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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衍義 (四庫全書本)/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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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大學衍義卷三十二
  宋 真徳秀 撰
  誠意正心之要
  戒逸欲
  沉湎之戒
  微子商書篇名父師箕子若曰天毒降災荒殷邦方興沉酗於酒沉謂溺於酒酗謂醉而怒
  臣按酗酒者受也而箕子乃歸之於天蓋忠臣不忍斥其君故為無所歸咎之辭也
  泰誓武王伐紂誓師之辭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災下民沉湎冒色冒亂也敢行暴虐罪人以族官人以世惟宮室臺榭陂池侈服以殘害於爾萬姓又曰淫酗肆虐臣下化之臣按受之惡衆矣而武王誓衆乃以沉湎為首者人惟一心明則萬善所從出惛則衆慝所自生未有沉溺於酒而志不惛者志一惛則無所不有矣故曰冒色曰暴虐曰宮室臺榭陂池侈服無不具焉宜武王以為問罪之首也夫成湯惟其不邇聲色也故徳懋懋官功懋懋賞受惟其沉湎冒色也故罪人以族官人以世心有惛明之異故政有得失之殊後之人主其可不鑑
  酒誥王若曰明大命於妹邦妹邦紂故都也乃穆考文王穆敬也肇國在西土肇始也厥誥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誥告也毖謹也朝夕曰祀茲酒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元大也天降威我民用大亂䘮徳亦罔非酒惟行行咅幸越小大邦用䘮亦罔非酒惟辜辜罪也文王告教小子有正有事有正有官守者有事有職業者無彛酒越庶國飲惟祀徳將無醉惟曰我民迪小子迪訓導也惟土物愛厥心臧臧善也聰聽祖考之彛訓越小大徳小子惟一王曰封我西土棐徂邦君御事小子棐輔也徂徃也尚克用文王教不腆於酒腆厚也故我至於今克受殷之命王曰封我聞惟曰在昔殷先哲王哲王謂成湯迪畏天顯小民迪蹈也經徳秉哲經常也秉執也自成湯咸至於帝乙帝乙商之後王成王畏相成就也惟御事厥棐有恭御事治事也不敢自暇自逸矧曰其敢崇飲矧況也越在外服侯甸男衛邦伯越在內服百僚庶尹惟亞惟服宗工越百姓里居罔敢湎於酒不惟不敢亦不暇惟助成王徳顯越尹人祗辟尹人者師尹也祇敬也辟君也我聞亦惟曰在今後嗣王酣身後王謂商紂厥命罔顯於民祗保越怨不易易改也誕惟厥縱淫泆於非彛誕大也泆蕩也用燕䘮威儀燕謂飲宴䘮亡也民罔不䀌傷心䀌痛也惟荒腆於酒不惟自息乃逸厥心疾很不克畏死辜在商邑越殷國滅無罹罹憂也弗惟徳馨香祀登聞於天誕惟民怨庶羣自酒腥聞在上故天降䘮於殷罔愛於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
  臣按商受淫酗臣民化之方文王之在西土已告教在位者謹戒於酒矣及成王封康叔於衛衛受之故都也漸染惟舊故作酒誥以訓敕之妹邦即衛也成王之誥專為衛而作故云然也朝夕祀茲酒言文王之告教諸侯而下至於治事之臣朝夕丁寜惟祀則飲斯酒也天之始生黍稷俾民為酒惟用之大祀而已非資其沉酗也及我民以之䘮徳諸侯以之䘮邦無不自斯酒始酒一也飲之有度而受福則為天之降命飲之無度而受禍則為天之降威觀小大邦用䘮之言則當時以酒亡國者衆矣惟行以酒為行也惟辜以酒為罪也文王既教羣下勿常於酒又教之徳將無醉凡飲酒能以徳自持則無酣醟音泳之過所謂不為酒困也民蒙文王之化亦各訓迪子弟惟土地所生之物是愛故其心臧蓋一溺於酒則必旁求珎異以自奉其欲廣則其心蠧矣是時為子弟者亦各聰聽祖考之常訓訓之常則入於耳者熟聽之聰則志於心也恪故於小大之徳視之惟一不以謹酒為小焉謹酒非小徳則腆酒非小過亦明矣夫有司之不腆酒於天命何預而王乃以克受商命為職此之由何邪但觀幽厲陳隋之朝上下沉酣以致墜失天命則謹酒而受天命復何疑哉既又敘成湯之謹酒與後王之酣身為康叔戒蓋湯上畏天下畏民常其徳而不變秉其智而不惑自是至於帝乙皆以成君徳敬輔相為心而治事之臣亦各盡輔翼之敬雖自暇自逸且猶不敢況曰崇飲乎崇飲謂相尚以飲也是時內外大小之臣無敢湎於酒者不惟稟上之教不敢違亦以職守所在不暇為不敢猶見勉強不暇則安之矣職守謂何上以助成君徳之顯明下以助大臣之祗辟也一時羣臣以此自勵雖欲不興得乎及受沉酣其身命令不著於民惟作怨之事是守惟淫泆非彛是縱安燕以䘮其威儀考之史記受為酒池肉林使男女倮而相逐其威儀之䘮如此民所以痛傷其心悼國之將亡也而紂方且荒腆於酒逸欲不息其心疾很雖殺身而不畏也罪在商邑雖滅國而不憂也觀今之小人一醉之餘急疾強很水火可入兵刃可蹈則受之情狀可知矣馨徳者穢徳之對也紂夷居弗事上帝既無馨香以祀而作怨於民羣酗於酒惟有腥穢上聞於天天之喪商無復眷愛之意者以受自放於逸故也天豈虐商者哉以商人自速其辜耳此書言沉湎之禍至深至切豈惟康叔敬守弗渝萬世人君皆當視為龜鑑
  召穆公作以刺周厲王穆公名虎其五章曰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爾以酒不義從式式用也既愆爾止止容止也靡明靡晦式號式呼俾晝作夜
  臣按召公知厲王之將亡故為此詩託於文王所以咨嗟商紂者以諷王言天不使爾沉湎於酒而惟不義是從是用也既愆爾止而下皆譏其飲酒無度之狀天付人君以位豈欲爾如此哉不使爾為而為之是逆天也儻厲王聞而知警其庶幾乎
  小宛大夫刺幽王也其二章曰人之齊聖齊肅也飲酒溫克克勝也彼昬不知臺醉日富各敬爾儀天命不又又再也臣按此詩言齊聖之人雖飲酒猶溫恭自持以勝所謂徳將無醉也彼昬然而不知者則一於醉而日甚矣於是言各敬謹爾之威儀天命已去將不復來不可以不恐懼也時幽王以酒䘮徳大夫恐淪胥以敗與其同列自相規戒如此雲
  賓之初筵衛武公刺時也幽王荒廢媟近小人媟狎也飲酒無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沉湎淫液武公既入而作是詩其三章曰賔之初筵溫溫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反反言重謹也一雲反反顧禮也曰既醉止威儀幡幡幡幡輕數也舍其坐遷屢舞僊僊僊僊軒舉之狀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抑抑謹宻也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怭怭媟嫚也是曰既醉不知其秩秩序也四章曰賔既醉止載號載呶號呼也呶讙也亂我籩豆屢舞僛僛僛僛傾側之貌是曰既醉不知其郵郵過也側弁之俄側傾也弁冠也俄傾貎屢舞傞傞傞傞不止也臣謂傞傞者蹉跌之狀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徳飲酒孔嘉孔甚也嘉美也維其令儀令善也五章曰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恥式勿從謂母俾大音泰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童無角羖羊也三爵不識矧敢多又
  臣按此詩凡五章前二者言古者禮飲之事至三章以後乃言幽王酣飲之失方其未醉也威儀猶能敬謹猶能周宻及其既醉則幡幡然而輕矣怭怭然而嫚矣舍其坐遷矣載號載呶矣籩豆亂而冠弁俄矣至於屢舞不止始則僊僊然而軒舉次則僛僛然而傾側甚則傞傞然而蹉跌矣君臣燕饗之間所以觀禮而乃媟瀆如此則諉之曰是既醉而失其常也既醉而不知其過也然既醉矣何為而不出乎醉而出未至於失禮之甚則君臣猶俱受其福也醉而不出是戕伐其徳為禍可勝計邪夫飲酒所以嘉美者以其有令儀也今乃若是儀安在乎末章傳者多異辭而先儒劉彛之說曰幽王飲酒必與羣衆小人男女罔間而立監命史俾臨視巡省在㑹之人罔得弗醉也衆醉而淫亂邪惡百醜興焉而王用以為娛不醉者反恥而罰之俾必醉衆皆醉矣淫亂邪惡無所不至幽王方以為樂故立史監戒其勿言幸其昬迷大怠用以為歡焉匪言勿言者厥有醉劇而才於淫穢巧於悖亂匪可以言者則褒而美之用以為樂謹勿言其非恐愧厥心而弗復肯焉故云匪言勿言也其醉而善於悖亂違拂人倫之事謂之匪由由道也匪由之人常常延納勿語於外留之以為吾王一笑之歡也有敢道及醉人之非者罰以童羖羖無童者俾之必出所以困其不能謹言也是以有不得已而預其燕飲者心知其非而口不敢言又恥於其身亦為淫亂故三爵之後昬昬然醉矣不識不知矣矧敢多飲而又寤哉幽王繼宣王中興之後使為不道不若是之甚犬戎豈能殺之哉嗚呼禽獸之所弗為而幽王為之其滅亡乃自取之也呂祖謙謂彛於此章雖多牽強忿激然論酗酒之害深切詳明故録之臣今亦有取焉庶以為方來之監雲
  大雅篇名衛武公自警也三章曰其在於今興迷亂於政顛覆厥徳荒耽於酒女雖湛樂從汝者武公自謂弗念厥紹紹繼也罔敷求先王克共音恭明刑刑法也
  臣按此武公自言今日之所為也興猶書所謂方興言為之未已也汝雖惟耽樂是從曾不念紹續之重廣求先王之道而敬奉其明法乎蓋先王之明法未有不以耽樂為戒者能敬奉之則不為荒縱之行矣
  漢成帝嘗與張放等宴飲禁中皆引滿舉白談笑大噱時乗輿幄坐屏風畫紂醉踞妲己作長夜之樂侍中班伯乆疾新起上顧指畫而問曰紂為無道至於是乎對曰書雲乃用婦人之言何有踞肆於朝所謂衆惡歸之不如是之甚者也上曰茍不若此此圖何戒對曰沉湎於酒微子所以告去也式號式呼大雅所以流連也詩書淫亂之戒其原皆在於酒上乃喟然歎曰吾乆不見班生今日復聞讜言放等不懌稍自引起更衣因罷去
  臣按班伯曰詩書淫亂之戒其原皆在於酒直哉言乎成帝能嗟嘆之而不能因其言以自改卒以沈湎妨政權移外家至於覆國其亦可監也夫
  晉元帝初頗以酒廢事王導以為言帝命酌引觴覆之於此遂罷
  臣按元帝之為君非能剛果必為者也其覆杯之舉則於聽言改過而畧不凝滯此所以粗能自立於江左歟
  陳後主君臣酣飲自夕逹旦以此為常其後隋師東下不為深備奏技縱酒賦詩不輟陳國遂亡
  隋煬帝至江都荒淫益甚宮中為百餘房各盛供帳實以美人日令一房為主帝與蕭後及幸姬歴就宴飲酒巵不離口從姬千餘人亦常醉未幾為宇文化及所弒臣按以酒䘮邦其禍至陳隋而極故以二君終焉
  以上論沉湎之戒













  大學衍義卷三十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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