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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書大全 (四庫全書本)/孟子集註大全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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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集註大全卷九 四書大全 孟子集註大全卷十 孟子集註大全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集註大全卷十
  萬章章句下
  凡九章
  孟子曰伯夷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橫政之所出橫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與鄉人處如以朝衣朝冠坐於塗炭也當紂之時居北海之濵以待天下之清也故聞伯夷之風者頑夫亷懦夫有立志治去聲下同橫去聲朝音潮
  橫謂不循法度頑者無知覺亷者有分辨懦柔弱也餘並見前篇見形甸反下文餘見並同
  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覺後知使先覺覺後覺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此道覺此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有不與被堯舜之澤者若己推而內之溝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與音預
  何事非君言所事即君何使非民言所使即民無不可事之君無不可使之民也餘見前篇
  栁下惠不羞汙君不辭小官進不隱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與鄉人處由由然不忍去也爾為爾我為我雖袒裼裸裎於我側爾焉能凂我哉故聞栁下惠之風者鄙夫寛薄夫敦
  鄙狹陋也敦厚也餘見前篇問夷惠勝伊尹得些朱子曰伊尹體用較全夷惠髙似伊尹伊尹大如夷惠○新安陳氏曰凡言聞其風者皆道不行於當時而其流風餘韻足以聳動後世者也伊尹道行於當時有功業可見不待以風言夷惠道不行於當時無功業可見而其制行之髙足使後世想聞其餘風而興起所以以風言夷則風之清惠則風之和也或曰孔子道亦不行於當時而不以風言何也曰孔子如太極元氣之運風不足以言之也司馬遷謂講業齊魯之都觀夫子遺風亦以風言特於齊魯之地觀之則所指者有界限而所觀者亦然故亦以風言耳
  孔子之去齊接淅而行去魯曰遲遲吾行也去父母國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處而處可以仕而仕孔子也淅先歴反
  接猶承也淅漬疾智反米水也漬米將炊而欲去之速故以手承水取米而行不及炊也舉此一端以見形甸反其久速仕止各當其可也記曰當其可之謂時或曰孔子去魯不稅與脫同冕而行豈得為遲楊氏曰孔子欲去之意久矣不欲苟去故遲遲其行也膰肉不至則得以微罪行矣故不稅冕而行非速也
  孟子曰伯夷聖之清者也伊尹聖之任者也栁下惠聖之和者也孔子聖之時者也
  張子曰無所雜者清之極無所異者和之極勉而清非聖人之清勉而和非聖人之和所謂聖者不勉不思而至焉者也孔氏曰任者以天下為己責也愚謂孔子仕止久速各當其可蓋兼三子之所以聖者而時出之非如三子之可以一徳名也或疑伊尹出處上聲合乎孔子而不得為聖之時何也程子曰終是任底意思去聲朱子曰夷惠氣質有偏比之夫子終有不中節處所以易中說中正伊川謂中重於正正不必中也言中則正已在其中蓋無中則做正不出來而單言正則未必能中也夷惠諸子其正與夫子同而夫子之中則非諸子所及也○清任和都是有病痛底聖人問伊尹似無病痛曰五就湯五就桀孔子必不肯恁地只為他任得太過所謂任只就他治亦進亂亦進處㸔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雖雲祿之天下繋馬千駟弗顧弗受然終是任處多如栁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固是介然終是和處多問三子之徳各偏於一亦盡其一徳之中否曰三子之徳但各至於一偏之極既雲偏則不得謂之中矣如伯夷雖有善其辭命而至者不受也此便是偏處若善其辭命而吾受之亦何妨只觀孔子便不然問既雲一偏何以謂之聖曰聖只是做到極處自然安行不待勉強故謂之聖非中之謂也○三聖是知之不至三子不惟清不能和和不能清但於清處和處亦皆過如射者皆中而不中鵠問既是如此何以為聖人之清和曰卻是天理中流出無駁雜雖是過當直是無纎毫查滓孔子集大成無所不該非特兼三子所長而已但與三子比並說時是兼其所長曰三子是資稟如此否曰然○問如伯夷之清而不念舊惡栁下惠之和而不以三公易其介此其所以為聖之清聖之和也但其流𡚁則有隘與不恭之失曰這也是諸先生恐傷觸二子所以說流獘今以聖人觀二子則二子多有欠闕處才有欠闕處便有獘所以孟子直說他隘與不恭不曽說其末流如此○問伊川雲伊尹終有任底意思在謂他有擔當作為底意思只這些意思便非夫子氣象否曰然然此處極難㸔且放那裏久之㸔道理熟自見強說不得若謂伊尹有這些意思在為非聖人之至則孔孟皇皇汲汲去齊去魯之梁之魏非無意者其所以異伊尹者何也○問夫子若處伊尹之地也如他任如何曰夫子自是不同不如此著意○南軒張氏曰孔子之速也遲也皆道之所在也曰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比公孫丑篇易一則字尤見從容不廹與時偕行之意聖之時雲者非聖人之趍時聖人之動固無不時也○慶源輔氏曰伊尹惟其任底意思在故未能與天為一而不得為聖之時若孔子則雖視天下無不可為之時在己無不可行之道然卻無伊尹這些意思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多少含蓄意思此其所以與天為一而謂之聖之時也○東陽許氏曰此章聖字言夷惠伊尹處是以地言與大而化之之聖不同只是清任和到極處故謂之聖孔子則是大而化之之聖其行之時中則清任和時而出之亦無不到極處
  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金聲也者始條理也玉振之也者終條理也始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聖之事也
  此言孔子集三聖之事而為一大聖之事猶作樂者集衆音之小成而為一大成也成者樂之一終書所謂簫韶九成是也書益稷篇註簫古文作箾箾韶蓋舜樂之總名也九成者猶周禮所謂九變也金鐘屬聲宣也如聲罪致討之聲玉磬也振収也如振河海而不洩私列反之振始始之也終終之也條理猶言脈絡指衆音而言也智者知之所及聖者徳之所就也蓋樂有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若獨奏一音則其一音自為始終而為一小成猶三子之所知偏於一而其所就亦偏於一也八音之中金石為重故特為衆音之綱紀又金始震而玉終詘渠勿反然也記聘義昔者君子比徳於玉焉溫潤而澤仁也縝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劌音蹶傷也義也垂之如隊直位反禮也扣之其聲清越以長其中詘然樂也越猶揚也詘然絶止之貌朱子曰金聲有洪殺始震終細玉聲則始終如一扣之其聲詘然而止故並奏八音則於其未作而先撃鎛鐘以宣其聲鎛伯各反鐘名俟其既闋苦穴反而後擊特磬以収其韻新安陳氏曰特專也單撃磬曰特磬宣以始之収以終之二者之間脈絡貫通無所不備則合衆小成而為一大成猶孔子之知無不盡而徳無不全也金聲玉振始終條理疑古樂經之言故兒研兮反寛雲唯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新安倪氏曰前漢兒寛與武帝論封禪儀而有是言必非其自言又不純舉孟子之言且簡約精密故疑其為古樂書之言也亦此意也程子曰金聲而玉振之此孟子為學者言終始之義也始於致知智之事也行所知而至其極聖之事也易曰知至至之知終終之是也○問始終條理朱子曰如今樂之始作先撞鐘是金聲之也樂終撃磬是玉振之也始終如此而中間乃大合樂六律五聲八音一齊莫不備舉孟子以此譬孔子如伯夷聖之清伊尹聖之任栁下惠聖之和都如樂器有一件相似是金聲底從頭到尾只是金聲是玉聲底從頭到尾只是玉聲○始條理是知終條理是行問智之事聖之事工夫全在智字上三子所以各極於一偏縁他合下少致知工夫㸔得道理有偏故其終之成亦只至一偏之極孔子合下知得至到㸔得道理周徧精切無所不盡故其徳之成亦兼該畢備而無一徳一行之或闕曰然○金聲或洪或殺清濁萬殊玉聲清越和平首尾如一故樂之作也八音克諧雖若無所先後然奏之以金節之以玉其序亦有不可紊者焉蓋其奏之也所以極其變也其節之也所以成其章也變者雖殊而所以成者未嘗不一成者雖一而所歴之變洪纎清濁亦無所不具於至一之中聖人之知精粗大小無所不同聖人之徳精粗大小無所不備其始卒相成蓋如此此金聲而玉振之所以譬夫孔子之集大成而非三子之所得與也然即其全而論其偏則纎而不能洪清而不能濁者是其金聲之不備也不能備乎金聲而遽以玉振之雖其所以振之者未嘗有異然其所振一全一闕則其玉之為聲亦有所不能同矣○奏之以金節之以玉奏之所以極其變節之所以成其章也○南軒張氏曰條理雲者有倫緒而不紊之謂始條理者析衆理於毫釐也終條理者備衆理於一貫也○致知智之事行其所知而極其至聖之事也據此一節乃是言學者之事所以學於聖人者故因上文金聲玉振而言言學之序如此蓋聖人則聖智合一無始卒之異學者則必知所先後然後有以入徳也故孟子於此一節特分而言之明聖人之智學者所當先務必明盡衆理咸極其至然後力行以造夫聖人之所以聖者始終各有條而不可亂也智之事聖之事猶言學智聖之功夫非便以為智聖也○勉齋黃氏曰孔子之異於三子者知之至而行之盡三子之不及孔子者知有所蔽於始而行有闕於終也此孔子所以獨得其全而三子僅得其偏也
  智譬則巧也聖譬則力也由射於百歩之外也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中去聲
  此復扶又反以射之巧力發明聖智二字之義見孔子巧力俱全而聖智兼備三子則力有餘而巧不足是以一節雖至於聖而智不足以及乎時中也張子曰夷惠智不明於至善故偏入於清和然而卒能成性故雖聖而不智孔子智既明於至善故集大成如清和時任皆有之無不曲當也故聖且智金聲而玉振也○龜山楊氏曰伯夷伊尹栁下惠於清任和處已至聖人但其他處未必皆中其至與孔子同而其中與孔子異只為不能無偏故也若隘與不恭其所偏歟○問以智比聖智固未可以言聖然孟子以智譬巧以聖譬力力既不及於巧則是聖必由於智也明矣而尹和靖乃曰始條理者猶可以用智終條理則智不容於其間矣則是以聖智淺深而言與孟子之意似相戾惟伊川引易知至至之知終終之其意若曰夫子所以能集三子而大成者由其始焉知之之深也蓋知之至行之必至三子之智始焉知之未盡故其後行之雖各極其至終未免各失於一偏非終條理者未到以其始條理者已差之矣不知伊川之意是如此否朱子曰甚好○問孟子既以智為始聖為終則智者致知之事聖者極至之名其終復曰智巧聖力是智反妙於聖矣南軒以為論學則智聖有始終之序語道則聖之極是智之極者也此說似可以破前所疑否曰智是見得徹之名聖是行得到之號有先後而無淺深也聖而不智如水母之無鰕亦將何所到乎○以緩急論則智居先若把輕重論則聖為重○問其至爾力其中非爾力還是三子只有力無智否曰不是無智知處偏故至處亦偏如孔子則箭箭中紅心三子則毎人各中一邉縁他當初見得偏故至處亦偏曰如此則三子不可謂之聖曰不可謂之聖之大成畢竟那清是聖之清和是聖之和雖使聖人清和亦不過如此顔子則巧處工夫已至㸃㸃皆可中但只是力不至耳使顔子力至便與孔子一般○金玉備巧力全者孔子也若顔子之博文而約以禮竭才而不能及則金聲已備而玉有未振巧足以中而力有未完者歟故以所至論之則顔子不若三子之成以所期言之則三子不若顔子之大以學之序而論之則三子皆失其所當先故行愈力而見愈偏而顔子循序以進則其所進未可量也惜不及見其成耳然就三子而論之則伊尹之學又密於夷惠矣○東陽許氏曰此一節以射比四聖人能挽彊弓射逺地此力也能中其的乃巧也必先知的之所在又知中之之法然後因力之所至而中之謂知之明然後行之從容中道三子力量雖到而知有未至故不及孔子○此章言三子之行去聲各極其一偏孔子之道兼全於衆理所以偏者由其蔽於始是以缺於終所以全者由其知之至是以行之盡三子猶春夏秋冬之各一其時孔子則太和元氣之流行於四時也峯胡氏曰此章之旨集註偏全二字盡之譬之樂則一音自為始終者偏而八音相為始終者全譬之射則力而不巧者偏力而又巧者全孟子始則皆謂之聖各以其所行言末則先智而後聖統以其知與行言惟知之偏故行之所至者各極其偏惟知之全則行不期其全而自極於全
  ○北宮錡問曰周室班爵祿也如之何錡魚綺反
  北宮姓錡名衛人班列也
  孟子曰其詳不可得而聞也諸侯惡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軻也甞聞其略也惡去聲去上聲
  當時諸侯兼併去聲僣竊故惡周制妨害己之所為也慶源輔氏曰兼併則其國日大僣竊則其祿日侈
  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
  此班爵之制也五等通於天下六等施於國中慶源輔氏曰位以爵定
  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逹於天子附於諸侯曰附庸
  此以下班祿之制也不能猶不足也小國之地不足五十里者不能自逹於天子因大國以姓名通謂之附庸若春秋邾儀父音甫之類是也春秋隠公元年三月公及邾儀父盟於蔑○慶源輔氏曰田以祿分
  天子之卿受地視侯大夫受地視伯元士受地視子男視比也徐氏曰王畿之內亦制都鄙受地也元士上士也趙氏曰食采邑於畿內祿之多少以外諸侯為差不言中下士視附庸也
  大國地方百里君十卿祿卿祿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
  十十倍之也四四倍之也倍加一倍也徐氏曰大國君田三萬二千畝其入可食音嗣下可食並同二千八百八十人卿田三千二百畝可食二百八十八人大夫田八百畝可食七十二人上士田四百畝可食三十六人中士田二百畝可食十八人下士與庶人在官者田百畝可食九人至五人庶人在官府史胥徒也周禮天官冢宰大宰卿一人小宰中大夫二人府六人史十有二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府泊藏史掌書胥徒民服徭役者愚按君以下所食之祿皆助法之公田藉農夫之力以耕而收其租士之無田與庶人在官者則但受祿於官如田之入而已朱子曰府史胥徒以周禮考之人數極多安得許多閑祿給之嘗疑周禮一書方是起草未曽得行蘓子由古史疑府史胥徒太多當時卻多兼官其實府史胥徒無許多○古者制國土地亦廣非如孟子百里之說禹㑹塗山執玉帛者萬國後來更相吞噬到周初只有千八百國是不及五分之一矣想得併得來儘大周封新國若只用百里之地介在其間豈不為大國所吞亦縁是誅紂伐奄滅國者五十得許多土地方封得許多人
  次國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祿卿祿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
  三謂三倍之也徐氏曰次國君田二萬四千畝可食二千一百六十人卿田二千四百畝可食二百十六人
  小國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祿卿祿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
  二即倍也徐氏曰小國君田一萬六千畝可食千四百四十人卿田一千六百畝可食百四十四人朱子曰君十卿祿者猶今之俸祿蓋君所自得為私用者至於貢賦賔客朝覲祭享交聘往來又別有財儲為公用如今太守既有料錢至於貢賦公用又自有錢也○趙氏曰由卿而上三等之國異由大夫而下三等之國同者蓋卿而上其祿寖厚苟不為之殺則地之所出不足以供大夫而下其祿寖薄苟為之殺則臣之所養不能自給也
  耕者之所獲一夫百畝百畝之糞上農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祿以是為差食音嗣差楚宜反
  獲得也一夫一婦佃田百畝加之以糞糞多而力勤者為上農其所収可供九人其次用力不齊故有此五等庶人在官者其受祿不同亦有此五等也○愚按此章之説與周禮王制不同蓋不可考闕之可也周禮地官司徒凡建邦國以土圭土其地猶言度其地而制其域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其食者半諸侯之地封疆方四百里其食者參之一諸伯之地封疆方三百里其食者參之一諸子之地封疆方二百里其食者四之一諸男之地封疆方百里其食者四之一○記王制王者之制祿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天子之田方千里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於天子附於諸侯曰附庸天子之三公之田視公侯天子之卿視伯天子之大夫視子男天子之元士視附庸制農田百畝百畝之分上農夫食九人其次食八人其次食七人其次食六人下農夫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祿以是為差也諸侯之下士視上農夫祿足以代其耕也中士倍下士上士倍中士下大夫倍上士卿四大夫祿君十卿祿次國之卿三大夫祿君十卿祿小國之卿倍大夫祿君十卿祿程子曰孟子之時去先王未逺載籍未經秦火然而班爵祿之制已不聞其詳今之禮書皆掇拾於煨烏回反徐刃反之餘而多出於漢儒一時之傅音附會奈何欲盡信而句為之解乎然則其事固不可一二追復矣問孟子與周禮不同朱子曰此也難考畢竟周禮底是周禮是全書經聖人手必不會差孟子時典籍已散亡想見沒理會是以諸儒之說紛然而卒不能得其正也○慶源輔氏曰程子之說足以救陋儒泥古之失但據其所傳而姑存之使千百世之後一遇大聖則必能因其大體而詳其節目推其既往以為一時之制而先代聖王之法庶乎其可復見矣○新安倪氏曰周禮一書劉歆以為河間獻王得之李氏女子劉歆以前世無傳習之者朱子謂周禮底是南軒甞謂當以孟子為正朱子恐非定説以周書武成分土惟三證之周禮之說恐不可信若王制則漢文帝使博士諸生刺六經中而作將以興王者之制度成於漢儒之手宜其有與他書不合者又按朱子謂甞疑周禮一書方是起草未曾得行蔡九峯亦曰周禮首末未備周公未成之書也竊意此說為是然則冬官之闕蓋其所未甞筆者歟
  ○萬章問曰敢問友孟子曰不挾長不挾貴不挾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徳也不可以有挾也
  挾者兼有而恃之之稱慶源輔氏曰兼夫有與恃二者之意方謂之挾但有之而不恃則未謂之挾也○新安陳氏曰有挾則取友之意不誠賢者必不與之友矣三者之中挾貴尤常情所易犯下文四節皆不挾貴者但有小大之差耳
  孟獻子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樂正裘牧仲其三人則予忘之矣獻子之與此五人者友也無獻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獻子之家則不與之友矣乗去聲下同孟獻子魯之賢大夫仲孫蔑莫結反也張子曰獻子忘其勢五人者忘人之勢不資其勢而利其有然後能忘人之勢若五人者有獻子之家則反為獻子之所賤矣慶源輔氏曰獻子忘其勢不挾貴也五人忘人之勢無獻子之家也孟子歴舉四人事首於獻子事詳之又以見上之友下固不可有所挾下為上所友亦不可有所利一有利之之意則為人所賤失其可貴之實而不足友矣
  非惟百乘之家為然也雖小國之君亦有之費惠公曰吾於子思則師之矣吾於顔般則友之矣王順長息則事我者也費音秘般音班
  惠公費邑之君也師所尊也友所敬也事我者所使也
  非惟小國之君為然也雖大國之君亦有之晉平公之於亥唐也入雲則入坐雲則坐食雲則食雖疏食菜羮未嘗不飽蓋不敢不飽也然終於此而已矣弗與共天位也弗與治天職也弗與食天祿也士之尊賢者也非王公之尊賢也疏食之食音嗣平公王公下諸本多無之字疑闕文也
  亥唐晉賢人也平公造七到反之唐言入公乃入言坐乃坐言食乃食也疏食糲音厲又音頼又郎葛反飯也不敢不飽敬賢者之命也○范氏曰位曰天位職曰天職祿曰天祿言天所以待賢人使治天民非人君所得專者也慶源輔氏曰平公之於亥唐則知所敬矣然不能與之共天位治天職食天祿則是不能推廣是心以體天而治民以及於國也○西山真氏曰天位所以處賢者天職所以任賢者天祿所以養賢者三者皆天所以待賢必使治天民者也而晉平公之於亥唐特虛尊之而已未嘗處之以位命之以職食之以祿也此豈王公尊賢之道哉
  舜尚見帝帝館甥於貳室亦饗舜迭為賔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
  尚上也舜上而見於帝堯也館舍也禮妻父曰外舅謂我舅者吾謂之甥堯以女妻去聲舜故謂之甥貳室副宮也堯舎舜於副宮而就饗其食
  用下敬上謂之貴貴用上敬下謂之尊賢貴貴尊賢其義一也
  貴貴尊賢皆事之宜者然當時但知貴貴而不知尊賢故孟子曰其義一也○此言朋友人倫之一所以輔仁故以天子友匹夫而不為詘曲勿反以匹夫友天子而不為僣此堯舜所以為人倫之至而孟子言必稱之也雲峯胡氏曰中庸五逹道於君臣父子夫婦長㓜不言交獨曰朋友之交集註雲天子友匹夫而不為詘匹夫友天子而不為僣此易之所謂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即中庸所謂朋友之交也朋友居人倫之一而足以輔仁則又有禆於人倫者也孟子言性善必稱堯舜既稱其盡君臣之倫又稱其盡父子兄弟之倫此則又稱其盡朋友之倫朋友人倫之一非如堯之友舜不足以為朋友人倫之至
  ○萬章問曰敢問交際何心也孟子曰恭也
  際接也交際謂人以禮儀幣帛相交接也問如此者何心也新安陳氏曰所以表見其恭也
  曰郤之郤之為不恭何哉曰尊者賜之曰其所取之者義乎不義乎而後受之以是為不恭故弗郤也
  郤不受而還之也再言之未詳衍文也萬章疑交際之間有所郤者人便以為不恭何哉孟子言尊者之賜而心竊計其所以得此物者未知合義與否必其合義然後可受不然則郤之矣所以郤之為不恭也新安陳氏曰若計其物之初得合義與否而酌其辭受受其合義者則郤之者必以為不合義也有此心非恭矣
  曰請無以辭郤之以心郤之曰其取諸民之不義也而以他辭無受不可乎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禮斯孔子受之矣
  萬章以為彼既得之不義則其餽不可受但無以言辭間去聲一本作問而郤之直以心度待洛反其不義而託於他辭以郤之如此可否邪交以道如餽贐聞戒周其飢餓之類接以禮謂辭命恭敬之節孔子受之如受陽貨烝豚之類也慶源輔氏曰他辭郤之視貪利者固優然亦失之過由此而甚之必至於為於陵仲子而後已孔子受之者得中道也
  萬章曰今有禦人於國門之外者其交也以道其餽也以禮斯可受禦與曰不可康誥曰殺越人於貨閔不畏死凡民罔不譈是不待教而誅者也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辭也於今為烈如之何其受之與平聲譈書作憝徒對反
  禦止也止人而殺之且奪其貨也國門之外無人之處也萬章以為苟不問其物之所從來而但觀其交接之禮則設有禦人者用其禦得之貨以禮餽我則可受之乎康誥周書篇名越顛越也今書閔作暋無凡民二字譈怨也言殺人而顛越之因取其貨閔然不知畏死凡民無不怨之孟子言此乃不待教戒而當即誅者也如何而可受之乎商受至為烈十四字語意不倫李氏以為此必有斷簡或闕文者近之而愚意其直為衍字耳然不可考姑闕之可也問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辭也於今為烈趙氏謂三代相傳以此法不須辭問也於今為烈烈明法如之何受其餽也或者謂若義在可受則三代受人之天下而不辭今禦人者乃為𭧂烈不義如此如何而可受其餽乎烈如詩序所謂厲王之烈者𭧂虐之意雲爾或又以為烈光也三代相受光烈至今也是三說者檡一而從之可也何至闕而不為之說乎朱子曰本文十四字自與上下文不相屬如趙氏之說則辭受二字與上下文亦不相似或者二說亦覺費力不若闕之之愈也○慶源輔氏曰孟子既以開曉之如此萬章猶不能反其意之偏以味孟子之言而復為此問此正所謂詖辭蓋䧟於郤之之意而不覺也故孟子又引康誥之說以曉之
  曰今之諸侯取之於民也猶禦也苟善其禮際矣斯君子受之敢問何説也曰子以為有王者作將比今之諸侯而誅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後誅之乎夫謂非其有而取之者盜也充類至義之盡也孔子之仕於魯也魯人獵較孔子亦獵較獵較猶可而況受其賜乎比去聲夫音扶較音角
  比連也言今諸侯之取於民固多不義然有王者起必不連合而盡誅之必教之不改而後誅之則其與禦人之盜不待教而誅者不同矣夫音扶禦人於國門之外與非其有而取之二者固皆不義之類然必禦人乃為真盜其謂非有而取為盜者乃推其類至於義之至精至宻之處而極言之耳非便以為真盜也然則今之諸侯雖曰取非其有而豈可遽以同於禦人之盜也哉又引孔子之事以明世俗所尚猶或可從況受其賜何為不可乎獵較未詳趙氏以為田獵相較奪禽獸以祭孔子不違所以小同於俗也張氏以為獵而較音教所獲之多少也二説未知孰是慶源輔氏曰其教之不改而後誅之乎於此可見孟子待人之恕夫謂非其有而取之者盜也充類至義之盡也於此又可見孟子析理之精夫執其充類盡義之說而欲一槩以繩人幾何而不流於於陵仲子之為哉
  曰然則孔子之仕也非事道與曰事道也事道奚獵較也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曰奚不去也曰為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後去是以未嘗有所終三年淹也與平聲
  此因孔子事而反覆辯論也事道者以行道為事也事道奚獵較也萬章問也先簿正祭器未詳徐氏曰先以簿書正其祭器使有定數而不以四方難繼之物實之夫音扶器有常數實有常品則其本正矣彼獵較者將久而自廢矣未知是否也兆猶卜之兆蓋事之端也孔子所以不去者亦欲小試行道之端以示於人使知吾道之果可行也若其端既可行而人不能遂行之然後不得已而必去之蓋其去雖不輕而亦未嘗不決是以未嘗終三年留於一國也慶源輔氏曰以孔子所謂吾豈匏𤓰也哉焉能繋而不食之說與夫著之空言不如載之行事之說而觀之則是乃聖人之心也又曰魯人獵較孔子亦獵較於以見聖人同物之仁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於以見聖人處事之智未嘗有所終三年之淹於以見聖人制行之勇
  孔子有見行可之仕有際可之仕有公養之仕於季桓子見行可之仕也於衛靈公際可之仕也於衛孝公公養之仕也
  見行可見其道之可行也際可接遇以禮也公養國君養賢之禮也季桓子魯卿季孫斯也問孔子仕於定公而言於季桓子何也朱子曰當時季氏執國柄定公亦自做主不起孔子相魯皆由桓子及桓子受女樂孔子便行矣問墮三都季氏何以不怨曰季氏是時自不奈那陪臣何故假孔子之力以去之桓子臨死謂康子曰使仲尼之去而魯終不治者由我故也孔子是時也失了機㑹不曽做得成○慶源輔氏曰見行可庶乎道之行也際可適其禮之宜也公養受其養之義也衛靈公衛侯元也孝公春秋史記皆無之疑出公輙也慶源輔氏曰或是字誤或是當時人呼出公為孝公皆不可考因孔子仕魯而言其仕有此三者故於魯則兆足以行矣而不行然後去而於衛之事則又受其交際問餽而不郤之一驗也新安陳氏曰以此釋際可公養之仕與章首本意有照應有收拾○尹氏曰不聞孟子之義則自好去聲者為於音烏陵仲子而已聖賢辭受進退惟義所在愚按此章文義多不可曉不必強上聲為之說
  ○孟子曰仕非為貧也而有時乎為貧娶妻非為養也而有時乎為養為養並去聲下同
  仕本為去聲下同行道而亦有家貧親老或道與時違而但為祿仕者如娶妻本為繼嗣而亦有為不能親操倉刀反井臼汲臼之事而欲資其餽養者新安陳氏曰下二句不過譬上二句所以下文不復言此
  為貧者辭尊居卑辭富居貧
  貧富謂祿之厚薄蓋仕不為道已非出處上聲之正故其所居但當如此
  辭尊居卑辭富居貧惡乎宜乎抱闗擊柝惡平聲柝音託柝夜行所撃木也蓋為貧者雖不主於行道而亦不可以苟祿新安陳氏曰卑官雖無行道之責薄祿亦無苟受之理故惟抱闗擊柝之吏位卑祿薄其職易稱二字並去聲下同為所宜居也李氏曰道不行矣為貧而仕者此其律令也若不能然則是貪位慕祿而已矣南軒張氏曰既曰為貧則不當處尊與富若處尊與富是名為為貧而其實竊位也處尊富則當任行道之責
  孔子嘗為委吏矣曰㑹計當而已矣嘗為乘田矣曰牛羊茁壯長而已矣委烏偽反㑹工外反當都浪反乗去聲茁阻刮反長上聲
  此孔子之為貧而仕者也委吏主委積子賜反之吏也乘田主苑囿芻牧之吏也茁肥貌言以孔子大聖而嘗為賤官不以為辱者所謂為貧而仕官卑祿薄而職易稱也朱子曰程先生說孔子為乘田則為乗田為司冦則為司冦無不可者孟子則必得賔師之位方能行道此便是他能大而不能小處惟是聖人則大小方圓無所不可也
  位卑而言髙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朝音潮以出位為罪則無行道之責以廢道為恥則非竊祿之官此為貧者之所以必辭尊富而寧處上聲貧賤也○尹氏曰言為貧者不可以居尊居尊者必欲以行道問位卑而言髙罪也以君臣之分言之固是如此然時可以言而言亦豈得謂之出位朱子曰前世固有草茅韋布之士獻言者然皆有所因皆有次第未有無故忽然犯分而言者縱言之亦不見聼徒取辱爾若是明君自無壅蔽之患有言亦見聼不然豈可不循分而徒取失言之辱哉如史記說商鞅范睢之事彼雖小人然言皆有序不肯妄發賈誼固有才文章亦雄偉只是言語急廹失進言之序㸔有甚事都一齊說了宜絳灌之徒不說而文帝謙讓未遑也易曰艮其輔言有序悔亡聖人之意可見矣○位卑者人責不加焉言髙則罪矣故可以姑守其職此為貧而仕之法也若夫立人之本朝則當以行道為任道不行而竊其位君子之所恥也○新安陳氏曰此章始為為貧而仕者言終為位髙祿厚者言居卑貧者雖其職易稱尚必求稱其職如孔子之為委吏乘田必求㑹計之當牛羊之茁是也豈有位髙祿厚而不求行道以稱其職者今人於位卑言髙則凜然懼其為罪而不敢犯於立朝道不行則㝠然不以為恥而冒犯之罪自外至或以得罪猶可言也恥自內生當恥而不知恥不可言矣
  ○萬章曰士之不託諸侯何也孟子曰不敢也諸侯失國而後託於諸侯禮也士之託於諸侯非禮也
  託寄也謂不仕而食其祿也古者諸侯出奔他國食其廩餼許既反謂之寄公記郊特牲諸侯不臣寓公故古者寓公不繼世寓寄也○䘮大記君之䘮大小歛為寄公國賔出士無爵土不得比諸侯不仕而食祿則非禮也慶源輔氏曰諸侯之視諸侯雖其爵有五等之殊然其實則皆國君也且本有爵土不幸出奔而來適我國則其國君以廩餼之是乃禮之所宜也故可受而謂之寄公若士之於諸侯則有尊卑貴賤之不同又本無爵土豈可自比於諸侯故必仕而後當賦以祿
  萬章曰君餽之粟則受之乎曰受之受之何義也曰君之於氓也固周之
  周救也視其空去聲乏則周䘏與恤同之無常數君待民之禮也
  曰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曰敢問其不敢何也曰抱闗擊柝者皆有常職以食於上無常職而賜於上者以為不恭也
  賜謂予通作與之祿有常數君所以待臣之禮也新安陳氏曰未仕為民既仕乃為臣方為民可以受無常數之周救未為臣不敢受有常數之俸祿士之自處當然也
  曰君餽之則受之不識可常繼乎曰繆公之於子思也亟問亟餽鼎肉子思不悅於卒也摽使者出諸大門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後知君之犬馬畜伋蓋自是臺無餽也悅賢不能舉又不能養也可謂悅賢乎亟去聲下同摽音杓使去聲
  亟數音朔也鼎肉熟肉也卒末也摽麾也數以君命來餽當拜受之非養賢之禮故不悅而於其末後復扶又反下同來餽時麾使者出拜而辭之犬馬畜許六反伋言不以人禮待己也臺賤官主使令平聲下同左傳昭公七年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皁皁臣輿輿臣𨽻𨽻臣僚僚臣僕僕臣臺人有十等也蓋繆公愧悟自此不復令臺來致餽也舉用也能養者未必能用況又不能養乎新安陳氏曰士之自處固如上文所言然君待士則有養賢之禮焉繆公餽子思使一一拜受餽之適以勞之非禮也
  曰敢問國君欲養君子如何斯可謂養矣曰以君命將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後廩人繼粟庖人繼肉不以君命將之子思以為鼎肉使已僕僕爾亟拜也非養君子之道也
  初以君命來餽則當拜受其後有司各以其職繼續所無不以君命來餽不使賢者有亟拜之勞也僕僕煩猥烏海反
  堯之扵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倉廩備以養舜於𤱶畝之中後舉而加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賢者也女下字去聲
  能養能舉恱賢之至也唯堯舜為能盡之而後世之所當法也慶源輔氏曰堯之於舜則尊賢之極養賢之至用賢之周也
  ○萬章曰敢問不見諸侯何義也孟子曰在國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謂庶人庶人不傳質為臣不敢見於諸侯禮也質與贄同
  傳通也質者士執雉庶人執鶩音木相見以自通者也國內莫非君臣但未仕者與執贄在位之臣不同故不敢見也新安陳氏曰市井草莽之臣與詩率土莫非王臣同未仕之臣也傳質為臣乃已仕之臣也
  萬章曰庶人召之役則往役君欲見之召之則不往見之何也曰往役義也往見不義也
  往役者庶人之職不往見者士之禮慶源輔氏曰庶人則當服君之賤事為士則知學問崇禮義不惟士之自處當如此而人君亦以此望之也
  且君之欲見之也何為也哉曰為其多聞也為其賢也曰為其多聞也則天子不召師而況諸侯乎為其賢也則吾未聞欲見賢而召之也繆公亟見於子思曰古千乘之國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恱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恱也豈不曰以位則子君也我臣也何敢與君友也以徳則子事我者也奚可以與我友千乘之君求與之友而不可得也而況可召與為並去聲亟乗皆去聲召與之與平聲
  孟子引子思之言而釋之以明不可召之意朱子曰賢與多聞細分固當有別亦不必深致意○南軒張氏曰在我則當守庶人之分在君則當隆事師之禮
  齊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將殺之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䘮息浪反說見形甸反前篇
  曰敢問招虞人何以曰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旂大夫以旌
  皮冠田獵之冠也事見形甸反春秋傳去聲○左傳僖公二十年十二月齊侯田於沛澤名招虞人以弓不進公使執之辭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旌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見皮冠故不敢進乃舍之然則皮冠者虞人之所有事也故以是招之庶人未仕之臣通帛曰旃新安倪氏曰通帛謂周大赤從周正色無飾士謂已仕者交龍為旂新安倪氏曰畫二龍於其上析羽而注於旂干之首曰旌新安倪氏曰通帛為旃交龍為旂析羽為旌見周禮司常
  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豈敢往哉況乎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乎
  欲見而召之是不賢人之招也以士之招招庶人則不敢往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則不可往矣
  欲見賢人而不以其道猶欲其入而閉之門也夫義路也禮門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門也詩云周道如底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夫音扶底詩作砥之履反
  詩小雅大東之篇底與砥同礪音厲石也言其平也矢言其直也視視以為法也引此以證上文能由是路之義慶源輔氏曰以周道為君子所履證義路為賢者所由
  萬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駕而行然則孔子非與曰孔子當仕有官職而以其官召之也與平聲
  孔子方仕而任職君以其官名召之故不俟駕而行慶源輔氏曰以敬君之命而不敢慢也徐氏曰孔子孟子易地則皆然○此章言不見諸侯之義最為詳悉更合陳代公孫丑所問者而觀之其說乃盡問此章綱領只在義路禮門朱子曰固是不出此二者然所謂義禮裏面殺有節目如雲往役義也往見不義也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之類都是義之節目如雲廩人繼粟庖人繼肉不以君命將之之類都是禮之節目又如齊餽金而不受於宋薛餽而受此等辭受都是箇義君子於細微曲折一一都要合義所以易中說精義入神以致用也義至於精則應事接物之間無一非義不問大事小事千變萬化吾之所以應他如利刀快劔迎刃而解件件剖作兩片去孟子平日受用便是得這箇氣力今觀其所言所行無不是這箇物事○慶源輔氏曰觀答陳代章知不枉道從人之義觀答公孫丑章又知不為臣不見之禮觀此章又知賢者有不可召之義蓋君子之出處進退一惟禮與義而已初無適莫也
  ○孟子謂萬章曰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之善士一國之善士斯友一國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
  言己之善蓋於一鄉然後能盡友一鄉之善士推而至於一國天下皆然隨其髙下以為廣狹也新安陳氏曰廣狹有異勢而善無異理雖千萬人同此心此理也惟善蓋一鄉始能友一鄉之善士不然則我所取之友必有所偏或有所遺不能盡得而友之矣一國之善士即一鄉之善士由其善不止蓋一鄉而足以蓋一國者也推而至於天下皆如此友也者友其善也善之所在聲應氣求自有天然不容不合者而非可以勉強合也
  以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尚論古之人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
  尚上同言進而上也頌誦通論其世論其當世行事之跡也言既觀其言則不可以不知其為人之實是以又考其行去聲也夫音扶能友天下之善士其所友衆矣猶以為未足又進而取於古人是能進其取友之道而非止為一世之士矣南軒張氏曰自友一鄉之善士至於上論古之人毎進而愈上也所見者愈大則所取愈廣矣○雙峯饒氏曰進善無窮已故其取善也亦無窮已取善無窮已則其進善也亦無窮已取善之地所以愈廣者由其善之進進而不已也取善之心果曷有窮已乎之人也推其所至殆將生乎千百世之下而可以繼往者於千百世之上立乎千百世之上而可以俟來者於千百世之下奚止為一世之士而已哉○雲峯胡氏曰人性之善古今所同孟子論性必論其故論尚友必論其世皆已然之跡也論性而不論其已然之跡性之理易渉於空虛論古而不論其已然之跡古之人易渉於遼邈
  ○齊宣王問卿孟子曰王何卿之問也王曰卿不同乎曰不同有貴戚之卿有異姓之卿王曰請問貴戚之卿曰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聼則易位
  大過謂足以亡其國者易位易君之位更立親戚之賢者新安陳氏曰古人所謂親戚並指天屬之親蓋與君有親親之恩無可去之義以宗廟為重不忍坐視其亡故不得已而至於此也
  王勃然變乎色
  勃然變色貌
  曰王勿異也王問臣臣不敢不以正對
  孟子言也
  王色定然後請問異姓之卿曰君有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聼則去
  君臣義合不合則去○此章言大臣之義親踈不同守經行權各有其分去聲○新安陳氏曰親者可以行權踈者惟當守經貴戚之卿小過非不諫也但必大過而不聼乃可易位異姓之卿大過非不諫也雖小過而不聼已可去矣然三仁貴戚不能行之於紂而霍光異姓乃能行之於昌邑此又委任權力之不同不可以執一論也前漢霍光傳昌邑王賀武帝之孫昌邑哀王之子也即位行淫亂光憂懣音滿又音閤獨以問所親故吏大司農田延年延年曰將軍為國柱石審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選賢而立之光曰今欲如是於古甞有不延年曰伊尹相殷廢太甲以安宗廟世稱其忠將軍若能行此亦漢之伊尹也光乃引延年給事中隂與車騎將軍張安世圖計光與羣臣俱見白太后具陳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廟狀皇太后乃車幸未央承明殿召昌邑王伏前聼詔光與羣臣連名奏王尚書令讀畢光令王起拜受詔乃即持其手解脫其璽組扶王下殿送至昌邑邸○朱子曰孟子所謂易位者言其理當如是耳世或疑此言有以起簒奪之禍者則孟子豈不嘗曰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篡也若三仁之事則比干箕子固有所不及為若微子之去亦或其勢之不便也然觀其引身而去以全先王之世則其計慮亦豈苟然者哉若其力之可為則伊尹霍光固以異姓之卿而行之矣況有骨肉之親者乎○南軒張氏曰貴戚之卿與異姓之卿有親踈之異故不得而同論也貴戚之卿任宗社之責故得更擇其宗族之賢以易之然非謂貴戚之卿諫君反覆而不從便可以易位蓋極其理而言之有可以易位之道也○慶源輔氏曰集註守經行權尤足以補孟子之說蓋行權者非至於甚不得已則不可為守經者則日用常行而須臾不可離者也○西山真氏曰愚按貴戚易位之說非後世所得行君有大過惟當反覆極言如屈平劉向之為爾同姓之卿雖無可去之義若其君有大惡而不可諫易位之事又不得行宗社將危豈容坐待則微子去之亦有明義存焉其惡雖未如紂然非可事之君義不當食其祿則魯之叔肸可以為法春秋宣十有七年公弟叔肸卒穀梁傳曰叔肸賢之也其賢之何也宣弒而非之也非之則胡為不去也曰兄弟也何去而之與之財則曰我足矣織屨而食終身不食宣公之食春秋賢之因時制義初無定法也又孟子反覆二字最宜深體前世人臣固有見君之過失姑一言以塞責者曰吾亦嘗諫之雲耳諫而不從非吾責也此其用心既欲苟全爵位又欲厭塞公言張華之所以見屈於張林而不能自免也必反覆而諫諫而不從則去此人臣之正法孟子之言胡可易哉

  孟子集註大全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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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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