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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書講義困勉録 (四庫全書本)/卷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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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八
  贈內閣學士陸隴其撰
  公冶長
  子謂公冶長章總㫖 張彥陵曰按此章只重表兩賢之素行擇配意只帶言 徐自溟曰謂長只雲可妻也縲絏之事特為他作一解終未實言其可取之實謂容只諒其不廢及免罪亦未實言其事 總見聖人擇人在世法之外不必作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口氣須知公冶亦是可免於刑戮者南容亦不必不在縲絏之中聖人只論人不論遇也兩賢豈有優劣哉
  子謂公冶長節 輔慶源曰君子有隱微之過於暗室屋漏之中則其心愧恥若撻於市朝不幸而遇無妄之災則雖市朝之刑裔夷之竄皆受之而無恧也
  子謂南容節 徐儆絃曰南容所以免禍亂世者謂免夫由已致之者爾不然義之所在刑戮有不可避則如李膺范滂亦君子所安矣聖人豈以苟免刑戮為貴耶 黃勉齋曰此章謝上蔡則謂聖人擇壻驚人如此楊龜山則謂聖人所求於人者薄上蔡氣高者也龜山氣弱者也故所見各別要之當隨文平看方見得聖人本意 蔡虛齋曰處今世亦自有許多當避嫌處不可便以聖賢自擬此魯男子善學柳下惠之法也
  子謂子賤章 張彥陵曰按此章暗重一取字子賤能取多賢是正意多賢能供子賤之取是副意若子賤不能取友雖日與君子居究竟何益斯焉取斯全要咨嗟歎息見賢友之不可少也如此如只歸功於魯便失輕重 李卓吾曰夫獨造之難不如觀摩之易把子賤來做一尊賢取友様子豈徒贊之而已乎翼註曰作文當用反題正做虛處著精神之例於君子哉若人下大發子賤能尊賢求友以成其德而因歸功於魯之多賢如此則魯無君子二句亦不費講又曰斯焉取斯亦只説無所資取須要自家費力
  不是説決不能成德
  賜也何如章 張彥陵曰器字只是借來説見其為有用之成材 女器二字正發得含蓄 四書家訓曰何器以通用之器其等不一非辨美惡辨大小也翼註曰不可説器有貴賤美惡既曰有用成材難言賤惡 又曰器字與瑚璉俱是借字可影不可喻袁了凡曰不舉日用飲食之器而舉宗廟之瑚璉則其通達之才不特可濟邦國之用而亦可以通神明之德矣不舉周之簠簋而舉夏商之瑚璉則不特為今人所珍而尤為古人之所重矣 許敬菴曰子貢穎悟居顔子之次宜子賤所不逮而才美之炫露不若德器之淵涵是子賤所就似不可量而子貢器局已成病於自是故毎勵而進之 子貢之器不在才之不足而在有自負其才之意子賤之近於不器不是才之有餘而在有不自恃才之意許説最是 朱子曰子貢畢竟只是器非不器也但是器之貴者然可貴而不可賤宜於宗廟明堂而不可退處此子貢之偏處 李毅侯曰以管仲之器小推之其亦庶幾於王佐乎
  仁而不佞節 仁而不佞或人不重在仁只重在不佞是病仲弓之意 翼註曰舊説以厚重貼仁簡黙貼不佞
  焉用佞節 張彥陵曰按或人以不佞病仲弓此即是用佞處玩本文兩箇焉用佞通節語氣皆是斥佞之意只不知其仁一句㸃到仲弓身上然亦是帶言非徒為仲弓置辨 翼註曰焉用佞泛說而實承仲弓來末句亦然有以首句泛説末句主仲弓不用佞説未可從 王觀濤曰禦雖訓應答然要得禦字趣味蓋禦如禦敵以言語與人相抵敵也口給二字極重佞與仁相反全在此處仁為人心佞者不內根於心而徒外給於口則本心之德盡忘之矣屢憎於人不重只要抹倒佞人心事使知本欲取媚而反以見憎令他怏然內悔徐儆絃曰時方以佞為賢則宜其見悅於衆而又曰屢憎於人何也蓋折人以言口可屈而心不服也然人字亦可味見不獨取賢者之所憎此是人心公惡處 陳氏以佞為俗人所賢而實正人所惡竊不能無疑不若此之更深矣 仲弓之仁正在於不佞
  子使漆雕開仕章 張彥陵曰按此章是見性之學卻亦是經世之學 明新合一 吾斯未信吾字有味人信我不如我自信 苟於斯能信則仕可也即不仕可也以曾㸃之志觀之可見 袁了凡曰聖賢之志全在天下國家而開之未信則就此心獨知處説豈有開不能仕而錯使之者乎蓋學稍有得苟存心於天下則於人必有所濟此夫子使開之意也學未大成而此理未徹未悟則雖澤被生民皆分外也此開辭夫子之意也二意原不相礙 蒙引以夫子亦知開之未能信與謝氏註稍異然實可從了凡亦是本蒙引來 翼註曰開只説吾斯之未能信而難出仕意自見於言外 信字內有二意一是細微之必盡一是反身而皆誠大全朱子第四段甚明 存疑説信字雖只主反身而誠一邊然亦包得那一邊蓋合巨細都要到真知地位也 無毫髮之疑即真知意是一反一正語 祝石林曰千古作聖不成只疑畏二字而畏又生於疑然必千疑萬疑而後能無疑疑信之因也信聖之因也信得極者心眼平等即堯舜當前亦只這些子了無恐怖 斯字指理信字及註已見大意見字篤志志字不安小成不安二字指心曾㸃莫春一段即斯字註腳謂斯指心言者謬謂指仕言者尤謬 朱子雖雲㸃見得高想只在氣魄上略分其實斯字包得㸃許多話至篤志處又是開所獨 翼註曰子説朱註雲説其篤志篤志雲者是近裏著已期待不淺之意蓋夫子使開以仕是以由求赤賜一例待他亦是吾儒適用之學但開之志又欲以顔曾地歩自期而不欲以由求地歩自限是近裏著已以為志而隨世功名非其心也其所期待甚不浮淺故曰篤志與他處篤志較不同 由求賜所具也都到信的地位然看來開所謂信比數子還備不是一端之信 如此看則開之勝由求赤者在斯字不在信字其勝曾㸃處則在信字孟子曰有諸己之謂信 若欲實説㸃高於開處似當以時中一貫分然恐不分之尤妙 已見大意與見道分明是一意是一淺一深語篤志與不安於小成是一意亦是一淺一深語饒氏雖説有三項然其實止二項子説內兼此二項而篤志二字又包得已見大意見道分明不安小成故圈內止雲篤志 程子已見大意見道分明二句是子説意不可混入使仕句內蓋使仕之時夫子亦不料其已見大意見道分明如此也説之心較使仕之心更深逺 或曰説其當下一念説其他日之有成 兩意當兼説 説約曰瞿昆湖文雲即其不輕於仕則他日之能仕可知即其不安於未信則他日之能信可知趙浚谷曰子之説之只説其當下一念豈暇推及他日之信不信夫子亦豈能預保而預喜之耶 按畢竟兼説為是 李毅侯曰未信之心雖聖人必有之若率爾自以為信則其范昧也愈甚矣故必有不自信之心而後可庶幾於信此又夫子説開之微意也
  道不行章 存疑看乗桴句最好蓋即周流之意與遯世者不同然又須看註假設二字 子路之喜即終身誦之之意 按勇作急流勇退之勇看 翼註曰説者謂好勇二句泛就子路平日言看來口氣似泛而意實專為此事發也 按歸與之歎浮海居夷之歎總因道不行而商量去就之詞可見聖人胸無適莫然到底只是歸魯又可見其取材之妙此節註中假設二字內便有商量之意不要竟作憤世説壬申四月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章總㫖 張彥陵曰才効於可見運用反有實際而仁藏於心術之中起念之間無可把據此處稍為寛假世且依附道德之途以自揜其拙夫子不輕以仁許三子正為三子自有可用之才更不必索之不可知者以開假借地也 王宇泰曰仁道至大至精勇者不得而借其力藝者不得而用其才善説辭者不得而施其辯當時皆不識仁故因武伯之問而皆以不知答之與其才正是不與其仁也若謂發見在事功而非萬物一體上流行爾 錢鏞青臣曰此章只重仁之難知帶言其才正見仁不可輕許近文皆云魯所急者才人非仁人如此立論則重才輕仁以客奪主抑何背謬之甚乎己亥七月 周用齋曰仁者當理無私而治賦等或未盡合理只是才質做得去耳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節 不知也者難其詞也蓋不能必其有亦不能必其無意
  又問三節 翼註曰又問及兩何如俱是問其仁非問其才 王觀濤曰拈出三箇可使字所以動武伯器使之意使而雲可者分明謂國家可使之也自用人者言不自三子言方孟旋曰仁在心之涵養夫子實是有所不知非託詞也若才之粹美處即仁矣倘能器使其才即不知其仁可也 治賦兼有勇知方言邑宰主治民言家宰主治事言
  女與回也孰愈章總㫖 李毅侯曰今人毎謂賜聰穎外露故不及回之如愚不知如愚者明睿之極也子貢未到此處未能完全領略少不得揣摩推測用事所以聰穎不覺外露雖欲不如此而不可得者若要他當下就學那如愚的則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者可謂如愚之流亞否乎 蓋子貢自負之病不在聰穎外露 賜之不如回者顔子明睿所照已到一貫地位而子貢尚在聰明聞見上著力所以不如故無論知二較知十而弗如即賜亦知十猶然弗如也然其病卻不在此何則聰明聞見固自不輕既到子貢地位則欲其化聰明聞見而歸於一貫未到子貢地位則聰明聞見固入道之資也子貢之病全在自負其聰明之過自負其聞見之多此其所以不能入道也今曰何敢望回云云是雖猶在聰明聞見上著力未能遡流窮源然自負之病則已化而為自知自屈矣即此自知自屈之念還自本體上求之自可幾致一之妙故夫子與之不是與其知二可進於知十也然夫子口中又只贊其自知自屈有可進之機未嘗明説可進於一貫也蓋欲使加工而漸悟耳故此章只重在藥其自負上化聰明聞見而歸於一貫是副意不可反作正講註明睿所照推測而知是朱子分別兩人之知子貢則尚未知其分別在此也
  女與回也孰愈節
  何敢望回節 顧涇陽曰聞一知十無對之知也了悟也所謂一以貫之者也聞一知二有對之知也影悟也所謂億則屢中者也子貢將顔子與自家真面目描出 據此則明睿所照推測而知子貢已自知其分別在此 據前説則註自知是大概説未是知其所以不如處據此説則自知即自知其所以不如二者不同看來大全蒙引存疑淺説未嘗説子貢尚未知其所以不如處以與涇陽説合並存可也 四書家訓曰何敢望見逺不及他且不能齊等況愈乎胡氏曰十者數之終以其究極之所至而言二者數之對以其彼此之相形而言此説甚是分明 刁蒙吉翼註內全載涇陽之説亦看未破
  弗如也節 陳白沙曰學無難易在人自覺纔覺退便是進纔覺病便是藥 李衷一曰道一而已何有二何有十其謂知二不如知十此自子貢較量於多寡之間畢竟從聞見上比勘但據其自知一念還自本體上反求自可幾致一之妙不是與其知二可進於知十也 此與子前説同皆看自知輕看自屈重涇陽則看自知重看自屈輕 張無垢雲豈是於回果弗如只緣聞處尚多疎若還真箇能聞一安得其他更有餘 此一章不知在既聞一貫之後抑在未聞一貫之先諸儒尚未參及壬子 此章癸亥二月二十九日重訂定有總評見別本此本諸説俱當刪
  宰予晝寢章總㫖 此章當看註志氣昏惰四字一晝寢似未甚害事然卻由他志氣昏惰所以晝寢志氣乃學問根本志氣既昏惰如何為學此夫子所以深責之下文聽其言而觀其行亦不是怕他欺我只因他志氣昏惰連他自己也做不得主所以要觀夫子此章雖似黜宰我實所以深教之後來宰我終在十哲之列想是因夫子之言而能自發憤歟壬申四月十一日
  宰予晝寢節 許敬菴曰人之精神振奮則日新頽惰則朽敝人之志氣清明則靈通汚濁則闇塞故有朽木糞土之喻
  始吾於人也節 李衷一曰於人二字極其感慨俱暗指宰予與傷今思古意絶不相干聽言信行與聽言觀行俱活看夫子何嘗受人欺蓋曰我不忍逆之雲耳且始之人安得言行都相符亦豈謂今之人言行都相悖蓋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反覆以深警之也湯霍林曰始今非兩時猶雲吾原是要如此而今不爾也一串説 沈無回曰子曰二字更端之詞思而復起更轉一法以責之此二字乃記者大得精神處
  吾未見剛者章 此章須與孟子養氣章參看 張彥陵曰按此章須重發未見剛句正是聖人激發天下的意思然剛主心體説不論作用慾是不剛之病根無慾乃能剛而不屈非不屈於慾也亦非與慾相反也或人以申棖為剛是就氣質上説夫子以申棖有慾不得為剛是就心中粘帶隱微之處識破 此段與蒙引存疑説約俱合 翼註曰剛字即孟子言浩然之氣也一説主心體説與自強不息一例亦説得精 看來可兼用 鄒東郭曰浩然之氣中正而純粹者莫如乾潛躍飛見以時偕之故能閤能闢能寒能燠能榮能悴而後為天地之剛能屈能伸能明能晦能進能退而後為君子之剛 沈無回曰亷直狷介是剛之一端能屈能伸能明能晦能進能退而後為君子之剛若東漢之節義止可謂氣不可謂剛此皆在用上説 馬鍾陽曰夫子歎未見剛者即易自強不息者也當與至大至剛剛字相同非氣稟之剛中和之強也無慾自是剛字註腳 按慾非私慾若私慾則委靡汨沒甚矣安得有剛之似註雲嗜欲如嗜功名嗜節義非不悻悻自好是貌為剛而實非也焉得二字作不是看不可作不能看 私慾嗜欲恐未必當如此分別但所嗜者自不同如聲色貨利亦是功名節義亦是申棖之慾還在節義功名一邊故為似剛此段即圈外謝氏之意 翼註曰慾與剛非正相反慾乃不剛病根 又曰慾字最廣亦要説得細程子云所欲不必沉溺只有所向便是慾棖學於聖門必不至如世人貪財好色嗜慾無厭但此心未能澹泊寧靜世味猶多所牽引故謂之慾 呉因之曰剛柔之名雖自來並稱然天地間只一剛便了其所謂柔者特委曲以成其剛而已當初聖人因見得天下事沒有這段委曲便連那剛也成不得故並舉之曰剛柔不知剛與柔自對不過蓋柔只帶在剛裏面造化之所以為造化人心之所以為至德要不越此須看剛字大而全須見夫子致思本㫖 又曰古來聖賢只完得一剛字古來議論只發明得一剛字人真有得於剛便是道統所屬此夫子未見之歎所由發也觀易贊乾獨詳便得思剛之意 又曰未見是想望欲見之詞不是慨歎不得見之詞佐案
  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章 張彥陵曰按凡學問須要實實去做莫口頭説過了夫子曰非爾所及若曰談何容易爾試以身體之恐未便能及此人心原自大公此心開明時本欲捐爾我平意氣到施受實際未必真能渾然一體而無絲毫不平此蓋難之之辭欲其實用力耳勉而進之非抑之也 翼註曰及字就目下言不就後日言
  夫子之文章章 張彥陵曰文章性道亦非二件文章是性與天道之著性與天道是文章之藴可聞不可聞都從學者看領㑹得與不得耳夫子之文章即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也不聞者止聞文章能聞者即聞性與天道 理原如此然此處卻不重只重教不躐等文章是夫子日以教人者故可聞性道夫子所不輕以告人者故不可聞翼註得之 翼註曰文章即性天顯設處性道即文章隠微處本是一而二二而一但章㫖不重合一上 袁了凡曰即文章為性道是認影為形離文章而求性道是潑波求水 議論妙極然須知是旁意 語類天理自然之本體所謂繼之者善也即天理之流行也性者着人而行之王氏曰此理在天未賦於物故曰天道此理具於人心未應於事物故曰性 精義伊川曰性與天道非自得之則不知故曰不可得而聞也 橫渠曰子貢謂夫子所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既雲夫子之言是夫子固常語之矣聖門之學者以仁為己任不以苟知為得必以了悟為聞因有是説又曰耳不可以為聞也 紹聞編聖人文章固無非性與天道之發見然其教人則不躐等 此章須味註罕言字謂夫子之日言而學者不可得聞非也謂夫子之竟不言唯即文章以為言而聴學者之自悟亦非也使其日言則有躐等之病且學者仍不可聞不亦多此言乎使其竟不言唯即文章以為言而聴學者之自悟則聖人之教初無髙下之分而亦不見所謂不躐等之妙矣
  子路有聞章 張彥陵曰此即狀子路之急於行三句減下一字不得蓋畫出子路一箇心事也未能行要看得活謂子路力不從心而未能非也方纔聞善時豈能即便行得而子路之心已恐其有聞矣註及字可味 龔應身曰惟恐恐字非是怕聞乃恐惕之意蓋急急皇皇不少寧處惕然猛圖欲聞斯行之以為後聞之地以裕繼行之力耳推其心直欲盡天下之善而聞之尤欲盡所聞之善而行之然後已是何等勇果力量純之則行健不息矣 大全朱子一段譬喻極好説得古人為己之心出然子路勇行之心似未盡出不若此二段之切 刁蒙吉曰行兼遷善改過言易曰風雷益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子路殆庶幾乎
  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章 張彥陵曰學問只宜淺看不可提敏字作主但性敏位高亦可交互説蓋性
  敏者多不好學況又位高乎位高者多恥下問況又性敏乎 究竟文子所以止於文子者亦仍受敏之累也戊辰 孔文子這一種學問當日必有實見之政事衞國之社稷賴以匡持衞國之風俗賴以轉移者非徒記誦詞章之學問也故雖有疵行聖人猶有取焉若如後世風雲月露之學問亦何足取耶壬申四月十二日 沈無回曰講是以謂之文也與可以為文矣不同 刁蒙吉曰孔文子瀆倫棄義人類而禽獸矣乃學問一事有微長焉諡存之子錄之不沒其善皆所以示勸也 甲辰房書曰盛世之諡嚴嚴則寡末世之諡寛寛則衆夫子之略其短取其長善通先王立諡之意而為言也
  子謂子産章 首説箇行已之恭則與夫三歸反坫侈然自放者異矣此一句是為人根本唯此處服得人故事上使下得行其志也 鋤姦事大用人皆是事上內事存疑所謂陳力就列也 使非役使乃駕御之意 翼註曰大抵恭敬惠義俱是本之心而達之事者 按翼註事字改作外字為渾 真西山曰考其所為唯作邱賦鑄刑書見譏當世自餘鮮不合於理者然大人格心之業則未之聞焉
  晏平仲章 呉因之曰凡相傾相陷之風多起交道不終嫌隙互生至標榜詆毀結黨擠排而禍貽家國故因平仲寓意雲敬有二意又當皆兼內外一曰不狎一曰不驕又有不厭意 四書家訓曰交久何以敬衰一則久而易狎狎則不敬一則久而易厭厭則不敬 沈無回曰久不獨狎以昵生亦兼有炎涼遷換之意在內李見羅曰只敬了便諸釁不投諸疑不作友朋疑閒之端雖多其𡚁總自不敬生來 久字敬字自是兩層能敬斯能久是餘意不可即包在敬字內
  臧文仲章 王觀濤曰龜能知未來吉凶故事之欲為趨避計耳大夫持身謀國不能自決行止乃聽於冥冥之龜故曰不知民義是朱傳添出何如其知猶雲是何等様知語亦婉刺
  令尹子文章 高中𤣥曰仁與忠清不可以大小論仁乃心德而忠清則事跡之可見者也若能純乎理而無私心則忠清即是仁不然亦只是忠清而已子張未識仁體乃以事跡而信其心耳未知焉得仁者正所謂其心或別有他念若果理正而心安則雖有憂有樂不去父母之邦其仁固自在 知過可以觀仁而忠清未可以知仁 集註有二意圈內是就事看則子文心無私而未必事當理文子事當理而未必心無私圈外是推外看以僭王猾夏正君討賊之義論之則二子心皆不能無私而事皆不當理此二意原互相發明若如高中𤣥之説則二子事皆當理而心不能無私在大全朱子亦有此意所謂二子忠清是就事上論比干夷齊之忠清是就心上論是也此另是一意難以並用 朱子曰今人有些小利害便見於色子文卻三仕三已略無喜慍有些小所長便不肯輕以告人而子文乃盡以舊政告之新令尹今人有一毫係累便脫灑不得而文子有馬十乗乃棄之如敝屣然此豈是易事後人因孔子不許他便以二子之事為未足道此卻不可須當思二子所為如此高絶而聖人不許之以仁者思如何未足以盡仁就此處仔細看便見得二子不可易及而仁之體段實是如何切不可容易看 蒙引謂使其所以三仕三已而告新令尹者皆出於天理而無人慾之私其所以去亂者皆出於義理之當然而脫然無所累非有不得已於利害之故者亦仁矣故只曰未知非斷其不仁也看來未是使子文之三仕三已皆當理文子之去亂果無私亦叫不得仁何則以猾夏不討賊之事論之不可以其小者信其大者也 翼註謂玩註子文處是未知其心之純雜何如文子處是未知其心之安勉何如如此則上節是觀其所由下節是察其所安然子文夫子既許以忠則亦非有所為而為者矣只依余前説為是 説苑至公篇楚令尹子文之族有干法者廷理拘之聞其令尹之族也而釋之子文召廷理而責之曰凡立廷理者將以司犯王令而察觸國法也夫直士持法柔而不撓剛而不折今棄法而背令而釋犯法者是為理不端懷心不公也豈我營私之意也何廷理之駮於法也吾在上位以率士民士民或怨而我不能免之於法今吾族犯法甚明而使廷理因緣吾心而釋之是吾不公之心明著於國也執一國之柄而以私聞與吾生不以義不若吾死也遂致其族人於廷理曰不是刑也吾將死廷理懼遂刑其族人成王聞之不及屨而至於子文之室曰寡人幼少置理失其人以違夫子之意於是黜廷理而尊子文
  季文子章 王觀濤曰夫子不與文子同時茲聞往事而斷之非評文子也再斯可矣乃緣文子而立善思之準耳故切不宜多説到文子再之一字乃示人意也 再字要看得活事到面前思之未得者須著仔細思到思而得之方是一思雖見得已是又須平心更思一徧便是再 朱子曰天下之事以義理斷之則是非可否再思而已審以私意揣之則利害得失萬變而無窮思止於再者欲人以義制事而不汨於利害之私也 因私意則致三思因三思則私意愈起此段與集註程子一段是兩層意實相發明此段即圈外所謂窮理程子一段則所謂果斷也 王宇泰曰第一番思心在事內第二番思心在事外第一番思是當局第二番思是旁觀故必至再而後無不當也 翼註曰文子計利害者也故思之不一夫子只要計是非不要計利害故曰再斯可矣此是書㫖存疑再思的是一思一段最妙亦本朱子思而得
  之方是一思一段來知此則周公之夜以繼日可以不必疑要知夜以繼日亦止得再思未嘗三思也大全橫渠一段另是一様意難並用若語類所引橫渠聖人不教人避凶趨吉之説則自與朱子欲人以義制事一段同也 存疑又謂聖人此語特為中人言恐未是雖上哲亦須是再思亦不可三思雖魯鈍亦不可三思
  甯武子章 張彥陵曰此章是以有道之知形出無道之愚只重邦無道則愚句 袁了凡曰無道有道俱就成公時言之有道是復國之後無道是失國以前知可及而愚不可及亦當合看蓋不韜光則不能濟變不沉晦則不能免患不盡黜其智巧算計則未能捨身以徇君此愚之所以難也 此説最是蓋圈內圈外原是一意陳氏所謂艱險中能沉晦是也合來方見得不可及 金上還曰此章當如先進章例知愚之説乃當時見武子處常則明目張膽而遂知之見武子履變則似昏似黙而遂愚之唯夫子因知而深見其愚之難處蓋知者明用其知也愚者暗用其知也明用其知則知有可效暗用其知則人莫測其所以黙運者故曰愚不可及 四書鏡曰坐鎮安常知非真知盡瘁艱難愚非真愚愚知特從時俗所見論之 翼註曰細玩朱註無事可見者非束手無事但無後來履危蹈險之事耳大夫事上使下豈全無一事大抵為於可為之時則知為於不可為之時則愚 翼註曰邦字實指衞邦勿泛有道只是內變不生外患不作勿説太深無道是晉文外搆元咺內爭時 蒙引曰在朱子則以盡心竭力不避艱險為愚以能卒保其身以濟其君為其愚之不可及也此正意也在程子則以沉晦為愚以免患為不可及也意與朱子不同故在圈外看來朱子所謂保身濟君似即指沉晦言程子所謂免患似即指不避艱險言愚字皆兼兩項説愚之不可及處亦皆兼兩項説但朱子則微重在不避艱險程子則微重在沉晦耳蓋上二句是案下二句是斷未嘗有淺深也蒙引分解似謬 看來圈內外自是兩意不兼也罷壬寅四月廿二日不避艱險就是愚之不可及處保身濟君亦是愚之不可及處自有兩層但不可以不避艱險為愚以保身濟君為愚之不可及耳 自世俗觀之則禹稷之三過不入孔之轍環亦愚也戊辰四月初六日 此章癸亥三月另訂定見別本 乙丑八月又定以圈內圈外為二説不當合
  歸與歸與章 沈無回曰歸與之歎非欲歸也不得已而走末後一著之詞也 張彥陵曰連説歸與有振奮回首的意思即含傳道之意析疑曰十三舉門弟子後自孔文子以下八舉春秋人物竟發歸與之歎言人才之無若吾黨也狂是俯仰天地睥睨古今以志言簡即狂裏面事不是不屑細微是廓落高曠意一切世故不入其胸次正是狂處此等人自露精光自成體段故曰成章即成其為狂也裁之使就中行所以二字正聖人傳道密微處當味 輔慶源曰大凡人之志意高逺則勢利拘絆他不住或可與進於道然溺於高逺又有脫略世故之𡚁故過中失正而或陷於異端是以不可不有以裁之 仇滄柱主輔氏之説冉永光及翼註都不主輔氏冉是壬申四月十四日輔氏所謂脫略世故者兼細行有不矜實事有未
  副説 孟子狂獧章大全慶源輔氏曰志大謂狂略於事謂簡存疑亦云則二字固可分配也蓋單言狂則兼簡意在內言狂簡則狂是志大簡是略於事説約曰或疑子在陳顔閔諸賢見在從游何以反思魯之狂士曰不然吾黨者寛詞也從游亦在其中非必專指在魯者言也大意是言道雖不行而歸洙泗未嘗無事業也管雲商偃由賜皆共垂教易世之事業者道不行而思遯世故屬意在於狂是又不然聖門所指狂狷甚廣且聖門諸弟大抵多狂不獨琴張曾哲牧皮也 李毅侯曰斐然可想見升堂氣象陳伯玉曰得道後之文章是從闇脩之養得來無邊幅可見此之文章是從資性帶來便有邊幅可見語類謂各自成章最妙蓋勇藝自成勇藝之章徳行自成德行之章文學自成文學之章 析疑曰如後世之學禪者依舊要做官卻是不成章也 斐然二句是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一抑狂簡二字似不是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一抑志大不是全好略於事不全不好 李毅侯曰此夫子思狂也中行節纔合狷言之狂者氣魄在狷者之上夫子取其可以擔荷世道所謂狂者進取是也進取是他斷然要做聖賢志願高大得緊無一箇住頭處好攔截得他有此志願自然不拘小節硜硜信果有所不能所謂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此亦是願力太高一時躬行上未便相稱故如此其大段卻已到好處看他志行卓然有立雖未至充實之光輝而學問成就處已成箇大片段煥然可觀言談氣概自與尋常迥別故曰斐然成章不是半閒不架可動搖之人口裏一様身子上又一様為行不揜言也若是言行相背大德踰閑至若今狂之蕩則一無忌憚之小人矣夫子思他何用註陷於異端者須活看仇滄柱曰不知裁句正解當從淺説淺説將斐然
  成章作伸言狂將不知裁之作伸言簡與朱註相合註以志大訓狂略事訓簡下文志極高正應上志大過中失正又應上略事慶源輔氏分配甚精紫峰説實本於此觀此則知斐然成章是識見高明志意逺大乃狂之可進於道處不知裁之是識過高而不平實志過逺而不切近乃簡之未合於道處故不知所裁斷屬小子看至夫子歸而欲裁之意當補在本文之後
  伯夷叔齊章 朱子曰夷齊不念舊惡要見得他胸中多是義理人之有惡不是惡其人是惡其惡耳既改其惡便是無可惡者此與不遷怒一般 李見羅曰夷齊疾惡甚嚴然其意要在淑世非避世以愛人非絶人舊時之惡也是激人為善的意思後來之不念又是成就人的意思始終只是以善待人故人怨是用希 周季侯曰不念舊惡原無實錄止就他心境上摹出此聖人追想之言 王宇泰曰君子至公不為逺怨而並其所當惡者而不惡但不念舊惡則怨是用希耳方其惡之也固不能必其無怨此意淺及其既改而不念舊惡也則無怨矣其所怨者只是至愚無識不能改過者耳 不是到不念時方怨希也即其惡惡時而怨已希矣
  孰謂微生高直章 高中𤣥曰好名之人能讓千乗之國苟非其人簞食豆羮見於色觀人正在微處不在大處人皆矯飾底蘊如何見得微乃人之所忽故有可見者固知乞醯可以觀人而千駟萬鍾反不可以觀人也 季彭山曰直道而行謂如其最初第一念也不在形跡上看即如證父攘羊豈不直然非直也以昭公為知禮非直矣乃何直如之要問立心何如耳 看來此直字兼行上看與直而無禮惡訐以為直之直微不同 假使當時告之以故則為曲意徇物若使不告之以故則是掠美市恩故註兩言之壬戌三月初十日 刁蒙吉曰曲意徇物掠美市恩總之是違道干譽
  巧言令色章 張彥陵曰此節重在恥字這兩種人情態雖別總來都是外面要做好人飾為長厚而心裏實不可對人言夫子兩曰恥之正取出若人一㸃良心發其愧汗使他有箇回頭日子 沈無回曰春秋世衰氣薄漸喜軟熟而惡剛方故人毎於人情物態上加一分周旋料理此便是鄉愿之起根發腳處夫子譏微生高之不直附左丘明之同恥皆以防人心之微漸也 獨言左丘明丘者舉世不知恥而獨我兩人恥之也細玩語氣醒世意深而慨二流人之意較淺
  顔淵季路侍章總㫖 此章總見聖賢之志公而不私四書家訓曰此章總是聖賢之志公而不私至於
  聖人超於賢人賢人超於庸衆乃其分量則然不必分別只重他好邊說 翼註曰此章志字只泛説勿如下論作用世之志 聖賢之志總是一箇公而不私而顔淵大於子路夫子又大於顔淵此大小之別也然顔淵與子路又有有待無待之別夫子與顔淵又有有意無意之別 小便有待有意大便無待無意總只是大小之分乙丑九月十三日
  顔淵季路侍節 袁了凡曰人須要立志人若無志猶樹之無根學問皆無頭腦矣程子提出仁字又曰皆與物共便見古之聖賢其志全在天下國家平居相對躍然而出
  願車馬節 李衷一曰看來子路之志地位儘高不專靠在車馬輕裘還在無憾上都是有忘人已形骸的意思豈區區輕財利勿把子路志看得淺呉因之曰車裘共敝頗類俠的氣味然自聖賢志之便成公物之心此只在心體上辨別
  願無伐善節 薛畏齋曰顔子克復以後必無矜已誇人氣態特恐凝神斂氣之學少不到心中微有渣滓未化耳 方孟旋曰非是有善而不伐不見有善之可伐也非是有勞而不施不見有勞之可施也 家訓謂回一念克己善且不見為己善安知有伐勞且不見為己勞安知有施亦是方孟旋之意然説得尤明 無伐無施要看得是顔子已溺已飢之意方與此章言志切不要看得與若無若虛一般壬申十二月又要看得是天理周流不止是萬物一體是心之德不止是愛之理辛未閏七月
  老者安之節 周季侯曰聖人一副廣大心腸須要寫得懇惻不要只作因物話頭然這種志願隨時隨處俱用得著實無等待 翼註曰夫子之志不可專作邦家説聖人此志隨時可行沈無回曰想夫子開口時直是滿乾坤皆是生意無一人不在化工之中其實老安少懷堯舜之猶病而天地之猶憾也但夫子發言時則唯見其充滿無憾耳 朱子曰子路是就意氣上做工夫顔子則就性分上做工夫然學者亦須如子路恁捨得若今人恁地畏首畏尾瞻前顧後粘手染腳如何做得事成恁地莫道做好人不便做惡人也不成先生至此聲極洪程子曰人能放這一箇身公共放在天地萬物中一般看有甚妨礙 看來二子之志俱是就無私一邊説夫子之志是就當理一邊説但有大小之別耳壬申四月十五日 老者三句語類有廣大精微四句極好 李毅侯曰他日與曾㸃亦此意
  已矣乎章 袁了凡曰訟者如寃家相見便不放他躱避又如老吏斷獄務要推勘到底不徒曰訟而曰內自訟不靠口頭底説話來辨悉不靠外面的意氣來振刷只就心中一念獨知處黙黙追求證辨以圖改善此是夫子致望意 李毅侯曰凡訟者必求勝而後已使克己亦如是則去慾必除其根而過於前者不復萌於後矣當時欲寡過之伯玉不二過之顔子為庶幾焉 四書家訓曰人不患有過而患不能改過然必有悔心而後有改心亦必悔心深切而後改心勇猛
  十室之邑章 張彥陵曰大意只是勉人以學將自已做箇様子不如二字正是提醒世人處然只重人不肯學上丘字輕帶忠信或主質美説或主真心説好學或指培養説或指擴充説自不相礙 不好學亦須兼怠惰隱怪二項 翼註曰好學要根忠信來為妙學非他不過充此忠信而已如聖人吾不得見章有恆者不二其心便是忠信聖人至誠無息便是充此忠信 説約曰了凡雲聖人不離忠信門頭便能七通八透縱橫自在亦無分毫加於忠信之上但人認了忠信是美質而更不好學即念念存實心事事以實行而於理纖毫有疑究竟與本來性命有何干渉譬衣錦夜行與衣褐夜行同赴坑窖錦褐有異失命同也故不可不好學 李毅侯曰全是引誘人好學要在如不如處得解聖學以誠為主其緊要在主忠信上忠信是本體學是工夫好學所以保任此忠信而神明之也蓋自有諸已之信而至美大聖神化不可知亦顧其學力何如耳忠信而不好學則其究也為硜硜之忠信而已矣又其究也為不忠不信小人之無忌憚而已矣 刁蒙吉曰忠信是朴實頭地人若曰我豈有異於人哉不過時時誦法先王事事佩服古昔憑忠信二字實心實意做去未敢稍自菲薄耳 此章雖似對質美者言然亦是大概説蓋人之作聖既不在乎質而在乎學則有美質者不可恃無美質者不可諉也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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