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顏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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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顏錄
作者:侯白 隋朝
《啟顏錄》,中國古代文言軼事小說類笑話集。隋代侯白撰。《舊唐誌》、 《新唐誌》均有記載。十卷,原本亡佚。今存殘本或收錄遺聞者八種。時代最早的是敦煌寫本,現藏英國倫敦博物館

卷上[編輯]

論難[編輯]

北齊高祖嘗以大齋日設聚會。時有大德法師開道,俗有疑滯者,皆即論難,並援引大義,廣說法門,言議幽深,皆存雅正。石動莆最後論義,謂法師曰:「且問法師一個小義,佛常騎何物?」法師答曰:「或坐千葉蓮花,或乘六牙白象。」動莆云:「法師全不讀經,不知佛所乘騎物?」法師又即問云:「檀越讀經,佛騎物何?」動莆答云:「佛騎牛。」法師曰:「何以知之?」動莆曰:「經云:『世尊甚奇特,』豈非騎牛?」坐皆大笑。又謂法師曰:「法師既不知佛常騎牛,今更問法師一種小事:比來每經之上,皆云價值百千兩金;未知百千兩金,總有幾斤?」法師遂無以對。一坐更笑。

高祖又嘗作內道場,時有一大德法師,先立無一無二、無是無非義。高祖乃令法師升高座講,還令立其舊義。當時儒生學士,大德名僧,義理百端,無難得者。動莆即請難此僧,必令結舌無語。高祖大悅,即令動莆往難。動莆即於高座前褰衣闊立,問僧曰:「看弟子有幾個腳?」僧曰:「兩腳。」動莆又翹一腳向後,一腳獨立,問僧曰:「更看弟子有幾個腳?」僧曰:「一腳。」動莆云:「向有兩腳,今有一腳,若為得無一無二?」僧即答云:「若其二是真,不應有一腳,腳既得有一,明二即非真。」動莆既以僧義不窮,無難得之理,乃謂僧曰:「向者劇問法師,未是好義,法師既云:『無一無二,無是無非。』今問法師此義,不得不答。弟子聞天無二日,土無二王,今者天子一人,臨御四海,法師豈更得云無一?卦有乾坤,天有日月,皇后配於天子,即是二人,法師豈更得云無二?今者帝德廣臨,無幽不照,昆蟲草木,皆得其生,法師豈更得云無是?今既四海為家,萬方歸順,唯有宇文黑獺,獨阻皇風,法師豈更得云無非?」於是僧遂嘿然無以應,高祖撫掌大笑。

高祖又嘗集儒生會講,酬難非一。動莆後來,問博士曰:「先生,天有何姓?」博士曰:「天姓高。」動莆曰:「天子姓高,天必姓高,此乃學他蜀臣秦宓,本非新義。正經之上,自有天姓,先生可引正文,不須假託舊事。」博士云:「不知何經之上,得有天姓?」動莆云:「先生全不讀書,《孝經》亦似不見。天本姓也,先生可不見《孝經》云:『父子之道,天性也。』此豈不是天姓?」高祖大笑。

動莆又嘗於國學中看博士論難云:「孔子弟子達者有七十二人。」動莆因問曰:「達者七十二人,幾人已著冠?幾人未著冠?」博士曰:「經傳無文。」動莆曰:「先生讀書,豈合不解孔子弟子著冠有三十人,未著冠者有四十二人?」博士曰:「據何文以知之?」動莆曰:「《論語》云『冠者五六人』,五六三十也;『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也,豈非七十二人?」坐中大悅。博士無以應對。

高祖又嘗以四月八日齋會講說,石動莆時在會中,有大德僧在高座上講,道俗論難,不能相決。動莆後來,乃問僧曰:「今是何日?」僧答云:「是佛生日。」動莆即云:「日是佛兒。」僧即變云:「今日佛生。」動莆又云:「佛是日兒。」眾皆大笑。

隋盧嘉言嘗就寺禮拜,因入僧房,有一僧善於論議,嘉言即與之談話,因相戲弄,此僧理屈。同座更有二僧,即助此僧酬對,往復數回,三僧並屈。嘉言乃笑而謂曰:「三個阿師,並不解樗蒲,何因共弟子論議?」僧即問曰:「何意論議,須解樗蒲?」嘉言即報曰:「可不聞樗蒲人云:『三個禿不敵一個盧。』阿師何由可得?」弟子觀者大笑,三僧更無以應。

隋有三藏法師,父本商胡,法師生於中夏,儀容面目,猶作胡人,行業極高,又有辯捷。嘗以四月八日設齋講說,當時朝官及道俗觀者數千餘人,大德名僧及官人有辯捷者前後十餘人論議,法師隨難即對,義理不窮,無難得者。最在後,有一小兒,姓趙,年始十三,即於眾人中出。眾以法師辯捷,既已過人,又復向來論議,皆是高名舊德,忽即見此小兒,形容幼小,欲來論議,眾咸怪笑。小兒精神自若,即來就座,大聲語此僧曰:「昔野幹和尚,自有經文,未審狐作暗梨,出何典誥?」僧即語云:「此郎君子,聲高而身小,何不以聲而補身?」小兒即應聲報云:「法師以弟子聲高而身小,何不以聲而補身;法師既跟深而鼻長,何不截鼻而補眼?」眾皆驚異起立大笑。當時既是夏月,法師左手把如意,右手搖扇,既為眾人笑聲未定,法師又思量答語,即以所搖之扇,掩面低頭。小兒又大聲語云:「圓扇團團,形如滿月,不藏顧菟,翻掩雄狐。」眾又大笑。法師即去扇,以如意指麾別送,問並語未得盡,如意頭遂擺落。小兒即起謂法師曰:「如意既折,義鋒亦催。」即於座前,長揖而去。此僧既怒且慚,更無以應。眾人無不歡笑,驚難稱嗟。

辯捷[編輯]

齊徐之才有學辯捷,又善醫術。尚書王元景罵之才為師公,之才應聲答曰:「既為汝師,復為汝公,在三之義,頓居其兩。」

陳徐陵為散騎常侍,聘隋,隋文帝時在東都,選朝官有辯捷者,令對南使。當時初夏微熱,又徐是南人,隋官一人弄徐陵曰:「今日之熱,總由徐常侍來。」徐陵應聲答曰:「昔王肅入洛,為彼製儀,今我來聘,使卿知寒暑。」眾遂無答。徐陵時年七十五,復有一人問曰:「徐常待年幾?」徐陵又即答曰:「小於如來五歲,大於孔子二年。」眾人皆笑,又無以報。隋文帝既以徐陵辯捷,頻有機俊,無人酬對,深以為羞,乃更訪朝官有誰可令使,當時有人舉盧思道頗有辯捷,堪令對使。文帝聞之,甚喜,即召思道,令對南使。朝官俱送往見徐陵,徐陵遙見思道,年最幼小,笑曰:「此公甚小。」思道遙即應曰:「以公小臣,不勞長者。」須臾坐定,徐陵謂思道曰:「昔殷遷頑人,本居茲邑,今之存者,並是其人。」思道應聲答曰:「昔永嘉南渡,盡居江左,今存者唯君一人。」眾皆大笑。徐陵遂無以可答。

隋薛道衡為聘南使,南朝無問道俗,但是有機辯者,即方便引道衡見之。有一僧甚辯捷,乃令於寺上佛堂中讀《法華經》,將道衡向寺禮拜。至佛堂門邊,其僧乃大引聲讀《法華經》云:「鳩盤荼鬼,今在門外。」道衡即應聲還以《法華經》答云:「毗舍闍鬼,乃住其中。」僧徒愧服,更無以相報。

隋朝令盧思道聘陳,陳主敕:「在路諸處,不得共語,致令失脫。」思道既渡江,過一寺中,諸僧與思道設食,亦不敢有言,但處分索飲食而已。後索蜜湯益智勸思道,思道嘗之,思道笑曰:「法師久服無效,何勞以此勸人?」僧既違敕失脫,且慚且懼。思道至陳,手執國信,陳主既見思道,因用《觀音經》語弄思道曰:「是何商人?齎持重寶。」思道應聲,還以《觀音經》報曰:「忽遇惡風,遂漂墮羅剎鬼國。」陳主大慚,遂無以應。

陳朝又嘗令人聘隋,隋不知其人機辯深淺,乃密令侯白改變形貌,著故弊衣裳,詐為賤人供承。客使謂是貧賤,心甚輕之,乃傍臥放氣,與之言語。白心甚不平,未有方便。使人臥問侯白曰:「汝國馬價貴賤?」侯白即報云:「馬有數等,貴賤不同:若是伎倆有筋腳,好形容,直三十貫已上;若形容不惡,堪得乘騎者,直二十貫已上;若形容粗壯,雖無伎倆,堪馱物,直四五貫已上;若彆尾𤍜蹄,絕無伎倆,旁臥放氣,一錢不直。」於是使者大驚,問其名姓,知是侯白,方始慚謝。

越公楊素戲弄侯白云:「山東人多仁義,借一而得兩。」侯白問曰:「公若為得知?」素曰:「有人從其借弓,乃云揭刀去,豈非借一而得兩?」白應聲曰:「關中人亦甚聰明,問一而知二。」越公問曰:「何以得知?」白曰:「有人問:『比來多雨,渭水漲不?』報曰:『灞漲。』豈非問一而知二?」越公於是服其辯捷。

昏忘[編輯]

隋時王德任尚書省員外,為人健忘,從朝堂還入省,遂錯上尚書廳,謂為本廳,乃大聲喚番官,因即坐尚書床上,令取線鞋來脫靴。其看尚書人曰:「此尚書廳也,尚書在此。」德遂狼狽下階,而走本廳,未坐,便向廁,付笏與從後番官,把笏立於廁門之側。德從廁出,見番官把笏而立,即驚問曰:「公是何官人?」番官曰:「是向者從公人。」德始覺悟。乃取笏上廳坐,顧見向者番官尚立,又更問曰:「君是何人?」番官曰:「是番官。」德乃執笏近前挹曰:「公作官來幾番?」番官不知所答,掩口而退。

鄠縣有一人多忘,將斧向田斫柴,並婦亦相隨。至田中遂急便轉,因放斧地上,旁便轉訖,忽起見斧,大歡喜云:「得一斧。」仍作舞跳躍,遂即自踏著大便處,乃云:「只應是有人因大便遺卻此斧。」其妻見其昏忘,乃語之云:「向者君自將斧斫柴,為欲大便,放斧地上,何因遂即忘卻?」此人又熟看其妻面,乃云:「娘子何姓,不知何處記識此娘子?」

隋柳真為洛陽令,恍忽多忘。曾有一人犯罪,合決杖,柳真見其罪狀,大嗔,索杖欲打,即脫犯罪人衣裳於庭中,坐訖,猶未行杖,即有一客來覓柳真,柳真引客向房中語話。當時寒月,其犯罪人緣忍寒不得,即暫起向廳屋頭向日,取襖子散披蹲地。柳真須臾送客出廳門,還,遙見此人,大叫嗔曰:「是何物人,敢向我廳邊覓虱?」此人出門徑走,更不尋問。

鄠縣董子尚村,村人並癡,有老父遣子將錢向市買奴,語其子曰:「我聞長安人賣奴,多不使奴預知之,必藏奴於餘處,私相平章,論其價直,如此者是好奴也。」其子至市,於鏡行中度行,人列鏡於市,顧見其影,少而且壯,謂言市人慾賣好奴,而藏在鏡中,因指麾鏡曰:「此奴欲得幾錢?」市人知其癡也,誑之曰:「奴直十千。」便付錢買鏡,懷之而去。至家,老父迎門問曰:「買得奴何在?」曰:「在懷中。」父曰:「取看好不?」其父取鏡照之,正見眉鬚皓白,面目黑皺,乃大嗔,欲打其子,曰:「豈有用十千錢,而貴買如此老奴?」舉杖欲打其子。其子懼而告母,母乃抱一小女走至,語其夫曰:「我請自觀之。」又大嗔曰:「癡老公,我兒止用十千錢,買得子母兩婢,仍自嫌貴?」老公欣然。釋之餘,於處尚不見奴,俱謂奴藏未肯出。時東鄰有師婆,村中皆為出言甚中,老父往問之。師婆曰:「翁婆老人,鬼神不得食,錢財未聚集,故奴藏未出,可以吉日多辦食求請之。」老父因大設酒食請師婆,師婆至,懸鏡於門,而作歌舞。村人皆共觀之,來窺鏡者,皆云:「此家王相,買得好奴也。」而懸鏡不牢,鏡落地分為兩片。師婆取照,各見其影,乃大喜曰:「神明與福,令一奴而成兩婢也。」因歌曰:「合家齊拍掌,神明大歆饗。買奴合婢來,一個分成兩。」

梁時有人,合家俱癡,遣其子向市買帽,謂曰:「吾聞帽擬成頭,汝為吾買帽,必須得容頭者。」其子至市覓帽,市人以皂絁帽與之,見其疊著未開,謂無容頭之理,不顧而去。曆諸行鋪,竟日求之不獲。最後,至瓦器行見大口甕子,以其腹中宛宛,正是好容頭處,便言是帽,取而歸。其父得以成頭,沒面至項,不復見物。每著之而行,亦覺研其鼻痛,兼擁其氣悶;然謂帽只合如此,常忍痛戴之。乃至鼻上生瘡,項上成胝,亦不肯脫。後每著帽,常坐而不敢行。屬歲朝,子孫當拜歲,先語家中曰:「汝子孫欲拜歲者,可早來,阿公若著帽坐待竟,即不見你去。」其朝,老父欲受家人拜歲,不可露頭,便戴帽坐待。家人拜歲總至,拜於階下。老父已戴帽,一無所見。長新婦前拜賀,因祝:「願公口還得出氣,眼還得見明,頭還依舊動,腳還不廢行。子子孫孫俱載帽,長住屋裏坐萌萌。」

梁時有一書生,性癡而微有詞辯,不曾識羊,有人餉其一羝羊,乃繩係項,索入市賣之。得價不多,頻賣不售。市人知其癡鈍,眾乃以獼猴來換之。書生既見獼猴,還謂是其舊羊,唯怪其無角,面目頓改,又見獼猴手腳不住,只言市人捩去其角,然為獼猴頭上無瘡痕,不可為驗,遂隱忍不言。乃牽獼猴歸家而詠曰:「吾有一奇獸,能肥亦能瘦。向者寧馨亶,今來爾許臭。數回牽入市,三朝賣不售。頭上失卻皂莢子,面孔即作橘皮皺。」

隋初有同州人負麥飯入京糶之。至渭水上,時冰正合,欲食麥飯,須得水和,乃穿冰作孔取水,而謂冰孔可就中和飯,傾飯於孔中。傾之總盡,隨傾即散,其人但知歎惜,竟不知所以。良久,水清,照見其影,因叫曰:「偷我麥飯者祇是此人。此賊猶不知足,故自仰面看我。」遂向水打之,水濁不見,因大嗔而去,云:「此賊始見在此,即向何處?」至岸,見有砂,將去便歸。

隋時有一癡人,車載烏豆入京糶之,至灞頭,車翻,復豆於水,便棄而歸,欲喚家人入水取。去後,灞店上人競取將去,無復遺餘。比回,唯有科鬥蟲數千,相隨遊泳。其人謂仍是本豆,欲入水取之。科鬥知人慾至,一時驚散。怪歎良久,曰:「烏豆,從你不識我,而背我走去,可畏我不識你,而一時著尾子。」

陳長沙王叔堅性驕豪暴虐,每食,常遣倉曹哺飯至,至食慾飽,即問倉曹云:「可罷未?」倉曹若報道可罷,便嗔責云:「汝欲餓煞儂。」乃與杖一頓。若報道未可罷,又責云:「汝欲漲煞儂。」復令與杖一頓。每一食間,倉曹未嘗免杖。後食生菜,令倉曹作生菜樊,至食了已來,更無所問,乃索漿水嗽口。倉曹私喜,謂得免杖。嗽口訖,又責倉曹云:「何因生菜第五樊中,都無蓼味?」復令與杖一頓。

隋鄭元昌,山東望族,因嫁女與京下仕人,送女入京。在禮席上,男夫婦女親戚聚會,座上有四五十人。元昌最為尊老,坐居第一,眾共觀瞻。先不識石榴,席上令訂數顆,元昌取其一顆,並皮食之,覺其味極酢澀,乃謂主人曰:「此著嘴䭔,欲似未熟,請更為煮之。」座上莫不大笑。

河東下里風俗,至七月七日,皆令新婦拜賀阿家,似拜歲之禮,必須祝願。有一新婦祝阿家云:「七月七日新節,瓜兒瓝子落㗌。願阿家宜兒,新婦宜薛。」(河東人呼婿為薛)

鄠縣有人將錢絹向市,市人覺其精神愚鈍,又見頦頤稍長,乃語云:「何因偷我驢鞍橋去,將作下頷?」欲送官府,此人乃悉以錢絹求充驢鞍橋之直,空手還家,其妻問之,具以此報。妻語云:「何物鞍橋,堪作下頷?縱送官府,分疏自應得脫,何須浪與他錢絹?」乃報其妻云:「癡物,儻逢不解事官府,遣拆下頷檢看,我一個下頷,豈只直若許錢絹?」

虢州錄事姓盧,家中有棗新熟,乃諮刺史云:「有新棗願欲奉公。」刺史甚喜。錄事乃令其弟將棗來,送與刺史宅。已通,刺史未取棗間,其弟乃自吃棗總盡。須臾,錄事自來問:「使君取棗未?」其弟報云:「向來已自吃盡。」錄事大怒云:「癡漢,他喚你作何物人?」其弟報云:「只喚作盧錄事弟。」又問云:「何物生即吃盡如許棗?」其弟又報云:「一顆一顆吃即盡。」錄事又嗔云:「此漢是何物體裏?」又報云:「吃棗來,體裏渴剿剿。」錄事更無以應,乃慚謝刺史而歸。

虢州湖城人常青奴,為性癡鈍,簡點入軍,合養官馬,配得一匹騅馬。果毅總令所是養馬衛士,並通馬毛色。青奴通云:「養灰馬一頭。」果毅嗔其不知毛其為勿,喚馬作頭,決二十,語云:「明日莫遣不得,即處分;諸衛士勿令教之。」此人即歸家,嗟歎不食。其嫂新產在蓐,見其歎恨,即問之:「郎君何所嗟歎?」青奴即云:「果毅遣通養馬毛色,通云:『灰馬一頭。』果毅遂打二十。」嫂云:「此是騅馬一匹,何因喚作灰馬一頭?正合吃杖,不須悔恨。」青奴大喜,即云:「果毅猶遣明日更通。」嫂曰:「明日通時,果毅必應怪問云是誰教,必不得道是嫂教,可報云:『是阿兄教。』」青奴到明日通狀云:「騅馬一匹。」果毅問云:「是誰教你?」青奴云:「是阿兄教。」果毅云:「阿兄何在?」青奴云:「阿兄見在屋裏。」果毅又問云:「阿兄在裏作何物在?」青奴又報云:「阿兄在屋裏新生兒,見向蓐裏臥在。」果毅乃大怪笑。尋問,始知是阿嫂。

嘲誚[編輯]

北齊徐之才後封西陽王,尚書王元景嘗戲之才曰:「人名之才,有何義理?以仆所解,當是乏才。」之才即應聲嘲元景姓曰:「王之為字,在言為𧥶,近犬便狂,加頸足而為焉,施角尾而成羊。」元景遂無以對。

徐之才又嘗宴人客,時有盧元明在座,戲弄之才姓云:「卿姓徐字,乃未入人。」之才即嘲元明姓盧字曰:「安乇為虐,在丘為虛,生男成虜,配馬成驢。」元明嘿然,一坐歡笑。嘲元明二字:「去頭則是兀明,出頸則是無明,減半則是無目,變聲則是無盲。」元明亦無以對。

隋朝有一人姓馬,一人姓王,二人嘗聚宴談笑,姓馬者遂嘲王字曰:「王是你,元來本姓二,為你漫走來,將丁釘你鼻。」姓王者即嘲馬字曰:「焉是你,元來本姓匡,拗你尾子東北出,背上負王郎。」遂一時大笑。

隋未劉黑闥據有數州,縱其威虐,合意者厚加賞賜,違意即便屠割。嘗以閑暇,訪人解嘲。當時即進一人,黑闥即喚令入於庭前立。須臾有一水惡鳥飛過,黑闥曰:「嘲此水惡。」其人即嘲云:「水惡,頭如鐮杓尾如鑿,河裏搦魚無僻錯。」黑闥大悅。又令嘲駱駝,「項曲綠,蹄波他,負物多。」黑闥大笑,賜絹五十匹。其人拜謝訖,於左膊上負絹走出,未至屏牆,即遂倒臥不起。黑闥令問:「何意倒地?」其人對云:「為是偏擔。」黑闥更令索五十屯同純綿,令著右膊上將去,令明日更來。其人將綿絹還村,路上逢一相識人,問云:「何處得此綿絹?」其人具說源由。此人即乞誦此嘲語,並問倒地由。此人問訖,歡喜而歸,語其婦曰:「我明日定得綿絹。」明日平旦,即於黑闥門外云:「極解嘲。」黑闥大喜,即令引入。當見一獼猴在庭前,黑闥曰:「嘲此獼猴。」此人即嘲曰:「獼猴,頭如鐮杓尾如鑿,河裏搦魚無僻錯。」黑闥已怪,然猶未責;又有一老鴟飛過,黑闥又令嘲老鴟,此人又嘲云:「老鴟,項曲綠,蹄波他,負物多。」黑闥大怒,令割卻一耳。走出至屏牆,又即倒地。黑闥令問,又云:「偏擔。」黑闥又令更割一耳。此人還家,婦迎門問綿絹何在,此人云:「綿絹,割卻兩耳只有面。」

隋張榮亦善嘲戲,嘗與諸知友聚會,乃各相嘲。有一人嘲云:「嘲,抽你皮作馬鞭梢。」張榮即報云:「嘲,剝你皮作被袋。」人問曰:「何因不韻?」張榮答曰:「會是破你皮折,多用韻何為?」

隋朝有三四人共入店飲酒,酒味甚酢又薄,三四人乃各共嘲此酒,一人云:「酒,何處漫行來,騰騰失卻酉。」諸人問:「此何義趣?」答云:「有水在。」又次一人嘲酒云:「酒,頭似阿濫䭔頭。」諸人問云:「何因酒得似阿濫䭔頭?」其人答曰:「非鶉頭。」又次至一人嘲云:「酒,向他籬是頭,四腳距地尾獨速。」諸人問云:「有何義?」其人答云:「更無餘義。」諸人共笑云:「此嘲最是無豆。」其人即答云:「我若有豆,即歸舍作醬,何因此間飲酢來?」眾乃大歡笑。

國初有人姓裴,宿衛考滿,兵部試判,為錯一字落第。此人即向僕射溫彥博處披訴。彥博當時共杜如晦坐,不理其訴。此人即云:「少小已來,自許明辯,至於通傳言語,堪作通事舍人,並解作文章,兼能嘲戲。」彥博始回意共語,時廳前竹,彥博即令嘲竹。此人應聲嘲曰:「竹,風吹青肅肅。陵冬葉不雕,經春子不熟。虛心未能待國士,皮上何須生節目。」彥博大喜,即云:「既解通傳言語,可傳語與廳前屏牆。」此人即走至屏牆,大聲語曰:「方今主上聰明,辟四門以待士,君是何物人,在此賢路?」即推倒。彥博云:「此人非但著膊,亦乃著肚。」當為杜如晦在,故有此言。彥博如晦乃大歡笑,即令送吏部與官。

國初賈元遜王威德俱有辯捷,舊不相識,先各知名,無因相見。元遜髭鬚甚多,威德鼻極長大,嘗有一人置酒喚客,兼喚此二人,此二人在座,各問知姓名,然始相識。座上諸客及主人,即請此二人言戲。威德即先云:「千具羖曆皮,唯裁一量靺。」諸人間云:「餘皮既多,擬作何用?」威德答曰:「擬作元遜頰。」元遜即應聲云:「千丈黃楊木,空為一個梳。」諸人又問云:「餘木擬作何用?」元遜答云:「擬作威德枇子!」四座莫不大笑。

侯白嘗出京城外,路逢富貴公子出遊,自放鷂子,負馱極多,騎從鮮潔,又將酒食,野外遨遊。白於路上見此公子,即語同行伴云:「我等極饑,須得此人飲食。」諸人云:「他是達官兒郎,本不相識,何緣可得他飲食?」侯白即云:「仰我得之。」即急行趁及公子,問云:「郎君臂上喚作何鳥?」其人報云:「喚作鷂子。」侯白曰:「堪作何用?」其人云:「令捉鳥鵲及鶉。」侯白乃即佯驚云:「遂不知此伎倆?白莊上林中有三四窠,生兒欲大,總不紀括,既有如此伎倆,到莊即須養取此鳥。」公子大喜云:「莊去此遠近?」白曰:「二十餘里。」此人慾逐向白莊,侯白云:「旦來大餓,未得即往。」此人即下所馱飲食,並侯白同行伴數人皆得飽足。食訖,此人鷂子即作聲,侯白云:「白莊上鳥,身品大小,共公莊鳥相似,唯聲不同。」此人問云:「公鳥作何聲?」侯白云:「莊上鳥聲作求敕鳩。」此人乃大嗔恨而回。

侯白常共數人同行過村,村中一家,正有禮席,人客聚集。侯白即至門云:「白等數人,即是音聲博士,聞有座席,故來相過。」此家大喜,即引入對座,與飲食。食飽,主人將箏及琵琶、尺八與白令作音樂。侯白云:「白等並不作此音聲。」主人問云:「客解作何音聲?」白云:「並解吹勃邏回。」主人既嗔且笑,發遣令去。

隋開皇初,高祖新受禪,意欲上合天心,下順人望,每諸州奏有祥瑞,皆大喜悅。有人來獻瑞物,皆即得官。後有一人甚富,訪諸瑞物,若知有處,皆不惜錢。侯白東家有一胡患疳饒睡,家人每日常灸尾翠。侯白即覓富人云:「我知有一瑞物,你與我幾錢。」富人大喜,即與侯白二十貫錢。白即共作券契,不得翻悔。受錢訖,即引富人至胡家,見胡睡臥,家人正灸,富人云:「瑞物何在?」侯白指胡云:「此是九尾胡。」富人大嗔云:「何得是瑞?」侯白云:「若不信瑞,任汝就胡眼看,今見未覺。」富人即欲索錢,侯白出券共爭,遂一錢索不得。

嘗有一僧忽憶䭔喫,即於寺外作得數十個䭔,買得一瓶蜜,於房中私食。食訖,殘䭔留缽盂中,蜜瓶送床腳下,語弟子云:「好看我䭔,勿使欠少,床底瓶中,是極毒藥,吃即殺人。」此僧即出。弟子待僧去後,即取瓶瀉蜜,搵䭔食之,唯殘兩個。僧來即索所留䭔蜜,見䭔唯有兩顆,蜜又吃盡,即大嗔云:「何意吃我䭔蜜?」弟子云:「和尚去後,聞此䭔香,實忍饞不得,遂即取吃。畏和尚來嗔,即服瓶中毒藥,望得即死,不謂至今平安。」僧大嗔曰:「作物生,即吃盡我爾許䭔。」弟子即以手於缽盂中取兩個殘䭔,向口連食,報云:「只做如此吃即盡。」此僧下床大叫,弟子因即走去。

有一僧年老𤻞疾,恆共諸僧於佛堂中轉經,即患氣短口乾,每須一杯熱酒,若從堂向房溫酒,恐堂中怪遲,即於堂前懸一銅鈴,私共弟子作號語云:「汝好意聽吾鈴聲,即依鈴語。」弟子不解鈴語,乃問之,僧曰:「鈴云:『蕩蕩朗朗鐺鐺』,汝即可依鈴語蕩朗鐺子,溫酒待我。」弟子聞鈴,每即溫酒。數日已後,弟子貪為戲劇,遂忘溫酒,僧動鈴已後,來見酒冷,責之曰:「汝何意今日,不聽鈴聲?」「為與舊聲有別。」僧曰:「鈴聲若何有別?」答云:「今日鈴聲,雲但冷冷朾朾,所以有別,遂不溫酒。」僧笑而赦之。

卷下[編輯]

優旃[編輯]

秦優旃善為笑言,然合於道。秦始皇嘗議欲大苑囿,東至函谷,西至陳倉。優旃曰:「善,多縱禽獸於其中,寇賊從東方來,令麋鹿觸之,足矣。」始皇乃止。及二世立,欲漆其城。優旃曰:「善,雖百姓愁費,然大佳哉!漆城蕩蕩,寇來不能上。即欲漆之極易,難為蔭室。」二世笑之而止。(《太平廣記》卷一六四)

簡雍[編輯]

蜀簡雍少與先主有舊,隨從周旋,為昭德將軍。時天旱禁酒,釀者刑。吏於人家索得釀具,論者欲令與造酒者同罰。雍從先主遊觀,見一男子路中行,告先主曰:「彼人慾淫,何以不縛?」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對曰:「彼有淫具,與欲釀何殊?」先主大笑,而原舍釀者罪。(《太平廣記》卷一六四)

晏嬰[編輯]

齊晏嬰短小,使楚,楚為小門於大門側,乃延晏子。嬰不入,曰:「使狗國,狗門入。今臣使楚,不當從狗門入。」王曰:「齊無人耶?」對曰:「齊使賢者使賢王,不肖者使不肖王。嬰不肖,故使王耳。」王謂左右曰:「晏嬰辭辯,吾欲傷之。」坐定,縛一人來。王問:「何謂者,」左右曰:「齊人坐盜。」王視嬰曰:「齊人善盜乎?」對曰:「嬰聞橘生於江南,至江北為枳,枝葉相似,其實味且不同,水土異也。今此人生於齊,不解為盜,入楚則為盜,其實不同,水土使之然也。」王笑曰:「寡人反取病焉。」(《太平廣記》卷二四五)

邊韶[編輯]

後漢邊韶字考先,教授數百人,曾晝日假寐,弟子私嘲之曰:「邊孝先,腹便便;懶讀書,但欲眠。」

孝先潛聞之,應曰:「邊為姓,孝為字;腹便便,五經笥;但欲眠,思經事;寐與周公通夢,靜與孔子同意,師而可嘲,出何典記?」嘲者大慚。(《太平廣記》卷二四五)

張裔[編輯]

蜀張裔為益州太守,為郡人雍闓縛送孫權。武侯遣鄧芝使吳,令言次從權請裔。裔自至吳,流徙伏匿,權未之知,故許芝遣。裔臨發,乃引見。問裔曰:「蜀卓氏寡女亡奔相如,貴土風俗,何以乃爾?」裔對曰:「愚以為卓氏寡女,猶賢於買臣之妻。」(同前)

張裕[編輯]

初,先主與劉璋會涪,時張裕為從事,侍坐。其人饒鬚。先主嘲之曰:「吾涿縣特多毛姓,東西南北,皆諸毛也。涿令稱曰:『諸毛繞涿居乎?』」裕即答曰:「昔有作上黨潞長遷為涿令者,去官還家,時人與書,欲署潞則失涿,署涿則失潞,乃署曰潞涿君。」先主大笑。先主無鬚,故裕云及之。(同前)

薛綜[編輯]

吳薛綜見蜀使張奉嘲尚書令闞澤姓名,澤不能答。薛綜下行,乃云:「蜀者何也?有犬為獨,無犬為蜀,橫目句身,蟲入其腹。」奉曰:「不當復嘲君吳耶?」綜應聲曰:「無口為天,有口為吳,君臨萬邦,天子之都。」於是眾坐喜笑,而奉無以對也。(同前)

諸葛恪[編輯]

諸葛恪對南陽韓文晃,誤呼其父字。晃詰之曰:「向人子而字父,為是禮也?」恪大笑,答曰:「向天穿針而不見者,非不明,意有所在耳。」孫權使太子嘲恪曰:「諸葛元遜食馬矢一石。」恪答曰:「臣得戲君,子得戲父。」答曰:「明太子未敢。」上曰:「可。」恪曰:「乞令太子食雞卵三百枚。」上問恪曰:「人令君食馬矢,君令人食雞卵,何也?」恪答曰:「所出同耳。」吳主大笑。(同前)

費禕[編輯]

孫權嘗饗蜀使費諱,逆敕群臣:「使至,伏食勿起。」禕至,權為輟食,而群下不起。禕嘲云:「鳳凰來翔,麒麟吐哺,驢騾無知,伏食如故。」諸葛恪曰:「愛植梧桐,以待鳳凰。有何燕鳥,自稱來翔,何不彈射,使還故鄉。」咸稱善。(同前)

王戎妻[編輯]

晉王戎妻,語戎為卿。戎謂曰:「婦那得卿婿,於禮不順。」答曰:「我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卿卿?」戎笑遂聽。(同前)

楊修[編輯]

晉楊修九歲,甚聰慧。孔君平詣其父,不在。楊修時為君平設,有果楊梅,君平以示修:「此實君家果。」應聲答曰:「未聞孔雀是夫子家禽也。」(同前)

孫子荊[編輯]

晉孫子荊年少時,欲隱,語王武子云:「當枕石漱流。」誤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子荊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礪其齒。」(同前)

蔡洪[編輯]

晉蔡洪赴洛,洛中問曰:「募府初開,群公辟命,求英奇於仄陋,采賢俊於嚴穴。君吳楚之士,亡國之餘,有何異才而應斯舉?」蔡答曰:「夜光之珠,不必出於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於昆侖之山。大禹生於東夷,文王生於西羌,聖賢所出,何必常處。昔武王伐紂,遷頑民於洛邑,諸君得無是其苗裔乎?」(同前)

陸機[編輯]

陸機詣王武子,武子有百斛羊酪,指以示之曰:「卿東吳何以敵此?」陸曰:「有千里蓴羹,未下鹽豉耳。」機在坐,潘安至,陸便起。安仁曰:「清風至,亂物起。」陸應聲答曰:「眾鳥集。」(同前)

諸葛恢[編輯]

晉諸葛恢與丞相王導共爭姓族先後。王曰:「何以不言葛王,而言王葛?」答曰:「譬如言驢馬,驢寧勝馬也?」(《太平廣記》卷二四六)

韓博[編輯]

晉張天錫從事中郎韓博,奉表並送盟文。博有口才,桓溫甚稱之。嘗大會,溫使司馬刁彝謂博曰:「卿是韓盧後。」博曰:「卿是韓盧後。」溫笑曰:「刁以君姓韓,故相問耳;他人自姓刁,那得是韓盧後?」博曰:「明公未之思耳,短尾者則為刁。」闔坐雅歎焉。(同前)

王絢[編輯]

晉王絢,彧之子。六歲,外祖何尚之特加賞異。受《論語》,至「鬱鬱乎文哉」,尚之戲曰:「可改為『耶耶乎文哉』」。吳蜀之人,呼父為耶。絢捧手對曰:「尊者之名,安得為戲?亦可道草翁之風必舅!」《論語》云:「草上之風必偃。」翁即王絢外祖何尚之,舅即尚之子偃也。(同前)

孫紹[編輯]

後魏孫紹曆職內外,垂老始拜太府少卿。謝日,靈太后曰:「公年似太老?」紹重拜曰:「臣年雖老,臣卿太少。」後大笑曰:「是將正卿。」(《太平廣記》卷二四七)

魏市人[編輯]

後魏孝文帝時,諸王及貴臣多服石藥,皆稱石發。乃有熱者、非富貴者,亦云:「服石發熱。」時人多嫌其詐作富貴體。有一人於市門前臥,宛轉稱熱。因眾人競看,同伴怪之,報曰:「我石發。」同伴人曰:「君何時服石,今得石發?」曰:「我昨在市得米,米中有石,食之,乃今發。」眾人大笑。自後少有人稱患石發者。(同前)

王元景[編輯]

北齊王元景為尚書,性雖儒緩,而每事機捷。有奴名典琴,嘗旦起令索食,謂之解齋。奴曰:「公不作齋,何故嘗云解齋?」元景徐謂奴曰:「我不作齋,不得為解齋;汝作字典琴,何處有琴可典?」(同前)

石動筒[編輯]

北齊高祖嘗宴近臣為樂。高祖曰:「我與汝等作謎,可共射之;卒律葛答。」諸人皆射不得。或云:「是髐子箭。」高祖曰:「非也。」石動筒云:「臣已射得。」高祖曰:「是何物?」動筒對曰:「是煎餅。」高祖笑曰:「動筒射著是也。」高祖又曰:「汝等諸人為我作一謎,我為汝射之。」諸人未作。動筒為謎,復云「卒律葛答。」高祖射不得,問曰:「此是何物?」答曰:「是煎餅。」高祖曰:「我始作之,何因更作?」動筒曰:「承大家熱鐺子頭,更作一個。」高祖大笑。高祖嘗令人讀《文選》,有郭璞《遊仙詩》,嗟歎稱善。諸學士皆云:「此詩極工,誠如聖旨。」動筒即起云:「此詩有何能,若令臣作,即勝伊一倍。」高祖不悅,良久語云:「汝是何人,自言作詩勝郭璞一倍,豈不合死!」動筒即云:「大家即令臣作,若不勝一倍,甘心合死。」即令作之。動筒曰:「郭璞《遊仙詩》云:『青溪千餘仞,中有一道士。』臣作云:『青溪二千仞,中有兩道士。』豈不勝伊一倍?」高祖始大笑。又齊文宣帝曰:□□□□□□□□□曰:「恕臣萬死即得。」帝曰:「好。」曰:臣昨□□□□□□□□□落蜜甕裏,臣為陛下卻還復上天□□□□□□□□□真乎?」對曰:「臣作夜夢隨陛下行,落一廁中出來,□□□□舐之。」帝大怒,付所司殺卻。曰:「臣請一言而死。」帝曰:□□□陛下得臣頭極無用,臣失頭□□□。」笑而舍之。(同前)

侯白[編輯]

隋侯白,州舉秀才至京,機辯捷,時莫之比。嘗與僕射越國公楊素並馬言話,路傍有槐樹,憔悴死。素乃曰:「侯秀才理道過人,能令此樹活否?」曰:「能。」素云:「何計得活?」曰:「取槐樹子於樹枝上懸著,即當自活。」素云:「因何得活?」答曰:「可不聞《論語》云:『子在,回何敢死。』」素大笑。開皇中,有人姓出,名六斤,欲參素,齎名紙至省門,遇白,請為題其姓,乃書曰:「六斤半。」名即入,素召其人,問曰:「卿姓六斤半?」答曰:「是出六斤。」曰:「何為六斤半?」曰:「向請侯秀才題之,當是錯矣。」即召白至,謂曰:「卿何為錯題人姓名?」對云:「不錯。」素曰:「若不錯,何因姓出名六斤,請卿題之,乃言六斤半?」對曰:「向在省門,會卒無處見稱,既聞道是出六斤,斟酌只應是六斤半。」素大笑之。素關中人,白山東人,素嘗卒難之,欲其無對。而關中下俚人言音,謂水為霸,山東亦言擎將去為搩(音其朝反。)刀去。素嘗戲白曰:「山東固多仁義,借一而得兩。」曰:「若為得兩?」答曰:「有人從其借弓者,乃曰:「『搩刀去』,豈非借一而得兩。」白應聲曰:「關中人亦甚聰明,問一知二。」素曰:「何以得知?」白曰:「有人問:『比來多雨,渭水漲否?』答曰:『霸長。』豈非問一知二?」素於是伏其辯捷。白在散官,隸屬楊素,愛其能劇談。每上番日,即令談戲弄,或從旦至晚,始得歸。才出省門,即逢素子玄感,乃云:「侯秀才,可以玄感說一個好話。」白被留連,不獲已,乃云:「有一大蟲,欲向野中覓肉,見一刺蝟仰臥,謂是肉臠,欲銜之。忽被蝟卷著鼻,驚走,不知休息。直至山中睏乏,不覺昏睡,刺蝟乃放鼻而去。大蟲忽起歡喜,走至橡樹下,低頭見橡鬥,乃側身語云:『旦來遭見賢尊,願郎君且避道。』」素與白劇談,因曰:「今有一深坑,可有數百尺,公入其中,若為得出?」白曰:「入中不須餘物,唯用一針即出。」素曰:「用針何為?」答曰:「針頭中令水飽坑,拍浮而出。」素曰:「頭中何處有爾許水?」白曰:「若無爾許水,何因肯入爾許深坑?」素又謂白曰:「仆為君作一謎,君射之,不得遲,便須罰酒。」素曰:「頭長一分,眉長一寸,未到日中,已打兩頓。」白應聲曰:「此是道人。」素曰:「君須作謎,亦不得遲。」白即云:「頭長一分,眉長一寸,未到日中,已打兩頓。」素曰:「君因何學吾作道人謎?」白曰:「此是阿曆。」素大笑。白仕唐,嘗與人各為謎。白云:「必須是實物,不得虛作解釋,浪惑眾人。若解訖,無有此物,即須受罰。」白即云:「背共屋許大,肚共碗許大,口共盞許大。」眾人射不得。皆云:「天下何處有物,共盞許大口,而背共屋許大者,定無此物,必須共睹。」白與眾睹訖,解云:「此是胡燕窠。」眾皆大笑。又逢眾宴,眾皆笑白後至,俱令作謎,必不得幽隱難識及詭譎希奇。亦不假合而成,人所不見者。白即應聲云:「有物大如狗,而貌極似牛,此是何物?」或云是獐,或云是鹿,皆云不是。即令白解,云:「此是犢子。」白又與素路中遇胡,負青草而行。素曰:「長安路上,乃見青草湖。」須臾,又有兩醉胡,衣孝重服,騎馬而走,俄而一胡落馬。白曰:「真所謂孝乎,惟孝有之矣。」白初未知名,在本邑,令宰初至,白即謁,謂知識曰:「白能令明府作狗吠。」曰:「何有明府得遣作狗吠,誠如言,我輩輸一會飲食。若妄,君當輸。」於是入謁,知識俱門外伺之。令曰:「君何須,得重來相見?」白曰:「公初至,民間有不便事,望諮公。公未到前,甚多賊盜,請命各家養狗,令吠驚,自然賊盜止息。」令曰:「若然,我家亦須養能吠之狗,若為可得?」白曰:「家中新有一群犬,其吠聲與餘狗不同。」曰:「其聲如何?」答曰:「其吠聲怮々者。」令曰:「君全不識好狗吠聲。好狗吠聲,當作號號。怮々聲者,全不是能吠之狗。」伺者聞之,莫不掩口而笑。白知得勝,乃云:「若覓如此能吠者,當出訪之。」遂辭而出。(《太平廣記》卷二四八)

劉焯[編輯]

隋河間郡劉焯與從侄炫並有儒學,俱犯法被禁,縣吏不知其大儒也,咸與之枷著。焯曰:「終日枷中坐而不見家。」炫曰:「亦終日負枷坐而不見婦。」(同前)

山東人[編輯]

山東人娶蒲州女,多患癭,其妻母項癭甚大。成婚數月,婦家疑婿不慧,婦翁置酒,盛會親戚,欲以試之。問曰:「某郎在山東讀書,應識道理。鴻鶴能鳴,何意?」曰:「天使其然。」又曰:「松柏冬青,何意?」曰:「天使其然。」又曰:「道邊樹有骨<骨出>,何意?」曰:「天使其然。」婦翁曰:「某郎全不識道理,何因浪住山東?」因戲之曰:「鴻鶴能鳴者,頸項長,松柏冬青者,心中強,道邊樹有骨<骨出>者,車撥傷,豈是天使其然?」婿曰:「請以所聞見者奉酬,不知許否?」曰:「可言之。」婿曰:「蝦蟆能鳴,豈是頸項長?竹亦冬青,豈是心中強?夫人項下癭如許大,豈是車撥傷?」婦翁羞愧,無以對之。(同前)

吃人[編輯]

隋朝有人敏慧,然而口吃,楊素每閑悶,即召與劇談。嘗歲暮無事對坐,因戲之云:「有大坑深一丈,方圓亦一丈,遣公入其中,何法得出?」此人低頭良久,乃問:「有梯否?」素曰:「只論無梯,若論有梯,何須更問?」其人又抵頭良久,問曰:「白白白白日?夜夜夜夜地?」素云:「何須云白日夜地?若為得出?」乃云:「若不是夜地,眼眼不瞎,為甚物人入里許?」素大笑。又問曰:「忽命公作軍將,有小城,兵不過一千已下,糧食唯有數日,城外被數萬人圍,若遣公向城中,作何謀計?」低頭良久,問曰:「有有救救兵否?」素曰:「只緣無救,所以問公。」沉吟良久,舉頭向素云:「審審如如公言,不免須敗。」素大笑。又問曰:「計公多能,無種不解。今日家中有人蛇咬足,若為醫治?」此人應聲云:「取五月五日南牆下雪雪塗塗即即治。」素云:「五月何處得有雪?」答云:「五月無雪,臘月何處有蛇咬?」素笑而遣之。(同前)

李勣[編輯]

唐左司郎中封道弘,身形長大而臠甚闊。道弘將入閣奏事,英公李勣在後,謂道弘曰:「封道弘,你臀斟酌坐得即休,何須爾許大?」(同前)

李榮[編輯]

唐有僧法執,形容短小,於寺開講。李榮往共議論。往復數番。僧有舊作詩詠榮,於高座上誦之云:「姓李應須李,言榮又不榮。」此僧未及得下句,李榮應聲接曰:「身材二尺半,頭毛猶未生。」四座歡喜,伏其辯捷。(同前)

令狐德棻[編輯]

唐趙元楷與令狐德棻從駕至陝。元楷召德棻同往河邊觀砥柱,德棻不去,遂獨行。及還,德棻曰:「砥柱共公作何語?」答曰:「砥柱附參承公。」德棻應聲曰:「石不能言,物或憑焉。」時群公以為佳對。(《太平廣記》卷二四九)

崔行功[編輯]

唐崔行功與敬播相逐,播帶櫚木霸刀子,行功問播云:「此是何木?」播曰:「是栟櫚木。」行功曰:「唯問刀子,不問佩人。」(同前)

邊仁表[編輯]

唐四門助教弘綽與弟子邊仁表論議,弘綽義理將屈,乃高聲大怒。表遂報曰:「先生聞義即怒,豈曰弘?」弘又報云:「我姓既曰弘,是事皆弘。」邊又應聲曰:「先生雖曰弘,義終不綽。」座下大笑。弘竟被屈而歸。(同前)

長孫玄同[編輯]

唐長孫玄同幼有機辯,坐中每劇談,無不歡笑。永徽中,在京宴會,眾因語論及民間事。一人云:「醴泉縣去京不遠,百姓遂行蠱毒。此邑須遠配流,豈得令在側近。」一人乃云:「若令配流處還有百姓,此人復行蠱毒,豈不還更損人?」其人云:「若如此,欲令何處安置?」玄同即云:「若令玄同安置,必令得所。」諸人大喜,同即問之,答云:「但行蠱毒人,並送與莫離支作食手。」眾皆歡笑。貞觀中,嘗在諸公主席,眾莫能當。高密公主乃云:「我段家兒郎,亦有人物。」走令喚段恪來,令對玄同。段恪雖微有辭,其容儀短小。召至,始入門,玄同即云:「為日已暗。」公主等並大驚怪,云:「日始是齋時,何為道暗?」玄同乃指段恪:「若不日暗,何得短人行?」坐中大笑。段恪面大赤,更無以答。玄同初上,府中設食,其倉曹是吳人,言音多帶其聲,喚「粉粥」為「糞粥」。時肴饌畢陳,蒸炙俱下。倉曹曰:「何不先將糞粥來?」舉坐咸笑之。玄同曰:「倉曹乃是公侯之子孫,必復其始,諸君何為笑也?」坐中復大笑。玄同任荊王友。所司差攝祭官祠社,於壇所清齋。玄同在幕內坐。有犬來,遺糞穢於牆上。玄同乃取支床磚自擊之。傍人怪其率,問曰:「何為自徹支床磚打狗?」玄同曰:「可不聞『苟利社稷,專之亦可?』」(同前)

鬆壽[編輯]

唐韋慶本女選為妃,詣朝堂欲謝。而慶本兩耳先卷,朝士多呼為卷耳。時長安令鬆壽見慶本而賀之,因曰:「仆固知足下女得妃。」慶本曰:「何以知之?」鬆壽乃自摸其耳而卷之曰:「卷耳,后妃之德。」(同前)

封抱一[編輯]

唐封抱一任益州九隴尉,與同列戲白打賭錢。座下數百錢,輸已略盡,便欲斂手。傍人謂之曰:「何不更戲,覓錢回取之?」抱一乃舉手摸錢曰:「回,賜也何敢望回!」山東人謂「盡」為「賜」,故言「賜」也。(同前)

鄧玄挺[編輯]

唐鄧玄挺入寺行香,與諸僧詣園觀植蔬。見水車以木桶相連,汲於井中,乃曰:「法師等自踏此車,當大辛苦。」答曰:「遣家人挽之。」鄧應聲曰:「法師若不自踏,用如許木桶何為?」僧愕然。思量,始知玄挺以「木桶」為「幪禿」。又嘗與謝佑同射。先自矜敏手,及至對射,數十發皆不中垛,佑乃云:「直由箭惡,從來不曾如此。」玄挺應聲報云:「自須責射,因何尤箭?」眾人歡笑,以為辯捷。權玄福任蕭機,遣郎中、員外極晚始許出。有郎中廳前逼階棗樹下生一小棗,穿砌磚而出,皆訝焉,既就看。玄挺時任員外郎,云:「此樹不畏蕭機,遂即磚輒棗出。」兵部侍郎韋慎形容極短,時人弄為侏儒。玄挺初得員外已後,郎中、員外俱來看。韋慎云:「慎以庸鄙,濫任郎官;公以高才,更作綠袍員外。」鄧即報云:「綠袍員外,何由可及侏儒郎中!」眾皆大笑。(《太平廣記》卷二五○)

竇曉[編輯]

唐竇曉形容短小,眼大露睛,樂彥瑋身長露齒。彥瑋先弄之云:「足下甚有功德。」旁人怪問,彥瑋曰:「既已短肉,又復精進,豈不大有功德?」竇即應聲答曰:「公自有大功德,因何道曉?」人問其故,竇云:「樂工小來長齋。」又問長齋之意,竇云:「身長知許,口齒齊崖,豈不是長齋?」眾皆大笑。(同前)

杜延業[編輯]

唐華原令崔思誨口吃,每共表弟杜延業遞相戲弄,杜嘗語崔云:「延業能遣兄作雞鳴,但有所問,兄即須報。」旁人云:「他口應須自由,何處遣人驅使?若不肯作,何能遣之?」杜即云:「能得。」既而旁人即共杜私賭。杜將一把穀來崔前云:「此是何物?」崔云:「穀穀。」旁人大笑,因輸延業。(同前)

路勵行[編輯]

唐路勵行初任大理丞,親識並相賀。坐定,一人云:「兄今既在要職,親皆為樂。諺云:『一人在朝,百人緩帶。』豈非好事?」答云:「非直唯遣緩帶,並須將卻襆頭。」眾皆大笑。(同前)

千字文語乞社[編輯]

敬白社官、三老等:切聞政本於農,當須務茲稼穡,若不雲騰致雨,何以稅熟貢新?聖上臣伏戎羌,愛育黎首,用能閏餘成歲,律呂調陽。某人等並景行維賢,德建名立,遂乃肆筵設席,祭祀蒸嘗,鼓瑟吹笙,弦歌酒宴,上和下睦,悅豫且康,禮別尊卑,樂殊貴賤,酒則川流不息,肉則似蘭斯馨,非直菜重芥薑,兼亦果珍李柰,莫不矯首頓足,俱共接杯舉觴,豈徒戚謝歡招,信乃福緣善慶。但某乙某索居閑處,孤陋寡聞,雖復屬耳垣牆,未曾攝職從政,不能堅持雅操,專欲逐物意移,憶內則執熱願涼,思酒如骸垢想沿,老人則飽飫烹宰,某乙則饑厭糟糠,欽風則空谷傳聲,仰惠則虛堂習聽,脫蒙仁慈隱惻,庶有濟弱扶傾,希垂顧答審詳,望咸渠荷滴曆,某乙即稽顙再拜,終冀勒碑刻銘,但知悚懼恐惶,實若臨深履薄。(《太平廣記》卷二五二)

山東佐史[編輯]

唐山東一老佐史,前後縣令,無不遭侮。家致巨富。令初至者,皆以文案試之,即知強弱。有令初至,因差丁造名簿,將身點過。有姓向名明府者,姓宋名郎君者,姓成名老鼠者,姓張名破袋者,此佐史故超越次第,使其名一處,以觀明府強弱;先喚張破袋成老鼠宋郎君向明府,其縣令但點頭而已,意無所問。佐史出而喜曰:「帽底可知。」竟還即賣之。(同前)

程季明[編輯]

晉程季明《嘲熱客》詩曰:「平生三伏時,道路無行車,閉門避暑臥,出入不相過。今代愚癡子,觸熱到人家;主人聞客來,顰蹙奈此何,謂當起行去,安坐正諮嗟,所說無一急,嚃嚃吟何多?搖扇腕中疼,流汗正滂沱。莫謂為小事,亦是人一瑕。傳誡諸朋友,熱行宜見嗬。」(《太平廣記》卷二五三)

諸葛恪[編輯]

吳主引蜀使費禕飲,使諸葛恪監酒。恪以馬鞭拍禕背甚痛。禕啟吳主曰:「蜀丞相比之周公,都護君侯比之孔子;今有一兒,執鞭之士。」恪啟曰:「君至大國,傲慢天常;以鞭拍之,於義何傷?」眾皆大笑。又諸葛瑾為豫州,語別駕向台云:「小兒知談,卿可與語。」比往詣恪,不相見。後張昭坐中相遇,別駕呼恪:「咄,郎君!」恪因嘲曰:「豫州亂矣,何咄之有!」答曰:「君聖臣賢,未聞有亂!」恪復云:「昔唐堯在上,四凶在下。」答曰:「豈唯四凶,亦有丹朱。」(同前)

繁欽[編輯]

魏繁欽嘲杜巨明曰:「杜伯玄孫字子巨,皇祖虐暴死射之;神明不聽,天地不與;降生之初,狀似時鼠,厥性蟊賊,不文不武;粗記粗略,不能悉舉。」(同前)

劉道真[編輯]

晉劉道真遭亂,於河側為人牽船,見一老嫗操櫓,道真嘲之曰:「女子何不調機弄杼?因甚傍河操櫓?」女答曰:「丈夫何不跨馬揮鞭?因甚傍河牽船?」又嘗與人共飯素盤草舍中,見一嫗將兩小兒過,並著青衣,嘲之曰:「青羊引雙羔。」婦人曰:「兩豬共一槽。」道真無語以對。(同前)

祖士言[編輯]

晉祖士言與鍾雅相嘲,鍾云:「我汝穎之士利如錐,卿燕代之士鈍如槌。」祖曰:「以我鈍槌,打爾利錐。」鍾曰:「自有神錐,不可得打。」祖曰:「既有神錐,亦有神槌。」鍾遂屈。(同前)

盧思道[編輯]

隋盧思道嘗共壽陽庾知禮作詩,已成,而思道未就,禮曰:「盧詩何太春日?」思道答曰:「自許編苫疾,嫌他織錦遲。」思道初下武陽入京,內史李德林向思道揖,思道謂人曰:「德林在齊,恆拜思道;今日高官,向雖拜,乃作跪狀。」思道嘗在賓門日中立,德林謂之曰:「何不就樹蔭?」思道曰:「熱則熱矣,不能林下立。」思道為《周齊興亡論》,周則武皇宣帝悉有惡聲,齊高祖太上咸無善譽。思道嘗謁東宮,東宮謂之曰:「《周齊興亡論》是卿作不?」思道曰:「是。」東宮曰:「為卿君者,不亦難乎?」思道不能對。(同前)

李愔[編輯]

魏高祖山陵既就,詔令魏收祖孝征劉逖盧思道等各作輓歌詞十首,尚書令楊遵彥詮之魏收四首,祖劉各二首被用,而思道獨取八首,故時人號八詠盧郎。思道嘗在魏收席,舉酒勸劉逖。收曰:「盧八勸劉二邪?」中書郎趙群李愔亦戲之曰:「盧八問訊劉二。」逖銜之。及愔後坐事被鞭撲,逖戲之曰:「高槌兩下,熟鞭一百,何如言『問訊劉二』時?」(同前)

趙神德[編輯]

唐初,梁寶好嘲戲,曾因公行至具州,憩客館中,閑問貝州佐史,云:「此州有趙神德甚能嘲。」即令召之。寶顏甚黑,廳上憑案以待。須臾,神德入,兩眼俱赤,至階前,梁寶即云:「趙神德,天上既無雲,閃電何以無準則?」答云:「向者入門來,案後唯見一挺墨。」寶又云:「官裏料硃砂,半眼供一國。」又答云:「磨公小拇指,塗得太社北。」寶更無以對,愧謝遣之。(《太平廣記》卷二五四)

歐陽詢[編輯]

唐宋國公蕭瑀不解射,九月九日賜射,瑀箭俱不著垛,一無所獲。歐陽詢詠之曰:「急風吹緩箭,弱手馭強弓。欲高翻復下,應西還更東。十回俱著地,兩手並擎空。借問誰為此,乃應是宋公。」(同前)

劉行敏[編輯]

唐有人姓崔,飲酒歸,犯夜,被武候執縛,五更初,猶未解。長安令劉行敏,鼓聲動向朝,至街道逢之,始與解縛,因詠之曰:「崔生犯夜行,武候正嚴更,襆頭拳下落,高髻掌中擎,杖跡胸前出,繩文腕後生;愁人不惜夜,隨意曉參橫。」武陵公楊文瓘任戶部侍郎,以能飲,令宴蕃客渾王,遂錯與延陀兒宴,行敏詠曰:「武陵敬愛客,終宴不知疲;遣共渾王飲,錯宴延陀兒;始被鴻臚識,終蒙御史知;精神既如此,長歎傷何為。」李叔慎賀蘭僧伽,面甚黑;杜善賢為長安令,亦黑;行敏詠之曰:「叔慎騎烏馬,僧伽把漆弓;喚取長安令,共獵北山熊。」(同前)

竇昉[編輯]

唐許子儒舊任奉禮郎,永徽中造國子學,子儒經禮,當設有階級,後不得階。竇昉詠之曰:「不能專習禮,虛心強覓階。一年辭爵弁,半歲履麻鞋。瓦惡頻蒙<捋虎>(音國),牆虛屢被杈(音初皆反)。映樹便側睡,過匱即放乖。歲暮良功畢,言是越朋儕。今曰綸言降,方知愚計(音口懷反)。」(同前)

甘洽[編輯]

唐甘洽與王仙客友善,因以姓相嘲,洽曰:「王,計爾應姓田;為你面撥獺,抽卻你兩邊。」仙客應聲曰:「甘,計你應姓丹;為你頭不曲,回腳向上安。」(《太平廣記》卷二五五)

契綟禿[編輯]

唐京城有僧,性甚機悟,病足,有人於路中見嘲之曰:「法師是雲中郡。」僧曰:「與君先不相知,何因辱貧道作契綟禿?」其人詐之曰:「雲中郡言法師高遠,何為是辱?」僧曰:「雲中郡是天州,翻為偷氈,是毛賊,毛賊翻為墨槽,傍邊有曲綠鐵,翻為契綟禿,何事過相罵邪?」前人於是愧伏。(同前)

安陵佐史[編輯]

唐安陵人善嘲,邑令至者,無不為隱語嘲之。有令,口無一齒,常畏見嘲。初至,謂邑吏:「我聞安陵太喜嘲弄,汝等不得復踵前也。」初上判三道,佐史抱案在後,曰:「明府書處甚疾。」其人不覺為嘲,乃謂稱己之善,遂甚信之。居數月,佐史仇人告曰:「言『明府書處甚疾』者,其人嘲明府。」令曰:「何為是言?」曰:「書處甚疾者是奔墨,奔墨者翻為北門,北門是缺後,缺後者翻為口穴,此嘲弄無齒也。」令始悟,鞭佐史而解之。(同前)

封抱一[編輯]

唐封抱一任櫟陽尉,有客過之,既短,又患眼及鼻塞,抱一用《千字文》語作嘲之詩曰:「面作天地玄,鼻有雁門紫;既無左達丞,何勞罔談彼。」(《太平廣記》卷二五六)

山東人[編輯]

山東人來京,主人每為煮菜,皆不為羹;常憶榆葉,自煮之。主人即戲云:「聞山東人煮車轂汁下食,為有榆氣。」答曰:「聞京師人煮驢軸下食,虛實?」主人問云:「此有何意?」云:「為有苜蓿氣。」主人大慚。(《太平廣記》卷二五七)

患目鼻人[編輯]

一人患眼側及翳,一人患齆鼻,俱以《千字文》作詩相詠。齆鼻人先詠側眼人云:「眼能日月盈仄,為有陳根委翳。」患眼人續下句:「不別似蘭斯馨,都由雁門紫塞。」(同前)

傴人[編輯]

有人患腰曲傴僂,常低頭而行。榜人詠之曰:「拄杖欲似乃,播笏便似及;逆風蕩雨行,面乾頂額濕;著衣床上坐,肚緩脊皮急;城門爾許高,故自匍匐入。」(同前)

田媼[編輯]

唐京城中有婦人姓田,年老,口無齒,與男娶同坊人張氏女;張因節日盛饌,召田母飲啖;及相送出,主人母云:「慚愧,無所啖嚼,遣親家母空口來,空口去。」如此者數矣,田終不悟。歸語夫曰:「張家母去我大有飲食,臨別即云:『慚愧,親家母空口來,空口去』,不知何也?」夫曰:「此是弄君無齒。張家母面上有瘡瘢,眼下皮急,極沾胝,若更有此語,可報云:『祇是眼下急。』」田私記之。居數日,張復召田,臨起復云:「慚愧,空口來,空口去。」田母乃熟視主人母眼良久,忘卻「眼下急」,真云:「是眼皮沾胝。」合家大笑。(同前)

高敖曹[編輯]

高敖曹常為《雜詩三首》云:「塚子地握槊,星宿天圍棋;開曇甕張口,卷席床剝皮。」又:「相送重相送,相送至橋頭;培堆兩眼淚,難按滿胸愁。」又:「桃生毛彈子,瓠長棒槌兒;牆欹壁亞肚,河凍水生皮。」(《太平廣記》卷二五八)

姓房人[編輯]

唐有姓房人,好矜門地,但有姓房為官,必認云親屬。知識疾其如此,乃謂之曰:「豐邑公相(豐邑坊在上都是凶肆,出方相也)是君何親?」曰:「是姓某乙再從伯父。」人大笑曰:「君既是方相侄兒,只堪嚇鬼。」(《太平廣記》卷二六○)

殷安[編輯]

唐逸士殷安,冀州信都人,謂薛黃門曰:「自古聖賢,數不過五人:伏羲八卦,窮天地之旨,一也;」乃屈一指,「神農植百穀,濟萬人之命,二也;」乃屈二指,「周公制禮作樂,百代常行,三也;」乃屈三指,「孔子前知無窮,卻知無極,拔乎其萃,出乎其類,四也;」乃屈四指,「自此之後,無屈得指者。」良久乃曰:「並我五也。」遂屈五指。而疏籍卿相,男徵諫曰:「卿相尊重,大人稍敬之。」安曰:「汝亦堪為宰相。」徵曰:「小子何敢。」安曰:「汝肥頭大面,不識今古,噇(徒江切)食無意智,不作宰相而何?」其輕物也皆此類。(同前)

煮簀為筍[編輯]

漢人適吳,吳人設筍,問何物,曰:「竹也。」歸煮其簀,不熟,曰:「吳人曆轆,欺我如此。」(《類說》卷一四)

羊踏破菜園[編輯]

有人嘗食蔬茹,忽食羊肉,夢五髒神曰:「羊踏破菜園。」(同前)

命群臣為大言[編輯]

漢武帝置酒,命群臣為大言,小者飲酒。公孫丞相曰:「臣弘驕而猛又剛毅,交牙出吻聲又大,號呼萬里嗷一代。」餘四公不能對。東方朔請代大對,一曰:「臣坐不得起,仰迫於天地之間,愁不得長。」二曰:「臣跋越九州,間不容趾,並吞天下,欲枯四海。」三四曰:「天下不足以受臣坐,四海不足以受臣唾,臣噎不緣食,出居天外臥。」上曰:「大哉,弘言最小當飲。」(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