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故使持節萬州諸軍事萬州刺史賜緋魚袋劉君墓誌銘
歲長慶之癸卯五月日乙亥,處士祿汾以予友保極喪訃於予,且告保極遺意,欲予誌卒葬。予哭泣受妻子賓友吊,又哭泣退敘事。
保極諱頗,姓劉氏。漢燕王子孫之在其國者,皆稱昌平人。後世有清夷軍使拯,為清夷軍使時,會侯希逸叛,遼海側近軍郡守將皆棄走,拯獨不棄軍,軍亂,害及拯,朝廷忠之,以平州刺史告其第。平州生表裏,表裏官至深州長史,亦用忠戰死於軍。長史生子騫,子騫官至銀青光祿大夫唐州刺史,與周增等謀潰李希烈,覺皆殺之。君實唐州之長子,希烈不忍其幼,養之麾下,凡攻戰必攜去。年十四、五,始讀書。希烈死,得脫,舉進士。文詠詞調,有古時人氣候,不肯學蹙蹙近一題者,試一不中,遂不複試。複田於唐,唐刺史願得君為婿,君不顧為刺史婿,刺史怒,暴租其田。君乃大集裏中諸老曰:「刺史謂田足以累我耶?」由是火其居,出契書投火中,盡畀諸老田,棄去汝上,讀書賦詩,厚自期待。刺史陸長源器異之。
三十餘試授秘書省校書郎,複以協律郎從事於鄜。元和初,高崇文方下蜀,宰相杜黃裳以君為大理評事畫於君,後為壽安主簿。適烏重允以懷、汝之師來伐蔡,請君為監察御史判懷、汝營田事,尋改節度判官,賜章服。是時賊始盛,陳、許、懷、汝之眾,怯怯未振舉,都統韓宏在大梁,君乃請於烏曰:「青陵故城地高,要得之,可以據賊矣。公能使我於韓,可以得。」烏使之。韓一見奇之,竟夕與語,遂命陳、許、懷、汝大梁之眾據青陵,克日遂據之。自是官軍乃大振。凡烏之戰陳、謀取、案牘、書奏之事,皆諮之。常為烏啟事京師,憲宗皇帝語及陣法,曰:「卿何以知戰?」對曰:「臣固淮西之戰者也,讀書餘事耳。」
遭太夫人喪,服闋,以從從來所賦詩投宰相令狐楚,楚屢吟賞於有文章者。宰相段文昌在蜀時,愛君之磊落,善呼吸人,遂相奏天子,以君為殿中侍御史銀州長史知刺史事。先時,銀之長不命於朝數十年矣,諸將攝理,奪其馬牛,夷人苦,益複叛遠。君始受命,指贏輸之白四足者謂予曰:「君為我識之,此馬苟無死,不複易矣。」至所治,党項諸羌來會聚,君告以忠信廉儉,皆出涕,無敢違告者。歲餘受代,酋長拓拔建宗等七百餘眾遮擁不欲去,君馳去之。建宗等稍稍隨至境,果以贏輸之白四足者歸京師,自外無餘畜。及君之沒,諸羌之長不絕聘。尋授河西令,侍中宏方在蒲,得君喜甚,因請自貳,朝廷以水部員外郎兼侍御史充河中節度副使。又歲餘,君所善元稹為宰相,朝謂君曰:「君將展矣。」亟薦之,稹竟不能用。尋除萬州刺史,病於汝竟,以長慶三年某月日卒所寓,年若干,以某月日葬某所。
君五男二女,李氏婦洎處子,皆女也,統明、既明、越明、坎明、聰明,皆男也。處士祿汾,始終視其喪。始君善交人,凡氣誌豪健尚功名者多師之,投分誓且死為收。長用慈儉,閭裏皆愛惜。少為陸尚書長源、李尚書元素、鄭司徒餘慶、杜司空黃裳所知,群公更處重位,君亦不能遂所欲。烏之知且委也,事以喪廢,韓之器且薦也,卒不能獲用,命也已!予為監察御史時,始與君更相許與為將相,予果為相,而不能毫髮加於君,非命也,予罪也。抑不能專善善惡惡之柄耶?不然,何二世死忠之家,既生如是之傑,而卒不能成就之?嗚呼!銘曰:
氣成鬱噎,必為風雲。有誌不泄,死當能神。神固不昧,故吾有雲。天子思我,朋嫉我恩。雖我顇感,心我不泯。誓致堯舜,封山侍巡。慟告君墓,報君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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