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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語林 (四庫全書本)/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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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唐語林 卷四 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唐語林卷四
  宋 王讜 撰
  豪爽
  明皇為潞州別駕入覲京師尤自卑損暮春豪家子數輩遊昆明池方飲次上戎服臂鷹疾驅至前諸人不悅忽一少年持酒船唱曰今日宜以門族官品自言酒至上大聲曰曽祖天子祖天子父相王臨淄王李某諸少年驚走不敢復視上乃連飲三銀船盡一巨饀乘馬而去
  明皇幸太山囘車次上黨路逢父老負擔壺漿逺迎上親加存問受其所獻賜賚有差父老舊識者上悉賜酒與之話舊所過村鄉必令詢問或有喪疾俱令弔䘏百姓欣然乞願駐蹕及車駕過金橋原注橋在潞州御路縈轉上見數十里旌旗嚴潔羽衛整肅謂左右曰張説言我勒兵三十萬旌旗千里挾案此下原闕一字上黨止於太原真才子也左右皆稱萬歲遂詔呉道子韋無忝陳閎等令寫金橋圖其聖容及上所乘馬照夜白陳閎主之橋梁山水車輿人物草樹鷹鳥器仗幃幕呉道子主之大馬驢騾牛羊駱駝熊猿豬雞之𩔖韋無忝主之其圖謂之三絶
  明皇為皇孫時風神秀異英姿雋邁於朝堂叱武攸暨曰我國家朝堂汝安得恣蜂蠆而狼顧耶則天聞之曰此皃氣槩終當是吾家太平天子
  明皇在藩邸時毎歳畋於城南韋杜之間嘗因逐兔意樂忘反與其徒十餘人饑倦休息於大樹下忽有一書生殺驢㧞蒜為具甚備上顧而奇之及與語磊落不凡問姓名王琚也自此毎遊必過其舍或語多合上意乃益親之及韋氏専制上憂甚密言之琚曰亂則殺之又何慮焉上遂納其謀平國內難累拜琚為中書侍郎預配享
  明皇洞曉音律絲管皆造其妙製作諸曲隨意即成如不加意尤愛羯鼓橫笛雲八音之領䄂諸樂不可為比嘗遇二月初詰旦巾櫛方畢時宿雨始晴景氣明麗殿庭栁杏將拆上曰對此景物豈得不為他判㫁乎左右相目將令備酒獨高力士遣取羯鼓上臨軒縱擊一曲名春光好原註上自製也神氣自得及顧栁杏皆已發折指而笑曰不喚我作天公可乎嬪嬙侍臣皆稱萬歳又嘗製秋風髙毎至秋空迴徹纎埃不起即奏之必逺風徐來庭葉墜下其神妙如此
  明皇起涼殿拾遺陳知節上疏極諌上令力士召對時暑毒方甚上在涼殿坐後水激扇車風獵衣𬓛知節至賜坐石榻隂霤沈吟仰不見日四隅積水成(⿱𥫗亷)-- 簾飛灑坐內含凍復賜冰屑麻節飲陳體生寒慄腹中霤鳴再三請起方許上猶拭汗不已陳纔及門遺洩狼籍逾日復故謂曰卿論事宜審勿以己方萬乘也
  明皇性俊邁不好琴㑹𦗟琴正弄未畢叱琴者曰待詔出謂內官曰速令花奴將羯鼓來為我解穢
  明皇封太山進次滎陽旃然河見巨黒龍命弧矢而親射之矢發龍滅自是旃然伏流於今百餘年矣按旃然即濟水溢而為滎遂名旃然左𫝊楚渉潁次於旃然即其地
  武后朝嚴安之挺之昆弟也安之為長安兵曹權過京兆至今為寮者賴安之之術焉挺之則登厯臺省亦有時名挺之薄妻而愛其子嚴武年八歲詢其母曰大人常厚𤣥英原注妾也未嘗慰省我母何至於斯母曰吾與汝子母也以汝尚幼未知之也汝父薄行嫌吾寢陋枕席數宵遂即懐汝自後相棄為汝父離婦焉其母悽咽武亦憤惋候父出𤣥英方睡武持小鐵鎚擊碎其首及挺之歸驚愕視之已斃矣左右曰小郎君戲運鎚而致之挺之呼武曰汝何戲之甚武曰焉有大朝人士厚其侍妾困辱兒之母乎故須擊殺非戲也父曰真嚴挺之子武年二十三為給事黃門明年擁旄西蜀累於飲筵對客騁其筆札杜甫拾遺乘醉而言曰不謂嚴挺之乃有此兒也武恚目久之曰杜審言孫子擬捋虎鬚耶合坐皆笑以彌縫之武曰與公等飲饌所以謀歡何至於祖考耶房太尉琯㣲亦有所忤憂怖成疾武母恐害損賢良遂以小舟送甫下峽母則可謂賢也然二公幾不免於虎口矣李太白作蜀道難乃為房杜危之也其畧曰劒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闗萬夫莫開所守或非人化為狼與豺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杜初自作閬中行豺狼當路無地遊從或謂章仇大夫兼瓊為陳子昻拾遺雪獄髙侍御適與王江寧昌齡申寃當時同為義士也李翰林作此歌朝右聞之皆疑嚴武有劉焉之志其屬刺史章彛因小瑕武怒遽命杖殺之後為彛之外家報怨嚴氏之後遂㣲焉鄭太穆郎中為金州刺史一日忽致書於襄陽於司空頔其言懇切而傲睨自若似無郡僚之禮書曰閤下為南溟之大鵬作中天之一柱鶱騰則日月暗搖動則山嶽頽真天子之爪牙諸侯之龜鑒也太穆幼孤二百餘口饑凍兩京小郡俸薄尚為衣食之憂溝壑之期斯須至矣伏惟賢公息雷霆之威垂特達之節賜錢一千貫絹一千匹器物一千事米一千石奴婢各十人且曰分千樹一葉之影即是濃隂減四海數滴之泉便為膏澤於公覽書亦不嗟訝曰鄭君所須各依來數一半以戎旅之際不全副其本望也又有匡廬符山人遣童子賫書乞買山錢百萬公遂與之仍加紙墨衣服等又有崔郊秀才者寓居於漢上藴有文藝而家貧與姑婢通其婢端麗解音律漢南之最也姑貧鬻婢於連帥愛之以𩔖無雙原注無雙即薛太保愛妾至今圖畫觀之給錢四十萬郊思之不已即強就府署願一見焉其婢因寒食節來從事冢還值郊立於桞隂馬上連泣誓若山河崔生贈之以詩曰公子王孫逐後塵緑珠垂淚滴羅巾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或有寫郊詩於公座公覩詩令召崔生左右莫之測及見郊曰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便是君製也四百千小哉何惜一書不早相示遂命婢同歸至於幃幌奩匣悉為贈飾之物有客自零陵來稱戎昱使君席上有善歌者公遽命召焉戎不敢違逾月而至及至令唱歌歌乃戎使君送妓之詩其辭曰寳鈿青蛾翡翠裙糚成掩泣欲行雲慇懃好取襄王夢莫向陽臺夢使君公曰丈夫不能立功業為異代之所稱豈可奪人愛姬為己之嬉娯以此觀之誠可竄身於無人之地遂以繒帛贐行為書謝零陵守
  李尚書翺潭州席上有舞柘枝者顔色憂悴殷堯藩侍御當筵而贈詩曰姑⿱⺾⿰𩵋禾 -- 蘇太守青蛾女流落長沙舞柘枝滿坐繡衣皆不識可憐粉臉淚雙垂李公詰其事乃故姑蘇臺韋中丞愛姬之女也李公曰吾與韋族其姻舊矣速命更舞衣即延入與韓夫人原注吏部之姪相見顧其言語清楚宛有冠蓋風儀遂於賔榻中選士嫁之舒元輿侍郎聞之贈李公詩曰湘江舞罷忽成悲便脫蠻靴出絳帷誰是蔡邕琴酒客魏公懐舊嫁文姬李尚書初守廬江有重繫者當大辟引慮之時啟曰昔於羣小専習一藝願於貴人之前試之乃曰長嘯也公命緩繫而𦗟之曰不謂蘇門之風出於赭衣之下遂蠲其罪後鎮山南夜聞長笛之音而瀏亮不絶問是何人吹也具雲府獄重囚令明日引來官吏遞相尤恐使使囚徒為樂罪累必深及至公曰汝之吹竹已得其能少不事農桑可為伶人耳卒歳而憐愍之便令奔去
  李相紳督大梁日聞鎮海軍進健卒四人一曰富倉龍二曰沈萬石三曰馮五千四曰錢子濤悉能㧞橛角觝之戲翌日於毬塲內犒勞以老牛筋皮為炙狀瘤魁之臠原注魁酒罇也盛一斗二升多以楢槐瘤為之或銅鑄也坐於地茵大柈令食之萬石等三人視炙堅麤莫敢就食獨五千瞑目張口兩手捧炙如虎啖肉丞相曰真壯士也可以撲殺西域健酋又令試觝戲倉龍等亦不利獨五千勝之十萬之衆為之披靡於是獨留五千倉龍等退還本道語曰壯兒過大梁如上龍門也城北門常扄鏁不開開必有事公命開之騾子營騷動軍府乃悉誅之自此遂安也李公既治淮南決呉湘之獄而持法清峻犯之者無宥有嚴張之風也狡吏奸豪潛形匿跡然出於獨見寮佐莫敢諫之李元將評事及弟仲將嘗僑寓江都李公羇旅之年毎止於元將之館而叔呼之榮達之後元將稱弟稱姪皆不悅也及為孫子方似相容又有崔巡官者居鄭圃與丞相同年之舊特逺來謁纔到客舍不意家僕與市人有競詰其所以僕曰宣州館驛崔巡官下其僕與市人皆抵極法令捕崔至曰昔嘗識君到此何不相見也崔生叩頭謝曰適憩旅舍日已遲晩相公尊重非時不敢具陳卑禮伏希哀憐獲歸鄉里遂縻留服罪笞股二十送過秣陵時人相謂曰李公宗叔飜為孫子故人忽作流囚邑人懼禍渡江過淮者衆主吏啓曰戶口逃亡不少丞相曰汝不見淘麥乎秀者在下糠粃隨流隨流者不必報來自此一言竟無踰境者又有少年勢似疎簡自雲辛氏郎君來謁丞相於晤對之間未甚周至先是白居易寄元相詩曰悶勸迂辛酒閒吟短李詩且曰辛大丘度性迂嗜酒李二十紳短而能詩辛氏郎君即丘度之子也因謂李公曰小子每憶白二十二丈詩曰悶勸疇昔酒閒吟甘丈詩李曰辛大有此狂兒吾敢不存舊乎凡諸宦族快辛子之能忤丞相之受侮有一曹官到任儀質頗似府公府公見而惡之書其狀曰著青把笏也請料錢覩此形骸足可駭歎左右皆竊笑焉又有宿將有過請罰且雲老兵倚侍年老而形不加若在軍門一百也決竟不免其形凡所書判或是卒然故趨事者皆驚神破膽矣初李公赴薦嘗以古風求呂光化溫謂齊員外煦及弟恭曰吾觀李二十秀才之文斯人必為卿相果如其言詩曰春種一粒粟秋成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中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先是元相亷察江東之日修龜山寺魚池以為放生之所戒其僧曰勸汝諸僧好自持不須垂釣引青絲雲山莫厭看經坐便是浮生得道時李公到鎮遊於野寺觀元公詩笑曰僧有漁罟之事必投於鏡湖後有犯者遂不怒復為二絶以示之雲剃髮多縁是代耕好聞人死惡人生祗園説法無高下爾輩何勞尚世情汲水添池活白蓮十千鬐鬣盡生天凡庸不識慈悲意自葬江魚入九泉忽有老僧謁願以因果喻之丞相問阿師從何處來答曰貧道從來處來遂決二十曰任從去處去至如浮薄賔客莫敢候問三敎所來俱有區別海內服其才俊
  李衛公佐武宗平上黨破囘鶻自矜其功於平泉莊置構思亭伐叛亭以自旌
  李丞相囘少嘗遊覃懐王氏別墅王氏先世仕宦子孫以力自業待之甚厚囘深德之及貴王氏子賫其家牒求謁不得通於金吾鼓舍伺丞相出拜於道左久之方省曰故人也遂廩餼之逾旬以前銜除大理評事取告身面授舊制大理寺官初上召寺僚或在朝五品以上清資保識王氏本耕田宗無故舊復邀回言之回問有狀乎對曰無又曰有紙乎曰無䄂中何物曰告身即取告身署曰中書侍郎兼禮部尚書平章事李囘識仍謂諸曹長曰此亦五品以上清資也
  宣宗幸苑中囘顧仗外舍屋際有倚竹一竿可見者止尺餘去御馬百歩外遂命弓橫綜上挾矢曰朕以法制威天下而黨羌窮寇敢來干我連年兵不解我今射此竹卜其濟否左右聳觀上攘䄂挽弓一發洞其竹分而為二矢貫於外左右呼萬歳賀於馬前未逾月羌果滅裴相為宣州觀察朝謝後閒行曲江荷花盛發與省閣諸公同遊自慈恩至紫雪樓下見五六人坐水次裴與諸人憩於旁中有黃衣飲酒軒昻笑語輕脫裴稍不平問曰君所任何官對曰諾即不敢新授宣州廣德縣令復問裴曰押衙所任何職曰諾即不敢新授宣州觀察使於是奔走而去一席皆歡聞者大笑左右訪於吏部雲有廣德縣令已請換羅江令矣宣宗在藩邸聞之常與諸王為笑樂及即位裴為丞相因書麻制回謂左右曰諾即不敢新授中書侍郎平章事
  長孫趙公朝宴酒酣樂闋顧羣公曰無忌不才幸遇休明之運因緑寵私致位上公人臣之貴可謂極矣公視無忌何如越公原注楊素有大功封越公或對曰不如或曰過之公曰吾自揣誠不羨越公越公之貴也老而無忌之貴也少
  李太師光顔女未聘從事許當及幕僚因從容次盛譽一鄭秀才詞學門閥冀其選揀謝曰李光顔一健兒也遭遇多偶立㣲功豈可妄求名族已選得一壻也諸賢未見乃召客司小將指之曰此即某女之壻也超三五階軍職厚與金帛足矣
  渾太師瑊年十一隨父釋之防秋朔方節度使張齊丘戲問將乳母來否其年立跳盪功後二年収石堡城収龍駒島皆有奇數
  馬司徒討李懐光自太原引兵至寳鼎下營問其地名曰埋懐村大喜曰擒賊必矣
  容止
  開元中燕公張説當朝文伯冠服以儒者自處明皇嫌其異己賜內様巾子長腳羅幞頭燕公服之入謝明皇大喜
  明皇早朝百官趨班上見張九齡風儀秀整有異於衆謂左右曰朕每見張九齡精神頓生
  裴僕射遵慶二十入仕裹拆上巾子未嘗隨俗様凡代之移易者五六而公年九十時尚幼少所裹者今巾子有僕射様
  韓晉公久鎮浙西所取賔佐隨其所長無不得人嘗有故舊子弟投之與語更無他能召之讌而觀之畢席端坐不旁視不與比坐交言後數日署以隨軍令監庫門使人視之毎早入惟端坐至夕警察吏卒無敢濫出入者
  李相國程為翰林學士以階前日影為入𠉀公性懶每入必逾八磚後號為八磚學士
  鄭珣瑜為河南尹送迎中使皆有常處人吏窺之馬足差跌不出三五歩議者以珣瑜為河南尹可繼張延賞而重厚堅正前後莫有及
  大中十一年正月一日含元殿受朝太子太師盧鈞年八十自樂懸南歩而及殿墀稱賀上前舉止中禮士大夫歎之十二年正月朔含元殿受朝太子少師栁公權亦年八十復為百官班首自樂懸南歩至殿下力已委頓及上尊號聖敬文思和武光孝皇帝公權誤曰光武和孝御史彈之罰一季俸世譏公權不能退身自止薛調李瓚同年進士調美姿貌人號為生菩薩瓚俊爽人號為劍調寛恕而瓚猜忌論者以時人所稱協其性也劉元章罷江夏入朝以風標自任一日調謁之倒屣出迎愛其風韻去而復留者數四既去謂左右曰若不見其案此下有闕文也調為翰林學士郭妃悅其貌謂懿宗曰駙馬盍若薛調乎頃之暴卒時以為中鴆卒年四十三常覽鏡曰薛調豈止四十三乎豈常有言其夀者耶杜相審權鎮浙西性寛厚左右僮僕希見其語在翰林最久習於慎密在鎮三歳自初視事坐於東廰至其罷去未嘗易處雖大臣經過亦不踰中門視事之暇日未夕非有故不還私室端黙歛衽常若對賔旅夏日中欲寢息則顧軍將令下(⿱𥫗亷)-- 簾或四顧無人即自起去(⿱𥫗亷)-- 簾鈎以手捧軸徐下(⿱𥫗亷)-- 簾至地方拱退進止雍容如畫時杜悰先達人謂之老杜相審權為小杜相
  魏僕射元忠毎立朝必得常處人或記之不差尺寸路侍中巖風貌之美為世所聞鎮成都日委執政於孔目吏邊咸日以技樂自隨宴於江津都人士女懐擲果之羨雖衛玠潘岳不足為比善巾裹蜀人見必效之後乃剪紗巾之角以異於衆也閭巷有袨服修容者人必譏之曰爾非路侍中耶此至鬻豚之肆見儈豕者謂屠主曰此豚端正路侍中不如用之比方良可笑也以官妓行雲等十人侍宴移鎮渚宮日於合江亭離筵贈行雲等感恩多詞有離魂何處㫁煙雨江南岸至今播於倡樓也
  自新
  江淮客劉圓嘗謁江州刺史崔沆稱前拾遺沆引坐勸曰諌官不可自稱司直評事可矣須臾他客至圓稱曰大理司直劉圓沆甚賞之
  李銛錡從父弟也為宋州刺史聞錡反狀慟哭悉驅妻子奴婢無老幼量頭為枷自拘於觀察使朝廷憫之薄貶
  天寳已前多刺客報恩李汧公勉為開封府鞫囚有意氣者咸哀勉求生縱而逸之後數歳勉罷官客行河北偶見故囚厚迎待之告其妻曰此活我者何以報德妻曰以縑千匹可乎曰未也一千匹可乎亦曰未也妻曰大恩難報不如殺之故囚心動其僮哀勉密告勉被衣乘馬而遁比夜半百餘里至津店津店老人曰此多猛獸何故夜行勉因言其故未畢梁上有人瞥下曰幾誤殺死長者乃去未明擕故囚夫妻二首而至示勉田神功自平盧兵使授淄青節度舊官皆偏裨時部曲神功平受其拜及此前使判官劉位已下數人並留在院神功待之亦無降禮後因圍宋州見李光弼與勅使打毬聞判官張傪至光弼答拜神功大驚歸幕呼劉位問之曰太尉今日見張郎中來與之答拜是何禮也位曰判官幕客使主無受拜之禮神功曰公何不早説遂令屈諸判官謝之曰神功武將起自行伍不知朝廷禮數誤受判官等拜又不言成神功之過今還諸公拜遂一一拜之
  包誼江淛人下第遊漢南與劉太真相㑹辯難劉辭屈責其不敬誼擲盃中其額後太真為禮部侍郎誼應舉太真覽其文卷於包侍郎佶之家初甚驚歎及視其名迺包𧨏也遂黙然至出牓宰相欲有去留面問太真換一名太真不能對忽記誼之姓名遽言之遂中第魏僕射本名真宰武后朝𬒳誣構下獄有司將出之小吏聞之以告魏魏喜曰汝名何曰元忠遂改從元忠焉
  企羨
  進士張倬濮陽王東之曽孫也時初落第兩手捧登科記頂之曰此千佛名經也其企羨如此
  盧𣏌令李揆入蕃揆對德宗曰臣不憚逺使恐死於道路不達君命上惻然欲免之謂𣏌曰李揆暮老無使𣏌曰和戎之使且須諳練非揆不可且使揆去向後差使小於揆年者不敢辭逺使矣揆既至蕃長曰聞唐家第一人李揆公是否揆曰非也他那箇李揆爭肯到此恐其拘留以此謾之也揆門第第一文學第一官職第一揆致仕東都大司徒杜公罷淮海也入洛見之言及頭頭第一之説揆曰若道門戶有所自承餘裕也官職遭遇爾今形骸凋瘁看即下世一切為空何第一之有苖給事子纘應舉次而給事以中風語澁而心中至切臨試又疾亟纘乃為狀請許入試否給事猶能把筆淡墨為書曰入其父子之情切如此其年纘及第
  開元以後不以姓名而可稱者燕公許公魯公不以名而可稱者宋開府陸兗州王右丞房太尉郭令公崔太尉楊司徒劉忠州楊崖州段太尉位卑而名著者李北海王江寧李館陶鄭廣文元魯山蕭功曹獨孤常州崔比部張水部梁補闕韋蘇州二人連呼者岐薛燕許原注大手筆李杜姚宋原注亦曰蘇宋蕭李原注文章元和後不以名可稱者李太尉韋中令裴晉公白太傅賈僕射路侍中杜紫㣲位卑名著者賈長江趙渭南二人連呼者元白又有羅鉗吉網原注酷吏員推韋狀原注能吏又有四䕫四凶
  於良史為張徐州建封從事每自吟曰出身三十年白髮衣猶碧日暮倚朱門從朱汚袍赤公聞之為奏章服焉
  韓僕射臯為京兆尹韋相貫之為畿甸尉及貫之入為相臯為吏部尚書毎至中書韋常異禮以申故吏之敬臯家自黃門以來三世𫝊執一笏經祖父所執未嘗輕授於僕人之手歸則別置於臥內一榻以示敬慎趙昭公以舊相為吏部侍郎考前進士杜元頴宏詞登科及鎮荊南又奏為從事杜公入相昭公復掌選至杜出鎮西川奏宋相申錫為從事數年杜以南蠻入寇貶刺循州遂卒宋以宰相被誣謫佐開州後數年昭公始卒公凡八在銓衡三領節鎮皆帶府號為尚書惟不歴工部其兵部太常皆再任年八十七嵗其間未嘗遇重疾儉素案儉素趙璘因話録作異致壽考為朝中之首
  權文公德輿身不由科第嘗知貢舉三年門下所出諸生相繼為公相號得人之盛
  趙郡李氏元和初三祖之後同時一人為相藩南祖吉甫西祖絳東祖而皆第三至太和開成間又各一人前後在相位德裕吉甫之子固言藩再從弟皆第九珏亦絳之近從
  李尚書益有宗人庶子同名俱出於姑臧公而人謂尚書為文章李益庶子為門戶李益而尚書尚兼門地焉嘗姻族間有禮㑹尚書歸笑謂家人曰大堪笑今日局席兩箇座頭總是李益
  李太師逢吉知貢舉牓未放而入相禮部尚書王播代放牓及第人就中書見座主時謂好腳跡門生前世未有
  陽城為朝士家苦貧常以布衾木枕質錢數萬人爭取之
  李願司空兄弟九人四有土地願為夏州徐泗鳯翔宣武河中五節度憲為江西觀察嶺南節度愬為唐鄧襄陽徐泗鳯翔澤潞魏博六節度𦗟為夏州靈武河東鄭滑魏博邠寧七節度一門登壇受鉞無比焉
  胡尚書証河中人太傅昭公鎮河中尚書建節赴振武備桑梓禮入謁持刺稱百姓獻昭公詩云詩書入京國旌斾過鄉闗州里榮之進士趙櫓著鄉籍一篇誇河東人物之盛皆實録也同鄉中趙氏軒冕文儒最著曾祖祖父世掌綸誥櫓昆弟五人進士及第皆歴臺省盧少傅𢎞宣盧尚書簡辭𢎞正簡求皆其姑子也時稱趙家出外家敬氏先世亦出自河中人物名望皆謂至盛櫓著鄉籍載之
  楊僕射於陵在考功時與李師稷及第至其子相國嗣復知舉門生集𠉀僕射而李公在座時人謂之楊家上下門生世有姑之壻與姪之壻謂之上下同門蓋以此況也
  李相石庾尚書承宣門生不數年李佐魏博軍因奏事特賜紫而庾尚衣緋人謂李侍御將紫底緋上座主李相宗閔知貢舉門生多清雅俊茂唐沖薛庠𡊮都時謂之玉筍
  桞公權與族孫璟開成中同在翰林時稱大栁舍人小栁舍人自祖父郎中芳已來奕世文學居清列久在名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淹屈又擢第首冠諸生當年宏詞登高科十餘年便掌綸誥侍翰苑性喜汲引後進多出其門以誠明待物不妄然諾士益附之
  開成三年書判考官刑部員外郎紇於公崔相羣門生也紇於及第時於崔相新昌宅小㕔中集見座主及為考官之前假居崔相故第亦於此㕔見門生焉是年科目八人勅頭孫河南榖先於鴈門公為丞紇干封鴈門公
  文宗自太和乙卯歲後常戚戚不樂事稍間則必有歎息之音㑹幸三殿東亭見橫御架巨軸上指謂畫工程修己曰此開元東封圗也命內臣懸於東廡下上舉玉如意指張説輩歎曰使吾得其中一人則可見開元之理
  文宗為莊恪太子選妃朝臣家子女悉令進名中外為之不安上知之謂宰臣曰朕欲為太子求汝鄭間衣冠子女為新婦扶出來田舍𪖙𪖙地如聞朝臣皆不願與朕作親情何也朕是數百年衣冠無何神堯打朕家事羅訶去案此句文義難解疑有脫誤或是當時俚語遂罷其選
  馮河南宿之三子陶寛圖兄弟連年進士及第連年登宏詞科一時之盛無比太和初馮氏進士十人宿家兄弟叔姪亦八人焉
  李右丞廙年二十九為尚書右丞
  宣宗好儒多與學士小殿從容議論殿柱自題曰鄉貢進士李某或宰臣出鎮賦詩以贈之凡對宰臣及上言者必先整容貎易衣盥手然後召見語及政事即終日忘倦
  宣宗愛羨進士毎對朝臣問登第否有以科名對者必有喜便問所賦詩賦題並主司姓名或有人物優而不中第者必歎息久之嘗于禁中題鄉貢進士李道龍宦官知書自文宣二宗始
  宣宗尚文學尤重科名大中十年鄭顥知舉宣宗索登科記顥表曰自武德以後便有進士諸科所𫝊前代姓名皆是私家記録臣尋委當行祠部員外郎趙璘採訪諸科目記撰成十三卷自武德元年至於聖朝勅翰林自今放牓後仰寫及第人姓名及所試詩賦題目進入仰所司逐年編次
  李某為中丞奏孔尚書溫徐相商為監察御史孔為中丞李在外多年除宗正少卿歸而為丞郎每讌集時人以為盛事
  大中九年沈侍郎詢以中書舍人知舉其門生李彬父叢為萬年令同年有起居之㑹倉部李郎中蠙時在座因戲諸進士曰今日極盛某與賢座主同年謂郴州李侍郎也衆皆以為異是日數公皆詣賔客馮尚書審則又郴州座主楊相國之同年也舉座異之
  張不疑進士擢第宏詞登科當年四府交辟江西李中丞凝東川李相回淮南李相紳興元歸僕射融皆當時盛府不疑赴淮南命到府未幾以協律郎卒不疑娶崔氏以不協出之後娶顔氏
  東裔有識山川者徧禮五嶽一拜而退惟入闗望華山自闗西門歩歩禮拜至山下仰望嘆詫七日而去謂京師衣冠文物之盛由此而致
  崔起居雍少有令名進士第與鄭顥齊名士之遊其門者多登第時人語為崔雍鄭顥世界自起居郎出守和州遇龎勛寇厯陽雍棄城奔浙西為路巖所構賜死雍兄明序福兄弟八人皆進士列甲乙科當時號為㸃頭崔家澹容貌清痩明白擢第升朝崔鉉辟入幕先是朝中以流品為朋甲以名德清重者為首咸通中李都為大龍甲頭沙汰名士以緯緯其伍涓澹兄弟也澹在品中以涓強侵為麤卒不取焉涓卑屈欲見取其黨皆避之
  琅邪王氏與太原皆同出於周琅邪之族世貴號⿰頭王氏太原子弟爭之稱是己族然實非也太原自號鈒鏤王氏崔氏博陵與清河亦上下其望族博陵三房第二房雖長今其子孫即皆拜第三房子弟為伯叔老蓋第三房㛰娶晚遲世數因而少故也始臧李氏亦然其第三房皆受大房第二房之禮清河崔氏亦小房最著崔程出清河小房也世居楚州寳應縣號八寳崔氏寳應本安宜縣崔氏夢捧八寳以獻勅改名焉程之姨北門李相蔚之夫人蔚乃姑臧小房也判鹽鐵程為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院官舉呉堯卿蔚以為得人竟亂筦擢之任程累郡無政績小杜相聞程諸女有容德致書為其子讓能娶焉程初辭之謂人曰崔氏之門若有一杜郎其何堪矣而杜相堅請不已程不能免乃於寳應諸院取一娣姪嫁之其後讓能貴為國夫人而程之女不顯
  進士舉人各樹名甲元和中語曰欲入舉塲先問蘇張蘇張猶可三楊殺我後有東西二甲東呼西為⿱⺾⿰氵亾茫隊言其無藝也開成㑹昌中又曰魯紹瓌𫎇識即命通又曰鄭楊段薛炙手可𤍠又有薄徒厚徒多輕侮人故裴泌侍御作美人賦譏之後有𭹹值韋羅甲又曰瑝值都雍識即命通又有大小二甲又有注已甲又有四字甲言深輝軒庭又四凶甲又芳林十哲言其與宦官交遊若劉煜任江泊李巖士蔡鋌秦韜玉之徒鋌與巗士各將兩軍書題求華州解元時謂對軍解頭太和中又有杜顓竇紃蕭嶰極有時稱為後來領袖杜昇自拾遺賜緋後應舉及第又拜拾遺時號著緋進士鄭延昌相公為京兆尹兼知貢舉
  白居易葬龍門山河南尹盧貞刻醉吟先生𫝊於石立於墓側相𫝊洛陽士人及四方遊人過矚墓者必奠以巵酒故冢前方丈之土常成渥
  崔魏公鉉與江西李侍郎騭同在李相石襄陽幕中鉉自下追入不二年拜丞相騭時在幕為李相草賀書曰賔筵初啟曽陪樽爼之歡將幕未移已在陶鈞之下原注杜佑佐權德輿幕李珏佐牛僧孺幕後與使主同為相
  鄭裔綽為浙東觀察使奏侍御史鄭公綽為副使幕客與府主同姓聯名甚寡
  咸通末鄭渾之為蘇州録事談銖為鹺院官鍾輻為院巡俱廣文時湖州牧李超趙𫎇相次俱狀元二郡地土相接時為諾曰湖接兩頭蘇連三尾
  蘇員外粹與母弟沖俱鄭都尉顥門生後粹為東陽守沖為信陽守欲相見境上本府許之兩郡之守㩦賔客同府主出省俱自外郎兄弟之榮少比
  范陽盧自興元元年癸亥德宗幸梁洋二年甲子鮑防侍郎知舉至乾符二年乙未崔沆侍郎知舉計九十二年而二年停舉九十年中登進士者一百一十六人諸科在外而為子皆聯子案此句疑有訛誤所不聯者不十數人然而後謂盧氏不出座主自唐來唯景雲二年考功員外郎盧逸知舉後無繼者韋都尉保衡常怪之咸通十三年盧莊為閣長都尉欲以知禮部莊七月卒盧相擕在中書以為恥廣明元年乃追盧渥中丞入知舉帖經後黃巢犯闕天子幸蜀韋昭度侍郎於蜀代之放十二人
  閩自貞元以前未有進士觀察使李錡始建庠序請獨孤常州及為新學記雲縵胡之纓化為青衿林藻弟藴與歐陽詹覩之歎息相與結誓繼登科第
  薛元超謂所親曰吾不才富貴過平生有三恨恨始不以進士擢第不娶五姓女不得修國史
  高宗承貞觀之後天下無事上官侍郎儀獨持國政嘗凌晨入朝循洛水堤歩月徐轡詠雲脈脈廣川流驅馬厯長洲鵲飛山月曙蟬噪野風秋音韻清亮羣公望之猶若神仙焉
  明皇既誅韋氏擢用賢良革中宗之政依貞觀故事有志者莫不想太平中書令姚元崇侍中宋璟御史大夫畢構河南尹李傑皆一時之選時人稱姚宋畢李焉開元二十三年加榮王已下官勅宰臣入集賢院分寫告身以賜之侍中裴耀卿因入書庫觀書既而謂人曰聖上好文書籍之盛事自古未有朝宰充使學徒雲集官家設教盡在是矣前漢有金馬石渠後漢有蘭臺東觀宋有總章陳有德教周則虎門麟趾北齊有仁夀文林雖載在前書而事皆瑣細方之今日則豈得扶輪捧轂者哉
  傷逝
  天寳十五載正月安祿山反陷洛陽王師敗績闗門不守車駕幸蜀次馬嵬驛六軍不發賜貴妃死然後駕發行至駱谷上登髙平馬上謂力士曰吾蒼皇出狩不及辭宗廟此山絶髙望見秦川吾今遙辭陵廟下馬東向再拜嗚咽流涕左右皆泣又謂力士曰吾取張九齡之言不至於此乃命中使往韶州以太牢祭之既而取長笛吹自製曲曲成復流涕詔樂工録其譜至成都乃進譜而請名上已不記顧左右曰何也左右以駱谷望長安索長笛吹出對之良久曰吾省矣吾因思九齡可號為謫仙怨有人自西川𫝊者無由知其本末但呼為劒南神曲其音怨切動人大厯中江南人盛𫝊隨州刺史劉長卿左遷睦州司馬祖筵聞之長卿隨撰其詞意頗自得蓋亦不知事之始詞雲晴川落日初低惆悵孤舟解攜鳥去平蕪逺近人隨流水東西白雲千里萬里明月前溪後溪獨恨長沙謫去江潭春草萋萋其後台州刺史竇𢎞餘以長卿之詞雖美而與本曲意興不同復作詞以廣不知者其詞曰兵塵犯闕衝闗金輅提攜玉顔雲雨此時消散君王何日歸還傷心朝恨暮恨囬首千山萬山獨望天邊初月蛾眉獨自彎彎
  德宗初登勤政樓外無知者望見一人衣緑乘驢戴㡌至樓下仰視久之俛而東去上立遣宣宗京尹令以物色求之尹召萬年捕賊官李銘使促求訪李尉佇立思之曰得必矣出召幹事所由春明門外數里內應有諸司舊職事伎藝人悉捜羅之而緑衣果在其中詰之對曰某天寳舊樂工也上皇當時數登此樓每來鴟必集樓上號隨駕老鴟某自罷居城外更不復見今羣鴟盛集又覺景𧰼宛如昔時必知天子在上悲喜且欲泣下於是勅盡収此輩卻係教坊李尉亦為京尹所擢用後至郡守
  貞元四年劉太真侍郎入貢院寄前主司蕭𦗟尚書詩曰獨坐貢闈裏愁心芳草生山公昨夜事應見此時情太和九年仇士良誅王涯鄭註上或登臨遊幸雖百戲列於前未嘗少悅往往瞠目獨語左右不敢進問題詩云輦路生春草上林花發時憑高何限意無復侍臣知更於殿內看牡丹翹足憑欄誦舒元輿牡丹賦雲俯者如愁仰者如悅開者如語合者如咽久之方省元輿詞不覺歎息泣下時有宮人沈阿翹為上舞河滿子詞聲態宛轉鍚以金臂環乃問其從來阿翹曰妾本呉元濟女元濟敗因入宮
  王太尉播少貧居瓜州寄食多為人所薄及登第歴榮顯掌鹽鐵三十餘年自劉忠州之後無如播者後鎮淮南乃遊瓜洲故居賦詩感舊李衛公出在蜀闗而致和其詩以寄播
  宣宗以憲宗常幸青龍寺命複道開便門至寺昇眺追感者久之
  杜豳公喪公主進狀請落駙馬都尉雲臣每見官街有駙馬字悽感難勝
  太宗謂梁公曰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朕嘗保此三鏡用防己過今魏徴殂逝一鏡亡矣
  太宗聞虞監亡哭之慟曰石渠東觀之中無復人矣杜羔有至性其父為河北尉卒母非嫡經亂不知所之羔常抱終身之感㑹堂兄兼為潞州府判官鞫獄於私第有老婦辯對見羔出入竊謂人曰此少年狀𩔖吾夫詰之乃羔母也自此迎歸又往求先人之墓邑中故老已盡不知所詢館於佛寺日夜悲泣忽視屋柱煙煤之下見字數行拂而視之乃其父遺跡言我子孫若求吾墓當於某村某家問之羔號哭而往果有老父年八十餘指其丘壠遂得歸葬
  棲逸
  宣州當塗𨼆居山巖即陶貞白鍊丹所也鑪跡猶在後為佛舍有僧名彥範俗姓劉雖為沙門而通儒學邑人呼為劉九經顔魯公韓晉公劉忠州穆監寧獨孤常州皆與之善各執經受業者數十人年八十猶強精神僧律不虧唯頗嗜飲酒亦不亂學者有攜壺至者欣然受之毎飲三數盃則講説方鋭所居有小圃自植茶為鹿所損衆勸以短垣隔之諸名士悉為運石共成穆兵部贄事之最謹嘗得美酒密以小甆壺置於懐中累石之際白師曰有少好酒和尚飲否彥範笑而滿引徐謂穆曰不用般石且來𦗟書遂與剖析奧㫖至多不倦人有得穆兵部遺彥範書者其辭雲某偶忝名宦皆因善誘自居班列終日塵屑卻思昔歲臨清澗䕃長松接侍座下獲聞㣲言未知何時復遂此事遙瞻水中月嶺上雲但馳攀想而已和尚薄於滋味深於酒德所食僅同嬰兒所飲或如少壯常恐尊體有所不安中夜思之實懐憂戀其誠切如此月日之下稱門人姓名狀和尚前元和初南嶽道士田良逸蔣含𢎞有道業逺近稱之號曰田蔣良逸天資髙峻虛心待物不為表飾呂侍郎渭楊侍郎憑觀察湖南皆師事之潭州旱祈雨不應或請邀之楊曰田先生豈為人祈雨者耶不得已迎之良逸蓬髮敝衣欣然就舉到郡亦終無言即日降雨所居嶽觀內建黃籙壇塲已俱而天隂晦弟子請先生祈晴良逸亦無言岸幘垂髮而坐左右整冠履扶而昇壇亦遂晴霽嘗有村老持一絹襦來施良逸對衆便著坐客竊笑不以介意楊憑嘗迎至潭州良逸方洗足使到乘小舟便行侍者以履襪追及于衡門即於門外坐甎堦著襪若無人在旁楊自京尹謫臨賀尉使使𠉀之遺以銀器良逸受之便悉付門人使還良逸曰報汝阿郎不久即歸勿憂也未幾楊果移杭州長史良逸未嘗干人人至亦不送不記人官位姓名第與呂渭分最深後呂郎中溫為衡州刺史因祭嶽𠉀先生告以使君侍郎之子及溫入良逸下繩牀撫其背曰你是呂渭兒子耶溫泫然降堦先生亦不止其真率如此良逸母為喜王寺尼寺中皆呼良逸為小師良逸常日負兩束薪以奉母或自有故不及往即弟子代送之或𫝊寺衆晨起見一虎在田媼門外走以告媼媼曰毋怪應是小師使致柴耳含𢎞有操尚時人以為不及良逸然二人齊名常兄事良逸善符術後居九真觀曾使弟子至縣市齎物不及期還詰其故云於山口遇猛虎當道不去以故遲滯含𢎞曰吾居此庇渠已多時何敢如此即以一符置所見處明日虎踣符下含𢎞聞之曰吾本以符卻之豈知遂死既以害物安用術為取符焚之後不復留意又有歐陽平者行業亦高兄事含𢎞而道業不及也歐陽一夕夢三爐自天而下若有召説既寤潛告人曰二先生不久去矣我繼之俄而田良逸死含𢎞次年卒桐柏山陳寡言徐虛符馮雲翼三人皆田之弟子也衡山周混汙蔣之弟子也陳徐在東南品地比田蔣而馮在歐陽之列周自幼入道善科法亦為南嶽之冠
  江南多名僧貞元元和已來越州有清江清畫婺州有乾俊乾輔時謂之會稽二清東陽二乾
  白居易少傅分司東都以詩酒自娯著醉吟先生傳以自敘盧尚書簡辭有別墅近伊水亭榭清峻方冬與羣從子姪同登眺嵩洛既而霰雪㣲下説鎮金陵時江南山水毎見居人以葉舟浮泛就食菰米鱸魚思之不忘逡巡忽有二人衣蓑笠循岸而來牽引篷艇船頭覆青幕中有白衣人與衲僧偶坐船後有小竈安銅甑而炊丱角僕烹魚煮茗泝流過於檻前聞舟中吟笑方甚盧歎其髙逸不知何人從而問之乃白居易與僧佛光自建春門往香山精舍
  李瞻漢之子有文學氣貎淳古非其人雖富貴不交也累𨗇司封郎中歸茅山徵拜給事中不就兩京亂竟不罹其禍
  李尚書褒晚年修道居陽羨川石山後長子召為呉興次子昭為常州當時榮之
  呉郡陸龜𫎇字魯望舊族也其父賔虞進士甲科浙東從事侍御史家於蘇臺龜𫎇幼精六籍弱冠攻文與顔蕘皮日休羅𨼆呉融為益友性髙潔家貧思養親之祿與張摶為呉興廬江二郡倅著呉興實録四十卷松陵集十卷笠澤叢書三卷丞相李公蔚盧公擕景重之羅給事寄陸詩云龍樓李丞相昔歳仰高文黃閣今無主青山竟不焚蓋嘗有徵聘之意唐末以左拾遺授之詔下之日疾終光化三年贈右𥙷闕呉侍郎融立𫝊貽史官右𥙷闕韋莊撰誄文相國陸希聲撰碑文給事中顔蕘書皮日休博士為詩友㓂死浙中方干詩名著於呉中陸未許之一旦頓作詩五十首裝為方干新製時軰吟賞降仰陸謂曰此乃下官效方干之所作也方詩在模範中爾奇意精識者亦然之薛許州能以詩道為己任還劉夢得詩卷有詩云百首如一首卷初如卷終譏劉不能變態乃陸之比也
  天寳之亂元結自汝墳率隣里南投襄漢保全者千餘家乃舉兵宛葉之間有城守扞宼之力結天寳中稱中行子始在商餘山自稱元子逃難入猗玗沮始稱猗玗子或稱浪士漁者呼為聱叟酒徒呼為漫郎
  崔趙公嘗問徑山曰弟子出家得否徑山曰出家是大丈夫事非將相所為也
  大歴中闗東饑疫人多死滎陽人鄭捐率有力者每卿為一大墓以葬棄屍謂之鄉葬翕然有仁義之聲損盧藏用之甥不仕鄉里號為雲居先生
  竟陵僧於水濵得嬰兒者育為弟子稍長自筮得蹇之漸繇曰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乃姓陸氏字鴻漸名羽有文學多意思恥一物不盡其妙最曉茶鞏縣為甆偶人號陸鴻漸買十器得一鴻漸市人沽茗不利輒灌注之羽於江湖稱竟陵子於南越稱桑薴翁貞元末卒韓愈好竒嘗與客登華山絶頂度不可下返發狂慟哭為遺書華隂令百計取之乃下
  陽城居夏縣拜諌議大夫鄭鋼居閿鄉拜右拾遺李周南居曲江拜校書郎時人以為轉逺轉高轉近轉卑也
  賢媛
  髙祖乃煬帝友人煬帝以圖讖多言姓李將王每排斥之而後因大㑹煬帝目上呼為阿婆面上不懌歸家色猶摧沮後怪而問久之方説帝目某為阿婆面後喜曰此可相賀公是襲唐公唐之為言堂也阿婆面是堂主上大悅
  上都崇勝寺有徐賢妃妝殿太宗召妃乆不至怒之因進詩曰朝來臨鏡臺妝罷且徘徊千金始一笑一召詎能來
  狄仁傑為相有盧氏堂姨居午橋南別墅未嘗入城仁傑伏獵毎脩禮甚謹嘗雪後休假𠉀盧氏安否適見表弟挾弧矢𢹂雉兔來歸羞味進於堂上顧揖仁傑意甚輕傲仁傑因啟曰某今為相表弟有何欲願悉力從其意姨曰吾止有一子不欲令事女主仁傑慙而去明皇桞媫妤有才學上甚重之媫妤妹適趙氏性巧慧因使工鏤板為雜花象之而為夾結因媫妤生日獻王皇后一匹上見而賞之因勅宮中依様製之當時甚秘後漸出遍於天下乃為至賤所服媫妤生延王肅宗肅宗見王則語左右曰我與王兄弟中更相親外家皆闗中貴族蓋桞氏奕葉貴盛人物盡髙方輿公康城公皆北史有𫝊矣睦州後邁風格特異自隋之後家富於財嘗因調集至京師有名娼曰嬌陳者姿藝俱美為士子之所奔走睦州一見因求納焉嬌陳曰第中設錦帳三十重則奉事終身矣本易其少年乃戲之也翌日遂如言載錦而張之以行嬌陳大驚且賞其竒特竟如約入桞氏之家執僕媵之禮節操為中表所推明皇在人間聞嬌陳之名及召入宮見上因涕泣稱痼疾且老上知其不欲背栁氏乃許其歸因語之曰我聞桞家多賢女子可以備職者為我求之嬌陳乃以睦州女弟對乃選入充婕妤生延王及永穆公主焉
  明皇在禁中嘗稱阿瞞亦稱鴉壽安公主是曹野那姬所生也以其九月而誕遂不出降常令衣道衣主香火小字蟲娘明皇呼為師娘時代宗起居上曰汝在東宮甚有令譽也因指壽安曰蟲娘是鴉女汝後可與一名號及代宗在靈州遂命蘇發尚之封壽安公主也刑部郎中元沛之妻劉氏全白之妹賢而有文學著女儀一篇亦曰直訓劉既寡居奉道受籙於呉筠先生清苦壽考長子固早有名官歴省𭅺刺史國子司業次子察進士及第累佐使府後𨼆居廬山察之長子潾好道不仕次子充進士及第亦尚道家
  和政公主肅宗第三女也降栁潭肅宗宴於宮中女優有弄假官戲緑衣秉簡謂之參軍椿天寳末番將阿布思伏法其妻配掖庭為善優因使隸樂工是日遂為參軍椿上及侍宴者笑樂公主獨俛首嚬眉不視上問其故公主遂諌曰禁中侍女不少何必須得此人使阿布思真逆人也其妻亦同刑人不合近至尊之座果寃橫又豈忍使其妻與羣優雜處為笑謔之具哉妾雖至愚深以為不可上亦憫惻遂罷戲而免阿布思之妻由是賢重公主即栁晟母
  郭子儀鎮汾陽時殿中栁芳為掌書記栁君有母汾陽王毎因大讌嘗誡左右曰栁侍御太夫人就棚可先來告及趙夫人輿至王降階與僚屬序立候至棚而退嘗謂栁君曰子儀幼孤不識奉養今日幸忝恩寵踰望雖為貴盛實無侍御之榮因嗚咽久之又曰若太夫人許見顧子儀之家當使南陽夫人以下執爨子儀自捧饌而趙夫人以清潔自居終不一往
  劉𤣥佐貴為將相其母月織縑一匹示不忘本毎觀𤣥佐視事見縣令走階下退必語𤣥佐貴為將相吾向見長官白事卑敬不覺恐悚思汝父為吏本縣時常畏長官汗慄今爾當㕔據案待之亦何安也因喻以朝廷恩寄之重須務捐軀故𤣥佐終不失臣節
  陸相贄知舉放崔相羣羣知舉而陸氏子簡禮被黜羣妻李夫人謂羣曰子弟成長盍置莊園乎公曰今年已置三十所矣夫人曰陸氏門生知禮部陸氏子無一得第者是陸氏一莊荒矣羣無以對



  唐語林卷四
<子部,小說家類,雜事之屬,唐語林>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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