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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粹 (四庫全書本)/卷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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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唐文粹巻八十三
  宋 姚鉉 編
  書五總一十一首
  論選舉五
  與權徳輿書栁冕
  荅栁福州書權徳輿
  上宣州髙大夫書杜牧
  上禮部權侍郎書獨孤郁
  荅獨孤秀才書權徳輿
  論諌諍二
  與人論諫書杜牧
  與李諌議行方書孫樵
  論仕進一
  荅孟郊論仕進書獨孤郁
  論虛無一
  與鄭駙馬書張説
  論法乗一
  與濟法師書白居易
  論服餌一
  與崔連州論石鍾乳事書栁宗元
  與權徳輿書        栁 冕
  冕白昔仲弓問為政子曰先有司有司之政在於舉士是以三代尚徳尊其敎化故其人賢西漢尚儒明其理亂故其人智後漢尚章句師其傳習故其人守名節魏晉尚氏族故其人矜伐隋氏尚吏道貴其官位故其人寡亷恥唐承隋法不改其理此天所以待聖主正之何者進士以詩賦取人不先理道明經以墨義考試不本儒意選人以書判殿最不尊人物故吏道之理天下天下奔競而無廉恥者以教之者未也閣下豈不謂然乎自頃有司試明經奏請毎經問義十道五道全冩疏五道全冩注其有明聖人之道盡六經之意而不能誦䟽與注一切棄之恐清識之士無由而進腐生豎子比肩登第不亦失乎閣下因從容啓明主稍革其弊奏為二等其有明六經之義合先王之道者以為上等其有精於誦注者與精於誦疏者以為次等不登此二枓者以為下等不亦善乎且明六經之義合先王之道君子之儒敎之本也明六經之注與六經之疏小人之儒敎之末也今者先章句之學後君子之儒以求清識之士不亦難乎是以天下至大仕人至衆而人物殄瘁亷恥不興者亦在取士之道未盡其術也誠能革其弊尊其本舉君子之儒先於履行者俾之入仕即清識君子也俾之立朝即王公大人也一年得一二十人十年得一二百人三十年得五六百人即海內人物不亦盛乎昔唐虞之盛也十六族而已周之興也十亂而已漢之王也三傑而已太宗之聖也十八學士而已豈多乎哉今海內人物顒然思理推而廣之以風天下即天下之士靡然而至矣是則由於有司以化天下之士得無亷恥乎冕頓首
  荅栁福州書        權徳輿
  來問見愛殷懃甚厚䟽以先師對仲弓有司之説又曰由於有司以風天下誠哉大君子之言理道也今之取士在於禮部吏部按資格以擬官奏郎官以考別失權衡重輕之本無乃甚乎至於禮部求才猶似為仁由已然亦沿於時風豈能自振嘗讀劉秩祭酒上疏雲太學設官職在造士士不知方時無賢才臣之罪也毎讀至此心常慕之當時置於國庠似在散地而方以乏賢內訟慨然上奏此君子之心也君子之言也況以䝉劣辱當儀曹為時求人豈敢容易然再歲計偕多有親故故進士初牓有之帖落有之策落有之及第亦有之不以私害公不以名廢實不敢自愛不訪於人兩漢設科本於射筞故公孫𢎞董仲舒之倫痛言理道近者祖習綺靡過於雕蟲俗謂之甲賦律詩儷偶對屬況十數年間至大官右職敎化所繫其若是乎是以二年已來叅考對策不訪名物不徴隠奧求通理而已求辨惑而已習常而力不足者則不能迴復於此故或得其人庶他時有通識懿文可以持重不遷者而不盡在於齪齪科第也明經問義有幸中所記者則書不停綴令釋通其意則牆面木偶遂列上第末如之何頃者叅伍其問令書釋意義則於䟽注之中苟刪撮㫖要有數句而通者昧其理而未盡有數紙而黜者雖未盡善庶稍得之至於來問明六經之義合先王之道而不在於註疏者雖令學究一經之科毎歲一人猶慮其不能至也且明經者仕進之多數也注䟽者猶可以質驗也不者儻有司率情下上其手既失其末又不得其本則蕩然矣無乃然乎古人云勉彊行道則徳日起而大有功中庸有困而行之勉彊而行之鄙雖不敏敢忘勉之之道邪大凡常情為近習所勝役役於聞見汲汲於進取苟避患安時俾躬處休以至老死自為得計豈復有揣摩古今風俗整齊教化根本原始要終長轡逺馭如閣下吐論之若是者邪此鄙人所以喟然三復而不知其已也來問又言三代兩漢至近古所尚不同豈古化夐逺之不可復邪復因縁漸靡而操執者不之思邪鄙人頑固謹俟餘論因自發舒慙怍無量徳輿再拜
  上宣州髙大夫書       杜 牧
  某頓首再拜自去歲前五年執事者上言云科第之選宜與寒士凡為子弟議不可進熟於上耳固於上心上持下執堅如金石為子弟者魚潛䑕遁無入仕路某竊惑之科第之設聖祖神宗所以選賢才也豈計子弟與寒士也古之急於士者取盜取讎取於夷狄豈計其所由來況國家設取士之科而使子弟不得由之若以科第之徒浮華輕薄不可任以為治則國朝自房梁公已降有大功立大節率多科第人也若以子弟生於膏粱不知理道不可與美名不令得美仕則自堯已降聖人賢人率多子弟凡此數者進退取捨無所依據某所以憤懣而不曉也堯天子子也禹公子也文王諸侯孫與子也武王文王子也周公文王之子武王之弟也夫子天子裔孫宋公六代大夫子也春秋時列國有其社稷各數百年其良臣多出公族及卿大夫子孫也魯之季友季文子叔孫穆子叔孫昭子孟獻子皆出於三桓也臧文仲武仲出於公子彄栁下惠出於公子無駭諸侯之子稱公子公子之子稱公孫公孫之子稱公族以王父字為氏展禽是也宋之良臣多出於戴桓武荘之族也舉其尤者華元子罕向戍是也衛之良臣亦公族及卿大夫之裔也舉其尤者公子荊公叔發公子朝皆公族也子鮮公子也史狗史魚𡩋武子卿大夫之裔也齊之晏嬰晏桓子子也曹之子臧公子也呉之季札王子也鄭之良臣皆公孫公族也舉其尤者子封子良子罕子展子皮子産子張子太叔是也楚之良臣子囊子西子期皆王子也子庚王孫也其卿大夫之裔鬬氏生令尹子文後有鬬辛鬬巢鬬懐昭王返國皆有大功蒍氏生蒍賈孫叔敖蒍艾也薳啓彊薳子憑薳俺薳罷屈氏生屈蕩屈到屈建子木六國時有昭奚恤公族也屈原諸屈後也皆其祖先於武王文王時基楚國為霸者用其子孫其社稷垂九百餘年至於晉國最為彊其賢臣尤多有趙氏魏氏韓氏狐氏中行氏范氏荀氏羊舌氏欒氏郤氏祁氏其先皆武公獻公文公勤勞臣也用其子弟召諸侯而盟之者僅三百年在六國齊之孟嘗趙之平原魏之信陵皆王子王孫也齊復有司馬穰苴亦王族也其在漢魏已下至於國朝公族之子弟卿大夫之胄裔書於史氏為偉人者不可勝數不可殫論聖賢才能於子弟中復何如也言科第浮華輕薄不可任用則國朝房梁公𤣥齡進士也相太宗凡二十一年為唐宗臣比之伊呂周召者郝公處俊亦進士也為宰相時髙宗欲遜位與武后處俊曰天下者髙祖太宗之天下非陛下之有但可傳之子孫不可私以與後髙宗因止來濟上官儀李𤣥義皆進士也後為宰相濟助長孫太尉褚河南共摧武后者後突屈入塞免胄戰死儀草廢武后詔𤣥義助處俊言不可以位與武后婁侍中師徳亦進士也吐蕃彊盛為監察御史以紅抹額應猛士詔躬衣皮袴率士屯田積榖八百萬石二十四年西徵兵不乏食薦狄公為相取中宗於房陵立為太子漢陽王張公東之亦進士也年八十為相敺致四王手提社稷上還中宗郭代公元振亦進士也鎮涼州僅十五年北郤突厥西走吐蕃制地一萬里握兵三十萬 惕息不敢移唐社稷魏公知古亦進士也為宰相廢太平公主謀以佐𤣥宗及卒也宋開府哭之曰叔向古之遺直子産古之遺愛兼而有者其魏公乎姚梁公元崇登第下筆成章舉首佐𤣥宗起中興業凡三十年天下幾無一人之獄宋開府璟亦進士也與姚唱和致開元太平者劉幽求登制筞科與𤣥宗徒步誅韋氏立睿宗者蘇氏父子皆進士也大許公為相於武后朝酷吏中不失其正於中宗朝誅反賊鄭普思於韋後黨中小許公佐𤣥宗朝號為蘇宋張燕公説登制筞科排張易之兄弟賛睿宗請𤣥宗監國竟誅太平公主招置文學士開內學館𤣥宗好書尚古封中泰山祀后土因燕公也張曲江九齡亦進士也排李林甫牛仙客罵張守珪不斬安祿山謫老南服年未七十張巡亦進士也凡三入判等以兵九千守睢陽城凡周歲拒賊十三萬兵出天寳雜記使賊不能東進尺寸以全江淮元和中宰相河東司徒兼中書令裴公皆進士也裴公仍再得宏辭制筞科當貞元時河北背叛齊蔡亦叛階此蜀亦叛吳亦叛他未叛者皆髙下其目熟視朝廷希嚮彊弱而施其所為司空始相憲宗廢權倖之機牙令不得張收歛百職歸於有司命節度使出於朝廷不由兵士始自撫州除袁相為滑州滑州凡三月無帥三軍無事憲宗始信之自此不用貞元故事以行軍副使大將軍為節度使拔取沈滯各還其官開州取唐舍人為職方郎中知制誥饒州取李趙公為考功郎中知制誥在貞元中皆十餘年遷逐其他似謫者亦皆當敘用也然後西取蜀東取吳天下仰首始見白日裴公撫安魏博使田氏盡歸六州元和中翦蔡劇賊於洛師脇下招來常山質其二子以累其心取十三城使不得與齊交手為㓂因誅師道河南盡平當是時天下幾至於太平凡此十九公皆國家與之存亡安危治亂者也不知科第之選復何如也至於智效一官忠立一節徳行文學不可悉數董生雲春秋之義變古則譏之傅説命髙宗曰監於先生成憲其以永無愆故殷道復興鴻鴈美周宣王能復先王之道西漢魏相佐漢宣帝為中興但能奉行漢家故事姚梁佐𤣥宗亦以務舉貞觀之法制耳自古及今未有背本棄古而能致治者昨獲覽三郎秀才新文凡十篇數日在手讀之不倦其㫖意所尚皆本仁義而歸忠信加以辭彩遒茂皎無塵土況有誠明長厚之譽於千人中儻使前五六年得進士第今可以出入諌官御史助明天子為治矣古人云三月不仕則相弔安有凡五六年來選取進士施設網罟如防盜賊言子弟者噎啞抑鬱思一解布衣與下士齒厥路無由於古未前聞也某因覽三郎文章不覺發憤略言大槩干觸尊重無任惶懼某再拜
  上禮部權侍郎書      獨孤郁
  貞元十三年八月日獨孤郁謹上書於舍人三兄閣下郁以世舊遂獲謁敘故人大賢之遇郁也亦不以常交言之眷意甚露郁𤨏𤨏鬱堙二年無聞摧頽折羽而不喜者非失意之謂非尤人之謂蓋將因事自罪而不喜也借如豫章生於擁腫小木之中樵蘇見之亦以嗟矣一有不嗟則必自與擁腫者亦不多逺也珠璣雜於礫石之中童子弄之亦以驚矣一有不驚則必自與礫石者亦不多逺也鏌鎁臥於鈆鈍之中下工覩之固亦知矣一有不知則必自與鈆鈍者亦不多逺也毛嬙後於宿瘤而行有目者覩之固即分矣一有不分則必自與宿瘤亦不多逺也苟與乎擁腫礫石鈆鈍宿瘤輩果殊異則不能移凡眼所擇況逃乎良工巧冶有識者之目哉今禮部侍郎之目固亦國之良工巧冶有識者之目也於中再擇再不中是直已為擁腫礫石鈆鈍宿瘤矣何止與斯不逺哉此所以因事自罪而不喜也或諭之曰今之道尚光子之所以不振者晦過也子之道豐蔀也子且有崪天之材而隠植之有照乗之珍而宻櫝之有切玉之利而謹襓之有傾都之豔而深帷之雖使離婁左執光而右拭眥迫而索之固亦不能知矣子何不移植露光披鋒示貌使識者覩而駭之彼之所誨固亦郁所不能焉已必不材也不寳也不利也不姝也且遍過於有識者之目是自揚其短也已必材也必寳也必利也必姝也雖小示其光鋒榦貌於一人驚我亦已多矣所不驚者是子四事果不足異於族凡也郁病直拙獨大賢於郁分殊尚不能以亟況悠悠者歟郁常行乎時輩之間多酌其言語善者鄙者自減盈消息其㫖稍有可驚不敢不於許言者言之今之後學者或嘆曰吁後來惡乎所歸哉此且非宜長者所當聞也亦非宜長者所不當聞也今朝廷先達病在不能公也或能公而不能為力也覽其文則賛美稱嗟無不至也其間善惡輕重進退則心以別矣此其所以為公也鮮有知其必善而風皷之不啻若自口出此其所以為公不能甚力致遑遑之倫其下才者亦曰今夫在位者其無公歟其無公歟有一善未嘗肯稱也意曰非我事也又慮與之談者不與我符愛也是使諸子竊竊然自以無聞為不辱遂相與擇㨗趨邪紛屯於主司之跡親者苟能致譽則不詰其所以致譽之賢不肖而曹趨之矣此實今之躁進苟得之風也在朝廷大賢主而名之驅而正之於其善者扶之搖之善而未具者決之導之使四方學士知嚮方焉何如其曰非我事也若使一人曰非我事也十人曰非我事也舉朝廷皆曰非我事也苟非我事則無所不非我事無所不非我事則天地之間無乃以寂寥乎昔孔子飭詩書禮樂以化齊弟子而至天下使孔子亦曰非我事也則今者安盡聞夫七十子之賢詩書禮樂之盛七十子亦曰非我事也又孰為播孔子之聖如此其大乎今文亦如是朝廷先達亦如是後之達者亦如是等不相播則人文禮義知已復往之道不幾乎息矣郁不肖辱承大賢之心深矣非又敢以假喻自薦意欲以大賢擇衆賢而使七十子之徒亦方孔子於大賢也何如
  荅獨孤秀才書       權徳輿
  損四日書問兼示新文閎博峻異有立言致逺之㫖其於惠愛纎悉重厚甚善甚善以吾子才志與年三者皆富以嘉聲自振若建瓴決水大冶良工必有不期至而至者況以日新又日新之盛哉夫豫章珠璣鏌鎁毛嬙終不慮隠之櫝之襓之帷之之為患而為擁腫礫石鈆鈍宿瘤之排蔽但發有疾徐耳來問雲一人驚之亦多矣豈與族凡校邪此誠得之又雲先達病不能公或公而病其無力今夫滔滔者或辨之不至而苟善待之及揚聲延譽則鉗口結舌大凡舉世之病也如鄙夫者直力不足耳亦懼招徠奔走為津為岐至有竊所愛者則寡矣又奚能廢是也從古未達者之望達者何嘗不如是邪先師七十子所擬豈敢當也三復戁然無言喻懐其他慕重續俟㑹話徳輿頓首
  與人論諌書        杜 牧
  某疎愚怠惰不識機括獨好讀書讀之多矣毎見君臣治亂之間興亡諌諍之道遐想其人䑛筆和墨則冀人君一悟而至於治平不悟則烹身滅族唯此二者不思中道自秦漢以來凡千百輩不可悉數然怒諌而激亂生禍者累累皆是納諌而悔過行道者不能百一何者皆以辭語迂險指射醜惡致使然也夫迂險之言近於誕妄指射醜惡足以激怒夫以誕妄之説激怒之辭以卑凌尊以下幹上是以諌殺人者殺人愈多諌畋獵者畋獵愈甚諌治宮室者宮室愈崇諌任小人者小人愈寵觀其㫖意且欲與諌者一鬬是非一決怒氣耳不論其他是以毎於本事之上尤増飾之今有兩人道未相信甲謂乙曰汝好食某物慎勿食果更食之必死乙必曰我食之久矣汝為我死必倍食之甲若謂乙曰汝好食某物第一少食苟多食必生病乙必因而謝之減食何者迂險之言則欲反之循常之説則必信之此乃常人之情世多然也是以因諌而生亂者累累皆是也漢成帝欲御樓船過渭水御史大夫薛廣徳諫曰宜從橋陛下不聴臣自刎以血汚車輪陛下不廟矣不得入廟祠也上不説張猛曰臣聞主聖臣直乗船危就橋安聖主不乗危御史大夫言可聴上曰曉人不當如是邪謂諫諍之言當如猛之詳善乃從橋近者寳厯中敬宗皇帝欲幸驪山時諌者至多上意不決拾遺張權輿伏紫宸殿下叩頭諌曰昔周幽王幸驪山為犬戎所殺秦始皇𦵏驪山國亡𤣥宗皇帝宮驪山而祿山亂先皇帝幸驪山而享年不長帝曰驪山若此之凶邪我宜一往以驗彼言後數日自驪山迴語親倖曰叩頭者之言安足信哉漢文帝亦謂張釋之曰卑之無甚髙論令可行也今人平居無事友朋骨肉切磋規誨之間尚宜旁引曲釋亹亹繹繹使其樂去其不善而樂行其善況於君臣尊卑之間欲因激切之言而望道行事治者乎故禮稱五諌而直諌為下前數月見報上披閣下諌䟽錫以幣帛僻左且逺莫知其故近於遊客處一睹閣下諌草明白辯婉出入有據吾君聖明宜為動心數日在手味之不足且抃且喜且慰三者交並不能自止吾君聞諌既且行之仍復寵錫 --(右上『日』字下一橫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誘能諌者斯乃堯舜禹湯文武之心也聞於逺地宜為吾君抃也閣下以忠孝文章立於朝廷勇於諌而且深於其道果能輔吾君而光世徳某承閣下之厚愛冀於異時資閣下之知以進尺寸能不為閣下之喜復自喜也吾君今日披一䟽而行之明日聞一言而用之賢才忠良之士森列朝廷是以奮起志慮各盡所懐則文祖武宗之業窮天盡地日出月入皆可掃灑以復厥初某縱不得效用但於一官一局筐篋簿書之閒活妻子而老身命焉作為歌詩稱道仁聖天子之所為治則為有餘能不自慰故獲閣下之一䟽抃喜慰三者交並真不虛也宜如此也無因面讃其事書紙言誠不覺繁多某再拜
  與李諌議行方書      孫 樵
  樵嘗為日蝕書以為國家設諌官期換君心之非不以一咈其言而怠於諌即繼以死非其職邪執事居其官亦嘗有意於此乎開元之間豈特諌官而後言邪苟立天子廷者皆得開口奮舌爭於上前故自貞觀已還開元之政最為修明及林甫舞智以固權張詐以聾上於是束羣僚之口縛諌官之舌且以法中敢言者由是林甫之惡熾而勿復聞祿山之逆祕而勿復知天寳之政由此而荒矣今者下無林甫遏諌之權上有開元虛已之勞如此則敘立明庭者皆得道上是非不顧時忌矧執事官曰諌議哉執事則不能言避其官而逃其祿可也官秩優而位崇者少邪今年三月上嘗欲營治國門執事尚諌罷之今者詔營廢寺以復羣髠三年之間斤斧之聲不絶度其經費豈特國門之廣乎稽其所務豈特國門之急乎何執事在國門則知諌在佛寺則緘黙勇其細而怯其大豈諌大夫職邪樵以為大蠧生民者不過羣髠武皇帝發憤除之冀活疲甿今天下之民喘未及息國家復欲興既除之髠以重困之將何以致民於蕃富乎樵不知時態竊所憤勇故作奏書一通以明羣髠大蠧之由生民重困之原無路上聞輒以寓獻執事儻以樵書為不狂試入為上言其略
  荅孟郊論仕進書      獨孤郁
  某還白天下病不言久矣吾子猥貺嘉言以篤鄙人之志是勗天下之心也幸何獨乎鄙人也利何獨乎是文邪夫言豈一端而已矣知惡而不言是使天下之為惡不思乎其懼也知善而不言是使天下之為善者不勸其慕也此二者天下之達道也僕嘗論之安敢不爭斯語直以阨䝉摧頽吾子之所聞見雖欲激昻以是非天下其誰一從僕之所云邪吾子知僕將宦遊訪僕曰是役也為身之役歟為人之役歟意甚善古人曰仕非為貧也又曰君子之仕行其義也僕雖不肖寜獨以衣服飲食犬馬聲色屋室使僕之屑屑歟僕將沈棄蹇連乎則撫循吾之軀何為也其將奮飛騰凌乎則君之建官行封豈私吾飢而寒也又曰親戚處乎大位力主人也足下之所謂親戚者曷若僕之有身邪足下所待僕之寜以曲私從義乎天下之君子固當有以自力也粵其果有茂異僕幸側聞其風曷敢不踴躍話道於彼不識況親戚之無間乎苟不能藉此第僕能貴富之且猶莫許而況又妄於他人邪又曰不待位而言之大道之言也信哉古人有庶人謗於道商旅議於市芻蕘者得進其狂妄焉足下念僕孱性而欲輔僕愚心共主公於天下是直諒多聞之益也其則何幸其將責僕以必聞以至公之道為市賈於天下也且何人哉昔張安世為大司馬車騎將軍錄尚書事嘗有所薦其人來謝安世大恨以舉賢進能豈有私邪謝絶之有郎功髙不調而自言安世應曰君之功髙明主所知人臣執事何短長而自言乎絶不許已而郎遷幕府長史郎辭去之官安世問以過失長史曰將為明主股肱而士無所進論者以為譏安世曰明主在上賢不肖較然臣下自修而已何知上而薦之其匿名跡逺權勢如此彼推揚賢哲乃公卿大夫四岳十二牧之職也而富平隂陽用不敢當如僕璅璅方困奈何以上官他人之任反以許乎人哉東野用心冀有以相照幸無以僣越之道深望於鄙人也某頓首
  與鄭駙馬書        張 説
  晩尋荘周書以天地為國道徳為身老室之戶牖孔門之棖闑足可反覆孝慈胎育仁義而晉朝賢士乃祖尚浮虛弛廢禮樂其所遺失將詣真宗不愈逺也老稱歸根曰靜復命知常復命近於無有知常其有知見邪斯故反照爾孔雲窮神知化徳之盛者神不可窮而窮之是神合於我化不可知而知之是化為我用唯此二義繄荘生亦不始盡言焉非滎陽之深於道者孰為輕導茲意也
  與濟法師書        白居易
  月日弟子太原白居易白濟上人侍者昨者頂謁時不以愚䝉言及佛法或未了者許重討論今經典間未諭者其義有二欲面問荅恐彼此卒卒語言不盡故粗形於文字願詳覽之敬佇報章以開未悟所望所望佛以無上大慧觀一切衆生知其根性大小不等而以方便智説方便法故為闡提説十善法為小乗説四諦法為中乗説十二因縁法為大乗説六波羅密法皆對病根投以良藥此蓋方便敎中不易之典也何者若為小乗人説大乗法心則狂亂狐疑不信所謂無以大海內於牛跡也若為大乗人説小乗法是以穢食置於寳器所謂彼自無創勿傷之也故維摩經摠其義云為大醫王應病與藥又首楞嚴三昧經雲不先思量而説何法隨其所應而為説法正是此義耳猶恐説法者不隨人之根性也故又法華經戒雲若但讃佛乗衆生沒在罪苦不能信是法破法不信故如此非獨慮説者不能救病亦懼聞者不信沒入罪苦也則佛之付囑豈不丁寜邪何則法王經雲若定根基為小乗人説小乗法為大乗人説大乗法為闡提人説闡提法是斷佛性是滅佛身是説法人當歴百千萬劫墮諸地獄縱佛出世猶未得出若生人中缺脣無舌獲如是報何以故衆生之性即是法性從本已來無有增減云何於中分別病藥又雲於諸法中若説髙下即名邪説其口當破其舌當裂何以故一切衆生心垢同一垢心淨同一淨衆生若病應同一病衆生須藥應同一藥若説多法即名顛倒何以故為妄分別坼善惡法破一切法故隨機説法斷佛道故此又瞭然不壊之義也又金剛經雲是法平等無有髙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又金剛三昧經雲皆以一味道終不以小乗無有諸雜味猶如一雨潤據此後三經則與前三經義甚相戾也其故何哉若雲依維摩詰謂冨樓那雲先當入定觀此人心然後説法又雲不觀人根不應説法夫以冨樓那之通慧又親奉如來為大弟子尚未能觀知人心況後五百歲末法中弟子豈盡能觀知人心而後説法乎設使觀知人心若彼發小乗心而為説大乗法可乎若未能觀彼心而率已意説又可既乎未能觀與黙然不説又可乎若雲依義不依語則上六經之義互相違反其將孰依乎若雲依了義經則三世諸佛一切善法皆從此六經出孰名為不了義經乎況諸經中與維摩法華首楞嚴之説同者非一也與法王金剛金剛三昧之説同者亦非一也不可徧舉故於二義中各舉三經此六經皆上人常所講讀者今故引以為問必有甚深之㫖焉今且有人忽問法於上人上人或能觀知其心或未能觀知其心將應病與藥而為説邪將同一病一藥而為説邪若應病藥是有髙下是有雜味即反法王等三經之義豈徒反其義又獲如上所説之罪報矣若同一病一藥為説必當説大乗大乗即佛乗也若讃佛乗且不隨應且不救病即反維摩等三經之義豈徒反其義又使衆生沒在罪若矣六者皆如來説如來是真語實語不誑語不異語者今隨此則反彼順彼則逆此設有問者上人其將何法以對焉此其未喻者一也又五藴者色受想行識是也十二因縁者無明縁行行縁識識縁名名縁色色縁六入六入縁觸觸縁受受縁愛愛縁取取縁有有縁生生縁老死病苦憂悲苦惱是也夫五藴十二因縁蓋一法也蓋一義也略言之則為五詳言之則為十二雖名數多少或殊其於倫次轉遷合同條貫今五藴中則色受想行識相次而十二縁中則行識色入觸受想縁一則色在行前一則色次行後正序之既不類逆倫之又不同若謂佛次第而言則不應是此雜亂若謂佛偶然而説則不當名為因縁前後不論其義安在此其未諭者二也上人耆年大徳後學宗師就出家中又以説法而作佛事必能研精二義合而通之仍望指陳者於翰墨蓋欲藏於篋笥永永不忘也其餘疑義亦續啟問居易頓首
  與崔連州論石鍾乳事書    栁宗元
  某白前所以致石鍾乳非良聞子敬所餌與此類又聞子敬時憤悶動作宜以為未得其粹美而為麤鑛燥悍所中懼傷子敬醇懿仍習謬誤故勤以為告也再獲書辭辱徴引地理證驗過數百言以為土之所出乃良無不可者是將不然夫言土之出者固多良而少不可不謂其咸無不可也草木之生也依於土然即其類也而有居山之隂陽或近水或附石其本性移焉又況鍾乳産於石石之精麤踈密尋尺特異而穴土之上下其土之薄厚石之髙下不可知則依而産者固不一性然由其精密而出者則油然而清炯然而耀其竅滑以夷其肌㢘以㣲食之使人榮華溫柔其氣宣流生胃通腸夀善康寜心平意舒其樂愉愉由其麤踈而下者則奔突結澁乍大乍細色如枯骨或類死灰淹顇不發叢齒積纇重濁頑樸食之使人偃蹇抑鬱泄火生風㦸喉癢肺幽悶不聰心煩喜怒肝舉氣剛不能和平故君子慎焉取其色之美而不必惟土之信以求至精凡為此也幸子敬餌之近不至於是故可止禦也必若土之出無不可者則東南之竹箭雖旁岐揉曲皆可以貫犀革北山之木雖離竒液瞞空中立枯者皆可以梁百尺之觀航千仞之淵冀之北土馬之所生凡其大耳短脰拘攣踠跌薄蹄而曳者皆可以勝百鈞馳千里雍之塊璞皆可以備砥礪徐之糞壤皆可以封大社荊之茅皆可以縮酒九江之龜皆可以卜泗濵之石皆可以擊考若是而不大謬者少矣其在人也則魯之晨飲其羊開轂而輠輪者皆可以為師盧之沽名者皆可以為大毉西子之里惡而臏者皆可以當侯王山西之冒沒輕儳沓貪而忍者皆可以鑿凶門制閫外山東之稚騃樸鄙力農桑㗖棗栗者皆可以謀謨於廟堂之上若是則反倫悖道甚矣何以異於是物哉是故經中言丹砂者類芙蓉而有光言當歸者似馬尾蠶首言人參者似人形黃芩似腐腸附子八角甘遂赤膚之類不可悉數若果土宜乃善則雲生某所不當雲某者良也又經注云始興為上次乃廣連則不必服正為始興也今再三為言者惟欲得其精英以固子敬之夀非以知藥石角技能也若以服餌不必利已姑務勝人而誇辯博素不望此於子敬其不然明矣故畢其説某白













  唐文粹卷八十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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