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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平集 (四庫全書本)/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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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九 咸平集 巻十 巻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咸平集巻十       宋 田錫 撰論
  政教何先論
  禮曰教猶寒暑謂寒暑違於常則歲功失矣教喻失於早則人性塞矣語曰性相近習相逺故君子慎乎始習矧以五常之教欲澄清於人性之初乎語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則衆星拱之又禮曰政者正也又政猶蒲盧詳聖人之指歸觀當塗之政教者水火之濟用比輔車之相依政與教交相用理與亂無相逺何哉昔堯舜之教人以仁義故比屋可封桀紂為政以暴虐故比屋可誅夫黎民必以厯數之命大寶之位歸於至聖之君俾之設教為政以撫育黎元也故聖人夕惕若厲用天之道而為國之政然一人不可以獨理必以衆賢而贊之故堯舜欲教人之播殖則命后稷以稼穡之政以訓之天下之民由是服勤於農桑矣欲教人之知禮則命伯夷以典彛之政以化之故天下之民肅恭於訓導矣載命後䕫掌金石之樂臯陶司小大之刑左右翼明聖之君圓方得黎元之性故唐堯之時民盡躋於仁壽矣斯則當至理之世無為之朝先於教而後於政矣洎湯革夏之季世武王化有商之遺黎大則以干戈滅凶小則以鈇鉞弭亂雖應天以順人亦逆取而順守干戈為三軍之政鈐鈇為大理之政故天下畏罪而悛惡民心自亂而復理是則聖王之教猶寒暑也理民之政猶水火也水火有象而寒暑無形寒暑不可一𠉀而有差水火不可終朝而斯闕禮曰使人遷善逺罪而不覺者禮也禮防人之性抑人之亂皆於未然故不見德之日益必有時而成君子也若慢於禮而怠於教人心漬𤍽雖不見惡之日滋必有時而滅身也昔管夷吾霸齊之一相也猶雲感人之心若秋雲之生淒涼也悅人之性猶春景之致和樂也仲尼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孝者百行之本欲人之速於孝弟也是聖人深於教也春秋者懲惡而勸善亂臣賊子聞之而懼是聖人深於政也昔伊尹五就桀欲速於政舉也夫教之道非一途而政之術有常檢非一途者喻網罟之衆目必牢籠廣施而然後獲禽也有常檢者若九逵之坦道必夷蕩而使人知適也昔羣盜弄兵於潢池之中龔遂單車至羣盜散者以道教之也昔五陵諸豪恣橫於京邑而張敞以彩幟獲盜而民畏者以政肅之也以是論之上自聖王而下迨賢吏操政之柄立教之本亦無先焉無後焉比乎左右手輔於躬而適乎用必若窮至理而取確論則理清靜之朝勞精於設教可也正澆漓之俗則專意於為政可也洪範曰彊弗友剛克又曰爕友柔克教化先後斯言可徵
  妖不勝德論
  書曰妖不勝德錫謂理未當也若謂妖不勝刑可也何哉不忠之臣國之妖也不孝之子家之妖也唐虞之時四凶為妖堯舜之德豈能勝之卒用刑而流之竄之然後天下咸服既而禹繼堯舜嗣總大位不能以德勝防風氏果明其罪誅而勝之其後尹諧之妖成湯誅之潘止之妖文王滅之管蔡之妖周公戮之堯舜成湯文王周公尚不能以德勝而刑勝之況伯宗之直欲勝三郤之暴乎仲章之賢欲加鄷舒之戈乎伍相之忠欲敵伯噽之佞乎益不能也惟明者能辨之有權者得誅之明與權相濟妖與德相敵苟明不照微權不在已雖有盛德豈能勝妖乎聽而不聰則妖言入視而不明則妖色造好訐似直言好讒若忠告言之妖也貎厲而內荏色取仁而行違色之妖也朱雲知張禹之妖不能逐是明有餘而權不足也德宗惑盧杞之妖不忍棄是權有餘而明不足也或曰苗民不賓舜舞干羽七旬來格豈非德勝乎錫謂非也當始征之際苗民有辭舜為之退然後來格蓋三苗不欲因伐而降也若然則聖人之德素被於天下何必七旬之間益修文教方化匪人蓋被舜之徵因而來服也亦猶崇侯作亂文王因壘而降若使文王退而修德不復再駕崇亦弗賓也少正卯一姦雄爾孔子未為司冦尚不能以德勝之矧苗民崇侯奄有邦國雖虞舜文王謂以德勝未之信也聖人猶然況仁賢乎自古君子寡而小人衆獨立其德不為妖勝者鮮矣故錫謂妖必勝德
  天機論
  天者道之心也機者天之用也以心發機將全乎道也日月風雨雷霆雪霜並機之用也地輔於天亦猶臣事君而子事父故山嶽川瀆草木蠢動亦機之用也日月薄蝕星辰彗孛風拔大木雨降流血雷震寢室霜降炎天山嶽摧頽穀洛激鬭雉雊高宗之鼎桑拱太戊之朝即機之發也發其機屬乎人君者也夫天生蒸民樹之君以司牧之賞之寵之君得而專行焉戮之辱之君得而擅行焉威福二柄自由於君行其所好誰敢沮之行其所惡誰敢違之聖人所以不妄動不妄言言必可行動必可法位至尊而心至謹夕惕若厲日新厥德所以天降其祐故洪範休徵以肅則時雨若乂則時暘若哲則時燠若謀則時寒若聖則時風若乃有樹連理而呈祥蓂抽葉而紀候郊藪萃於麟鳯宮沼躍於龜龍若謂居域中之大專二柄之重以為行其所欲人莫我違縱其所好人莫我拒於是身妄動令妄施則天降其咎故洪範咎徵以為狂則常雨若僭則常晹若豫則常燠若急則常寒若乃有石言魏榆之埜壤壊梁山之丘宣榭有火而降災鄭鬭蛇而表異天降其祐天之賞機也發其機賞其君俾人君無忘於德也降其咎天之罰機也發其機罰其君俾人君無縱其欲也故聖人則天之明用天之機堯謂舜曰天之厯數在汝躬於是考璣衡而齊七政然後揖讓禪受膺其大命是知舜有大孝天以厯數授之也舜又謂禹曰天之歴數在汝躬然後亦揖讓禪受膺其大業是知禹有大功天以厯數福之也成湯伐桀則曰應乎天而順乎人周武伐紂則曰恭行天罰故大禹休君海神受職暴秦黷武人不聊生天則移其厯數授於漢祖故五星聚於東井赤雲見於驪山是知天之發機福善德而禍淫虐也故春秋曰天方授楚又曰天厭周德授之者福善之機也厭之者禍淫之機也若君得天賞機而恃之則福轉為禍得天罰機而懼之則禍反為福所以楚莊小心故身享元吉宋景悔過故國不纒災天之不言而信其機乎孔子云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聖人則天之明故厚其祿峻其秩以賞君子峻其法嚴其刑以退小人故賞一人千萬人悅罰一人千萬人懼然後賞不費而人自勸刑不煩而人自正得非天以機警於人君人君得天之機警於兆民君明臣忠則朝廷之義正矣父慈子孝則家人之道嚴矣兄友弟恭則棠棣之詩興矣夫和妻柔則閨閫之理明矣豈非人君用天之機而養天之民乎桀紂不知天之罰機則玉盃象箸酒池脯林霜刃膏人之脛血銅柱灼人之髀肉故天墟其國而暴其社文武能知天之賞機則葬無主之骨封賢人之墓㪚商紂之財以富人息虞芮之訟以勸人故天祚其代三十延其年七百其若君明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妻柔則悅心在於人而和氣動於天是以天之六氣不得不調地之萬物不得不泰行於樂府則其音安以樂化乎赤縣則其人富且壽介族在藻而遂性羽蟲擇木而安巢天之用機則如彼君之得機又如此是知天之機君之機其循環乎
  復井田論
  井田之法聖王所以維持萬民而牢籠甲兵也何謂維持萬民一則比閭設而人無流亡二則審知生齒之衆寡三則賦役均而勞逸等四則里有序而鄉有庠庠以勸學故謂之維持萬民也何謂牢籠甲兵蓋大夫謂之百乘之家諸侯謂之千乘之國天子謂之萬乘之主各以提封賦出兵革故謂之牢籠甲兵也洎秦革周制阡陌驟興雖富國強兵一時雄盛及其𡚁也後人不勝其害蓋兼併者衆而賦役不均也豈徒然哉自春秋時井田之法亦已𡚁矣當魯成公始作丘甲孔子書之譏其重斂又季氏三分公室各征其一皆井田之法已紊於周末矣逺至於秦商鞅革其𡚁而利於時者也然富者連阡陌而貧者困流亡流亡之患由不復地著故也漢興之後民多末作賈傅上言遂開藉田其有豐歉不均耿壽昌請置常平之倉東晉以來人流不息乃設土斷之法齊梁之際以版圖漏畧不知生齒之衆寡乃創校籍之吏皆沿革救𡚁而井田之法歴代卒不能復惟王莽驟欲復之而農桑失業今之論者尚思追復而事有不可得而復也何哉且今之兵異於古也古之兵散在農畝力於稼穡因蒐狩而教戰為征伐而徵用用則為兵退則為農今則異也聚之為營壘仰食於廩祿壯則責以干戈之役老則退為游惰之民井田不可復之驗一也其次六筦之利歴代攸先實資豐富之民俾為筦課之戸既資豐富寧去兼併兼併既存賦役不籌此又井田不可復之驗二也今但復常平之倉修土斷之法三歲一閱戸籍之數然後大興水利博開藉田藉田既博則民務本者衆矣水利既興歲雖旱而農無害矣本務因是而日増末作因此自禁倉用常平而常得酌劑民依土斷而不得流亡夫如是井田之利存焉為理者患在不行不久苟行而且久則民安得不庶且富乎既庶而富然後制度立乎其中使輿馬衣服婚嫁喪葬不得僭差僭差不生則費用有節費用有節則在上者不敢僭侈在下者不生覬慕夫萬貨生於地萬民依貨而生者也聖人善用萬貨善役萬民以先務於用地用地者務農而生貨也文王善於用地而為節制者焉節制者井田之謂也自黃帝唐虞夏商之代巳有經土設井立歩制畝之數也至文王用土著之法而損益舊制故有比閭鄉遂之別焉今惟兵革不可復於井田之制而於禁流亡知衆寡均勞逸亦有歴代之法存焉可酌而用之適時從宜以便於國即同實異名於井田也何必盡法周制方謂之善哉
  咸平集卷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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