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或問 (四庫全書本)/卷08
四書或問 卷八 |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或問卷八
宋 朱子 撰
論語
八佾第三〈凡二十六章〉
或問八佾舊説有謂上下通以八人為佾者何如曰是不可考矣然以理意求之舞位必方豈其佾少而人多如此哉曰或以忍為容忍之忍聖人辭氣豈其若是之廹哉曰未必然也然胡氏曰聖人量同天地以恕待人惟於亂臣賊子則治之甚嚴其法備於春秋所以扶大倫立人紀也若以此説通之則亦無可疑者但恐本意未必然耳曰孰不可忍呂説如何曰聖人方欲極言其僣叛不臣之心不應反卻而譏其僣諸侯之小罪也是與孰不知禮之雲文義亦有不同者矣
或問二章之説曰此無異説但范氏以為成王賜魯以
<經部,四書類,四書或問,卷八>王禮惟得以祀周公者未有考然以魯之郊祀觀之則初不為周公之廟而設也恐其説亦不得通矣謝氏以為聖人所傷不在於禮樂語勢激切有過乎事理之實者又以兩章為有不仁不智之異則亦似未安耳
或問三章之説曰程子至矣張子之意以為不仁之人僣亂悖逆之心無所不至然禮樂制數則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少有干犯人必知之故曰其如禮樂何耳此亦一意然恐不若程子之安也范氏雜用程張之意不知其何以通之至以愛人自愛為言則其所以語仁者又大淺矣呂氏以下皆祖程説而游氏周氏尤為詳盡謝氏所謂以何為此者險怪極矣而其所謂亦足以備禮亦足以敦樂者反若緩而不切之辭一何輕重之不倫也耶至其所謂顛沛造次必於是非仁者不能語亦倒置楊氏不主於仁而主於禮樂則徒見禮樂之盛非不仁者所能舉而未見不仁者之所以不能與於禮樂之實也
或問四章之説曰程子張子至矣但張子易字之説恐未安范氏引據訓釋之功所發明於奢易二字尤多但遂以儉戚為禮之本則失之耳謝周尹氏皆祖程説但謝氏情性之説為未當禮之恭敬喪之哀痛夫亦非出於情耶但得情之正而合乎性之理耳若如其説則是性善情惡而判然不可以相入也而可乎周與謝氏略同但所引二事則不若謝說為得而謝氏朝祥暮歌之雲亦有所未盡耳尹氏則約取程説而補其未備最為有功讀者以其説而參之程子則可見矣楊氏直以儉戚為本者似亦簡便但考之夫子之所論則四者均在去取之間而儉戚為差愈耳似未嘗直以二者遂為本也其告林放豈欲其因吾去取之意而有以默識夫本之所在也歟
或問五章之説曰此義明白但范呂為不同然臣之不可無君猶人之不可無首也植遺腹朝委裘蓋出於一時之不得已然自有中國以來其能如是而不亂者蓋亦希矣聖人豈以是為可常哉周氏説似少異而於文義有不通者蓋特其辭之未瑩耳
或問六章之説曰諸説大槩多同惟謝氏祭則受福之雲恐夫子當時之意未若是之巧曲而幽深也楊氏所謂小貞吉者恐亦未有此意張敬夫以為當冉有為宰之時始有是事故夫子欲其救之以為之兆其説幾是楊氏又謂昭公失此卒至敗亡其説尤誤冉求為宰自哀公時也
或問七章之説曰此章諸説各殊而皆有未通者如程子周尹皆以射為本無可爭則既不察乎衆人之情謝氏又以射有似乎君子者言之則又逺於文義矣若然則其下文曷為不遂以失諸正鵠反求諸身者言之而必以揖遜之禮為言耶惟楊氏以射宜有爭而君子不爭者近之然直謂君子以射而不爭則又末考乎其爭也君子之説也揖讓而升下而飲之説程子以下飲為非下堂而飲則合乎大射之説矣然謂但為離去射位而飲之則又不考乎下而復升之説也張子以為禮無讓下之文是也然謂亦無下飲之文則亦未考乎既下而復升之説也至謂自宜下而請飲於勝者則亦無所據矣謝周氏從禮記鄭註之讀至下字而句絶則既不足於辭而其説之誤張子又己辨之矣其爭也君子程子楊周尹氏皆以為言君子其爭乎者文勢牽強不安張子以為其爭也爭非謙遜亦非文意謝氏以為其不爭也乃所以爭為君子而引老氏之言以為證則又䧟於巧譎之私而大失聖人之意矣若范氏之説則其首尾文義既無一言之中而又以是為君子之所爭則亦失之也曰然則子之所謂射之有爭而爭也君子奈何曰君子恭敬退讓不與人爭至於射則皆欲中鵠以取勝也然大射之儀耦進三揖而後升堂射畢又揖而降勝者袒決遂執張弓不勝者襲脫決拾卻左手右加弛弓於其上遂以執弣揖如始升射及堦勝者先升堂少右不勝者進北靣坐取豐上之觶興立飲卒觶坐奠於豐下興揖先降其雍容謙遜乃如是是則雖曰有爭而其爭也亦不失其為君子之道矣此則註疏舊說而諸家失之是以徒為紛紛而其説愈不明耳曰此其猶曰君子而時中者何也曰是其所謂君子者亦曰有君子之心雲爾
或問子夏所引之詩蓋衛風碩人之篇或以雲素以為絢兮一句雲者夫子刪而去之也曰刪詩者去其不合於義理者耳今此句之義夫子方有取焉而反見刪者何哉且碩人之詩四章而章皆七句不應此章獨多一句而見刪又不應因刪此句而並及他章例損一句以取齊也蓋不可知其為何詩矣曰諸家之説如何曰舊説以素喻禮者失之逺矣程子始正其先後之序則得之然其曰質待禮素待畫者不若范謝楊説之為協於文也周尹因之蓋亦誤矣張子之説迂滯難通又以二素字字同用異而義不相害亦無此理且白之受采見於禮書最為明證曷為舎此而必為異説以強通之耶范氏以倩盻為外有其容內有其質而以素為德之譬絢為容之譬謝氏以為有素然後有倩盼之容周氏以為有德而文之以婦容亦皆非是詩人之意但謂既有倩盼之質而又加以粉黛之飾夫子之意則以為必有是質然後可加以飾耳起予之説程子尹氏語簡而意未明然恐其亦若楊周之説以子夏為能發明夫子所言之意也然則皆有所未安者惟謝説近之然其所以為説亦有過髙之弊夫子本意但謂子夏之言足以有感發我之心耳
或問九章之説曰程子以徴為成蓋從古注其意則曰無以證成吾言云爾吾能徴之意其亦若集注之云乎其以法度釋獻字之義蓋以獻通為憲也其或有所考歟今不能知則姑存舊説焉可也張子蓋本中庸而言但聖人作為自然審重非獨為此而後不言也范氏專以無人為言則似並以文獻皆為指賢人者恐亦未安且謂夫子以二代之禮無人而不可行然後從周亦非是設使二代之後足證夫子之言則夫子豈遂舎周禮而擅用二代之制乎且中庸固曰今用之吾從周蓋以有德無位而不敢作禮樂焉爾豈以二代之無證而後從周也哉呂氏則得之多矣但夫子自謂吾能言之則於制度文為之實跡必有可以一二數者非但能言其製作之意而已也楊氏之説大抵支離就其説中推之固亦有可觀者但出而觀於聖賢立言之本意則往往無所當耳曰孔子所言之禮今有存者幾乎曰胡氏有言先儒言孔子嘗定禮樂今以此章之指觀之則三代之禮孔子欲為一書而不果成也至於樂則與詩相須故樂正而雅頌各得其所然亦無全書矣疑其説之或然也
或問先儒禘禮之説多矣獨取趙氏何也曰先儒以禘為合祭於太廟上極其祖之所自出而下及毀廟未毀廟之主祫則合祭於太廟而不及祖之所自出也惟趙伯循引曾子問春秋𫝊以明祫之為合如諸儒之説禘則直祭其祖之所自出而以其祖配之但設兩位而不及羣廟之主為其尊逺不敢䙝也此説最為得之而其具於春秋纂例者詳矣其曰鬱鬯者何也曰禮家以為釀秬為酒煮鬱金香草和之其氣芬芳而條暢也曰孔子不欲觀之意諸説不同如何曰程子以僣禮言之當矣然不察乎失禮之中又失禮焉之說則是自其未灌之時已不足觀不必言既灌而往也又以逆祀為言則又異乎僣禮之説然如趙氏則禘祭本不合羣廟之主必如舊説則未有以見灌鬯設主之孰先孰後亦恐其説之不通也謝尹從僣禮説范周從逆祀説其得失於此可見矣如楊氏則方灌之時己不足觀不必更言而往矣如呂氏則是既灌之後薦獻禮節又皆無實之繁文也聖人之意其亦必不然矣
或問十一章之説曰諸説皆善而各得其一偏蓋呂氏得其報本追逺之意游氏得其仁孝誠敬之心程子得其不王不禘之法此皆其説之善者也然游氏又兼郊社禘嘗言之其義雖廣而於此章之旨則不若程子呂氏之專也程子又有逆祀之説然纔一言之而僣禮之意尤備則疑當以多者為正也謝氏專以交神明之道言之似非此章答問之本意蓋或人之問未應及此而指掌雲者又何以見其為交神明之道哉其曰知鬼神之情狀則能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者其失益逺矣游氏所譏禮大義衆者正楊氏所引祭通之説游氏則既偏矣而楊氏又以為其義有至𧷤者而非度數之謂則亦失所引記文之本意也周氏以為中庸之言與此不同而各有所當亦或未然蓋其專以逆祀為説故覺此章義狹而不若中庸之廣耳然中庸實兼四祀而言郊所以事天社所以事地禘所以追逺嘗所以親親故其義誠有廣於此章者而此章發明追逺之意則與中庸之意亦未始不同也張敬夫將明程子之説而又自為一義亦有可觀今附於此〈張敬夫曰禮者天所秩也禘之為禮惟天子得用之而諸侯不得用蓋天理之所當然也天下萬事莫不皆然所當得為者天之所為也知此説者則於治天下也不難亦曰循其理而已矣〉
或問十二章之説曰諸説皆善而程子至矣但范氏有神非其鬼之説則失彼章之意彼所謂其鬼者通謂已之所得祀者耳非專以先祖為言也謝氏章首二句不可曉疑有誤脫其引伯高之事則甚善
或問十三章之説曰程子以奧喻貴臣者非是其釋夫子之答辭則諸家所不及也周氏因其貴臣之説誤矣范氏以奧為祭之尊戸竈為祭之小而以夫子特為不媚竈而已者亦非是呂氏之説得之為多惜乎其未及考於奧竈之禮謝氏於人無所媚之語不可曉其曰我寧媚於奧直求福於天者亦非楊氏直以媚竈為逆理則是以媚奧為順理而復陷於范氏之失矣聖人事君盡禮者天理之公也一有媚之之心則流於人慾之私矣豈聖人之所為哉以為順理誤矣又以天為理之所自出語亦未瑩不若胡氏張氏之為得也〈胡氏曰天即理也理無不在在人則人心之昭昭者是也O張敬夫曰胷中所存一有不直則為獲罪於天矣夫欲求媚是不直之甚者也斯言即禱祠而論之而所以答其意者亦無不盡也〉曰然則子之所論祀竈之禮何所據而言也曰月令夏三月其祀竈而鄭氏之注云爾也凡祭五祀戸竈門行中霤皆先設席於奧而設主奠俎於其所祭之處乃設饌迎屍於奧而孔疏以為逸禮中霤之文蓋唐初猶有是書而今亡之也亦可惜哉
或問十四章之説曰諸説惟尹氏得之范氏以為時措之宜當從周禮周氏以為周禮大備後世無以加者以夫子所以告顔淵者推之則固將有不盡從者而亦不得為無以加矣謝氏侯氏以為不敢不從則是以聖人之所不取而強從之也且監於二代鬱郁乎文哉之語又將何所措乎楊氏以為從其監於二代之意而非從其文則鬱郁之歎亦將無所施也且立先代之後以統承先王蓋未有知其所由始者而虞夏之際己見於書𫝊矣豈獨周為然乎大抵聖人不得其位固當從時王之禮而周禮之盛又非有所繆戾而不可從也設使夫子得位而有作焉竊意其從二代之禮固不能多於從周也
或問十五章之説曰程子至矣尹氏發明意尤詳備呂氏周氏之説恐亦或有此意然非其本也范氏以立宗廟為教民孝則不本於有國者思念其親之誠心以毎事問為敬鬼神則又非聖人敬慎其事之本意如謝氏之説則是聖人本欲以是肆其詆訐於當時既而又託於敬慎之説以文之也其必不然矣楊氏以籩豆之事夫子真所不知恐亦未安夫籩豆之事特非有位者所當察於其間耳豈謂可以初不識其名物必待入廟而後問耶侯氏蓋兼引程子呂氏之意然亦雜矣曰子何以知其為始仕時也曰以或人所稱鄹人之子者觀之則其為少賤之時無疑矣曰繼此而復入則將復問乎曰問而復問則不誠矣惟其所未見而未及問者則固將必問焉而其前所己問而今當行者則亦必復問而後從事也
或問十六章之説曰程子三説於文義皆未有暢者范周尹氏因之恐其考之未詳也張子之説則善矣然以為此乃為力不同科之一事則於文未有所見謝氏以為或主皮或不主皮以其力之不同者亦非是儀禮之言射固有此二類然此專以其不主皮者而言耳楊氏於此獨為得之但專以容飾為言而不主於中則於義亦若有所遺也
或問十七章之説曰此章之説皆無異義但范氏小體大體之説無所當而周氏疾之之説非子貢之本意耳若愛羊之説則范氏所謂省費者得之或以為猶齊宣王之不忍於釁鐘之牛亦不然也〈謝氏曰三代以後文不足不可以興斯道語亦未盡〉
或問十八章之説曰諸説皆善但范氏推説非本意謝氏鄙薄魯衛之君而以為聖人為此特以畏天命畏大人而然則亦不類聖人之心耳又謂孟子參校彼我未能合一亦恐未然孟子之所以不如孔子者正為於理義有未合一耳彼之與我果若何而可合一乎尹氏用程子説而加歎字亦失其旨程子推時人所以不知夫子之故以為由其如此而已非以夫子之言為歎此事而發也集註所引檗山黃資政説最為得之然亦本出程子之意此外則胡氏之説亦善〈胡氏曰聖人事君盡禮非自賢以駭俗內交以媚君也亦曰畏天命畏大人而已矣以子思孟子之言觀之則聖賢之分可見矣然仰遵夫子則作中和之德師法二子則強不弱之志二者審己所聞擇而從之可也〉
或問十九章之説曰范説大槩贊聖賢之混成耳然謂未嘗以私意鑿則凡君子之言皆然蓋不待聖人而後然也今曰非賢者所及則過矣其他則呂謝侯氏之説以君臣各盡其道而言之正也楊周尹氏則為君而言之爾若為臣而言則曰君之使臣雖不以禮而臣之事君亦豈可以不忠也哉兩説之中呂氏尹氏各得其要可以互相發明者也至如謝氏所以為説則是別有貴治賤賤事貴之道而無待於禮義必為君臣而後始以禮義相與也而可乎侯氏仁敬之説既無所當至謂知禮知忠則誠敬之道立而仁矣則語意尤不倫而又幾於衍説也定公以下數語則善謝楊皆以飲食宴賜為使臣之禮似亦未盡夫君所以使臣者一事一物何往而非禮之所在哉
或問二十章之説曰程子兩説皆引詩大序之文以釋此章之義而謝楊周吳氏因之以今觀之序乃因夫子之言以為説而不能無失其意者不若其第三説之雲者與范氏直以詩之本文釋之之為當也夫淫者樂之過而失其正者也傷者哀之甚而害於和者也今謂為淫其色傷於善則亦失其義而贅於辭矣然范氏専以聲和為言似亦未究其本原者謝氏雖引序文而所以為説者又渉乎程子之三説尹氏又兼范説而言之不知其何以通之也楊氏引序文而不盡其意似已覺夫淫色傷善者之失其義也游氏既引序文乃不用程子之説而祖鄭氏王氏之義則又甚矣呂氏所謂惻怛至誠者似亦未㴱考乎詩之文也諸説多引發乎情止乎禮義者為言以序考之此言乃為變風而發然已頗有可疑者尤非所以論關雎也張敬夫所論性情之際亦有可觀今附於此〈張曰哀樂情之為也而其理具於性樂而至於淫哀而至於傷則流於情而汨其性也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發不踰節則性情之正也〉
或問使民戰栗或者以為哀公之言信乎曰使是言果出於哀公則當以公曰發之而夫子之責宰予亦不若是之迂且晦矣曰蘇氏以為公與宰我謀誅三桓而為隠辭以相語則固無嫌於晦矣曰吾聞之昔嘗有以是問於尹子者尹子艴然不答既而曰説經而欲新竒則亦何所不至矣此言可畏也哉故此章之旨但當以程子張子范尹為正若呂謝楊侯周氏之説則失之矣然程子張子皆以社當為主蓋不可曉而楊氏遂事既往之雲其失為尤甚也曰胡氏以社為祭地之禮然乎曰未可知也然其言則有據矣存而考之可也〈胡氏曰古者祭地於社猶祀天於郊也故㤗誓曰郊社不修而周公祀於新邑亦先用二牛於郊後用太牢於社也記曰天子將出類於上帝宜於社又曰郊所以明天道社所以神地道周禮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血祭祭社稷而別無地示之位兩圭有邸舞雲門以祀天兩圭有邸舞咸池以祀地而別無祭社之説則以郊對社可知矣後世既立社又立北郊失之矣〉
或問三歸之為臺名何也曰説苑有謂管仲築三歸之臺而韓非亦曰桓公使管仲有三歸之家是其證也曰舊説婦人謂嫁曰歸三歸雲者一娶三姓而備九女如諸侯之制也且雖臺名安知其不以處是人而名之乎曰若此則為僣上失禮與塞門反坫同科矣今夫子但以為不儉則亦但為極臺觀之侈而未至於僣也曰禮以大夫具官為僣今管氏之官事不攝是也而夫子以與三歸並稱則亦安知其不為僣哉曰禮家之言若此者皆不可據也如曰家不藏龜則臧文仲之居蔡亦僣禮而不仁矣而夫子但譏其作虛器為不智則禮家之説又可盡信也耶凡此類者折衷以夫子之言可也曰或人聞器小而以為儉則似矣聞其不儉而遽以為知禮何哉曰當是時也世方尊管仲之功而不敢議其失故以為凡管仲之所為則是禮之所存矣又方文勝故徒知儉而不及者之為非禮而不知奢而過者之尤失禮也曰謝楊之説如何曰夫子之小管仲正以其用狹而量淺耳用狹者其本也量淺者其驗也雄氏之言得其本而所謂量淺者亦在其中矣故諸説者多遵用之而程子所謂器大則自知禮尹氏所謂器小可知者皆兼夫量淺者而論之也謝氏有見於量淺之説而不究其所以淺固失之矣楊氏有見於用狹之意而遂折夫量淺者以為所謂器小者初不在此則與謝氏之説胥失之也蓋如謝説則是當是時一狐裘三十年豚肩不揜豆者遂可為大器矣如楊説則是茍有王佐之才則雖三歸反坫而不害其為大器也而可乎故觀此章者以子程子之説為主而以范周尹氏説輔之則其意得矣然謝楊之説亦不可廢擇其善者而取之可也
或問二十二章之説曰程子范氏大意得之翕純皦繹之義則謝氏得之為多楊氏純繹之義不當其物皦如之説則又過深矣此方論樂之音節豈當遽及此乎周氏之説蓋亦類此楊氏又謂此孔子反魯樂得其所之意亦恐未然味其語勢蓋將正樂而語之之辭耳侯尹無大病然細考之其文義亦有未盡善者
或問二十四章之説諸家皆以喪為斯文之喪子獨以為失位之喪何也曰此劉侍讀之説而蘇氏因之得其旨矣蓋封人亦曰何患於喪而已固未有以知其為斯文之喪且當是時夫子固無恙也二三子又何患於斯文之喪乎抑夫子之設教門人為日久矣又何至是而始曰天將以夫子為木鐸乎然蘇氏以天使夫子東西南北未嘗寧居如木鐸之徇於道路則亦恐未安也
或問二十五章之説曰程子第二説得之矣范氏謝氏各得一意而發明之尤為詳備游氏之説亦善而於美善二字辨析尤有功周氏以盡美為德則其説有不通者矣曰程子釋𫝊之説如何曰樂記有之然程子蓋亦兼存之耳非專以此為説也
或問卒章之説或以為何所觀或以為何足觀子獨以為無所觀其事之得失何也曰此以其文意推而得之也蓋在上則以其量而觀其大小為禮則以其敬而觀其淺深臨喪則以其哀而觀其厚薄今既無其本矣則雖欲觀之其將何以觀之乎彼曰何所觀何足觀者雖於大義可通然恐其未盡文意之曲折也四書或問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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