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成祖文皇帝實錄/卷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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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成祖文皇帝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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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太宗體天弘道高明廣運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諱 太祖聖神文武欽明啟運俊德成功統天大孝高皇帝第四子也, 母孝慈昭憲至仁文德承天順聖高皇后,生五子,長懿文皇太子標,次秦愍王樉,次晉恭王棡,次上,次周定王橚。  上初生,光氣五色滿室,照映宮闥,經日不散。  太祖高皇帝、 孝慈高皇后心異之,獨鍾愛焉。比長,聦明睿智、仁孝友悌,出於天性;勤學好問,書一覽輒記,終身弗忘;五經子史,皆該貫而旁通;天文、地誌、百家之書,得其要領。日從明儒講論,無厭倦意。虛己納善,寬仁愛人,意豁如也。

洪武三年[編輯]

○乙丑[編輯]

 太祖封建諸子,以燕舊京且近北虜,擇可以鎮服者,遂以封 上。

十三年[編輯]

三月[編輯]

○壬寅[編輯]

之國。 上貌奇偉,美髭髯,舉動不凡。有善相者見 上,退謂人曰:龍顏天表鳳姿日章重瞳隆準太平天子也。 上兼備文武大才,而度量恢廓,任賢使能,各適其當,英傑之士樂為之用,下至廝卒,咸歸心焉。至於武事,悉精而熟,老將皆自以為不及;料敵制勝,明見萬里,號令嚴明,信賞必罰。由是威震朔漠,虜人不敢近塞。時出訪民疾苦勞,來撫循百姓愛戴,而力行節儉,故國內無事,上下咸和,年穀屢豐,商旅野宿,道不拾遺,人無爭訟,規摹宏遠焉。 太祖常曰:「異日安國家必燕王也。」初懿文太子以柔弱牽製、文義不稱, 太祖意又聞其宮中過失, 太祖語 孝慈高皇后曰:「朕與爾同起艱難,成帝業。今長子不稱吾意,如何?」 皇后曰:「天下事重,妾不敢與知,惟 陛下審之。」 太祖曰:「諸子中燕王仁孝,有文武才略,能撫國安民,吾所屬意。」 皇后曰:「幸毋洩言,恐禍之也。」太子聞之,密以語涼國公藍玉。玉先征北虜納哈出,歸至北平,以名馬進 上。 上曰:「馬未進朝廷,而我受之,豈所以尊 君父?」郤之。玉慚而心不懌,至是聞太子言,曰:「殿下觀 陛下平日於諸子中最愛者為誰?」太子曰:「無如燕王。」玉曰:「臣意亦然。且臣觀燕王,在國撫眾,安靜不擾,得軍民心,眾咸謂其有君人之度。恐此語上聞, 殿下之愛衰矣。臣又聞望氣者言:『燕地有天子氣。』殿下宜審之。」太子曰:「燕王事我甚恭謹。」玉曰:「 殿下問臣,臣不敢隱,故盡其愚懇耳​​,惟密之。」時晉王亦聞 太祖注意於 上,自念己兄也, 上弟也,遂生嫌隙。後晉王與 上皆來朝, 上有疾,晉王數以語見侵。 上內懷憂畏,疾增劇,遂懇求歸國。晉王密遣人伺察 上國中細故,將聞於朝,既無得。

二十三年[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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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祖命晉王率師西出, 上率師北出,會期同征北虜乃兒不花。晉王素怯兵,既行不敢遠出。 上待之久弗至,遂直抵迤都山,薄虜營,獲乃兒不花及其名王酋長男女數萬口,羊馬無算,槖駝數千。先,晉王恐 上有功,遣人馳報太子,謂 上不聽己約束,勞師冒險。太子言於 太祖。已而晉王旋師, 太祖不樂。及 上捷報至, 太祖大喜曰:「燕王清沙漠,朕無北顧之憂矣。」太子言「晉王雖未深入,然張聲勢,有犄角之助。燕王亦未可獨為功。」又言「燕王得善馬​​不進。」 太祖皆不聽。

二十五年[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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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命 上率師出塞。  

四月[編輯]

○丙子[編輯]

太子薨, 太祖愈屬意於 上。一日,召侍臣密語之曰:「太子薨,長孫弱不更事,主器必得人。朕欲建燕王為儲貳,以承天下之重,庶幾 宗社有托。」翰林學士劉三吾曰:「立 燕王,置秦晉二王於何地?且皇孫年長可繼承矣。」 太祖默然。是夜,焚香祝於天曰:「後嗣相承,國祚延永,惟聽於天耳。」遂立允炆為皇太孫。皇太孫一日坐東角門,謂太常卿黃子澄曰:「我非先生輩,安得至此?然 皇祖萬歲後,我新立,諸王尊屬各擁重兵,何以製之?」子澄曰:「此不難處置。」太孫曰:「請試言之?」子澄曰:「諸王雖有護衛之兵,僅足自守。朝廷軍衛犬牙相制,若有事,以天下之眾臨之,其能當乎?漢七國非不強大,而卒底滅亡者,蓋以大製小、以強制弱,勢必不支。」太孫喜曰:「茲事終仗先生矣。」

三十一年[編輯]

閏五月[編輯]

 太祖不豫,遣中宮召 上。已至淮安,太孫與齊泰等謀詐,令人齎敕符,令 上歸國。及 太祖太漸,問左右「燕王來未?」凡三問,無敢對者。

○乙酉[編輯]

太祖崩,是夜即歛,七日而葬。皇太孫遂矯詔嗣位,改明年為「建文元年」,踰月始訃告諸王,且止毋奔喪。上聞訃,哀毀幾絕,日南向慟哭。而朝廷政事一委黃子澄、齊泰。二人擅權怙勢,同為蒙蔽,政事悉自己出,變更太祖成法,而注意削諸王矣。

一日朝罷,建文君謂子澄曰:「憶昔者東角門之言乎?」子澄曰:「不敢忘也,然須密。」

子澄退,與齊泰等私謀曰:「今至少不閒政事,諸王年長,皆握重兵,久將難制吾輩,欲長有富貴,須早計。」

泰曰:「此易易。但使誣告其陰私,坐以不軌,削之,削一國可以蔓引諸國。子澄曰:姑更思之。泰曰:他事不足動,惟大逆則不宥。」

子澄曰:「然則所發何先?」

齊泰曰:「燕王英武,威震海內,誌廣氣剛。氣剛者,易挫;加以不軌之事,孰信其誣?去其大則小者自懾。」

子澄曰:「不然。燕王素孝謹,國人戴之。天下知其賢,誣以不軌,將誰信之?周、齊、岷、代,在先帝時,尚多不法之事,何況今日?而於今作過,周王必先,周王易耴耳。周燕之母弟,取周剪燕之手足,今只俟周有罪,即令議處治彼,必來救。救則可以連坐,是在我取之有名,在彼雖有一國之眾勢,孤無援取之,何難?」

泰曰:「甚善甚善。」明日入白,建文君喜曰:「王先生善謀矣。」

未幾,果有言周王不法者,遂遣曹國公、李景隆率兵至河南,圍王城,執王府寮屬,驅迫玉及世子,闔官皆至京師,削王爵為庶人,遷之雲南,妻子異處穴牆,以通飲食,備極困辱。

未幾,代王桂、湘王柏、齊王槫、珉王楩降為庶人,流漳州。

自是朝廷日益驕縱。簡宗廟之禮,興土木之役,遣官者四出;選女子充後宮,媚悅婦人、嬖倖者,恣其所好。窮奢極侈,褻衣皆飾珠繡。荒淫酒色,晝夜無度。臨朝之際,精神昏眩;百官奏事,唯唯而已。宮中起大覺殿,於內置輪藏而敬禮桑門,出公主與尼為徒;倚信閹​​豎,與決大事進退;大臣參掌兵馬,皆淂專之。凌辱衣冠,虐害良善;紀綱壞亂,嗟怨盈路;災​​異疊見,恬不自省。新宮初成,妖怪數出;起而索之,寂無所有,亦不介意。於是,太陽無光,星辰紊度,彗掃軍門,熒惑守心,飛蝗蔽天,山崩地震,水旱疾疫在。在有之,文華殿、承天門及武庫相繼災,君臣之間,恬嬉自如初。

周王被執,果敕。上議其罪時,上居喪守制,憂悒成疾,見敕,惴惴不知所為。乃上書曰:「若周王橚所為形跡曖昧,幸念至親,曲垂寬貸,以全骨肉之恩,如其跡著?祖訓具在,臣何敢他議臣之愚議?惟望陛下體祖宗之心,廓日月之明,施天地之德。」其言懇惻,深至建文君觀之戚然,以示齊泰王子澄,曰:「事莫若且止。」

泰子澄趨出,私相語曰:「縣官婦人之仁。今事幾如此,其可已耶?」明日,共入言曰:「今周王既獲,所當慮者惟燕王。曩因出塞有功,威名日盛,不如並去之,便失今不圖、後悔無及。」

建文君猶豫未決,而遣人陰刺候王府,事無所得。複諭泰等曰:「彼罪狀無跡可尋,何以發之?」

泰子澄曰:「欲加之罪,甯患無辭,今其書詞,悉是營救周王,指以連謀,復何辭哉?」

曰:「朕在位未久,連去數王,何以掩天下公議?莫如且止。」

子澄曰:「為大事者,不顧小信,況太祖常注意燕王欲傳天下,陛下幾失大位矣,非二三臣寮力爭,則固已為所有,陛下安得有今日哉?今事幾如此,又其病久未癒,正天與之時,先人者制人,不宜因循也。」

建文君曰:「燕王勇智絕人,且善用兵。雖病猝難圖,宜更審之。」

泰曰:「今邊報北虜有聲息,但以防邊為名,發軍戍開平,其護衛精銳,悉調出塞,去其羽翼,無能為矣。不乘此圖之後噬臍,無益也。」

建文君頷之,乃以謝貴為北平都指揮使,張昺為布政使,俾詐誘王府官屬覘察王府動靜。

元年[編輯]

三月[編輯]

建文君命都督宋忠調緣邊各衛馬步官軍三萬,屯平開燕府,護衛精壯官軍。悉選隸忠麾下,護衛胡騎指揮關童等,悉召入京。調北平永清左衛官軍於彰德,永清右衛官軍於順德,​​以都督徐凱練兵臨清,都督耿瓛練兵山海。諸將防於外,張昺謝貴防於內,約期俱發。

時世子、二郡王高照、二郡王高燧皆在京。齊泰曰:「三人在此,宜先收之。」

黃子澄曰:「不可。事覺,則彼先發有名,且得為備。莫若遣歸,使坦懷無疑也。」遂遣歸。

尋悔,遣人追之不及。齊泰等密謀令人上變告。適上遣人至京奏事。泰喜曰:「吾事就矣。」遂執之,鍜煉成獄,即發符逮王府官屬,且約謝貴先發。密誘長史葛誠為內應,宋忠等為外應,令王府人無大小,獲而殺之。

六月[編輯]

謝貴等以在城七衛並屯田軍士佈於城內,填溢街巷,逼圍王城外牆。上聞王城外牆甲馬聲,以為操練者休息之,不問而。而謝貴等又以木柵斷端、禮等四門路。上聞之曰:「我病不能聽其塞。」

貴等乘馬,張蓋過王門不下,又殺守王城卒。上猶不在意。

謝貴等令軍士登城,擐甲,執兵、飛矢入王城,四面鼓譟,震動城內外。

上聞之,問左右曰:「此何為者?」指揮張玉朱能等泣曰:「外勢若此,誠可憂臣等坐為魚肉矣。」上慰遣之曰:「我與若等,奉法循禮,何有不臧?今外雖訩訩,久當事定,毋布也。」時官屬已有逃入佛寺、藻井上謀為旦夕計者。

未幾,削爵詔下,玉等複泣曰:「今少昏蒙,奸臣執柄,謀害宗藩,圖危社稷。立未幾時,諸王芟夷,殆半臣屬皆誣以大逆,誅戮妻孥,及於宗族,可為寒心。殿下居國,何有過失?一旦無釁而削名爵,兵刃四集,事危勢迫,禍不可測。殿下坐以待之臣等死,無足惜,但傷太祖高皇帝創業艱難,封建諸王,相傳萬世,陵土未乾,而諸王蒙患,國除身滅,誣以不軌之名,他日誰為雪冤受屈萬世?殿下縱愛其身,以守區區之小諒柰,高皇帝、宗廟、社稷,何況身,亦未必能保也。」

上亟止之曰:「今雖削吾爵,中誠猶或可白,若等慎勿妄言,言出禍隨,是自取族耳。」

玉等複泣曰:「誰不愛其死臣等,寧死於殿下之前,不忍死於奴隸考掠刀鋸之下。」言訖悲不能止。

上執玉等手曰:「保無他虞。」復慰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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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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