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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溪先生文集 (李承煕)/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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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九 大溪先生文集
卷之二十
作者:李承煕
1927年
卷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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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宋舜佐浚弼○癸巳[編輯]

示諭處約之方。承亦從此裏過。蓋無別樣道理。處約者只以約處之。固守其窮而不至於濫則可矣。但今人或以兀然關門讀書。不省四到爲安貧。此則不然。古人處此。有耕稼陶漁。竭力以爲養者。有朝耕暮讀孝且慈者。有非其力不食者。夫旣處窮矣。須安於處窮之事。今惰其四支。不顧父母之養。忍心塊坐。不恤妻子之命。而曰吾安之可乎。是直木石而已。或稍知此方之難安者。又經營分表。苟且理外。強者剝人肥己以爲利。弱者求生乞哀以爲命。其設心處己。與禦門乞墻無以異也。而名爲士類。猶且恬然不之恥。風俗之頹。良可於悒。大抵今世只是不安於分。賤焉而處以貴。貧焉而處以富。以勤業爲可羞。以守拙爲可賤。此弊不祛。何以士爲。念賢座獨少此等俗病。惟益自厲志則幸矣。苟不能耐過而欲別求一方。正古人所謂大則大良貝。小則小良貝者也。幸爲加意。朱書正好熟複。然宜先將大全語類一一究過。以見其立道之方進學之序。以至出處酬酢之意。扶闢繼開之業。以極其本末。然後徐觀節要。以求其去就從違之指。庶幾由博而入約。得之者深矣。謬詢十數條。承何足以發吾子之志。只憑舊聞。畧塞盛需。如蒙駁回。或冀得究其未至也。

別紙節要疑義[編輯]

軆用一原。顯微無間。曰卽軆而用在其中。卽顯而微不能外。理氣分際。似不分明。

軆用一原。只以理言。顯微無間。乃以理與象合倂說。理之用雖著於象。而非象卽理之用也。其意若曰自理言則理自有軆有用。自象而言則卽象之顯者而此理之至微者在焉。一原者。本一而無二也。無間者。實二而相合者也。

論廟制章。二昭二穆與太祖廟及文武世室爲七廟。中庸或問以三昭三穆與太祖廟爲七。

二昭二穆合世室太祖爲七者。蓋合於天理人情。然未敢質言。

侯師聖議論。只好隔壁聽云云。蓋言議論淺露。宜於深奧處聽。

謂語不襯切者。溪訓也。蓋其議論。泛聽若可喜。而詳聽則無深味。故只好隔壁聽。深奧處之雲。恐未然。

所乘之氣。有偏正純駁之異。人之氣純正。物之氣偏駁云云。

人物有偏正之異。賢否有純駁之別。非人盡純正。物皆偏駁也。蜂蟻之義。虎狼之仁。乃偏中之純。衆人之昏愚。乃正中之駁。

中字之說甚善章。中庸以不偏不倚。屬在中之中。以無過不及。屬中之道。而此則合而言之。

合說則不偏不倚無過不及。只是中字之訓。而以此狀性。以此形道。只是一箇中。分說則不偏不倚。爲狀性之中。無過不及。爲形道之中。此書亦有一合一分之異。而中庸只訓中字處。亦合說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若是看如何。

已發之後。中何嘗不在裏面章。時中之中與在中之中。是一事雲爾。但以已發未發。喩諸操舍存亡。不能無疑云云。

此言未發之在中。已發之在外雲者。只以發未發分之。非眞有中外之分。如所謂操則入而存。舍則出而亡者。非眞有出外入內之界限也。非以未發爲操。已發爲舍也。朱子初年以爲未發已發。各爲一物。已發之後。其未發者常乘在其上。常夾以自隨也。此書所言。乃言向來之誤言耳。

窮居如昨章云云。弼之氣質。柔病太多。何以矯革。

深以爲苦。先生自苦其傷於急迫而不容耐。而伯恭云云。亦只說與伯恭相處。必能矯揉其病也。東萊素患粗暴。讀躬自厚薄責於人章。覺得意思一時平。蓋能善變化者。故先生云然。柔病害事。果甚於剛病。然其矯革之法。承何敢下劑。中庸不云乎。不能不措。不明不措。柔可使強。此則聖賢之成藥也。承少嘗病此。略用此方。似有變化底意。但變之不善。反成褊急之患。此可懼也。賢明若果有此病。幸以中庸爲的而以承爲戒千萬。

惟上蔡所見透徹云云。

上蔡說。是程門承受說話。大意只謂此道理自然流行。隨處充滿。不容人着意安排。勿忘勿助。正其法也。知道理之不容安排則可知其自然流行。如鳶飛魚躍。一任天機。知天理之自然流行則吾與點之意。亦可推見。

仁者生之性也。稟生之生歟。生生之生歟。

恐是生生之生。

愛之理便是仁章。此理亦有虧欠。大山,九思堂說。

盛意實與鄙人所聞於家庭者合。但此句作反詰之意看則孤澁難解。故大山必欲順辭讀。然無論此句如何。大意恐當如九思翁說。鄙有一見。與大山,九思說幷少異。以爲此愛之之理便是仁。固無待於天地萬物矣。而若使無天地萬物則此理之用。亦未免有虧欠耳。如此則此愛之之理。自與天地萬物血脈貫通。不必將天地萬物便於此仁軆上夾雜說。反致鶻突無分之弊矣雲爾。未知如何。

論中和書凡三云云。

中和六書。槩多未定之論。只以末書爲定。然如以復卦當靜中之動。亦尙非定論也。惟中和說則始大定耳。今以三書考之。以仁爲大本達道之樞要者推之。非不如此。而求之本旨。未免攙入外意。其以道字。爲未發已發之全軆者。可謂劈破頭腦。然亦非直指當軆之論。又如已發人心之說。不免偏了心軆矣。至此書始以心爲主。其靜而爲性也。寂然不動而爲未發之中。其動而爲情也。感而遂通而爲已發之和者。不落偏傍。不涉泛忽。更無滲漏處矣。愚見如此。未知如何。

周子之言主靜。就中正仁義而言云雲。

泛論道理則仁義中正。有各自有軆用動靜者。有互相爲軆用動靜者。以太極圖說言則中仁爲用爲動。正義爲軆爲靜。此書所言仁爲本中爲重。爲統論道理則固然。而直貼周子圖說之意則恐未襯切。抑此亦未爲定論歟。

答宋舜佐丙午[編輯]

頃論朱李兩先生根本已然。各有從來句語之爲未定論。盛見已精。極幸相契。今蒙示喩。恐似再數廊柱。夫朱先生答季通書。旣自以爲不足據。則必有所未安者矣。退陶錄其書而就其中刪去自根本已然一句。則此句之爲不足據者。豈不昭㫼乎。於是乎二先生之定論可見矣。退陶與高峰往復屢矣。高峰總論在丙寅年間。退陶始以各有所從來爲未安。則其前文字之有許多未定。從可知矣。矧此外物觸形而動於中及推其向上根源等說。皆是從前與高峯往復之書。其爲未安。皆該在此書之答矣。況其後書之答。又雲前寄示四七說。反復玩繹。昔人所謂始參差而異序。卒爛漫而同歸。眞不虛也。又其答金而精書曰明彥後論。粹然一出於正。其間指出某語病處。亦一一中理。又其後戊辰。定著心統性情圖。以中庸中節之情與四端。並作只指理。全用高峯之說。則退陶之定論。又章章然矣。今曰非終以爲未安者。未知何所據也。自栗谷之力攻分開。吾嶺前輩又力主分開。以攻栗谷。至謂本原之地。已有理氣之分。遂引自根本已然之句。以爲話柄。雖湖上先生亦未嘗不引此爲證。遂疑高峯後說之爲退陶所許。然及其晩年。答李天牖書。斷然以爲七情亦發於仁義禮智。又嘗曰性者情之未發者也。情者性之已發者也。其與自根本已然者。相南北矣。設使後賢偶有說話。曷若朱李二先生之所自說者耶。夫四端之爲理發。七情之爲氣發。如性之有本然氣質。同一理也。而其本然自在者曰本然。其隨氣質而異者曰氣質之性。同一性之發也而其直遂而無變於本然者。仍名理發。其緣形氣而橫發者曰氣發。其極力說分開者。如此而已足矣。豈必將氣幷立於本原之地然後方爲分開耶。世之人見心合理氣之說。意謂心旣合理氣則理發者此理之發也。氣發者此氣之發也。如是則此理此氣。當俱在於本軆未發之中矣。如此分別。大似別白。然其奈此氣之不可以當本軆何哉。蓋謂心合理氣者。合本軆與資具而言者也。惟此本軆。卽在於資具之中。是之謂合理氣。而分而言之則心之本軆。乃此理也。其資具之氣則乃宅舍也舟車也。政朱子所謂此非心。乃心之宅舍者也。其所謂未發已發者。指此理之動靜也。朱子之解諸經。每言此理之發此性之發。何甞於未發已發處。有指言此氣之發者耶。退陶答洪應吉書曰。心合理氣。似未免有惡。然極其初而論之。心亦有善而無惡何者。心之未發。氣不用事。惟理而已。安有惡乎。夫旣曰合理氣而於未發則曰惟理而已者。以心之本軆卽理也。其所謂資具之氣者。旣在不用事之地。只足爲本軆之宅舍而實非心也。今也論未發之本軆而曰合理氣者。其果朱李二先生之旨耶。今吾嶺學者。方且主張此論。大作聲氣。見人說心之本軆卽理則輒目之以背馳合理氣之訓。惟高明深有見於大本之不可不一。能致疑於衆趨之中。思所以一之者。可見其大公求是之心。而卻於根本已然。各有從來之句。尙欲方便周旋。置諸兩可之地。竊恐此心尙帶累於世俗向背之地。夫天下之物。其本皆一而已。安有大本根本之差別者耶。且旣曰自未發而已有理氣之分。則大本之一之自若者。在於何處。抑謂理氣合爲一根本。而但指理爲大本耶。如是則本有兩歧矣。古今天下。安有二層兩歧之本耶。抑高明亦以爲氣亦本有者也。不害爲氣發之根本耶。其實則所謂氣發者之根本。亦理而已。夫當外物之來觸。此固有之氣。固亦隨觸而動。其勢忒重。然其所謂情者。非指此氣也。乃指乘此氣之理也。退陶所謂性情一理者也。此所以不論理發氣發。皆曰性之發也。以性之發而謂之本於氣可乎。此所以自根本已然及各有所從來句語之爲未安者也。今之人不能細心推究於性情之際名言之妙。而容易入見。附和一隅之俗論。反於大賢已定之明訓。多方遷就。以從己意者。在高明不足爲一笑之資矣。何復低廻牽掣於其間哉。抑又有一說焉。天下之患。莫大於根本之不一。君者國之本也。父者子之本也。夫者婦之本也。理者氣之本也。是皆一定而不可易。今天下之言曰君民等耳。父子等耳。夫婦等耳。理氣等耳。寧不可懼哉。區區之心。竊欲與天下之爲吾人者。一番大講明而無其地矣。感高明問寡之盛。罄竭愚見。不避猥瀆之嫌。非高明。亦不敢發也。虛心細察。必求其至當不易之理。如有未契。幸賜反覆。

答宋舜佐丙午[編輯]

頃晤書與面。俱可謂表裡兩到矣。間經陰晴。未惟省饍究經日慥慥否。念座下尙是強確時節。政好進進無已。如承鼎器已虧。疾病又侵奪矣。些子精神。爲炎威所伏。思到理義糾紛處。一似亂夢。如何望一分前趲耶。學校事妄自說到。到伊日境遇。不堪更事推諉。只信如座下諸公必有相敎導者。遂敢同辭一擔。歸而思之。漸覺世上事無可容易說者。未知有一副宿筭。足以信手布排者耶。大低吾東以文爲僞百有餘年。而乃爲異敎所乘。到今不此則彼。斷無一髮寬緩地武。彼些少酒食之資。留於校塾之間者。亦更不容着一手矣。其所以爲吾輩今日之施設者。亦不容頃時文僞樣子。如使吾輩乘此之機。發得眞實心力。講求眞實規模。以此畢竟消盡之物。修擧學務。判得朝聞夕可之心。發起人情庶幾使吾鄕先正之遺敎。永有辭於天下後世。而顧此路榛蕪已久。歧裂又多方。且無大人先生可以標率之者。將何以爲地哉。如今必欲實施。必須自邑而面。自面而里。上下相承。皆有一定規則。乃可有成。每里皆有家塾一兩處。或四五處。敎小子解蒙。各責其父兄。使之自力焉。又合力置書堂。大略百戶有一區。迎置師長。選十五以上三十以下俊秀者。使肄業其中。如古者大小學之敎。分一郡爲四面或八面。定其中所有堂塾。輪回養士。大畧每堂十員或二十員。分番幾員。劃定糧料以養之。擇定師長。以時講授。又使之以暇日兼通時務。如宋朝治事齋之規。又選其最秀者。養之於敎宮。限十員或二十員。亦分番就學。敎之如右。極一鄕德學之望以長之。每以四孟或仲。通聚各面所養之士而講試之。庶幾粗有頭緖。而或患群議不一。或患物力不敷。實難爲言。幸以此般節度。到底入思。講定一規。俾爲臨會相議之資如何。此猶外也。尤須於人心上先除去黨論地閥私怨小礙之種種防礙於大公至正之地者。然後可以望其有頭緖矣。又未知鄕間意象皆何如也。四七說重荷講貫之勤。此意良感。卒然眼過。似有許多葛藤。非歲月可解。數回讀過。乃見其全軆之大合。而還愧座下之費卻閒口氣也。夫四端七情。同一性之發。而其直遂而無變於本然者。仍名理發。其緣形氣而橫發者曰氣發。此鄙說之與盛說合者也。心之本軆卽理。此鄙說也。而盛諭旣印可矣。天下之物。其本皆一。千古聖賢。皆以主理爲正法。盛說之與鄙說無異者也。理發氣發。皆性之發。及情乃指乘此氣之理者。亦云頷諾矣。中庸中節之情之只指理。退陶之說。而吾與座下之所共遵者也。凡此皆吾嶺近日之所難同者。而業已大同矣。其所辨者。不過曰自根本已然。各有所從來二句。實是朱李之正論。而此氣之不妨與此理並指爲根本也。今且以盛意之所可者而證之。若氣亦可爲根本則何以曰一本也。何獨以性爲天下之大本也。若各有從來則四端七情。何以皆曰性發。此在高明恐不待人之置辨而已自明矣。第其所遲廻而判不去者。竊想有二焉。一則以爲退陶之高明而何反取正於高峯也。一則以爲根本已然。各有所從之句。乃吾嶺近日先輩之所甞證引者。何敢卒然曰此非朱退之正論也。此固似出於尊嚴大賢謹畏先輩之意。然實有所大不然者。夫退陶之從高峯。豈獨此說也。如嫂叔服制之改作繼軆。物格之作理自到。太極之作取喩者。皆不憚舍己而從之。此豈退陶之不足耶。古聖稱大舜之聖。而必曰舍己從人。退陶之取正於高峯。恐尤見退陶之盛德。而今人之以此爲疑。政以其無古賢力量工夫也。孟子引詩書有誤文疑義。至宋儒或論正之。前輩之偶未致詳而後人之或能考據。亦何害於事理也。況且數句。一則朱子之說而旣自說不足據。至退陶又刪之者也。一則退陶之說而旣自說未安。又言高峯之指出病處。一一中理者也。苟欲謹畏前輩。獨不尊嚴朱李乎。況復因是而多方遷就。說得瀾翻。朱子曰不足據而我則曰非無所據。退陶則刪之而我則曰退陶已言之。退陶曰果似未安而我則曰何未安之有。退陶則曰一一中理。我則曰非以爲盡合。跡其所言。畢竟一一反對於朱李。此非所謂逐鹿而不見泰山者耶。其中有引大山說處。亦此例也。夫大山所書高峯後說總論後一文字。考其本草。乃先生三十九歲時作。其意與退陶始與高峯書大同。其答李天牖書。要之六十以後出。乃與退陶最後答高峯書合。其論之初晩。自可明矣。且二先生初說。皆以中庸中節之情爲氣發。而後來皆以氣發者爲非。雖欲兩從。有不可得矣。況今座下所引。皆掇拾其已棄之說。以反其晩年之說者。而乃復自許以謹守成說。未知陶湖先生果首肯耶。至其末段所云分開之論。偶失照管則已一節。隱然有頭戴前賢。關閉人口之意。卻恐帶病不些。愚則以爲分開理氣之發。固是朱李之精義。而其主理以爲根本。又是朱李之大論。未可以發處分開之故而幷將此氣作根本也。最所大訝者。今世之力主此論者。皆曰本軆兼理氣。主宰兼理氣。如是立見。固無恠其爲此說。今座下於一本之地主理之旨。已洞然矣。而其申勤苦口張皇數紙。竟只是氣亦根本四字而已。未知此說何補於道理。何益於工夫。又出於何聖賢之訓也。其所以援引爲義者。乃曰理氣有相須相待之妙。不審此相須相待者。必對敵而後可耶。愚意則必本與末相須。主與資相對然後。方得眞合。若使王導同床。武瞾並政。實非所以爲合也。今以承之不許氣爲根本而謂廢相須之義者。果其情也哉。多方爲說。一似故難。不敢盡意。區區所仰於座下者。其大處已晣。此等小小窐礙。自當有雲消霧霍之時矣。是所區區。

答宋舜佐[編輯]

萬里奉書。知尊府鼎爐尙康旺。奉晨課兒。讀書講理。孜孜乎分內之所當爲。以俟皓天之復。區區實副願言。大浪一飜。朋友後生多小胡說狂走。深恐來世出耟。無可下種子。念吾鄕有足下。可以爲是之憂。果不謬矣。幸益加意。劣交尙此喘息。亦窮命使然。無足道者。飃空一毛。又未知歇泊何頭。鴨西鴻鷰。追惟愴惘。紙上之面。亦豈易易。苟天假餘日。更有小開安身地區則或可稍展餘蘊耶。萬冀自力。

答崔汝敬東翼○乙巳[編輯]

數十年前。廬陰一臨。以面貌則殆不能記起。只爲英聲灌耳。其在心者。未始不朝暮接。料表玉字。忽若活水之相注。奉審年間。進學日高。其窮格於事物之理者。旣極其博。以之爲踐履心身之實者。又直從朴實地頭將去。俛焉以不知止。區區艶慕。其何能極。承煕恁麽光陰。贏得鬢邊霜雪。口耳無補於實地。愆尤日積。禍患異常。屍居窮山。定作蠧魚之伍。猶有耿然一念。思得強輔規責。粗免大戾。而先德凋零。儕友亦復相棄。祗自太息。華宗可川翁今又不作陽界人耶。念平昔相期不淺尠。此焉已矣。四七一欵。猥蒙上下其論。不敢抱疑以遂隱。一紙仰覆。庶幾卒蒙大惠。未知此老已曾鑑破其紕繆否。此生不可復於此老矣。幸得仁明將平日所講究者而續誨之。則是承尙不終於君子之棄也。況道理公物。未論誰得誰失。苟講明得十分盡處。則誠非千古之幸耶。遺文收拾。係是不容緩者。其與吾先君往復亦多。而卒卒收拾。恐難得全。且念厚土一別。隔在數宵。白馬之哭。旣不暇提。而道情斥苦。亦難及期。此有龜坪信路。早晩庶不忘忽耶。南雲綿邈。臨楮馳戀。

答丁景老永鎭○癸巳[編輯]

情書與復陽而至。正想朋來之象。深庸忻豁。峽裏多寒。篤老將攝易失其宜。湯憂妨學。竊爲賢明耿然。苟各極其誠力。愛日惜陰。自不比悠悠者氣像。爲之拱禱。鄒經正好料理。見今天下惟義利二字劈破不去。於此有得則小小去處。自不害略之也。聖只是造其極之名。夷惠之謂聖。以淸和之極也。若夫聖之全體則非夷惠可當。旣偏於淸和。故論其淸和之極則聖也。百世之師也。而又卻有隘與不恭之弊。此則君子之所不由。所指有異也。不傳質爲臣則不敢見。士之常也。卑辭厚幣。待之以賓師則見之。又禮之加隆者也。此何不同之有也。率爾相復。難望中理。惟更精思而復之。

答南明重昌煕○丙午[編輯]

上冬旅舍。一面霎矣。不足爲見也。其心則先契之舊也。大義之同也。區區自幸於私分。亦非敢自小也。春首一書。洞敷心腹。敢不僕僕。但以頃日虜獄之有所云云。而謬下假借之辭則蓋過矣。吾輩爲吾先王遺黎。吾聖師後人。旣不能講明道理。以大吾邦於天下。又不能恢張義氣。以折醜虜之氣。只因一時憤憤。粗修職事。又爲彼虜所拘迫。侮辱備至。更無地可雪矣。更何足雲。尋常口耳之得。本無足把弄。經歷禍患。神精遁喪。已枵然土偶矣。方自謀之不能。豈有一分可以比老馬之智哉。吾子英齡逸駕。又有以範其馳者。卽可塊歷八埏矣。但天下義理無窮。一己心目有限。欲宏其搆者。必先取材於博。切願益恢心地。自立其大公之基也。今天下淪胥矣。非大知見。無以辨天下之亂緖。非大脊梁。無以擔天下之大事。如承輩老草依俙。安於小知者。皆不足道也。惟吾子及時加意。

答崔直夫羽東○庚子[編輯]

承煕於尊先府丈。竊有所慕悅於風猷笑談之間者。非直先契以也。自人事之異。每入仁里。輒躊躇愴痛。及見吾足下。典型肖似。怳然如復接辭。自然心注神輸。祗緣空踈一肚皮。無以爲足下發。直藏之於心而已。何期足下不以無似。屢致繾綣。今又貶投手墨。悼舊傷今。復加推借。若將陳病而求藥焉。盛意雖感。暗香難承。實惶汗無地。承雖鹵莾。亦甞有口耳於家庭者矣。惟不能着己用力。悠悠和戰。到今聰明日減。舊知茫昧。尤覺瘡疣百出。常欲痛自繩削。做小學童子樣。而牴牾不相入者多矣。足下質美年富。非比老我。及今着己勇做。何憂乎無成。人無意此事者。胸茅口棘。都不省覺。今足下自知有此患。已知反求矣。但其無疑可質則蓋未深究焉。人患未之思。苟致思矣。當下便生百疑。疑而思。思而疑。轉透出轉生疑。自然不得不問。人縱到聖人地。亦好問而察邇。一問便生一益。今又以爲無益於身心而不欲求益於人。則未知其所欲問者。皆泛然沒緊要於身心者耶。如此者本不用問。只恐切逼於自己身心者。有不可不問。如來示中躁暴之雲。便是切己之一也。承自少偏患此症。所以發病於醫王者亦多。到今依然掃不去。無以爲足下謀。但其所得之方則有之。如躬自厚薄責於人。卽已試之十全。自餘如程夫子遽忘其怒觀理之是非。亦是懲忿之丹頭也。但恐足下亦似此老洫。不能頓服一上也。人生世間。不堪作草木朽。況天之所賦與人。未便有虧欠。惟此學問一事。直是離凡入聖之法。如何自不肯做。甘爲人下哉。惟足下早自決意向前。使此事不落莫。如承農馬小智。不足有雲。世間尙有老宿。必有能開助吾足下者矣。深祝深祝。

答崔直夫辛丑[編輯]

歲暮一書。寄意殊重。發病發疑。剖心胸以求蒭蕘。此豈易得者哉。見以質魯鈍愚爲病。然承之所以愛座下深者。亦未甞不在此。夫人稍帶魯底意多。能質直而好善。不比便捷伶俐。隨風逐波。巧爲身計者之難與爲善也。但君子進德。必先攻其偏而自克之。旣知冥行之爲病。當求所以明之。其方俱在聖賢書中。如學所謂致知。庸所謂明善是已。其緊切示人處。莫如所云博學之審問之愼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一段。此乃所謂雖愚必明之單方也。今人慕善名而無實心者。不肯出死力眞做去。欲依俙於聲音笑貌之間。以自占便好而媚時眼。畢竟做鄕願樣。卻可怕。且先除去外至是非利害。俯首就眼底急務處。眞切窮究。只從一箇是處行將去。又博考天下義理。今日窮一義。明日窮一義。待到未死前看如何。乃眞正方法。承平生非不略知此意。只爲氣拘欲蔽。不能篤實做一上。至此委薾不振。願座下視以爲戒也。謬詢疑錄。覆在別紙。惟審擇而明裁之。

別紙[編輯]

兩位神主追造祝式云云。

此有李默軒祝式。喪禍之初。未及立主。不肖承祀。連掣事故。今玆節日。將行時祭。式遵禮意。神主旣成。伏惟尊靈。是憑是依。永享饋薦云云可遵也。但今事面小異。或可曰小子不天。二歲失怙。纔及八歲。祖妣又背。幼孤瞢迷。葬未立主。歷久因循。常懷兢惕。今涓吉辰。追造旣成。伏惟尊靈。是憑是依云云。若因節祀則改今涓吉辰。爲玆因節祀否。汰哉是懼。幸博詢而處之。

士儀追造神主於墓所云云。

權屛谷論婦未入門而死。後娶子追造神主。欲就墓所題主之說曰。骨肉歸於土。魂氣無不之。婦人旣以夫家爲重。又其俗節忌日。皆已設行於此。今反舍此而求諸原野無義。竊謂此一說可破他疑。只就祠宇前題主。恐合情文。

有祝單獻。極爲未安云云。

韓魏公祭式。亞終獻若不足則主祭者自行三獻。朴南溪曰只有叔侄兩人。迭行諸獻。據數說則主人初獻。主婦亞獻。主人又三獻。恐不害於義。

家禮註。虞用桑主。練後易之以栗云云。

此實古禮節次也。考儀禮鬠笄用桑註。桑者喪也。論語問社章。周人以栗註。樹之以其土所宜之木。伊川主式雲或無栗。只用木之堅者。據是數說則二木皆取人家易得者。而桑尤易求。又有喪義。故用之於虞。栗亦周土所宜。而其質堅實耐久。故以爲吉主歟。但臆見不敢自信。

題主奠祝。讀畢懷之之義。

退陶以爲神魂飄忽。無所依泊。祝一人身。任懷來招附之責。故懷之。然考書儀昏禮告辭,小祥卜日,時祭皆云懷辭。或雲卷而懷之。則似只是通例也。家禮皆刪之。獨於此處仍之。或偶未盡刪歟。抑別有義歟。未敢臆斷。

承重者妻從服。退陶三說云云。

金蘭谷以退陶前一說。爲姑在不得承重之義。以後二說。爲姑在亦得從服之義。以爲初無同異。未知得其微旨歟。玄孫承重者孫曾之妻。亦當從小記屬從雖沒亦服之例。然古者從服。皆用從夫降一等之例。如夫服三年則妻從服朞。朞則妻從服大功。故朱子亦甞曰夫爲本生父母朞。故其妻降一等服大功。是從夫而服也。家禮卻於三年章。著夫承重則從服。縱因時王之制。恐非古禮之意。抑家禮是未定者歟。恐當從通典皆從服朞。惟舅姑服則業已定爲三年。雖非古禮。恐未可輒降。

爲人後者。本生服中所後禫。以喪中無禫之義云云。

喪中無禫。本非經旨。故旅軒謂大喪之禫。不可以母喪未練而不行。況以本生喪而不行所後禫耶。尹明齋論此禮曰幷有喪。除喪服亦服除服。則服吉行事。恐無未安。此可爲據也。但禫用吉服。非古也。禮曰禫而纖。據此則恐當用黲笠黲帶。

爲人後者。本生緬服。

朴南溪曰出繼子。於本生親遷葬。當以吊服加麻行之。此可據也。但今無吊服。素帶恐合事宜。

答李元則勳久○甲寅[編輯]

兒元生三十年。不拜其外祖祠。賢座不見我二十年亦勢也。元去持賢座書來。則我在萬里外矣。人世事亦夢境也。然我今六十八。尙或夢在賢家舊宅。不知夢境反眞耶。爲發一笑也。尊慈幃尙岡陵。賢座已撫棗盤。桃蕡其實深良。宛然舊日。又似別天消息也。承已不認作斯世人。隻影遼天。生死無足問。惟二兒來往。爲一苦緣耳。想賢座亦空費一番雲際想也。後不必爾也。遙祈謹身勤業。使斯世有賢家。

答安益見鍾性○辛丑[編輯]

晩春稠海。直似鑑中花影。只見其色。未嗅其香。西風玉字。印寄故人心跡。較前爲賜更多。疎懶二字。固知出於自道。然自覺微有此病時。便可痛與克下。蓋自古無不細心底聖賢。又無不勤勞底聖賢。今人崇飾虛僞。優游遜退。自居以君子。末俗又或從以主之。然畢竟用此何爲。足下不須去問別人。只自祛得此二字。已占五七分矣。

答河正中大龍○辛丑[編輯]

歲暮窮廬。忽開瓊凾。一似明月之暗投。承本魯淺。學無本領。到今衰遲。若存若亡。從以瘡疣百出。塡補不暇。而仁明過聽道塗。辱惠收錄。敷陳平素。有若請益之爲。殆令人竄地而不得也。仁明英年攻藝。又復有志於學。古人所謂如日方升者。苟將之以實心。何地之不可到也。惟先絶去一切世間利害毀譽榮枯等想。通身入水中。必要眞知實踐。方有入處。纔有一念向外便是僞。便做不去。但願仁明加之意。

答李▣▣鉉沆○辛丑[編輯]

芳草揖袂。黃花發凾。居然小春向盡。伏惟重堂溫甘萬福。聯床講習日有徵邁否。不能專一。是吾輩通患。然世間萬事。皆己分合做。有難執一而廢百。惟得此心一處事便一。此古人所謂主一也。承晩暮略知此意。而不能自力。適爲足下發。未知肯早下一手否。承祗陸陸。近復爲憂病所中。往往爲燥火作祟。方用力按伏而亦或未能。慚悚慚悚。

答李▣▣相卨○辛丑[編輯]

暮春臨枉。尙切感戢。繼以有四月之書。副以瓊章。意寄隆摯。揆分踰濫。居然小春。伏惟省溫文候增休。楸下移寓。想因情勢致然。而習靜進業。足以補曠職之闕。未知慥慥之工近在何等精義。欲免得頹惰二字。須立一副準程一般節度。以竪起脊梁做去。吾輩光陰豈堪更虛徐耶。蕉宇記尤非蕪拙可辦。更求明德法語。以稱仁廬之光如何。但其取義之意。未知只取於一本蕉葉耶。天下名花異草多可愛。其獨取乎蕉者。復何義。是則區區所願聞。紙短不展。

答安國重鼎呂問目丁未[編輯]

元年之下。必記列國之年云云。

考年首記年。出林堯叟音註。未及詳考。其首齊晉終秦楚。固有許伯功黜夷狄之義。陳杞宋之居衛蔡鄭曹之下。抑以先周之同姓歟。

正月。以穀梁之說考之云云。

穀梁之說甚無據。而胡氏則又謂用夏時冠周正則亦無義矣。今見行集賢殿春秋經傳集解。用林氏註直釋作周王正朔。蓋子月爲春。自是周正矣。吾先君春王正月論已詳矣。不知者以爲咎。可勝嘆哉。

夫人子氏。穀梁子曰隱之妻。程子曰隱公夫人也。而音註曰仲子云雲。

程子說可遵歟。夫人子氏之爲仲子。蓋無的據。

考仲子之宮云云。

竊謂別宮以祀仲子。非失禮。其必欲幷後崇奉。祀以嫡母。乃非禮也。若待桓公之立。別立一宮。祀以姪娣之禮則恐無所失。

齊侯鄭伯如紀云云。

齊鄭之如紀。將襲之也。紀已知之則不果矣。只書其事。以見其不必如而如者。亦史法歟。

夫人孫於齊傳。謂絶不爲親云云。

魯人不明其罪而姜女自知魯人之不與。逡巡還於齊。曰孫於齊者。因實狀也。此之不書姜氏若不知其姓者。著其亂族之罪也。後之還魯而書夫人姜氏。魯人母之也。左傳之曰絶不爲親。果似未甚的當歟。直言去姓如律文。亦恐太迫。

內不言敗而乾時之戰。特言敗績云云。

胡氏所謂雖敗亦榮者。果可疑。然下引左氏亦似有意。蓋桓公無道。忘讐補逆。自取其敗。直書其事而義自見矣。

長勺之戰。齊桓以魯納糾。故興師來伐而魯敗之。則罪在於齊。而胡氏以爲責魯則恐過云云。

齊桓之深咎於魯而稱兵來戰。固非也。魯之納糾。固招其兵也。敗齊亦只因一時之武勇而已。非義戰也。故只曰敗齊師於長勺而已。胡氏以爲責魯。果似不情。而設使魯因是大勝。豈可曰復讎之師耶。

齊人伐山戎云云。

胡氏所譏齊侯伐戎。果可疑。然傳有言齊桓伐戎迷道事。亦可疑。但經旣稱齊人則非齊侯可知。聖人豈故爲之辭以譏人耶。

桓公之子六人。皆嬖妾出也。旣皆非嫡則當擇其賢者而立之。何必拘長幼云云。

齊侯之託孝公。旣是擇賢。而易牙之立無虧。桓公之許易牙。皆私意。宋襄之伐齊立孝公。乃正矣。胡氏之貶宋而褒魯。果可疑。

僖公之伐邾取須句云云。

經旣曰取須句則取爲己有可知。左氏或有未考矣。抑歸其君於須句而修其世祀。仍使付屬於魯。實與自取無異歟。

僖公之葬。先書王人會葬。而成風之葬。後書王人云雲。

葬僖以四月而王人以二月會葬。自不得不先書會葬。此變例也。成風之葬。王人以其時至。先書葬後書會。自然如此。

天下之惡一也。華督弒其君與夷而立莊公。魯桓會諸侯於稷以平之。故特書曰以成宋亂。襄夫人弒杵臼而立文公。晉靈會諸侯於扈以平之。而不曰成宋亂云云。

魯桓會諸侯於稷。受華督之賂而夾助之也。只書以成宋亂。微其辭也。蓋成猶平也。若平定之者然也。襄夫人之弒杵臼。杵臼旣有可死之惡而國人弒之矣。且晉靈尙聲其罪矣。惟其非出於仗義之實心。故因沒其辭。以著其非實而已。

崔杼之亂。人謂晏子曰死乎。曰獨吾君也乎哉。人有君而人弒之。吾焉得死之云云。

晏嬰事君苟祿而無以匡正。其被弒也又若不預於己事者。烏能免於忘君護逆之罪耶。今疑之誠是矣。

答安國重[編輯]

箕踞之鍛。無足以償命駕之勤。惟是龍門碧亭之一旬提攜。堪作缺界良緣。然亦不能從容乎講討之樂。每念黯然。匪意奚星遠涉。手訊勤摯。不知此空踈一物。何以得此於君子。秪自發汗。愛日舒長。懼喜兩極。闇然內修。復恐德業之不及時。其近裡用工之實可推也。惟是因循二字。大抵枉了今古幾多賢才。夫天地之化。不疾則不成。聖賢之學。不日新則不就。常從閒燕時頭。尤思奮迅勇敢。常有破釜燒廬持三日糧意思。磨勵精神去。料理天下義理。始有箇立腳地矣。念足下今亦不容虛徐一刻。須視此悲歎窮廬之一懦夫。爲前車之戒也。過境鬱攸。可想一番刦運。然捨去糓帛。護得古聖賢文字。眞不負爲君子家人。回祿之期。不待占而已孚。政可賀也。承煕虛殼依昨而精神日耗。日間所事。只是酬應眼底零瑣文字。惟有一念悠揚於西山北海之間。未知此亦妄想也耶。今世之能擔夯此一線陽脈者。非大脊梁無以任也。承也何敢云云。但顧此一息尙存之日。得與一世君子。講明此不盡發底義理。遵守此已建立底綱常。不負爲吾聖之後生。庶羣公勤攻其闕誤而扶持其不逮也。

與安國重戊申[編輯]

頃覆庶趁達。然思之更惘然。近偶閱前惠紙幅。因露出別錄一度。深愧受賜而不審。致孤遠地之下問也。其中所講明者。皆係大義。不容蹉過者。又喜座右用工甚眞。不比時人口耳之爲。如更奉一牋也。謹以淺意裁覆。恭俟反覆以精之。然川陸迢迢。何時可達。寒暄有不足煩也。

別紙[編輯]

心統性情上圖之不言合理氣者。明此心之本軆妙用。只是此主宰之理也。中下二圖之兼言合理氣者。統說此心之主資。開示下工之地也。中圖就合理氣中。指言本軆。此仁義禮智。卽是虛靈知覺之本軆。而四端七情。皆此一性之所發也。仁義禮智。實軆之有位者也。旣各因其位而分書。則虛靈知覺。只是名言之虛字。不得不從四隅而分題也。四七旣是一理。則亦不得不表裡相涵。脈絡相連矣。下圖則始將氣對說理在氣上。仁禮信義智不得不循其序爲一列。而淸濁粹駁亦自對書於其下矣。所謂虛靈知覺者。乃幷指理氣之貌狀者。則亦不得不分書於其中間也。其發而爲情也。四端則固無改於中圖所指。七情則乃從形氣交感。如禮運所指飮食男女死亡貧苦欲惡之類而爲說。與四端異路而殊歸。則其一理一氣之分。亦一上一下而脈絡亦不得相連矣。淸濁粹駁之書在性圈內者。雖若可疑。然亦只說此理之在形氣上面而已。此性雖未發。豈獨離形氣耶。腔子卽軀殼也。裡面理氣。固俱在矣。元無無氣有理之地。但其發與未發。只從此理立說。其未發曰性者。亦指此理也。其已發曰情者。亦指此理也。雖有氣質在裡。非能爲此情之本者。則亦一本而已。凡情之發。原其本則皆理發也。然此理之發。其直從性命之正者。只曰理發而已。其或從形氣之私而發者。氣反做主則亦可曰氣發。亦不害分言之也。圈上之曰合理氣者。統指主宰與資具而立說也。如上圖之不說合理氣及中圖之雖書合理氣。而就中只指理者。則其所指之心。卽理而已。亦非相左也。實所以相發也。退陶答奇高峯書。以中節之情。爲兼理氣者。未定之初說也。圖說之以爲不雜氣而只指理者。卽最後答高峯書之許之以通透灑落而喜其卒爛漫而同歸者也。逐節細商。自可暸然矣。

後梁主瑱與宋帝昺之死社稷。俱是大義之當然。而梁主瑱則可自裁矣。乃委之皇甫鱗之手者。已失其理。麟之殺主。雖非叛逆。而以臣殺君則乃弒也。帝昺則幼不省事。其處義與否。只在於輔相。舍之而自處其身則是棄其君於不義也。陸秀夫之負帝赴海。乃身死而又不辱其主也。着弒字不得。只可曰同死也。恐史筆無誤也。

洪皓之奉降書往女眞。自以爲保社稷之道者。乃不識義理者。其罪安可逃也。李若水之勸欽宗往靑城。亦此類也。後來判大節固可奬。然以大義律之則其節之偉。不足以償其罪也。如王倫附和秦檜。首作納降之使。而後來卻判死於金。講義不精。類多如此。但李洪則其節著而其罪隱。王倫則其罪彰而其節微。是亦有幸不幸者。然李之罪由於見義不精。洪之罪在國事已誤之後。近於因仍致誤。王倫則首畔大義。與逆檜同歸。則其情尤可惡。亦未可全諉於幸不幸也。

眞西山雖甞爲濟王竑之敎官。而濟王之死。乃濟王之不幸。理宗後來雖有不善處變者。然非濟王之讎也。眞西山無不可事理宗之理。後來又爲濟王訟其冤。其事正矣。若齊桓,唐太宗手刃同氣。乃管仲,魏徵之讐也。但桓公兄也。其討糾正也。非管仲之所可讐則悔其輔糾爭位之爲不義。而事桓以圖後功。亦一義也。太宗弟也。建成雖有不善。太宗之殺兄乃逆也。魏徵之所當讐也。忘讐而事讐。烏可逃其罪哉。若西山恐非可擬於二子者也。

答文貫吾錫一○癸巳[編輯]

手滋如面晤。居然隔歲矣。晨昏百福。舊知隨新否。承得齒添感。緣衰善病。可憎也。書中疑義。隨意稱塞。其未中理者。幸加反覆。

別紙書傳疑義[編輯]

丹朱有開明之才。而至於嚚訟何也。

朱之開明。正是嚚訟底資具。若只昏迷而不至於自暴則聖人必能化之矣。

旣知鯀之不可而猶用。

旣知其不可矣。然又因衆人之擧。意其或可故用之。此是聖人亦有所不能盡知處。

秩宗在共工虞官之下。

竊意舜之建官。禮樂之大全。已統於司徒。而秩宗掌宗廟郊社之禮。典樂掌成均之樂。則又就其大者而別立二官歟。共工如後世之大司空工部尙書。自是大職。虞則想緣當時水土未平。其職甚重。故二官在其次歟。

典不記避堯之子。

以舜典考之。似是堯崩翼年。舜格於文祖而卽位。蓋舜生三十徵庸。歷試三年。攝位二十八載。合三十年在位。則中間避位之說。恐或難據。而旣載於孟子書。此等處當闕疑。

違道而百姓亦譽之歟。

如陳乞之糴用小斗。唐宗之放還死囚是已。

臯陶陳知人安民之謨而禹吁之何也。

知人安民。雖聖人亦病之。而遽責於人。此所以吁也。

丹朱傲虐。未知奉堯祀否。

微子封宋。奉商之祀。修其禮物。作賓於王家。丹朱恐亦如此。朱雖傲虐。非犯惡逆。無不得奉祀之理。況與群後德讓乎。

治水之功。皆自下流。而導水皆自源而始何也。

記導水者。從水立言。故自源而及委。非導之之功。先於源也。

封建天子之事而禹錫土姓何也。

禹之錫土姓。恐如後世奉使者之得專封拜。蓋先行而後聞也。

元祀十有二月。改正朔而不改月數。則孟子曰周之七八月。夏之五六月何也。

在商則不改月。在周則幷改時月。考諸經可見。

若太甲不克終厥德則如何。

恐只如霍光之於昌邑。

義不可曠年無君。而三祀乃奉王歸亳。

宅憂三年而冢宰總百。禮也。

以泰誓推之則紂囚箕子而武王乃釋之。箕子何故佯狂爲奴。

古者以罪囚爲奴而役使之。紂旣囚箕子而因奴使之。故箕子因佯托於狂而安然受其奴使之辱歟。

答文貫吾戊戌[編輯]

心經能餘力肆意否。老夫平生恨不熟讀此書。若得仁明大家下工。得見渠成之利則幸矣。恨無由對討也。工夫間斷。誠可惜。然供爲子職。非閒雜放意之比。惟隨處盡力。以合乎天理。則書中義理亦隨以澆灌。卽與日讀心經無異。惟看此心放不放如何耳。前書理發氣發之辨。似說得不差。深喜近日讀書有得也。朱子自根本已然之訓。蓋指發處所主者。然根本二字。大似直指本原。終有侵入界分底意。此乃答蔡季通書中語。而其後書旋以此書爲未安。想指此等處也。故退陶節要刪此一節。其意躍如矣。人心而曰得其正則不妨指作道心。蓋始雖人心之發而到得正時。必有道心來節制。旣以道心而得之。則其正者乃道心之正也。非人心之自正也。若曰人心之不害於理者。乃畢竟是人心。今有人慾食一物。是人心也。旋有心去裁度當食與否。知其當食而食則其得正者。非道心乎。又有一種欲食時便食其食。非悖義者則是人心自爾也。如是分別去。未知如何。

答姜渭尙載煕○乙巳[編輯]

千里命駕。垂槖而旋。迢迢郵筒。又勤垂問。此意何厚。歲月已多。伏惟端居求志。意味日向裡否。見今吾道之憂。更甚於邦國之急。非辦死力通身入水中。不能自立。依違和戰。一塲讚嘆。都不濟事。苟有志。宜思所以及時下手。勿用虛徐爲也。承煕正坐此悠悠。到老無成。惟收拾自己身心。亦且昧方。尙何及人之可望。眼見宗社顚覆。綱常夷滅。妄欲爲天下一明大義。從士友之後。一走京師。萬事已覆水矣。草草一凾。不能涓滴於東溟。歸臥窮山。百想氷冷。宇內茫茫。將無所歇泊矣。從前自家屋裡。朋友冷談。亦豈能多得耶。念高捿踔遠。尤無以相謀也。惟願奮發志慮。不以世變而少懈。常念爲天地立此心。滲淡一紙。向空寄風。祗可於悒。

答沈建七斗煥○庚子[編輯]

吾輩一面一書。每覺有進。未易得似吾子者。客夏分袂。此心常俱往。秋風一翰。又醒老胃。且審省溫養志。求古矻矻。復以坑塹之陷人爲兢兢。此誠十分好消息也。更將此理。一一軆察襯帖。必求十分是當。絶去外來毀譽榮枯。通身入此理中。使理事相涵。不向外走作。至望至望。承煕近幸不病。但苦酬應滾汩。多失不貲時光也。大學或問心之爲物。實主於身之訓。本從格物上說。這物字是指形氣說。蓋以形言則五臟之心。實當火軆。爲神氣所舍。爲百軆之要樞。亦可謂身之主。故玉溪以形下爲釋。亦自可通。但此之主。如根基之爲屋之主。下文所云仁義禮智之爲主者。正是如主人之爲一家主耳。其眞能主一身而宰萬化者。正在此。座右疑得甚精。然或恐不能通活看也。其所謂初無仁義禮智之分者。亦只言渾然一理。無界限之可分。非謂無仁義禮智之分殊也。蓋形氣則各有區域。雖於合處。猶有界至可辨。而理卻渾然。萬合爲一。沖漠無眹。初無界至可別。惟於發處。其路脈若可指別耳。幸以此意商量。續賜覆敎。座右旣於大本已分㫼。又須於細處。亦一一料理。千萬加意。今世有意此學者不爲不多。而難得眞實心向裏着己做工夫。願座下終始此心。以惠吾黨。

答沈建七[編輯]

昭穆是先聖王所以曲盡於人倫之敘。以定神人之位者也。漢氏貿貿。古禮掃地。程朱之所永嘆而不已者。如其當製作之位。當首復此制矣。豈可以家禮之從時制而遂爲鐵限也耶。父穆子昭。子之不可南面而對父。誠亦天理之當。所以有對空坐之規。假如父在昭則子居穆位。不嫌正對。若父在穆則子之在昭者。卻避正對之位。虛之而不居。下處第二昭之位。朱子禘祫議可考也。大抵昭穆失序則父子同列。廟中之禮。更無着手處。程子之說有一堂分昭穆之制。我朝文昭殿之制。已正堂中昭穆之位。故私家之遵奉者亦多。鄙家新改祠堂。亦因輯要之意。定爲一堂昭穆之享。未知不大謬耶。誠願同志者之講究其制。以爲通行之地。足下亦惟垂意焉。

答沈建七壬寅[編輯]

所諭人物之爲性異而有性則同。爲道異而循性則同。直是八字打開。無容更議者。中庸所云性道雖同之同。或者之看作人與人同物與物同者。亦有意義。蓋此段從修道之敎上立說。這道字乃說得人物之所各循。只可謂人與人同物與物同。不可混說人與物同。然子思論性道。更不分別人物。統說一下。而其同其異。皆該在其中。正來諭所謂同異只在一處者。此所謂性道之同。亦只是統說人物之同。與夫人人之同物物之同而已。不必太開作兩片而偏主之也。未知尊意亦如此否。

答沈建七乙巳[編輯]

上歲會晤。亦無從容講討之暇。冉冉一年。始奉一紙。又不能以時復。老去光陰。多感於同志之地。天中向熱。凊省萬裕。且能自力向上否。爲學不怕僻陋。古人精義。每從靜中來。苟蓄積得多。必有講磨之地。知行矛盾。亦只是知得不眞。須於讀書求義理時。常驗之於身心。參之於事務。久之當水到船浮。目馴腳行矣。其最可怕者。爲利害禍福所動。古之學者爲己。故自不關他。今人動不動爲人。發一言行一步。已覺左顧右瞻。如何支得駐。惟賢者樸直少此病。然亦恐氣不旺。或於不覺裏。被人拕倒。須念念奮發。常思不忘溝壑不忘喪元。富貴貧賤不能淫移等句。參之眼前爲好耳。

答沈建七別紙丙午[編輯]

天子諸侯之喪。五屬皆斬。以絶屬也。雖祖孫叔侄。不可以屬服。況嫂叔乎。退溪之偶未照管。旋卽推服於高峯。實出於大賢公心。無容更議。但此繼軆之服。先儒皆以母子爲說。然區區妄意。每竊有疑。君之於臣。固有父母之道。然其定名則君臣而已。豈必曰父子母子然後爲可服耶。我東近日禮家。因程朱二先生兄弟各一世之說。直以兄弟爲父子例。此則明廟乃仁廟之子而中廟之孫。然父子君臣。俱係天倫之重。豈可以此而亂彼哉。況如衛之出公可反爲莊公之父。魯之僖公乃爲閔公之子乎。其以父爲子。以弟爲父。是豈天理哉。竊謂繼軆之君。皆當以臣服君。雖以子繼父。在國家則傳統爲重。父子惟是家私也。雖在平日。曰君曰臣。無以異於人也。死而傳統。亦豈獨異。昔朱子議寧宗服義。始以承重爲說。及見鄭志。見天子諸侯皆斬之文。始以國君斬爲斷。孫承祖統。亦只以國君斬。則子承父統。亦知其並該於皆斬之文。但子承父者。恩義俱極。兩無所礙。而外此如兄弟祖孫叔侄之相繼者。皆當以君臣爲統。然其兄弟祖孫叔侄之名稱。又不當以此而變亂也。若其分則君之有父道。臣之有子道。又不可以兄弟祖孫叔侄而有異也。惟如是然後父子君臣。名實各定。恩義俱盡。可以兩行而不相紊也。千古以來。此義不明。人各爲說。紛綸汩陳。昭穆顚錯。名實相乖。莫適爲說。愚嘗積費擬議。思得一說。今因此問而始發之。未知不得罪於從古禮家耶。

將道心對人心則有私正之別。人心固亦不可直曰天理。然只將此理。從頭說下。則道心者天理之直遂者也。人心者天理之從形氣而發者也。雖人慾亦天理之因形氣而變者也。程子所謂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朱子所謂善惡皆天理者是也。蓋形氣者。卽一物而已。謂有美惡粹駁則可。而至於爲善爲惡則非其所能也。所謂惡者。乃此理爲這濁駁之所拘蔽。緣這形氣所使。自入枉曲去。謂非理之正則可。而亦不可不謂理也。若將人慾對天理則所謂天理者。乃指正理也。謂人慾非天理可也。言各有當。幸細察之。

忠爲一恕爲貫則恕之貫者。卽忠之一底。何常有不忠之恕。不一之貫耶。但學者必盡己之忠而推之爲恕。單擧一事。未必不爲一貫。而一事只是一事。零零碎碎。不足據作一貫。聖人則只是一箇誠。不待推去。自然泛應曲當。一以貫之。其軆之一乃忠也。其用之貫乃恕也。分而名之則亦可曰忠恕。而旣不費力盡之推之。已不囿乎忠恕名目之中矣。但謂一貫非忠恕則又失於截作二段矣。又謂謂忠恕則軆用二字。未究於軆用之旨矣。夫軆如手用如持。天下豈有舍手而爲持者耶。所謂忠恕軆用者。亦言以忠而恕之也。幸加熟思。

徐庶任輕。投曹活母可也。但聖嘆三國誌。以爲徐母以庶來曹而死。然則曹乃庶之讐也。庶之終身於魏。悖義甚矣。恐小說家做誕矣。吳三桂身任天下之重。興亡決於進退。父在鼎俎。有未暇顧。其自彎弓射父則恐非人理。或可姑先止壁。騰書虜營。諭以還其父寬渠罪之意。庶幸其萬一耶。然兵事有難懸度者。到不得已處。直是人子不可盡言處。

儀禮傳註所謂嫡妻所生第二子之同名庶子。乃釋庶子不爲長子斬之辭也。若四種說中軆而不正之庶子則乃與正體之適子爲對。而又謂適妻所生皆名適子則此庶子非妾子耶。眉叟之曰妾子故也。所以解註䟽意也。非自下說也。尤菴以賈䟽所謂第一子爲幼而未成者。然未知何所證也。喪服小記適婦不爲舅後註。謂夫有廢疾他故者及死而無子不受重者。不三年。旣曰適婦則其夫曾爲長子矣。旣不三年則不以長子處之矣。於此而又有適妻所生第二長者而立之。則是不得視亦名長子之例耶。此而不可謂長子則是有適子者。亦或曰無長子耶。今以註䟽推之。仁祖之於昭顯。本無服三年之義。而孝廟之於仁祖。乃是註所謂通立嫡以長。䟽所謂嫡妻所生第二亦名長子之長子。有何疑眩。且傳所云婦人不貳斬註。丈夫容有二斬。爲長子皆斬。設使仁廟斬於昭顯。亦當爲孝廟斬矣。尤菴八大君皆斬之說。雖若可駭。然義苟當斬皆斬亦有證。且第一子有故無子。已不得三年矣。更安有八斬之理哉。且置許多說話。傳所謂正軆於上者。乃指嫡妻所生也。旣有正軆傳重之服。則如何不服正嫡所生將傳重者也。惟是時制之長衆皆朞。尙不害爲從周之義。而其於中宮之服。又卻以古禮庶婦之服當之。此又不可以爲據矣。要之此案已決。今不當更論。賢座又欲平反而詳究之。可謂公心求是矣。然當時信服尤菴如同春翁。亦以許文正說爲正。公義亦可見矣。

答沈建七[編輯]

承頓首。先府君奄棄孝養。攀號靡及。何以堪居。竊聞筵几將掇。冠裳漸復。孝思罔涯。想益難抑。只願節情俯就。毋踰聖戒。承天涯漂泊。已不可以人事爲也。追念平昔。無以爲心。且有戊申一䟽。亦出於寒泉宅制之辰。此日入眼。不覺愴然。其中辦死向前。見得是處分明數語。三復興歎。繼以起敬。未知滄桑大刦。能不動我心田。果成就得蔥嶺眞佛種子否。如承萬營皆左。將不免異域一鬼而已。惟所望於後我者。此一箇天理底心也。其諒之否。

與李恕卿忠鎬○辛丑[編輯]

天不佑斯文。乃有此不敢言之變。至及我老先生之廟。凡我冠儒服儒。爲老先生後人者。驚惶震越。痛心欲死。無有遠邇之間。況吾座下親承薪火之胄。日侍宮墻之畔者。尤何以爲情。變初節次。尤涉疑變。或者依新宮火三日哭之例否。亦有日奠以安神。如大山所說神主未造之禮否。伏惟羣公所以致恪致禮者。無所不用其極矣。顧承煕亦隴雲遺澤中一物。山川踔遠。音聞每後。區區賤筭。準擬一趨於象設重新之辰。以少伸微誠。忽因風遞。恭聞恩命臨宣。板位將復。爲日只隔晨矣。瞻望東雲。不能奮飛。江湖一鳧。非足少多於其間。而滄海涓流。自阻於控渚之思。只悒悒欲無覺也。竊惟念大禮順成。廟儀如故。庶幾陟降有憑。瞻仰有歸。於是乎慈孫罔極之懷。亦可以少紓矣。惟彼逞凶妖膂。尙偃息於天日之下。思之肉顫。守土之官。旣應窮詰其情形。繼而按使馳赴。宜亦有大訊於遐邇。期使早正常憲。以少洩神人之憤。尤不能無望於賢孫之爲之倡也。抑又有大焉。夫天下之事。有本有末。善觀乎水者。必於其源。見今前修響歇。世敎日下。道學不明。士類失紀。敎化之地。不復見詩書之筵。揖讓之列。漸化爲戈戟之塲。夫和氣索盡。乖𪾜闖作。此理勢之必然者。我陶山一區。乃吾東士類之所宗。一擧一措。實關世道之汚隆。挽近聽聞。亦或未克超然乎一轍之歸。安知此變之作。不眹於本源之不端耶。且今新經大震。人情疑懼。不可不大加警惕。思所以爲懲前毖後之圖。竊以爲宜克恢弘規。保合大和。極推域內賢德宿儒。俾長一院。專主儒敎。劃立養士之規。峻選後進秀俊幾輩。使之恆居肄業。講明吾老先生之學。兼得朝夕瞻依。以衛堂廡。限三五年。敦聚一路經行之士。講學行禮。優游旬月。俾相觀善。聯復修立鄕約。依朱子增損之制。參之以老先生罰目。俾善惡有所懲勸。則庶幾吾老先生之學。有以復明於斯世。又於不知不覺之中。有以漸摩善俗。消融禍萌。人之談者。或諉之事力做造之艱。然苟能因此思奮之機。將之以實心實事。則爲吾南士類者。孰不樂赴而效其力哉。迂愚膚淺非敢自謂有見。直以衷悃所激。不敢自隱。未知識者見之。有以收備蒭蕘之一耶。跡涉僭猥。不敢普瀆諸公。謹奉咫尺。以私布於吾座下。尙冀尊門諸德。有以並燭也。主臣主臣。

答李宗武萬成○癸巳[編輯]

際晤無幾而猶不能舍於心者。相愛有在也。賢座亦同此懷否。貶辱情牋。有似求益。感愧來幷。久而未化。卽日侍軆玉毖。攻藝日富可賀。但在賢史不足以一藝爲名。須以此作十日業。暇以游泳於古人之事。以究觀其用力所在。則想更有一層意趣耳。承煕久無依恃。日見敗闕。居然鼎器已虧。無以藉手爲立腳之地。如有相愛者。勤攻其闕失。庶免郞當。所以求助於朋友。日深一日矣。強輔無多。歲月不與奈何。數三少友。枉來相尋。都埋頭習蔡。縱有寸長。多見畔道益深。始知從前自誤誤人之爲罪也。坐屈非敢多望。而惟冀相期之意。益勵於未見之時。早晏刮目以對也。發蒙惠後。自有其人。何可借聽於聾耶。惟賢者自力奮發。有以自立乎流俗之外。則必有麗澤而受先路而導之者矣。困暑涔涔。留俟後續。

答李宗武庚子[編輯]

蒙垂仁問。深以進學之不及時爲大憂。其憂之也切則必有所事之者矣。試就來喩而考之。所謂存養求放之切。蓋已自求眞方。足以打疊百病。而其於端坐默會之時。尙苦此心之不活者。無乃學問未博。義理未精。而遽下約之之工。徒從白本心上硬定強索。致有偏枯之祟耶。夫天下理義無窮。非一人私智之所可窮。所貴乎博學審問。蓋欲使吾心所具之理。日開月朗。有以瞭然於天下之事物。然後可以開拓基址。立定根腳。不可徒憑一心。強制而力縛之也。所謂存養之方。亦須一邊窮極將去。實踐將去。相配爲工。窮一理存一理踐一理。時又存一存。庶幾此心常存而不放耳。今以義理之未精。踐履之未盡。爲前一病。又以此心不存。爲後一病。各在而不相屬。則誠恐動靜隔絶。理事不涵。卒無以收汗馬之功也。不躬之言。固不足以發仁明之意。而亦不敢泯默於問寡之地。幸賜恕察。

答朴孔玉時瑗○辛丑[編輯]

再屈高屧。屬意非輕。而每恨不能從頌。況甁甖小儲。無足以潤大嚼之肚。目送南雲。一念惄如。非意遠惠華墨。所以貶己求益之意。益懇懇焉。誠惶懼無以塞其萬一也。夫古人言爲學方法。布在方冊。夫人皆見之。其卒無能進之者。只患無實心。畢竟只是說話。只是別人行蹟。不關身己一分。今足下用實心求實踐之境。是古人所謂誠之之事。由是而天下之理。皆可得以窮。而古人所行可踐矣。幸勿向外求眞箇秘方。只終始此心。必眞知得幾分。實踐得幾分。直期以此生盡處如何。頃時面確。已不記其說矣。所謂四七一源者。抑以萬般之情。皆發於性歟。夫四端之發於性固易見。而七情之氣發者則疑若不出於性。然情者性之發者也。不發於性。不名爲情。是則四七之所同也。其雲氣發者。乃言此理之從形氣上發也。此豈非四七之一源耶。禽獸能言。自是心竅之所通。有近於人者。必欲別求其由則或易穿鑿。恐亦費心力於無益。反至害性也。四端不中節。朱先生固言之。然亦大綱說其流有如此者。恐非正義也。如盜賊當死而偶然惻隱之則固可曰惻隱之不中節。然細思之則惻隱於當死。豈不中節耶。若因此惻隱而遂傅其生則始不中節矣。然是乃其流之過。非惻隱之過也。餘端亦皆然。至若七情則只是飮食男女死亡貧苦等情。欲生惡死。謂之常情則可。何有節度於中耶。必也當食而食當色而色。然後可謂中節其當也。乃道心之所節也。非七情之自能節也。蓋孟子言四端。與子思言中節之情。同一來歷。四端之雲。只是指中節之情。何可拖及於不中節者乎。子思論中節之情。只指達道之和者。卽大舜所謂道心也。今之所論七情氣發者。乃禮運所謂食色死亡等之欲惡。卽大舜所謂人心也。卻曰七情亦中節則何以分人道也。愚於此卻有抱疑而未解者。竊以爲中節者道心也四端也。其或不中節則乃其流之失其初也。若七情與人心。初無節焉。不可言中與不中。其能中節者。乃道心之節焉。其不中節者。情之蕩而道心不能節者也。未知此說不大謬否。人之不知五倫。氣拘而欲蔽也。禽獸之或明一倫。氣之或粹而理能通也。亦恐不必一一穿鑿以求之。但其大分則人雖有不能於五倫者。然原其初則未有不知父子之愛君臣之義者。禽獸雖有能明於一倫者。畢竟無曉其本而盡其全者。是則不可易也。如欲究詰其細類則反成迷亂矣。且道人之能知五倫而禽獸之不知者何故也。人之能言而禽獸之不能言。又何故也。人何由而必爲人底形象性情。禽獸何由而必爲禽獸底形象性情。如欲窮之。必當先從其大分而求之。其下可類推也。愚陋亦甞妄入思想。然蓋非所急也。今願足下且置其難解處。先從明白易知者。必窮其本末而眞箇下手。以自誠其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