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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溪先生文集 (李承煕)/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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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大溪先生文集
卷之十九
作者:李承煕
1927年
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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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河叔亨謙鎭○己亥[編輯]

承鹵莾老而無成。妄有憂道之志。思得與天下之英而共之。自得賢座一顧。承心下無日無賢座。如明月印波。及其再之而不能借閑燕之私。則復惝然如連城和璧。還入相如懷中。何意賢座不棄老醜。一書輸寫。開豁宿昔之蘊耶。惜乎。以吾足下而不及吾先子之世。乃欲推其篤好。求其典型之所寓則其心誠苦矣。然顧薪火之傳。惟貌狀耳。至如平生所口耳於師友者。亦且舊茫新昧矣。縱感詢蕘之美。何以上下於河漢之論哉。況今道降氣僿。士大夫不能遜志於本分身己之當務。爭事口吻。動尋戈戟。纔入一腳。便生仇敵。中夜喟然。直欲結舌。夫此坪浦黨爭之說。誰爲之者。豈非欲禍吾嶺表耶。心性之說。奧妙纖微。非識理者。未可驟語。設使仁智異見。各有所執。豈可目之以黨哉。況此心合理氣。自北溪已有其說。陶山夫子特拈於中下圖。今吾嶺論心者。孰非李夫子之徒也。今乃偏指坪翁。有若創立門戶。元不成話頭。至若吾先君所言心卽理者。不過就合理氣處。指出主宰本軆以示人者。蓋患世之君子或擡氣做主。或齊頭並轡。浸失主資之別也。雖以退陶三圖考之。上圖者統性情之單指理。是心卽理也。中圖者就合理氣處。剔發說只指理。至下圖始合理氣而分開之。亦主此理而爲言。如曰乘曰隨。乃所以別主資者也。先君之意。亦何甞有異哉。如言性也。孔子曰相近而孟子曰性善。張子分天地氣質而程子曰性卽理。各有攸指。非有異也。苟能實用力於吾先君之意者。自然不逆於陶山之旨。其欲異之者。蓋不知者也。如氣亦主宰及運用皆理之說。不知有無誰何。然槩似不得其本旨者。足下兩下見破。循本究末。深有得於先輩之訓。而不滯眩於世儒之謬。是所謂良遂之摠知。流丸之止。可期於甌臾之地。幸乞卓然自立。不懼不惑。以破此橫決之湍也。循玆以往。理可以明。理明則斯可循之而不雜之乎功利機巧之私焉。庶乎其沛然矣。今天下禽獸矣。或者天其有悔禍之心乎。不有蓋世之英。不能救得一半。是當從戰兢上來。又須用奮發迅猛意思。今人有志此學者。或衰颯悠緩。終不濟事。必明着眼擡着頭。硬着脊骨。大着地盤。視世間小小利害榮辱死生。如晝夜之不容力。然後可以有得。惟足下深惟之。

答河叔亨庚子[編輯]

一書一面。俱屬往年。每一思至。輒令人發癢。蒙仁明不棄。辱與之上下名理。蘇感良深。今之學者。不關目前事。好打閑地占便。畢竟做得無用之學。所謂持敬克己。盡是死法。極可寒齒。足下英才。當盡窮天下之理。盡踐天下之事。不可以此爲患也。只箚定腳跟。用實力推去。如何如何。所與俛兄辨論形上下之說。未知指意如何。然且就來喩求之。當初盛說。似涉太開成二片。故俛公之言如此。以明道器之不相離。可以卽器而見道也耶。或人之以形下作用爲理。蠢動爲太極則誠大段無謂。恐不足以費足下許多筆力也。來喩似有衝撞激發之勢。不知如何致此。大抵理氣決是二物。須着明辨。亦非有兩在雙行之形。故又不可離看。今世學者有一大病。凡於理氣相待相須。稍涉難辨處。例將兼理氣三字籠罩將去。將使天下理氣。皆不得有定名定位。須是理還他理。氣還他氣乃可。今爲此說者。反欲將氣做理。其弊必至於理氣一物。足下憂之亦以此故耶。從古立言蓋難。張子曰氣質之性。後之言者或謂氣質亦性也。李子曰心兼理氣。後之言者或謂心之本軆兼理氣。主宰亦兼理氣。今此作用理也之說。亦無乃以程子器亦道之訓而誤者耶。足下旣不落此科。幸益明辨而篤守之也。理學綜要才登木。今春之末。或可印出得紙本則可矣。禮要尙未精校。未入刻矣。恨足下在遠。不能借一眼也。

答河叔亨壬寅[編輯]

見足下無別話。但覺臘天發溫。其奉餞也一似身與俱往。及見書又如讀舊熟文字。怡然不逆於心。是誠何由哉。若似有古人所謂有金石相宣之樂。芝蘭之化則固善矣。或恐吾輩相爲諛悅。務作然諾。絶無發疑規過之益。反與世俗善柔相與者無以異也。爾來奉老講理。皆如前日。承春夏少疾病。料理禮書數通。然苦爲俗事牽拘。不能刷凈。且與俛晦數公。約以午夏爲峰社晩亭之會。然亦恐別生他礙。好緣難合耳。示中所與崔兄辨者。可謂叩竭兩端。猶不能回其聽。大抵先入之爲主者如此。吾輩亦宜反觀以自省也。今天下之患。在於主宰不立而形氣爲𭅞頭。馴致人獸無分。華夷倒置。邪正混淆。蓋氣數使然。風隨浪逐。打成圈子。有非氣力可救。惟當相與密切評訂。着己下手。以俟皓天之復。然此亦非容易可辦。必須公心公眼。直脊大力。能不爲風勢所拘。利害所動。直以天下萬古爲心者。乃可支拄。常思吾輩中如吾足下庶幾矣。竊恐溫柔和淳之志。或多於剛毅奮發之志。其於因循宛轉之際。不免作便穩家計。以妨遠大之業。朱先生每說剛毅人能有爲。竊謂此意宜可深究也。頃時有贈言之託而鹵劣無以奉塞。今願以一毅字爲獻。此義自魯論發之。經諸賢推說。已備足下一回鑑破。足自需用。惟任之重道之遠。以幸吾道。

答河叔亨丁未[編輯]

王正一書。流瀉肝膈。憂我以傷生之慮。勖我以順變之方。猶是相愛之私耳。至若斯世之憂斯道之謀之所以公諸天下萬世者則殆非言語之所可旣者。實不知所以爲對也。把筆旋停。滾滾夏將中矣。未惟晨昏盡歡。講貫益密否。承煕昨夏所刊禮書。果得洗手。而苦弩末尙未印粧矣。一邊風浪。只仗一虛舟使去。當時岸觀者果渾靑矣。自我卻似涪翁舟中意思者。非學力也。以其胷中粗見得無愧怍底在耳。滾到今年。見弧矢舊甲。此亦非素料者。蓼莪之慟。已無可言。蒲柳之秋。忽見風力多惡。數月來神氣如霧。耳目非前日矣。如此而更可論天下事哉。俛公自靖固也。而過用苦節。竟致神氣內鑠。近又澒洞幾番矣。膠公已入地。其貞操密見。果復見於斯世耶。崔尙書竟以喪還。國事那復可言耶。彼犬輩尙貪饕爵祿。奔走功利之末。抑又何心。顧今有國債一事。尙可見人情之不專爲禽獸。而達官巨富尙甘心王將軍庫子。而士類之自好者又多不以此等經心則亦將何哉。今俄英列國設萬國平和會於和蘭之地。公凾到我韓。而乃爲伊藤所喝止。思之痛心。今欲作一書列其事狀。因英俄公舘以達。庶幾萬國之知有吾邦。而日窄不能博議。思之又惘然也。最是吾道之亡。其關係有大於宗社生民者矣。其禍又急於此二者。而莫有爲之憂者。誠中夜獨坐。淚盡繼血者也。來書雲今日後生輩。各自辦一死心者。乃吾輩之一線生脈。每念幾箇老病。固亦未必可恃。而最是後生無人。直似人家之無嗣續。雖欲爲力而無地。今而後益信吾聖賢所寄託者。尙有可恃處。幸與南方諸公。密訂而篤守之。使此老朽者。有所恃而爲地也。孔孟在平地。尙雲守死善道。捨生取義。況此世乎。不辦一死字者。只說話而已。試思從前含胡依俙法門。見一利害。已打不過。如何抵得此境界過。吾賢座得此一句參倚之則吾道眞有恃矣。不能長言。千萬自力自信。

答李元五圭煕○丙午[編輯]

一書相問。已是申勤。而屬意之厚。再而愈切。且諗向愼已良。趣向正佳。庸深慰沃。承煕只是昨狀。常念大義不明而身名俱辱。一朝溘然。無以見先王先聖於地下矣。何用游辭推借。徒增人譏笑哉。深願諸君勿復爾也。別紙所言。近日學問之喜分爭。只是所見者偏耳。苟其所見高所守正。則將不暇攻人。縱彼千跳萬踉。亦何足動其一髮哉。君欲從事於學。宜熟讀古訓。博聽群言。以求其是而已。今人之最可怕者。未窺一斑而遽自標立己見。未移一腳而遽欲低覷衆步。徒長己之惡而爲世所憎。須先抑志下氣。自視以百不猶人然後。始可言學問事矣。感君申申。略此貢愚。

答李元五[編輯]

三君鼎至。一書替面。固族誼也。然世事到此矣。此中死生。有不足問者。美愼作苦。亦我韓苦業中一事耶。承忍憤包羞。久而不死。亦命也。演易敘範。非夢想可到。麟經尊攘之義。將讀諸何地。最可疑者。文宋瑞貞心苦節。耐得許多恥辱於燕山獄中。果以何法而能之也。讀書六十年。尙不能自安於此心之天理。恐無足恃以爲地也。萬事已矣。不足置喙。惟冀自愛。益究義理。

答李元五甲寅[編輯]

一心卽天萬里惟家八字。從何處來。讀之怡然。夷淸魯高。非腳板可到。亦非願學也。然其陟山蹈海則恐不害爲處變之中庸也。孔子桴海之志非然耶。闕里之拜。深恨夫子之不九夷。卒使吾輩不得蒙六藝四科之敎也。噫吾今無父母之國。吾黨斐然之章。又未敢其容吾裁也。唐虞忽焉。我安歸歟。箕師東來之路。抑或我西歸之地歟。來書知老蚌吐二珠。足爲晩境娛也。此物尙能寢飯。可恠也。

答鄭汝柔鎭○丙申[編輯]

有書未復。復蒙臨顧。又無以發憤悱之意。每念如衣非澣。半月十日未瘳也。窮而妨學。頃對已畧控鄙見。大抵此學如茶飯日用。無處不在。貧賤也有貧賤工夫。富貴也有富貴工夫。本非此疆彼界之殊。況富貴之奪志。有甚於貧賤者。古人於貧賤困拂中動忍增益。政好進學。今人自無意於學。不知古人所謂格致誠正之大方。只將畧干佔畢。掇拾零碎。以資口耳。遂以爲貧窮多事。不能爲學。良可慨然。如欲爲學。直自今目下遇一事則須思此事如何合理。讀一書則須求此書如何爲說。苟思得見得。卽如此行將去軆將去。貧窮也如是。富貴也如是。除是鐵輪旋頂。亦且恁將去。如是厄也不妨。如是死也無妨。況區區貧困。豈足以動吾心哉。感賢者至意。漫說及此。雖吐心吐膽。亦只如此。幸願賢者之加之意。

答鄭汝柔庚子[編輯]

世間萬緣。皆從驀地來。料表玉字。依然是大鶴山中舊雨。馬嶺何處着得冷盂。詞章非儒者極則然亦關氣數。從古大鳴者。皆飽喫窮畸。以發其勁蒼奇特之氣。抑宰物者有意於吾子耶。但名理亦非有別事。天下之物。皆有名有理。具在文字。今不必揀難別易。惟將實心實力。卽書而求之。看他竇坼泉出處如何。載源君可人。可相爲資。今來相守。頗有筳鍾之樂。然竊恐凘金不響。未免垂槖而歸。歸幸麻扶而澤麗之也。

答河道若啓洛○丙午[編輯]

遊鸑鷟之林者。易混於五采之羽。而惟是心板一印。本作分明面目。但恨明月無因而流鴻難憑。未惟書後起居增福。膝底無憂。憂世之憤。樂道之志。兩當其極耶。承冬春顚沛。俱是一夢。萬古綱常。無毫髮之補。而一軀齒髮。無可養之地。只有一息喘喘。猶不敢自弛於職事。夏秋料理先君禮書。僅了卻字役。今欲尋萬山深處。斷卻塵間跡。然尙苦俗緣牽綴如一線。良可悲也。今天下豪英。已八九於別歧路頭。行見大浪一飜。黏天無壁。區區灧澦小堆。出沒其中。其能自支耶。但願強壯諸公各辦得一死心。然非平日見此理了了。難免委風黏地。須汲汲磨鍊。作舟中講大學法門。南鄕多同志。幸爲相勖。來詩讀之瀏湸。但多不着題。素來拙肚。無以爲酬瀉之資。只用二韻漫呈見意而止。幸恕之否。後會難期。不能爲懷。萬祈自奮。

答鄭羽卿在鎬別紙喪禮疑義○丁酉[編輯]

檀弓曰葬日虞。不忍一日離也。士虞禮曰始虞用柔日。再虞如初。以士虞禮據之則葬日若逢剛日如之何。

古者葬用柔日。所以其日虞而自合於用柔也。今或葬用剛日則不可以非柔日而不祭也。

虞祭骨肉歸土。魂氣易散。故祭以安之。以示陰靜之意用柔日。卒哭以吉祭易喪祭。故以示陽變之意用剛日。故虞祭讀祝於主人之右。卒哭讀祝於主人之左。蓋取求於陰求於陽之意。家禮三虞卒哭幷用剛日。三虞祝當立於左。而卒哭始立於左何也。三虞預用剛日。亦何意也。

讀祝左右。在古禮無見據而家禮有之。退溪有陰陽吉凶之證。亦大賢精義也。但直謂求陽求陰則恐太深。且以陰陽則三虞當左。而以吉凶分則卒哭始爲吉。抑只當以吉凶分歟。三虞用剛則又何卒哭之復用剛日也。終涉可疑。古經中卒哭與三虞。恐非二祭。

喪服傳曰女子子爲祖父母。何以朞也。不敢降其祖也。昆弟之爲父後者。何以朞也。婦人雖在外。必有歸宗。曰小宗故服朞也。家禮凡女適人者服。亦據此否。降於父母而不敢降於祖者何也。爲人後者。其本生祖父母降大功。與出嫁女不同何也。

女子歸宗。不降祖父母及昆弟爲父後者。喪服傳已明。降其父母者。旣以夫爲天。不可二也。祖父母則無此嫌。不敢降也。餘親各以報服。降於己者己亦降之也。爲人後者宗已易矣。不可更宗本宗。與女子之宗不易者有異也。

家禮祔遷時。但有祝板云云而無其辭。今或依用備要祝。若紙牌則於新主無入廟之事。於祧主無埋墓之事。祝辭當如何云云。

家禮旣無考則用備要祝似可。無主則於祝辭中畧刪改措語。而只告祧遷之意恐好。

答鄭羽卿[編輯]

日月不貸。孝子冠裳已復。仰惟慨廓靡及。益復惘然。承邈焉不能相問。每念如噎。頃蒙不較之施。已自愧感。況復遣辭溫如。推借猥至。深知賢座求益之切。有如渴者之不暇擇飮也。顧承膚淺之學。恆欲自補其黥刖而不可得。況復進於此而有足以及於人哉。但賢座過自謙挹。至以爲不敢取正於有道則蓋過矣。凡天下無不可學者。隨其資地。得寸得尺。皆有所益。況賢座資地旣美。警悟通敏。宜當奮發志氣。思欲以一副義理腔子。克紹家學。豈可一於退托。甘自因循哉。惟願賢座自立腳跟。實下手力。俾先徽益闡而吾黨有恃也。所言深衣之自愧於心。卽是進退之機。夫古人此服。爲上下貴賤通用之服。設使庸陋常流。亦皆可服。況士類哉。設使此衣眞箇爲志學者之所宜服。賢座今日立志。斷從義理上行將去。卽此是志學。凡事當決然行之。豈可趑趄苟且。終身半間而不界哉。今此出門生踈之心。卽是眞心之發。因此而推擴將去。行吾之志而已。亦何因循於外哉。區區愚慮不敢有隱。輒披露如此。至於野服周衣之雲。亦不敢張皇爲說也。

答丁伯崇敦燮○乙卯[編輯]

書至知稅安可慰。然大風亦委人所爲耶。何復吹落此辛苦粒也。我固薄命。賢亦孤心。今日始相遇。遇則宜有所爲。而天乃事事而閼之。豈所謂困阨增益者耶。承此來若少圓矣。而婦病身痁。兒忙於秋。其秋又山裏也而重爲餞風吹去則皆命也。曲阜德堡固有前頭之望。然在我者尙恐有所未盡。在人者安保其盡無疑耶。但僉謀所同。惟當自力以俟天。願賢座慮始而圖終。秉志而牢腳。克底於成。吾與幸焉。伯敬尙在近而不面亦遠也。惟冀早晏握敘。

答李子明炳憲○乙未[編輯]

幸際良緣。獲奉淸眄。匝月山齋。匪不從頌。而別來尙有餘蘊。長霖乍霽。瓊凾遠墜。忽若喚惺昏睡。卽日奉歡增重。燖溫義理。發疑求益。此何等喜消息。世衰氣漓。吾輩人物眇然。深恐一朝大氣沈淪。無復殘緖之可尋。竊覸賢明姿地旣高。又能奮然有志於此事。果能審其路脈。不住用力。後日吾林之責。庸可辭乎。吾先考平生主理之學。庶幾不悖於前聖之旨。而爲來學立此心。以俟夫百世者。而奈此儒門分裂。人見寡諧。承妄不自量。思欲與數三君子。保守而發明之。使前輩苦心不至埋沒。然才短力薄。無望其有濟也。蒙賢明一語相契。肯同切磨。或者天意有所屬耶。然古聖賢所以主理而立宗旨者。必欲使學者軆之於心而履之於身。順此理而行之也。苟於此理有得。直須死生利害禍福而以之。食與俱啖。寢與同夢。用畢生之力。更無別般高妙奇特以爲巧捷之法者。幸望涵肆奮發。日窮其未究。愼守而力行之也。別幅垂問。枉施非人。恐無以發明此理。只竭鄙見。以聽去就。幸賜十反。

別紙[編輯]

朱子曰心者天理在人之全軆。又曰氣之精爽。其精爽者魂魄之心則固聞命矣。天理本然之軆則指義理之心歟。抑本然者爲道心。精爽者爲人心乎。血肉之心。載理而局於氣歟。

精爽之心。固是精神魂魄之心。而其曰天理在人之全軆者。乃指仁義禮智之心。卽此是義理之心也。然此皆通言其軆段也。至如人心道心。只從心之發處立言。其從父子君臣夫婦兄弟朋友之倫而爲孝忠敬別信之德者曰道心。其從耳目口鼻四軆之形而爲聲色臭味安佚之私者曰人心。凡言心之發者。卽此仁義禮智之理。乘此精神魂魄之氣而發者。不惟道心爲然。雖人心亦然。其發出之路則或從道理。或從形氣。其心一也而心之路有二也。非天理獨發而爲道心。精爽之氣又獨發而爲人心。自原初而爲兩歧。如人乘馬而出。之東之西。皆此人此馬也。而爲人之觀禮訪友而出者曰人出。爲馬之浴水放草而出者曰馬出也。若夫血肉之心。只是五臟之一。只緣其臟屬火。其氣爲神爲光明運用之主。故精魄之心。必指此爲主。而主宰之心。亦因以命名。如道之因路爲名。大抵天理主宰之心。吾儒之所主以爲心學者也。人身精魄之心。卽此心之資具而仙釋之所主以爲修養者也。血肉之心。是此心所貯之一宅舍而醫家之所主以補瀉者也。

夫理能動靜而氣爲動靜之具也。如是則此心未發之初。氣雖具而所主者理也。已發之時。氣雖隨而所乘者理歟。抑未發之初。所存者理而已。無氣之可言歟。

理能動靜而氣爲動靜之具。未發卽其靜也。已發卽其動也。其靜也理之靜也而乘氣之靜。其動也理之動也而乘氣之動。只理爲其主而已。豈可曰未發只是理而已發乃有氣耶。若退陶所謂心之未發。惟理而已者。乃因善惡而立言。蓋此理本善。雖靜已自善。其有惡者。乃於氣用事時。始有之耳。未發則氣不用事。卻與無一般。故曰惟理而已。安有惡乎。大抵凡言未發已發。皆以理言。而其理之乘氣則已發未發之所同也。

向聞心氣之辨。肆然有得。以爲自此以後。可從事於此矣。歸路出山中。見滿山靑黃紅綠。紛霏蒸鬱。頃刻變幻。非吾目之親到。安能見其彷彿哉。噫向日之聞於凾丈。非眞山也。乃畵山也云云。

看山而悟看理之妙。可謂善觀矣。然則其於心氣之辨。當驗諸吾心吾氣而知之。豈容人言。假使言之。畢竟是談山也。無已則粗述鄙人所畧得於看山者。以效其愚否。夫天地天地而已。人物人物而已。其流行屈伸往來而無窮者皆氣也。其所以流行屈伸往來而無窮焉者。必有所主宰之者。是則所謂理也。天地得之以爲天地之心。凡所以栽培傾覆福善禍淫者。皆此理之主宰者也。人物得之以爲人物之心。凡所以好善惡惡建極立紀者。皆此理之主宰也。而天地人物。亦只是氣而已。心比則帥也。氣比則卒徒也。是帥也無形無跡而實統領此氣而管攝之。一動一靜。無不主宰。今夫思慮不萌。言動不形。一切神氣。都貼地定在。而惟有本然之眞軆。炯然不昧。非靜中主宰之妙耶。及其觸事緣境。運奔不息。形旣動矣。氣已用事矣。而諦視其中。又必有主宰之妙。如人氣湧如山。直前不止。苟任其氣。直如是而已。忽然思惟有一箇不必怒之理。便縮然收斂。又有懽天喜地。洋洋躍躍。苟任其氣。亦如是而已。忽於心下有一箇不必喜之理。便爽然自定。此其主宰之者。乃此心也。豈惟是也。凡時行而行。時止而止。欲衣而衣。欲食而食者。必先有其理而其氣從之。有其理者主宰之心也。其氣從之者主宰之資具也。由是推之。節節皆然。但此氣腷塞充周。粹駁不齊。或順或逆。易致騰倒。使此主宰之功。或不能自在。此衆人所以每患於昏昧流蕩也。吾人心學。只要此心自作主宰。管攝此氣。無爲其所使而已。由此觀之。心氣之別。亦只是主宰資具二者而已。不審此意如何。

答李子明別紙丙申[編輯]

理發氣發之說。誠難分曉。須細心析下。蓋凡情皆此性之發者也。直從大原竪說下去。則四端七情。皆此理之發。故朱子論樂記感物而動性之欲也。直曰便是此理之發。論中庸中節之情。亦曰卽此在中之理。發形於外。夫理未有獨發者。此理發則此氣亦發。然只曰理之發者。古人言心之未發已發。皆指此理之發未發。初不以此氣之動而謂之發。惟直擧其主而已。若從情之發處橫說而分其路脈。則此理之爲仁義禮智之端而發者。理仍爲主而直遂焉。此四端之所以雲理之發也。此理之從耳目口鼻形氣之欲而發者。氣反爲重而傍出焉。此七情之所以雲氣之發也。然四端非無氣而理獨發。七情非無理而氣自發也。故退陶又下氣隨理乘字以足其意。然則竪之而謂四七。皆理之發者。直指其所發之主宰也。橫之而謂四是理發七是氣發者。各指其發時之趨向也。

本然之性。固指人物所同然。純善而無惡者。然此純善無惡者。人全物偏。本來如此。從偏全而言則人爲最貴。從純善而言則人物皆同。全偏之異。何害爲純善之同耶。夫如是。故孟子論性善之旨而特著夫犬牛人之不同。朱子稱天命之性而仍及於牛耕馬馳之各循。蓋其同其異。皆自本而已然也。苟其有善有惡者。乃所謂氣質之性。始與天命之性。逈然有別。大抵無論偏全。其純善無惡者本然性也。無論剛柔。其有善有惡者氣質性也。如是看破。恐無不可。

明德說。尤出於精思之餘。可喜也。然其大槩。與性說相照。或問之言萬物一原者。指純善無惡之同也。言其性爲最貴者。指人物偏全之異者也。雖其因氣而有異。其異者乃理也。朱子論犬牛人之性曰以氣言則知覺運動之蠢然者。人與物若不異也。而以理言則仁義禮智之粹然者。豈物之所得以全哉。此正說此理之異也。所謂明德者。卽其最貴之性。此理之能全其光明正大者。固有資於正通之氣。而其光明者乃此理也。如寶珠之在淸水。固因淸水而著其輝。然其輝乃珠之輝也。明者不昏之名。以此理之不昏而謂之明。有何不可。朱子曰明德只是心中許多道理光明鑑照。毫髮不差。又曰這道理光明不昧。此皆分明說此理之明者也。小註所引心屬火。光明發動之說。固是指着形氣處。然是則言此氣之光明。能不隔閡此光明之理雲爾。下段所云具得許多道理者。乃正指明德也。

先賢之言主理者。豈故抑氣而揚理哉。只緣本來有主宰資具之別。自然因其主而主之也。朱子所言氣上無工夫。蓋以吾學所以用工者。乃理也非氣也。如孟子養氣。只爲公孫丑從氣上設問。遂說及浩然之氣。然其所以養者。亦曰集義而已。其於氣則只曰無暴而已。是其所謂養氣工夫。亦只在理上。氣上卻無下手處。程子要識得氣像。亦識得而已。其工夫則惟在乎養其德性。使其形氣自然盎粹而已。何甞使之令色足恭哉。其曰使氣機退聽者。言以理義做主。使血氣不得放肆。非故爲黜退而剗除也。如使君統臣使父訓子。豈故抑其臣子耶。顧其分然耳。天地之大氣。仲尼之元氣。孟子之浩氣。皆配道而載理。烏可不使之直達哉。然欲達其氣者。亦不過順乎道而和於德。以培其根本而已。其於氣則只當無勦絶無暴用而已。亦自是節制之意而已。且今曰性情是理。明德是理者。只言名目如此。何遽爲抑氣也。有言陰陽是氣。魂魄是氣者。豈爲抑此理耶。譬之君曰君臣曰臣。各因其實而已。幸更入思。

答李子明丁未[編輯]

遠地一書。獲蒙手覆。已足自多。矧惟數紙縷縷。副以閑中雜錄。有以開發此塵土胷肚者耶。顧今世事人情。盡是大浪掀動。守殘伏雌者。只任關口。其能恢拓田地。吸納外氣者。趾高眼曠。不復肯向陳人作陳談。面前不聞朋友講論者久矣。來諭吐膽相瀉。辱與之上下。此意已良厚。敢不僕僕聽受。顧於其中。有未能言下承領者。亦不敢泯默而自外也。夫今我韓國界之憂。誠仁人志士所痛心摧胷。直欲無吪而不知者也。吾足下斷斷一念。安得不炳然哉。但此區區謏見。妄以爲天下至尊至大者此理也。得此理之正而萬古不可易者。吾聖人之道也。苟其悖於此理而反於吾道。則邦國非可重。人種非可貴。如不得已而勢不能並存也。一邦尙可不能保。一種尙可不能存。吾道則不可一刻息也。彼西方一種之學。乃以三綱爲暴虐。五倫爲狹窄。六經爲禍首。方肆然號令天下。欲盡將我堯舜周孔之道而一掃之。使夫幾箇中東奄奄垂死之人。望風褫魄。眯眼搖手。不知痛在何處。其稍有薄藝從事時局者。乃靡然影從。雄唱雌和。乃曰先王典章可變也。吾儒道德可少也。其切切然相敎詔之者。動輒曰父不可以制其子。君不可以御其臣。夫不可以上其妻。人盡同胞也。何兄弟之獨。堯舜周孔之道。實有所未盡者。其自許以爲孔子之純臣者。盡是枵然空腹。其依俙僅寄於岩間頑鈍。百無能之口角者。惟一髮耳。吾足下乃曰不必爲孔敎憂。至其所以爲解者則乃謂西歐憲法。北米共和。其心會意得。未遽遜於吾儒之頭戴口述。夫足下所指吾儒之頭戴口述。旣不足以保完孔敎之眞矣。信以爲歐米之所謂敎者。果心會意得於吾夫子之敎耶。竊念彼所謂憲法之治者。固庶幾乎吾三王謀國之意。共和之規。亦幾乎一時之淳俗。未可以出於彼而非之也。然其所以爲有國之宗敎者則乃不過乎佛氏之骨髓而其率天下而畔其君父夫之重。滅絶其禮義。誘導其利慾者。尤洪水猛獸之不可遏矣。其與吾夫子之敎。一氷一炭。盲聾尙別之矣。足下乃借彼一段之近似。遽許以心會意得而望孔敎之無憂。此何異於今之爲國者。坐引敵國之保護。以爲宗社之計耶。竊料足下之明。一回深究。必能瞭然於黑白之判。而直以淳心坦性。自任公理。以爲吾儒後賢。亦或不知變通。而西法之美者。亦或可采。遂作跨墻之勢。轉轉成案。若將卓然於中正之域。至著學無東西四字。不免失卻特立之壁矣。夫以地則固無東西之必可限。以學則已有正邪之不可混者。烏鷺不可同色。莠苗豈可並根耶。此則不足多辨。今之論者。執西人富強之形。究其根因。一則曰技藝之精。一則曰器械之利。一則曰志慮之堅。一則曰章程之明。皆信然矣。然此非所謂道也。若吾所謂道者。乃三綱五常六德六行。窮天地亘萬古而不可易者也。吾聖人以是爲立敎之本。補之以六藝。修之以六府。作爲典章。以御邦國化天下治四夷。無有不周。洎乎王綱不振。敎化日敗。吾道之寄。只有其名而其實已亡矣。五糓不熟。稊稗有秋。彼西國者乘其張旺之機。逞其功利之巧。以自大於宇內。今之爲中東計者。若曰西人技藝亦可學。器械亦可用則誠有然者。乃曰學無東西。不可據此而斥彼則豈非大謬耶。楊墨學仁義而差者也。孟子猶斥之以無父無君。彼西學之滅棄綱常。而忍可唱爲不必攻討之說耶。孔子之時。齊強魯弱。齊之敎亦文武之遺也。孔子必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豈非以功利之不可與道比耶。來諭所言周漢,范禕之事。亦未可倒置於左右之駄。周之罵人搾眼。其妄固可憫而其志則猶正。范之下喬入幽。甘心侮聖。乃失其本性者也。如李佳白進士之論。僻陋未之見。然其大意欲合新舊學而一之。則亦大似乎康南海,梁飮氷之爲說耶。夫康梁誠今日豪傑之士也。其推明先聖之意。博通中西之事。期趁有用之域。蓋的的成竹於胸中矣。尙恨其不能剖判於邪正之大原而汩沒於強弱勝負之間。往往認功利爲聖神。艶富強爲文明。沈醉別人之風力。轉失自家之精神。將恐不免爲如來耶蘇之講和使矣。區區愚見。竊以爲吾中東今日敎育南針。亦不過修明三代學校之制。明之以六德六行。以立其大本。業之以六藝。引類以長之。以致其實用而已。但道者萬世不變。而藝業則隨時而變。遷固不可膠守舊轍。如禮樂之大。已不能不隨時損益。況古之兵器只是射而今則砲器爲長。古之御只是馬車而今有火車電輪之類。古之書只有中國之篆籀而今有萬國之文。古之數只是六法而今有筆算之類。皆不可不通也。自餘術藝之關於時用者。亦可倣宋朝治事之規。類付而通之矣。夫如是則本末俱擧。軆用完備。其爲法至易。其爲功至大。不惟足以保全國種。亦足以涵育全球之生類。使之輯輯而向吾聖之化矣。但恨吾國家今無以爲興行之地。而風俗一敗。莫能以私力自振。吾輩一箇軀幹。亦已老且死矣。如足下年齡尙富。姿才兼優。尙可及時自力。以爲人先耶。大廈之傾。雖非一木可竪。而有爲者亦若是而已。夫扶闢不嚴則大本不立而人獸無分。藝業不備則庶務不修而家國不保。此二者兩行不悖。足下於此。想自了矣。妄恃相愛。張皇至此。敢望原恕。

答李子明甲寅[編輯]

燕城一合亦天也。兩地分飛。萬里相思。際奉手書。固知故人不負約。然感鐫則深。從審神氣健旺。不以海陸爲憊。壯圖旣遂。必有講求天下之理而蘊之爲胸中成竹者。攢手遙禱。承歸到奉省。適會水利新興。西川趙兄又至。相將月餘。已占地於遼中縣德興堡。距此省百里。交過初券。蓋欲與同志定居。爲孔敎之圖。然未知上天能成就此一着否。計今難蠢而南。愧負座下至意也。座下須將今行所講大義及來頭定算。錄其大意留付也。如鄙營果不可入算耶。南望馳神不能已。餘祈歸御利稅。益懋大業。

答鄭士仁寅夏問目戊子[編輯]

天地無心。聖人有心。

曰天地無心。只言無自主要如此之心也。如今言人之無心者。亦只言無自主張雲耳。非謂眞無此心也。蓋天地只付之自然而不費心。聖人爲天下萬世而用其心。所以異也。天地之鼓鑄萬物。何莫非生物之心也。但自然耳。

言行。君子所以動天地。

宋公一言而可以退熒惑。況言之至者乎。況行之至者乎。況人之理。卽天地之理也。此之邪正。卽天地之理之所以順逆者。豈容一髮哉。

大衍。

諸數皆因五而得。而五則無所因。故虛五不用而爲五十者。亦一說也。然恐非正義。竊甞因諸說而參之。五者生數之極。十者成數之極也。其數屬土。當河圖之中。實爲數之宗主。而易之數參天兩地。恰成五數。五者又易數之宗也。五生數故爲衍母。十成數故爲衍子。以五衍十遂成五十曰大衍者。數至十而大成也。大衍而天地之數大備。故爲易之全數。

去其初掛之一。

始虛一則爲四十九矣。四揲之則爲四十八而又剩卻一矣。其去之者。亦自然而不能已者也。然則虛一者。太極之無爲也。去一者。太一之爲宗也歟。

凡四爲奇。凡八爲偶。

四揲之。以一揲爲奇。二揲爲偶。

餘三奇則老陽故九云云。

此亦從參兩說。餘三奇則爲參者三故爲九。因以九而四揲之則恰爲三十六策。是老陽也。餘二奇一偶則爲參者二爲兩者一故爲八。因以八而四揲之則恰爲三十二策。是少陰也。下倣此。非以老陽故曰九。少陰故曰八也。老陽老陰策爲三百六十。少陽少陰策亦三百六十。合之則非有異也。獨用老陽老陰雲者。單據乾坤二卦。各數其六爻之策則乾爲二百十六。坤爲百四十四者而言也。乾坤之策。非用餘策也。乃用過揲之策也。是乃正策也。當萬物之數雲者。擧成數也。

朱子曰婦人不冠。

喪服斬衰章。冠繩纓云云。據男子喪服而言。下言布總箭笄雲者。乃明言女子喪服之異於是也。言箭笄。見以是而代男子之冠也。䟽衰之只言冠布纓而不別言女子之笄者。女子箭笄雖䟽衰亦然故也。鄭註以免爲如冠狀可訝。廣一寸而橫撓頂者。何以類於冠。意鄭說蓋雲喪之免。如吉冠之加首也。而其語未瑩也。其言髽制亦如着幓頭者。亦言着之之法相似。非謂髽卽免免卽冠也。大抵秦以前。無婦人着冠之證。子夏傳之婦人不杖。乃指女子未成人者。承上童子不杖而言婦人而童子者亦不杖也。非謂婦人皆不杖也。喪大記大夫之喪旣殯。主人主婦皆杖。士之喪主人杖。婦人皆杖。小記婦人姑在爲夫杖。母爲長子杖。如此類不可殫記。

緇布冠繢緌。

孔子曰吾未之聞雲者。乃檀弓文。是何足爲說也。然作者之意則曰古無緌而今有緌雲爾。敝之雲者。陳氏訓作一冠而棄之。然亦似不成說。垂緌五寸。以惰游之罰而短之也。非罰之而後有緌也。

縞冠素紕。

詩素冠註蓋本此。而前儒以縞爲黑經白緯則失之。古禮祥而縞。禫而纖。纖乃黑經白緯也。縞而亦然則何別也。

答鄭士仁別紙禮記疑義[編輯]

由闑右。古者門闑雨旁皆有中。如立不中門。似擧兩旁之中。

闑有左右。而臣之行由乎右。右有右之中。左有左之中。而子之行不於中。各是一義。

席南向北向。以西爲上。東向西向。以南爲上。抑別有義歟。

竊意西北陰故尙右。東南陽故尙左而未有的考。

無菜者不用挾。解歠之可也。竊意醢則毋歠而羹則歠可乎。

醢醎物不宜歠。羹稍淡可歠。各隨其宜。

國君接武。大夫下之云云。集說以爲同途而出。假如大夫士同途而過闕。則大夫以士下之而接武而已乎。

當大夫接武之時則士下之。非以士下之而大夫接武而已。此豈非同道行之時哉。若各出他路則君之所武。大夫有不必下者。如君式賢人之閭。大夫豈合必下賢閭哉。同出則君式之。大夫不得不下也。

急繕其怒。竊意繕者治也。

恐好。

不能則辭以疾。豈有欺上之義。不能。似言病不能禮。

鄙亦甞疑如此。未敢直斷。

爲人臣不顯諫。人臣有事當直諫。不顯何義。

不顯諫。恐當在下子之事親也下。誤脫在此。

有其廢之。莫敢擧云云。如魯之郊禘非禮也。賢君作。莫敢廢歟。視朔禮也。賢君作。莫敢擧否。

方氏曰固所廢而莫敢擧。固所擧而廢。存乎禮。此大經也。可廢而廢。可擧而擧。此禮之權也。當兩下看。

檀弓欲譏人失禮。而己先過禮何哉。

檀弓一書。大抵皆贗作。不足爲說。此段又甚無謂。集說隨語生解。亦多繳繞。

禮出母杖期而爲父後者無服。伯魚期則已失。子思曰先君子無所失道云云。亦恐非子思之言。

道隆從隆。道汚從汚之說。甚無義理。且孔氏出妻見於何經。

墓而不墳。恐非孔子之言。周禮有封之高下。豈始於孔子。

墓而不墳。或上古有之。然在孔子時。已不得引之。此條尤悖義。不足爲辨。

子春曰止。恐非子春之言。

甞疑曾子易簀事已可疑。此簀旣不當設。則曾子始何以自設。朱子以爲因循未改。然又恐曾子亞聖。無因循之失也。子春之止之。猶可謂子春不純於正。而謂曾子亦然。每思未安。竊意此篇多說曾子未盡處。此亦一套語也。

夫夫也爲習禮。恐非曾子語。

此欲推尊子游而爲說。亦不足說。

子游爲之麻衰牡麻絰。麻衰輕於吊服。而加牡麻絰恐不然。

亦無謂。況其所謂譏之者。亦沒錯落。

除喪而見。予之琴。恐不然。

古人無故不徹琴瑟。或因其來而命之否。

掘中霤而浴。毀竈以綴足。與士喪禮用燕几掘坎不同。

此與下節。皆言殷道。

戶出戶。馮謂上戶字乃屍字。竊疑當以擧者出戶爲句。而下出戶字衍。集說謂括髮當在小斂後。未知何據。

以戶爲屍可疑。然爲衍亦恐未然。直出本文作擧者出戶。而武叔出戶如何。如是出戶二字自當疊矣。士喪禮遷屍反位。遷屍於戶內。服上而將小斂也。設床笫於兩樑之間。將侇於堂也。非已出也。旣斂憑屍哭而後袒括髮。乃擧屍侇於堂。集說所謂屍出堂之前。政指侇堂之前也。袒括當在侇堂之前。而武叔侇堂而後乃袒括則非誤耶。

工尹商陽殺三人而反命。於爲君討賊之義如何。

追敗之地。不忍盡劉。與討賊之義。庶並行而不悖。

曾子曰君薨而世子生。君薨之日。有遺腹而不立世子。則社稷無主可乎云云。

此賈生所謂植遺腹朝委裘者也。然恐難行。若謂主喪之子則當曰君宅憂而世子生。何遽曰君薨而世子生。大抵曾子問亦難盡信。

庶子不受吊。今當喪庶子何拜爲是。

庶子無拜賓之禮。

有君喪服不敢私服則不成父母之喪否。父母之喪。旣引。聞君喪改服而往。則成服於君喪而不服父母之服。君喪除後可殷祭否。

此篇言君薨有父母之喪則歸居於家。有殷事則之君所。然則居家當服親服。出外當服君服。豈有不成親服之理。推此則旣曰有君喪服不敢私服者。蓋言私服已迫除而君喪始出。新制至重。不敢以纖縞之私而易之。則更無事於別除也。其殷祭如吉袷之類。不可行於君喪未盡之前。所以無事於特除雲爾。集說所謂不敢爲親制服及追行二祥等說。皆恐大違禮意。

特牲祭殤。以宗子之故而陰厭無屍。不以成人之禮何歟。

特牲固所以尊其宗也。而若尺以子孫而象其祖先者也。旣不可爲後則固不得用屍矣。

初有司與。作當喪之人。初爲金革之有司如何。

愚謂此節本難信。三代諸侯大夫。無因喪致事之禮。蓋其時大夫之有家。如諸侯之有國。有宗廟民人。不可因喪而去之也。諸侯旣葬。王政入於門。大夫旣葬。公政入於門。蓋旣葬矣。不敢以私喪。久曠公事也。今曰旣葬而致事。是葬前反依舊而葬後乃致事也。豈不異哉。且金革之事。苟爲從利。則雖不居喪不可也。苟國被侵伐。家遭危亡。則雖居喪豈可坐而待亡乎。若後世公卿大夫。今日居官則爲公卿大夫。今日去之則非公卿大夫。只宜去職而居喪。不可起復而求榮。此古今絶不同處。初有司與一句尤難曉。其意或謂初出於有司也。爲金革之有司。亦恐甚牽強。

成王幼不能涖阼。似謂不能行涖阼之事也。抗世子法於伯禽。恐不然云云。

文王世子。許多可疑。不能行涖阼之事。集說已如此。然成王初立。管叔流言。周公居東。則成王蓋已聽斷庶事矣。抗世子法。果可疑。成王有過而撻伯禽。是何道理。恐皆不然。

曲禮毋不敬一章。其用工專者毋不敬一句。下二句是工用已成。下一句已成之效。

竊謂毋不敬。是統軆工夫。下三者。是工夫條目。存乎內則儼然若思。修乎外則言辭安定。施之物則必要安民。

公食大夫禮雲賓三飯以淸醬。鄭雲每飯歠湆以殽擩醬。然則食殽在於三飯之時。而據此則三飯然後辯殽。未知孰是。

殽爲尊胾爲卑。殽爲正胾爲加。此則與客燕食。故先胾後殽。由卑而及尊也。公食大夫則禮食也。故先殽後胾。由正而及加也。

父不祭子。集說謂施於卑者。非尊者之道。古人飮食必祭。非有尊卑。

古人有盛饌則祭。尊者之賜則祭。所以敬其食也。若卑幼所進則不祭故云然。此節二說俱似未穩。或意餕餘不祭。故父不以其餕祭子。夫不以其餕祭妻何如。

言不惰。䟽謂惰訛不正。不正何必於父母有疾然後不爲。

集說果未穩。作緩舒意如何。

冠繩纓云云及喪冠私論云云。以下喪禮疑義。

屈冠爲武之文。始於鄭註。紙糊之法。始於家禮。䟽家雲冠廣二寸。而家禮則用三寸。俱未知何所據。而沙溪說蓋倣此也。外畢䟽以爲縫畢向外。言冠之前後末向外屈之。如衰之外削幅也。此則恐得之。今以爲麻繩圍外之證似鑿。經只有冠繩纓三字。竊意冠制與吉冠大同。而其纓以麻繩而已。傳復推明之則亦不過曰繩纓條屬。言以繩爲纓則通用一條以屬於武。異於組纓之分屬而垂綏也。曰右縫。異於吉之左也。曰六升。異於吉之三十升或帛也。曰外畢。異於吉之內畢也。曰鍛而勿灰。異於吉之灰治而已。如斯而冠制已足矣。註䟽以後。紛紜惹出他說。未知何故爲此也。今用全幅則太廣。只令覆首足矣。長則跨頂前後。中作三㡇右縫。以布爲武。固之於項。依古用𦁐亦可。斬衰則以繩一條兩頭。屬於武爲纓。齊則以布亦如之恐宜。未知如何。今制繩武。果前單後疊耳。

衰當心。適出於衰則適之在前可知。適博四寸。出於衰則兩旁爲一尺六寸可知。負廣出於適寸則廣一尺八寸可知。衣二尺二寸。而衣帶之下一尺則衣帶之上爲尺二寸可知。衰長六寸則適長六寸可知云云。沙溪言前後濶中。未知據何云云。

負適衰之制。推得明爽可喜。其雲衰長六寸則適之長六寸。又是發得新意。然前儒說無如此。更爲熟思如何。前後濶中。乃家禮楊氏說。而沙溪取之。然未知何據。

袪謂袖口云云。

袪訓以與衣相間恐鑿。只依先儒作袖口恐好。侈袂。以袖末加幅言。非指袂之長也。衣帶之上尺二寸則腋下須有裁破以受帶矣。先儒說長與身齊。縫連衣身。未見的據。

加領之文。不知見於何處。楊氏解袷字云云。

三加領。只楊氏說。其說尤恠未敢知。袷亦楊氏只以意創者。

帶下尺之制。不知見於何處。沙溪言上屬於衣。橫繞於腰。若如是則說衣帶下三字不得。

帶下尺說。始於䟽家。以古經言則來說恐甚明辨。

裳用布四幅。綴於衣之下端。又合綴於袵之兩旁云云。

經只言裳內削幅。幅三袧。竊意喪服之裳。與凡裳無異。而特每幅三袧。異於他裳之襞積無數以致飾爾。前三後四。乃鄭說也。而或古者裳皆然。不必遽非也。但必開前後。使不相連。頗似費力。今者所言裳袵之制。似傷巧鑿。更思之如何。且經明言衣裳之分。而朝祭之服。皆別衣裳。恐不以判然爲二而非之也。

士喪禮遷屍之節。在於復前云云。

設床遷屍在復後。家禮已然。蓋從便也。

冒云云。

如鄭說則只兩直囊而已。先下後上。使其上者冒下也。但喪大記所謂綴旁。似是綴於一邊。用殺韜足。用質韜首。綴於一旁。亦恐無害。豈以從側爲未安也。

馬言八十家出車一乘。包言八百家出車一乘。皆未知何據。而集註千里出萬乘。百里出千乘。是從包說。如何合當。以下孟子疑義。

以井制言則天子畿內千里而其車萬乘。不易之制也。千里爲百萬井。百萬井乃八百萬家。此則八百家出車一乘也。然則方百里者。纔萬井八萬家。何以出千乘。小註前漢志所載或可徵。集註似或未考。

周禮山澤皆厲禁。文王之囿與民共之云云。

禁其不時而以時共之。所論是。

棺七寸槨稱之則棺槨爲十四寸。檀弓曰夫子制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槨。此則只爲九寸。莊子曰天子棺槨七重。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云云。

此等蓋難折衷。七寸之棺。得無已厚乎。檀弓所言或近之否。七重五重。不著於經。亦恐難信。

師生無服何歟云云。

竊意三古以上。君師每會於一。所以不別立一例否。然朋友而緦則師之服已兆矣。欒共子曰人生於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則致死焉。服之義已立矣。至吾夫子則師道始大成。而門人若喪父而無服。然居則絰矣。檀弓乃曰心喪三年。服之制始立矣。

入揖於子貢。相嚮而哭。疑伯魚早卒。子思時幼。故子貢攝而行哭。及畢反築者。抑行師之喪三年歟。

子思幼而子貢攝。不成道理。只是旣經三年。子貢獨不忍遽歸。復築居三年。經紀後事。想慕遺躅焉。非更服三年也。

貢助徹皆言十一。而貢之十一。上取一分民食九分。助徹則上取一分民食十分。有若曰盍徹乎。孟子曰惟助爲善。其異何歟。

貢徹十一之異誠然。而周法宅地亦有稅。除宅地則徹亦民食九分矣。孟子所言助法。實徹也。徹法本只可行於野。國中人稠地窄。只得行貢法耳。

程子曰有關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法度。其意謂何。

周官法度纖悉。使不仁者行之。反膠於文爲而徒致煩亂。必待仁心交孚然後可行否。

仲子之對。非孟子本意。而孟子實其無歸之要何歟。

仲子之對。雖非孟子本意。而實因孟子之言。孟子非欲實仲子。只是實己言也。

答鄭士仁[編輯]

來錄多少包羅。發疑求志。其用力勤矣。其屬意亦厚矣。而徒然淹歲於弊帒中。近因賤病。宛轉床笫。始探出而奉讀之。得究其終始之歸。復敢逐目評復。以爲相磨之地。然自來口耳之資。又被年間流離擾攘。糜弊神思。不能洗心畢慮以大發其蘊。其所言者又未必中窽。幸望徐究肯綮。更惠商量。竊念古人所以讀書尋理義者。將以求聖賢成法。軆之於身心而施之於行業。使吾之心。祛其蔀蔽而無有走作沈昏之患。使吾之行。由乎順正而無有窒礙邪僞之弊。庶幾乎聖賢之歸爾。以故其喫緊用力。每在於平易切實之地。反覆咀嚼。優游厭飫。使目馴心習。卽如着衣噉飯。無復疑晦。左右逢原。如三綱五常九容九思。忠恕敬義勤謹廉儉。接人應物處世度時之類。蓋日切磋而不已。雖或原本究變。鉤深探賾。亦皆沿流滌源。順之於大本。由顯通微。歸宿乎實用。所以能不淪於虛遠而日臻乎昭曠。世衰學舛。人師不作。鈍拙者安於卑陋。卑躬屛氣。循塗守轍。自以爲躬行輕俊者役於智巧。粉面粧辭。尋枝摘葉。自以爲講學。護短妬能。掠美媚俗。終身自欺而不自知。甚或憑藉名位。崇飾虛僞。大言徑行。自以爲聖賢事業。亦可力取而形飾。其最下者。粗解文字。慕循名目。平居放言放行。無所不至。徒以區區名跡。自托問學。爲可以垂諸來後。是皆所謂游夏之賤儒。況斯之僞見。而其與夫古人所謂格致誠正之學。不啻秦越。中夜思惟。有足惻然而動於心者。賢者才地不淺尠。早復有志於此事。苟推實心下實工。直以聖賢爲可師。則宜其日月就將。進進不已也。而每覸其言貌儀色。多有弛放不檢之弊。其處乎人己之間。或不能平物我之情而一循乎理。是必有所慊於古人實地之工者。今觀來錄。大抵多強探擸取之意。而少沈潛自得之味。又其用意多在於崎嶇邊角之處。而疎略於平易常行之地。竊恐賢者着己近裏之工。有所濶略。而求道問學之心。有欠於誠實。循是以往。幾何不與世俗所謂尋枝葉循名跡者。爛熳而同科哉。此蓋賢者只緣才氣不甘下流。奮然有志於此事。而不能早遇人師。痛受鉗鎚。旣無所得於觀感之際。又不能優游浹洽於講磨之間。重以中間幾歲不免馳騖於利名之關。馴習乎浮薄之俗。心旣向外。事不貼地。以此和戰之狀。自無眞實之得。區區之見。竊以爲賢者必欲爲此事。求古聖賢之爲。直當除去許多功名利害一切外至之物。只將此箇道理用生死路頭工夫。知之則必欲知其何者爲理何者爲非理。行之則必行得其理而不行其非理者。業之如農桑。習之如茶飯。如此而又有疑晦難解處。又必求當世之先覺而質之。以資其從違。則庶幾乎不虛作此世人矣。如承亦復獲近強輔。扶策駑鈍。以左右於直轡。豈非有生之幸耶。妄因相愛。悉暴無隱。伏惟諒裁。

別紙[編輯]

性有定軆。故用相對之位莫不與者。亦從稟受處說。烏可曰稟受則用相生之序耶。其散出而迭擧者。不必一一準此。觀小學題辭兩下說處。有流行對待之別。然此等處恐不必太費辭。以下大學。始敎之讓。只是阿姆之敎。其後卻說十年出就外傅。是乃入小學時也。豈可曰據此而爲八歲入之證耶。大抵俊秀八歲已可入。其下者待十年而入亦未晩也。

俊秀之不係世固也。與管仲所謂士出於農者。所指似異。俊秀何獨出於農。工商之子亦然。

以古之欲明明德一節。當事有終始。語似巧貼。尋常解此節不去。每看物有本末物字。帖格物之物。蓋天下之物。莫不有本末。而所以處是物之事。莫不有終始焉。物則天生底。以探本爲重。事則人爲底。以成終爲重。立言有別歟。自餘有不得盡究也。饒氏所言則以自明明德於天下而至於格物爲逆推。其下工夫處。非謂逆推其工夫也。下一節則乃言其順推功效處。今作順推工夫。非誤耶。

以所厚爲身。如躬自厚之義似有意。亦恐聖人立言。未必以所厚所薄別家國。容有可疑。然因此而遂謂家國無厚薄。又恐近墨。此等處。姑闕疑爲可。

作新民之欲作振作而新其民者。政如鄙人所疑。然朱訓已定。有難輕說。抑九峯之意。或如鄙疑否。亦難知也。

大畏民志之畏。只是畏服人之義。聖人非欲民之畏我。而明德所照。洞見情僞。則無情者自然畏之。此等處有何難通而別尋他蹊。非惟物有表裡精粗。理亦有表裡精粗。觀朱子所言。表者人物所共由。裡者吾心所獨得可知已。此言衆物之表裡精粗。亦是言物之理也。物則豈可到者哉。語類以忠孝爲表。以所以忠所以孝爲裏。又以溫凊之養爲粗。養志等事爲精。卻又分曉。

合說虛靈知覺。固未分軆用。然下又說所以爲知覺者不同。是單指其用。所以趙氏說如此。未爲大悖。然鄙意則每欲以虛靈知覺。作統軆用看。而於爲知覺處始屬用。以下中庸。

合說則愼獨亦戒懼中一事。所謂不可須臾離者。包得不睹聞及獨處也。來說誠有意。但此兩節立言。旣各爲一事。其意若曰不可須臾離。故雖不睹聞之時而亦戒懼焉。莫見顯乎隱微。故雖獨亦愼。胡氏說恐不可駁也。

以飮食與飮之食之對說。則飮食物也。飮之食之事也。飮之食之得其宜然後。爲飮食之道也。知味則心之在可知。心在則可謂正矣。所謂飮之食之是道者。恐近運水搬柴之說。知味則得其正。亦似倒了。

隱而不宣。只說隱惡二字。其隱之之時。業已心知其未善矣。其小者則久之。自不留於心下矣。其大者則雖記之在心。亦且隱之而已。自是天理當如此。亦非觀其取人而作意不宣也。今又去隱上面尋留於心與否。亦恐枉費力耳。

狀其德則曰和。數其大目則有五。達道則五而爲和一也。

親親尊賢。槩是九經所本。然一一推排則似涉牽強。來百工懷諸侯。何待由尊賢而推也。只當於九者之中。尋得先後緩急之序而各究其用。

中庸一部。以戒懼謹獨爲終始。而首章先戒懼而後謹獨。從道理本處順說將去。由內而達外也。末章則先謹獨而後戒懼。從工夫密處漸次約束。由表而向裏也。今以誠意當謹獨則未有失矣。而以正心修身當戒懼。則只管得常行道理而踈卻未發一頭。恐未穩。

胡氏以不顯之德。只當未發之中。果似小偏。蓋通指戒懼謹獨之極。其德之深遠無跡可見者言之耳。

答鄭士仁[編輯]

承𢾅戶省愆。無人世想者久矣。尙何憂道成人之可論。分外一銜。五朔不卸。木石之性。難與時化。而分義之靡安。又有所不可言者矣。況復世事至此。家國茫茫。更有何地可以立命。中夜撫枕。祗有數行熱淚而已。俛公去來皆綽然。極可敬也。而泰山之重。何肩可任。洪水之墊。何手可塞。亦可悲也已。主理之詮。無復望於斯世。惟願後死幾人。講之明守之篤。留下一種子。爲來歲之計耳。所諭不能主靜之祟於不能主一。眞可謂按得的脈矣。世間萬事。任他千頭百緖。所以應之者則只此一心而已。一心應處。卻只是一事而已。將此一心。應此一事。只得詳察其本末而料理其歸宿。其要只在於主靜。苟逐物擾擾攘攘則便千頭萬緖矣。所以君子用工。不但於靜上主一。於動上亦只主乎一。主乎一則自然靜。然又須着主靜。方能主乎一也。且有不可不自知者。吾輩心頭。每患熱閙多欲。旣欲此又欲彼。自然不能一不能靜。須先從本源上澄治之。省得所欲則自然覺得此一之之爲易爲力矣。未知賢者亦或可以內省耶。

答曺彝卿庸相○丁未[編輯]

小覆未達而惠凾發。可謂太上之施。而山川悠悠。無路遄謝。忽忽新年。未惟奉老增福。德業又日新否。慟先訓之旣邈。憂指引之無人。乃欲遠求野鶩。詢庸醫淺方。無亦心勤而事左乎。承平生無所得。每讀先冥翁先生神明舍圖銘。至國君死社稷一句。輒竦然自覺肩背直竪。近日吾輩有才氣能說經旨者。非全無其人。只少此心法。左顧右瞻。鷺望鱉縮。卒成就口耳葫蘆樣子。世學旣如是。風俗從而一印板矣。坐見三千里封域。淪入犬羊套中而莫之救也。賢座苟用眞實心。下手此事。則須先立此心法。又取敬義二字。作吾家日月。何患不到眞正境界。但其講磨義理。又須博取賢師友。互相資益。又須從自己身邊不住用工。要以明盡天下義理。爲未死前究竟法而已。承奄當桑蓬之辰。只切風木之感。不知生世何成而乃至此。先公文字旣經茶翁鑑破。足以了事。不必更煩蒿目。但因緣得見舊交風猷則亦一幸耶。往覆十幅覔呈。幸畢抄而完之。奉晤難的。只祈萬嗇。

答曺彜卿[編輯]

轉遞奉手書若尊先公遺稿三冊。兩世心肝。一時對照。忽不知十舍之爲遠而九原之爲隔也。時光善逝。剝極而復。夐惟奉晨承歡。調愼奏效。窓旭多暇。床書有味耶。舊習之難改。本心之難明。大抵盡出於因循怠緩之病。一朝反省。知得此身如何只是庸俗。此心如何不若聖賢。自不覺脊骨竪起。背汗自沾。時方有所大轉移底消息。老夫平生非無畧綽意思。而不能迅猛一上。老死無成。賢者視以爲覆轍之戒則幸甚幸甚。先稿收葺。可認孝思之誠勤。其玄晏家大軆亦似稍整。顧此鑑衡未精而酬應日劇。有難自力以副勤諭之意。其加諸卷首者。尤恐非謭劣可堪。然竊惟此吾先君心訣之所與寄也。不忍虛還。謹綴數語。略舒所感於平昔者。如其意有可取者。或可備一副本。別求大方。以恔孝子之心切仰。

答曺彜卿乙卯[編輯]

天涯一書如夢中。年間奉老多懼。絶絃屢續。經歷多艱。猶克印先集。繼以譜役。可認孝思無疆。大兒讀字。小者供笑。此其報耶。想來忽如畵上景也。承漂流窮阨八年猶不死。秪可自悲。中華亦非舊日。鄙人德薄能鮮。豈復有信從者耶。近得西川老。討一農區。亦被天時壞破。晩更占幾頃稻田。或冀有秋。間與同志談古論今。不知門外爲何世。尊先集在奉省尙未讀。譜序非堪膺當。且今無心文字役。然此事本出吾邦通俗。鄙家亦多。每欲置一辨。如尊先事尤異常。係大賢倫常。苟皆畏難不開口。亦足泄沓。試依諭意搆一本。然手拙又多未詳。尤不足副用。或入盛意。刪補置一傍耶。

答朴德彥宗鎭○甲寅[編輯]

晩生守雌。未克見同省外氏門戶。垂死異域。得接賢器講誼。且奉手諭存恤異常。從審僑寓保重。備有天倫師友之樂。信息甚大。惟谷鳥分飛之悵。園花零落之感。蓋亦不能免者。而同病者尤知其情也。承流離七年。尙有一息。無一事可以藉手以立於兩間。近占一區。爲同志聚首之圖。然又恐措大甕筭。重誤多人耳。雲翁似肯一顧。庶攜手爲歡耶。

答宋性宗鎭圭○戊申[編輯]

此旣瓠繫。兄亦暮塗。相望參商。無以爲懷。料表奉手字。寫出兩地心事。且審奉晨喜懼。操慮淵氷。春暉之長。旣足爲仁孝賀。而執玉之情。尤切歆艶之私。承煕寄世無況。衰敗不足言。眼前無一可寓心者。少輩只隨風度日。尤何足上口也。時事直是新亭之歎。其所謂百家殊方者。亦只是虛影子而已。一塲傀儡劇中。只有一個功利字爲殺人之利刀。哀我喙息。安有好策於此中耶。只欲隨海上之桴。採山西之薇。而古聖雲遠。此生安歸。興言哽塞而已。謬詢禮疑。儘無可據而爲證者。實難汰說。然抑有一事可傍照者。古禮祭於廟。享同幾而祔於祖妣者。不敢及祖考。蓋合設者。平時之常禮也。女子只祔祖妣。又是當人親附之意。乃一時之暫也。初不以此妨彼。今忌墓祭合設。而祔則或單設一位者。亦無以異此。幸更深思而詳覆之。

答文▣▣載煜○丙申[編輯]

席間餘香。殆已不能跡。而紙上見心。不直次面而止。其所以感慨乎世運之平陂。繾綣乎吾道之扶將者。令人脊梁直竪。第其推借人不倫。至欲強僬扛鼎。求瞽施采。則無乃和家慧眼。尙或眩於燕石之緹耶。春間橫至之困。曾畧及耳而爲之歎吒矣。風瀾稍帖。棐幾靜暇。道義征邁。砥礪慥慥。遠外慰賀。而恨無由奉淸塵佐下風。以先後於騏驥之步也。承煕早憑口耳。晩益茫昧。祇願餘生不作大過以累父師。而常恐不可得。家集祗草草抹過。綜要之役。又緩不濟。此外多少經紀。覺擔擡不去。歎息奈何。來書出於陰剝而至以陽復。適與示意相符。而所謂七日之來。不可得以幾矣。只當於吾心氣動理顯處。推其端而求其復。使陽意長長。顧天道至健不息。用能斡旋羣陽。消除積陰。而吾輩些少意想。縱自向善。爲之不力。若進若退。何能有成。每念夫子大聖。猶曰發憤忘食。樂而忘憂。適於至日。授兒書讀此句。不覺拊卷而歎。欲書之以爲警。盛年進業。尤不可不知此意。今因來意。信手付呈。幸相加勖。農馬之智。非承所及。然如有疑可難有事可商。開示頭段。俾竭愚見。則縱不益於賢座。亦有益於愚劣矣。庶不相棄。餘冀進德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