉者終以直惡者卒以善以並生於天地之間是聖人之心也舜之分北三苗周毖商頑民相去千餘載間其道葢出於一後世任徳之論微不復有此政矣惟峻刀鋸厲斧鉞熟於民之耳目而姦愈不可勝則益不勝其忿至羣聚而勦之舉城邑而屠之餘忿猶未平曰是草木鳥獸之不若必將根薙而種獮之斯亦不仁甚矣夫以一性之善豈有不可化之理天為民而立君亦曰使無失其性彼𠖇然無知頑然不可訓者豈其初固然哉是必有以致之矣聖人於天下之惡所以不敢忿疾而致其哀矜善救之方而孟子性善之論亦以救不人之禍也哉
  先王用刑之意本欲生民
  張南軒曰孟子曰以生道殺民雖死不怨殺者先王明刑法以示民本欲使之知所趨避是乃生之之道也而民有不幸而䧟於法則不得已而加辟焉固將以遏止其流也是亦生道而已又況哀矜忠厚之意薫然存乎其間其為生意未嘗有間斷也若後世嚴刑峻法固不足道而其得情而喜與夫有果於疾惡之意一毫之萌則亦為失所謂生道者矣
  典獄之官係民生死須是無一毫私意
  東萊曰大扺典獄之官民之死生係焉須是無一毫私意所言無非公理方可分付民之死生天徳所謂至公無私之徳到自作元命地位命是命令所制刑之命皆是一個元善不可復加之命方可後世多以典獄為法家賤士民之死生寄於不學無知之人和氣不召乖氣常有所以不能措天下於治葢掌刑之官代天行罰天討有罪天所以整齊天下之民元不是自家事惟敬五刑以成三徳敬五刑是專敬天理三徳是或當用正直或當用剛克或當用柔克各得其當若不敬天命為害所逼為利所誘用刑必差須是置禍福於度外專敬天命刑無不得其當則民有措手足此所以培養根本故三代得天下以仁
  獄者天下之命所以收人心召和氣
  雜説立政周公説不可誤於庻獄庻慎周公到此又説獄者蓋獄者天下之命所以文王必明徳慎罰收聚人心感召和氣皆是獄離散人心感召乖氣亦是獄以前説大抵事最重處只在獄故三代之得天下只在不嗜殺人秦之所以亡亦只是獄不謹惟是於用獄之際養得一個好生之徳自此發將去方能盡得君徳
  張南軒曰獄重事也欽恤之義著於虞書其命臯陶曰明於五刑以弼五教葢古者刑罰之設教化未嘗不存乎其中聖人之心固期於天下之無刑也孔子亦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使之至於無訟者其必有道矣周衰先王之意不傳而其法日壞故又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夫得其情矣而繼之以哀矜而勿喜則反本之慮深忠厚惻恆所以涵養斯民者為如何哉嗟呼推是心也使之至於無訟可也
  刑施於徳教之所不及
  黃氏曰先王之徳使人畏而愛之畏之則寓於刑愛之則寓於教然而先王非欲使民畏之施於徳教之不及而已















  周禮集說卷一
<經部,禮類,周禮之屬,周禮集說>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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