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至內容

堯峰文鈔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十四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第二十三 堯峰文鈔 卷第二十四
清 汪琬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林佶寫刊本
卷第二十五

堯峯文鈔卷二十四          門人𠊱官林佶編

 序一共十一首

  送魏光祿歸蔚州序

宋鄒志完之在朝也嘗恐憂其母其母告之曰兒能報國吾顧何

憂其友王囘者亦曰子雖有親然移孝為忠亦太夫人素志也予

讀史至此未嘗不歎古之為人臣者其家庭之所勸誡與朋友之

所底厲抑何嚴切如此也今光祿丞魏環極先生固士大夫所稱

有道者也一旦上書於 朝乞終養以歸若以媿當世之嗜仕不

止者為先生計則得矣然豈太夫人所望於先生者乎又豈士大

夫所望於先生母子間者乎而竟毅然去不復顧何也予考先生

立 朝始末葢嘗由翰林出為諌官矣是時海內初定居職者未

諳國俗率皆唯唯持祿以幸無事而先生獨抗論 國家大計時

時見諸施用其疏稾具傳於世士大夫家皆有之既而名日益盛

忌者日益衆辟諸舍沙伏弩乗間竊𤼵先生㡬蹈不測之禍顧與

太夫人怡然安之若命噫何其難也葢其家庭之間能不媿志完

母子者久矣由是言之使 人主所以倚仗先生者常如諌垣之

時則先生方納忠陳力之不暇而何暇於歸先生雖欲歸太夫人

亦不聽之歸也今不幸囘翔於閑署名為稍稍通顯而實棄諸無

所設施之地則其從容陳乞於 天子之前者豈得已哉今天下

不可謂無事矣法嚴而吏蠧財匱而民佻度亦先生所日夜太息

者也萬一 人主思得老成𦒿碩之儒與之共濟必且以尺書束

帛招致先生於里居吾不知為先生者其遂采苿酌水奉太夫人

以終其身乎抑承太夫人素志幡然還車而即路乎古之君子進

非軒冕之為榮而退非山林之為逹也從容去就惟道之安爾世

之論者咸謂先生是行也將有徃而不返之思而予獨逆推先生

之未然以為先生固有道者必不如是之偏且矯也予不敏辱與

先生爲友竊自附於王囘之後故引志完故事而復爲之說以期

望先生者如此

  送人之雲南序

十六年 王師下雲南李定國率餘衆奔緬甸其明年議者憂定

國引諸戎入宼將命平西王先其未發徃劋之羣言僉同吾獨策

之以爲不然昔曹操之破烏桓走袁尚袁熙於遼東而不追也諸

將或問其故操曰公孫康素畏尚熙急之則幷力緩之則自相圖

其𫝑然也巳而康果斬尚熙以降甚矣操之善料敵也今定國就

食西域仰其鼻息果能相親信乎抑各有猜嫌之心乎此其𫝑與

袁尚兄弟之在遼東何異計莫若頓兵境上遣一介之使馳至緬

甸諸國貰其納叛之辠使討定國自贖則西域必聽命此亦曹氏

遺謀也吾又嘗請於尚書王公曰今欲守雲南其要害有㡬其障

戍之地有㡬公曰上䇿保騰越州其次則永昌城耳吾曰度用兵

㡬何人而足公曰不過二萬吾又曰當用饟金㡬何公曰可減額

饟十分之七葢公永昌人故為言如此夫用其猜嫌之心而開其

自贖之路無勞師翫宼之名而有汰兵減饟之實則 國家亦何

憚而不為也語有之射幸數跌不如審發今議者知戰而不知守

知急攻之可以一勝而不知緩誘之可以十全用力多而成功少

豈計之得者㦲惜乎無以此言聞於 天子者於是吾同郡某君

方投牒吏部為雲南之游吾既告之以此且曰君今行矣平西王

方折節下士而巡撫袁公其人又溫然長者必能聽用士大夫之

策士大夫必易於盡力君盇乗間以吾此言說之使得聞於 天

子乎是吾心也是可減兵數萬與額饟數百萬者也君其識之遂

書以為贈他若交遊惜別執手流連之語非國家大事所繋者不

具載雲

  送陸蔚文序

古人之為學也始於家塾里序而後登於天子之辟雍及其仕宦

而歸也則又皆以教人為職大夫為父師士為少師以董率其里

中之子弟葢終身於學也如此故能砥躬修行羣焉推一國之望

而復能出其緒餘以立教此俊民髦士所以彬彬而興也後世道

術分裂士各自名一師而國家所設之官奉天子之命來教於

學宮者其生徒多至數百而為之師者於諸生一切行誼之不修

學術之不正文藝之不優不粹㮣無所問不啻越人之視秦人豈

不大可慨㦲夫是官也既無簿書期㑹之責見督於上而上之人

又以儒官優容之是宜與諸生日夜講肄於詩書禮樂之間使皆

蹈繩榘躬學問彬彬如古之俊民髦士然後為稱而顧曠其職則

是上負 天子之命下負國中諸子弟也葢其相沿習久矣獨吾

友陸子蔚文其人耿介而有立明敏而多聞以文行知名吳中故

當涖官松學也舉諸生脯脩贄具他師所苛責不巳者悉蠲除之

貧乏不具膏火者加賙恤之其學行過人可為諸生法者又加奬

勞而勸勉之歲時又大課其文藝月必一舉既次苐其甲乙而遴

擇其尤秀異者從容分別備陳於學使者之前其奬勸董率之法

有加無已前之所云兩負者在蔚文則兩皆無愧可謂克稱其職

矣於是上官莫不嘉歎遂以卓異入薦剡為大江南北七府一州

吏治之最蔚文亦榮矣㦲今方擢令廬陵行有日矣予聞班孟堅

之論循吏也必曰以經術潤飾吏事而其傳蜀文翁獨述其興學

校好教化稱西漢治行第一由今觀之蔚文其能為文翁之治決

矣予故於蔚文之行也贈斯言以竢

  送胡生序

天下士大夫咸集京師逹官貴人車者𮪍者日夜相望於道京師

之人遇之相與指斥其姓名坐者箕踞立者跛倚恬然不之怪抑

何翫視之若此㦲至於窮郷僻邑素未嘗習見官府雖有縣佐幕

僚之屬爵不過一命位不過九品然當其出也皁葢肩輿伍伯前

導則閭巷之婦女爭聚觀以為榮其稍謹𩛙者或俛首屛氣不敢

出聲固已與京師異矣京師之俗五方襍處豪猾無藉之民借鬬

訟為蠧孽把持官府之短長官府反從而畏忌之而窮僻之地率

以治耕織守田廬為務親上奉法非有租賦徭役之事終其身不

入官舍求所謂豪強大猾舉無有也為之吏者不過歲時出條教

講保甲而已此其𫝑易以尊而其事易以辦也夫惟處易尊之𫝑

而治易辦之事故自一命而上奮欲以循吏自見者𢘆欣欣然趨

之豈必仕宦京師然後為樂耶今胡生某將為主簿於某縣其城

僅三里居人不及數十家葢亦窮僻之最甚者也度生之心必有

不釋然者吾故為此說以速其行

  送王進士之任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序

諸曹失之一郡得之此十數州縣之慶也國家得之交遊失之

此又二三士大夫之憾也吾友王子貽上年少而才既舉進士於

甲第當任部主事而用新令出爲推官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將與吾黨別吾見憾

者方在燕市而慶者已翹足企首相望江淮之間矣王子勉旃事

上宜敬接下宜誠涖事宜愼用刑宜寛反是辠也吾告王子止此

矣朔風初勁雨雪載途揺䇿而行努力自愛

  送宗人舟次出使流求序

予聞古王者之待其臣也亦既寵之以尊位厚之以恆祿矣方其

平居無事則又徃徃畧上下之分而敦賓主之誼於是乎筐篚玉

帛以貺之膳羞酒醴以饗之鼓瑟吹笙考鏞伐鼓以娛樂之一旦

有事若行師出使之屬則曲體其道塗之勞與夫家室之私以慰

藉而臨遣之小雅四牡之詩所謂王事靡盬不遑將父母者是也

惟其情文周浹至於如此然後爲之臣者莫不安其勞而㤀其私

憊心神竭膂力以圖報稱而無難後世不然平居則體貌之文不

至臨事則慰勞之情不周君之視臣奚啻秦人之於越人而大夫

從事者亦遂咨嗟感歎於下北山之詩所謂王事靡盬憂我父母

者是也夫是二詩者其不得養其親一也使人主代爲言之則皆

說而知奮苟岀於臣子之自言即不免乎怨且懟矣今吾舟次才

高而學贍器博而志雄 天子拔諸學官之中超授史職知遇不

可謂不隆也㑹有 詔集廷臣愼簡出使流求者爭首推舟次應

命 天子大說諸賚予悉越故例而舟次復條上便宜數事部議

俱格不許特出 中旨曲從其請者四事且俾俟陪臣來逆而後

行恩數不可謂不渥也知遇之隆恩數之渥 天子之待舟次以

挍古王者之時㡬無以異也舟次有親在堂年且八十士大夫咸

謂宜陳情乞留然而舟次不以親爲解闚尊甫生伯先生之心亦

不以其子逺冐煙海波濤萬里不測之險爲虞及舟次馳傳便道

過家奉觴上壽父子間氣貌怡然議論偉然安其勞而㤀其私未

嘗有毛髪咨嗟感歎之意所相勸勉惟懼霣越上命耳是誠賢

矣㦲其能報效 天子如古四牡皇皇者華之使無疑矣子與舟

次同祖越國又嘗同官翰林於其行也義不能無言既深嘉舟次

父子間之賢而又推本 天子所以寵待舟次者為之追述前聞

以贈

  送宋牧仲𣙜贛州闗序

康熙十七年仲冬之吉刑部宋子牧仲方以才能簡任闗使者於

贛州瀕行京師諸相識率皆徃而餞之又以詩贈之牧仲意猶未

已復命予序其端予歎息謂牧仲曰琬葢嘗受教郷先生矣願明

以語子勝國時士大夫為郎吏者徃徃不樂任戶曹為戶曹者亦

徃徃退讓不欲以分司之職受知於其長為分司者又皆不汲汲

於征利而惟務以寛恤徃來之行旅此所以商賈富饒吏民安樂

而士大夫亦多廉恥之風也比年以來其時其𫝑率異此故闗政

日益嚴而所以勾稽利敝者亦日益巧且密於是商賈之子錢昜

耗耗多則舟車不前而貿昜漸稀貿昜者稀則所産之地患其不

售而逺方難得之物𭶑者將居之以爲奇故其價急趨於翔踴民

間既騷然告困而算緡者亦䇿無所出爲國家致富之術如是可

乎顧猶自詫曰我才也我能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者也以寛大

爲政以招徠拊惠爲心上不闕軍國之供而下不詒逺人之怨是

在吾子勉之而已至於贛州山水之雄魚鮮橘柚花竹之美與夫

親舊寮友𢹂尊設祖殷勤道故黯然傷別之情舉凡見諸詩者皆

不暇以雲也

  送張牖如之任南寧序

善爲政者使上官褒之不如閭閻譽之之爲愈也閭閻之眔譽之

不如賢公卿大夫一二人稱述之之爲尤愈也葢閭閻之言公而

賢公卿大夫之言則可以傳信而行逺也吾門張子牗如爲人忼

爽彊力素以才名著聞及筮仕登封絶苞苴袪螙敝嚴以律已寛

以字人如冰之㓗而霜之肅也如膏雨之㴻而薫風之溫也不踰

時而政教大行於是士民頌之於野河南諸搢紳宦遊京師者頌

之於 朝既受擢南寜而邑中耿先生逸菴以中州大儒方棄官

家居復爲詩文若干首詠歌而紀述之且𠜇諸樂石書諸素冊以

榮張子之行昔季路爲蒲宰孔子入其境歎曰善㦲由也既而入

其邑所歎如之至其庭又復如之季路政蹟不㮣見而自春秋以

來傳說其善治蒲不衰者則以孔子之言故也登封距吾吳數

里吾吳之父老子弟未嘗游嵩山之麓造陽城之堂然而傳說張

子與登封士民如出一口豈非信逸菴先生之言爲可以行逺與

予知張子之徃南寧也其政蹟亦猶是矣張子既用卓異舉是宜

備臺諌之選顧僅得通守且逺在西南荒徼人皆疑張子有不䂊

色而張子怡然自適瀕行乞子一言爲贈夫予之言豈能及逸菴

先生㦲聊賦五言一章期以慰張子而勉之

  送宋聲求序

聲求之丁文恪公艱而歸也三年於此矣為人素雄邁自喜至是

益循循修𩛙未嘗有貴遊子弟之過於是族長老稱之繼而姻黨

許之繼而合一郡之賢士大夫曁四方賓客徃來吾吳者率交口

頌說謂文恪公有克家子也葢文恪公故廉謹既歿而家無餘貲

聲求又率其諸弟悉傾槖中所有改卜曾王妣之墓已又合葬其

王考妣於匠門外之新阡已又合葬文恪公翁媼於 賜塋凡丙

舍兆域無不壯麗闓爽指置規畫靡有遺力已又築文恪公祠於

虎丘之麓最其後先所費不啻萬緡以上而聲求弗恤也諸族人

之喪久在淺土者及欲葬而不克舉者必助之財與諸庶弟析産

必均其仲早夫聲求當受其遺田必公諸諸弟其從兄為縣令者

有官逋千金悉代為之償家庭之中雍雍穆穆豐儉腆菲一皆中

禮斯其用力甚劬而孝友亦甚篤矣無惑乎頌說之交集也吾聞

先王之為治也既命大司徒賓興萬民而於六行則先之以孝友

有不率者則又糾之以刑至詳且密也至於成周盛時勲德之臣

無算而詩書所載君陳張仲獨以孝友為稱首何與傳曰孝所以

事君弟所以事長王化之行也自家庭始夏商以還淳樸漸漓民

俗益以不古父子昆弟雖出於天性而其人之庸者偷者徃徃習

而翫焉逮其甚也則有德色於耰鉏誶語於箕箒䦧牆於門內日

夕浸滛而不自知者矣先王慮其然也是故物以教之刑以防之

而又間取名公卿之有至行者播諸訓詞聲諸歌詠以褒許而𭧂

揚之此無他凡以廣樹教化為末俗勸也今 天子方孝治天下

比隆成周顧聲求內行卓卓如此微獨為逺邇頌說而已異時萬

有一𫉬逹於 宸聽其有不示褒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者㦲抑文恪公涖官三十餘

年其事業在社稷品望在中朝名德在郷黨號為賢宰輔而聲求

以英盛之歲孑然孤露之身乃欲負荷於後夫亦可謂遺大投艱

矣聲求勉乎㦲繼自今以徃庶㡬夙夜在公能遂不怠以止以母

㤀前人之遺訓毋墜其令緒與其譽問不獨俾文恪公有令子也

且俾我 國家有世臣斯則孝友之極效也夫汪與宋故婣也予

又文恪公同年進士又嘗與聲求同官翰林辱居前輩之列於其

服闋而北上也遂贈是言勉之雲

  贈翁君序

翁君名天章字漢津吳縣人以諸生入國子上舍為人喜聲色縱

游狹邪順治十四年來京師與妓馮金者相好也已盡𢿱其所攜

貲不數月馮徑棄君去更歸他氏而君猶日夜歎詫不自得每對

客必曰吾負馮生吳人呼某妓為某生負馮生雲於是京師人皆以君為

狂翁氏世居洞庭之東山君之族人有逢春者故明中書舍人也

其豪邁尤與君𩔖客金陵時有所狎妓宼氏以色藝擅名南院中

中書君惑之先後費錢帛巨萬始得娶為外婦已復游臨安輦槖

中金二千於寓廡下一日被酒歸蹴金傷其趾遽怒呼曰吾明日

用汝不盡不得復稱俠矣遂徧召故人游士及妖童豓倡之屬期

詰旦集湖上是日檥舫西冷橋合數十百人置酒髙㑹所贈遺SKchar2

頭無算抵暮問守奴餘金㡬何則已告盡矣又有彥登者亦君諸

父行也少任智數武𣃔山中當明愍帝時置姬十二各建一樓居

之高甍畫棟制如掖庭為怨家飛章所訐下廵撫捕致扵獄於是

君與其族人出家財居間久之始得解葢翁氏以意氣相尚𩔖如

此東山之俗健𨷖喜訟富者率居貨四方以纎嗇起家而翁氏獨

任俠輕財至傾其産不顧亦豪矣㦲徃予游東山直翁氏盛時甲

第相望其子弟輕裘鮮服日夜與賓客相過從彈箏擫瑟有古游

閑公子之風今相距不過數年逢春死彥登老且病而君亦𮑮落

長安中訖無所遇翁氏㡬無復前日之盛矣然君意氣如故終不

以此自悔恨也豈眞古之范少伯原巨先之流耶公娶布政來虞

公女扵予為從姑之夫性坦率多大言每自矜能詩然舘予邸舍

累月亦不見君嘗為詩也忽醉謂予曰女他日銘我於石當云云

予笑應之曰君果欲琬文又何用銘為於是遂畧序君之生平且

牽連翁氏故事為文以贈

  漁樵耕牧圖序

葉子子吉日夜念其太夫人將以終養請告而歸於是姜子綺季

為作漁樵耕牧四圖董御史玉虬以大字署其首而諸君子又分

詠之於後以贈葉子予觀之竊有疑也昔孔子之立教也嘗黜樊

遲為小人而鄙老農老圃為不足學雖子貢欲休於耕田而亦未

始許之至於漢隂之丈人杏壇之下之漁父與夫長沮桀溺之徒

則又奮其汪洋恣肆之說詆譏孔氏而㫄及其弟子俱所不免其

意顯與聖人相背葢所謂道不同也葉子學於孔子方欲讀書勵

行繼絶業於千載之上而顧區區慕此四者得母大悖孔子之教

乎㦲且此四者亦不昜為矣古人為之𩔖皆谿𠜇寡恩盡棄其爵

祿之榮衣服飲食家室之奉蓬首垢面苦形勞神而不之恤然後

能習其器而𡢃其事終身自放於山顛水涯修林平坂之間如丈

人漁父之屬是也今葉子果自謂能之乎抑不能而姑試為之已

乎吾以為葉子生長貴介而囘翔文學侍從之列良有年矣爵祿

非不榮也衣服飲食之奉非不日趨於便安也取諸物者弘而所

以自衛其身者厚然則葉子之於此四者固不暇𡢃且習也假使

一旦貿貿焉為之此其中必愀然而不樂其外必勉彊焦瘁而難

堪夫以不𡢃之事不習之器加又有不樂難堪之情即欲如古人

之終身自放庸可得邪此吾所為疑也雖然以此言序此圖亦少

謬矣葢吾聞葉子之先大夫有別墅在鄧尉之麓其地左山右湖

崇深而幽秀舉凡四者之人無不畢集乎此葉子試奉侍太夫人

徃而挾其軒輿几杖從容湖山之㫄既足為游觀之適及其時日

稍暇則又憑欄而望擁䣛而吟然後徐展此圖以挍其人物風景

相似與否夫亦將為之囅然一笑也

  孝陵於役詩後序

康熙四年五月工部主事臣璽鳩工 孝陵徃返三十餘日賦詩

七章還以示宗人臣琬臣竊惟 世祖章皇帝以威德撫有中夏

西踰僰笮東極甌閩諸僭逆草竊之屬㒺不泥首歸命當是之時

內而公卿百執事外而督撫巳下諸臣凡所簡任必極一時人才

之選故能協心同力以左右太平之治沿及今日其為 新天子

股肱耳目者舉皆 先帝之詒也至於 親政已後十餘年之間

天人洽和 朝壄寧謐人主能優游垂拱數與文學之士修舉

明堂郊社之儀幸太學耕籍田雖製作未備而規摹則已弘逺矣

假使降年稍永即唐虞三代之盛無難致者不幸而天方降割享

國日淺此逺邇大小所為望風稽首流涕沒世者也若臣璽者則

又叨列 禁近固嘗親覩 先帝之盛德宏伐而闚見其覿文匿

武之心其所感念於中多矣況乎式瞻 寢園與夫衣冠出遊之

地有不為之泫然以泣愯然以悲者乎此七章之所自來也臣又

竊考周詩之有大小正也𩔖皆為文王武王刱興王業而作葢當

其在位則鋪敘而形容之及其既歿且久也則又追述而慕思之

古之臣子莫不皆然若 先帝之功德𣹢濡積累既已比隆文武

而臣璽之所著於文章者雖不敢仰望元公猶當列在辛甲尹佚

之次異時儻得出此七章以獻太師瞽工播諸弦歌葉諸金石其

庶㡬能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遺烈於無窮也夫


  康熙辛未八月十九日録

堯峯文鈔卷二十四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