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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溪先生文集 (李承煕)/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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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大溪先生文集
卷之十二
作者:李承煕
1927年
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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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成公玉琪永○庚寅[編輯]

練祥難處。誠如示諭。然愚意則私家忌墓練祥。俱繫今制禁令。而忌祭則士夫家多殺禮行之者。此二祥實忌祭之類。除屠殺一獻行事則與殺禮行忌祀何異哉。若論禮意則斷當行祭除服而不可遷就。但時制旣如是。人多疑難。此在哀兄自裁如何。若欲退行則忌日告辭。當用輯要今以國哀。不敢依禮行祥。將以因山後退行之文。行奠似用質明。變除則惟主喪不變而餘皆依常例除變。因山後卜日行祥則直用祥祭祝。先輩說大槪如此。然揆諸義理。參以人情。終不若直行祥祭。依時變除之爲允當。雖以朝令言之。所禁者殷祭盛禮也。殺禮畧行。似無大礙。況忌祭略行。已通於禮家者耶。惟斟酌行之。如何如何。

答成公玉別紙戊戌[編輯]

尊先府君墓竪碣告由。旣無例辭。第當別措。恐可於墓祀祝下措語曰噫嘻先考。光潛實碩。懿行律己。淸標範俗。小子頑愚。罔述厥則。墓儀略具。尙闕顯刻。今纔謁文。用伐貞石。粗表年蹟。庶期來百。敬蠲吉辰。用竪兆側。瞻望靡及。昊天罔極。謹以云云。悲擾卒卒。恐未中理。博詢而詳裁之如何。

答成公玉乙巳[編輯]

所詢禮疑。實是賢孝盡心處。旣無古式。只畧控愚見。殊多惶懍。長子喪中行母吉祭。禮無明文。誠爲疑節。然竊考吉祭。喪終大節。今母喪雖無遞遷之禮。然不行吉則不合享。不合享則是神道未吉而喪禮未終也。豈非大未安耶。喪中無禫吉之論。初無經據。沙溪言父喪中祖母吉祭不可行。然此長子斬。恐難比例於父斬。尤菴曰朱先生以長子喪。不擧盛祭。未見必是。是葬前如此。蓋謂長子喪已葬。可行盛祭也。所謂盛祭者。乃時祭也。時祭尙雲如此。況喪畢之祫。本非如時祭之有受胙徹餕等吉時節次者耶。愚意則吉祭恐無不可行之理。所謂只告考妣而合櫝者。旣無經據。又難臆對也。吉祫卜日。亦只是或丁或亥。其因節薦者。良涉苟簡。然旣當其月。亦近於古者仍時祭行祫之規。卽用是日。隨力豊約。設行殷奠。則亦恐無不可。鄙家亦常行之。祝辭自當如常禮。然亦無的據。出主告辭則依便覽說雲孝玄孫某。今旣免喪。有事於顯高祖考。敢請神主云云。祭時高曾祖位祝。代各異板。倣高儀雲某罪逆不滅。歲及免喪。先王制禮。不敢不至。謹以淸酌庶羞。祗薦祫事尙饗。考位祝有輯要說。列書妣位雲日月不居。顯妣喪期已盡。今以吉辰。式遵典禮。隮配於先府。謹以云云。服色則據雜記說臨祭借吉服。卒事反衰服。似合情文。然旁援照例。有異於謄出古式。實難免汰哉之誅。幸博詢審處之。以盡賢孝之心。千萬千萬。

答李羲瑞鉉昌[編輯]

聞有湯憂。方切戀仰。承審翔矧尙未復。貢慮何極。承煕替事幸安。看書課兒。依分挨過耳。祥祭旣退行則將行先告。似合情文。而禮無其文。或以前旣告以退行之故。則無所事於更告歟。如告則恐當以前日因上食致告。其辭恐當曰頃因國哀在殯。令制有禁。未行祥祭。今以某日干支。追行祀事敢告。而無知妄對汰哉。禫則旣過其月。恐當依諸先輩無禫之例。其服則恐當於祥後卽着白笠緇布網。深衣素帶。待行祫祭。始一依平人。蓋以祭則禫有過時不擧之禮。而以服則似未吉之前。未可遽用純吉也。竊以謏見參以諸賢之意。如此爲說。然誠恐致誤禮意。更博詢而參酌之。千萬控挨。

與柳賢弼永佑○甲辰[編輯]

仁兄有意外之厄。而承不能趨。其賜環也已歷時矣。又不能造席而執一酌也。眞負之矣。奄此新年。伏惟仁體無往時餘祟。蘭玉供歡。朋親獻笑。㥘前過夢。付之流水。聊且安身定命。以樂時光耶。天下事無不有。又有時與命焉。旣不可窮詰。又不必置忻慽於已往。然惟有一箇天理好還。彼縷絏者豈能累公冶長耶。第惟一事慘怛不堪言。吾甥兒豈合夭極如是者耶。其人可惜。其才可愕。竊惟懿親悼愴。久而不弛也。良爲於悒。承禍患以來。杜竇作一蟄。世間人事盡屬膜外。都不置憂樂界中。惟聞吾兄事。猶有一髮未灰之心。始若如針着肉。終乃若解己懸。然亦心焉而已。兒子沖愚。未可與語。然姑使之進謁。替達乃父之懷。幸以故人稚子而賜之顔。且隨事指導。俾無取拙於應接。千萬懇仰。

答鄭誠遠厚默○壬辰[編輯]

睽離幾歲。殆若相忘。所耳之者機雲聯譽。步武蓮桂。賀之在心者。非後於人。而亦未能於其口也。望外垂意。多非尋常。況復手書。如見其人。誠未知所以爲謝。爲日有間。侍棣百福。伯公已作經幄之珍。宜不能久於家食。遇榮而懼。固宜然矣。而如伯公素蘊。宜先思所以稱其職者。庸是顒仰。承煕無才揣分。孤露靡樂。囚首飮啄。庶幾寡罪。那有向上可語。所懼者先人緖業。未能收拾其萬一耳。衝雲之翼。亦復迴翔於置卵泉上一路。或爲簪盍之緣耶。惟冀長途勉力。

答申公瑞相球○丙午[編輯]

兄是拙賦後人。弟直封寒之蟄。豈不爾思。室是遠而。忽見二鳳殊毛。奉致北梅一枝。從審新年。文候萬福。詩禮有付。畎畂有樂。不識世問榮辱利害爲何事。遙想一家雍煕。不是此世爻象。喜甚不能寐也。承煕偶然虜賊之辱。直是平生厄緣。無足與議於宗社綱常之責。只欲樹屋窮山。斷送殘景。尙未能遂其志。況敢妄擬於昔賢繼開之事耶。顧今吾道之憂。急於民命。政宜開心明目。講明此理。抵死守定。以留一種子於來許。顧世間無大脊梁可以擔得者。此近風氣尤波蕩。人家子弟方躍躍事時樣。不問此道理作何狀。可勝嘆哉。二胤才姿志尙。殆非凡俗。而家庭誘掖又深有以導其根源。抑天意有所在耶。數日相觀。粗有講劘之樂。自然愛玩不能舍也。如續此而有不棄之意則一舍非遠。弊廚蔬菜。猶足以供來客。亦何妨礙之有。所患者特空空一物。無以朱藍於素絲。庶幾晩獲強輔。得以相發。以資炳燭之光耳。

答申公瑞[編輯]

賢郞秀雅勤篤。極有受采之資。久而奇愛。但此口耳之得。本無伏卵之溫。且此間後進多不馴。無足相觀。恐無以副吾兄付託之萬一。惟以日夕相守。間以難疑。庶幾發其昏憒耳。顧今天下。異敎懷襄。凜凜欲易斯世也。新學後生之優有才性者。又奔趨於功利之末。將不知孔孟爲何人。吾兄獨以是爲憂。思得先進誘導。以扶竪此一脈。此意甚盛。然至欲以是而望諸此無狀則是恐挾泰超海之類耳。

與鄭兼受恩錫[編輯]

居同郡事同室行同方學同志。斯可謂大同矣。而始卜之眉睫。中得之言談擧止。終乃輸瀉心膈。其爲同亦有漸矣。旣幸吾黨之有助。重喜大賢家範有所付授也。送將山西。獰雪刻肌。望望無及。如傷在己。未審返稅後玉容沖謐。得免寒威所中。應酬有暇。能理古人書否。頃言傷哉爲祟。讀書有妨。政落第二地頭。古人有志業者。未聞以貧窮廢書。其爲之必有方矣。座下何遽不若古人而不以古人所爲自期也。幸望益自刻勵。以惠吾黨。

與趙泰文貞奎○甲寅[編輯]

靑冥一擧。魚鴈無信。金君故國行付書。想覽破矣。間因家信。知尊馭利返。然情私紆欝則未可解也。邇日仁候健旺。前頭經紀次第入算否。奄奄涼高。不禁酸眼。承煕家運否乖。禍及祖山。眠食不穩。口熱肚濇。此間事又杳然如睡中。嘆息何喩。近値曲阜聖誕。權君丙夏自拔前赴。深可嘉尙。仍付書議此中措置。然吾輩無實事則空言而已。謂之何哉。李戚伯敬頃奉俛公書至此中。約共此事。可相仗也。其論孔敎會事亦頗有意。歸日當進見。詳詢而酌之。秋間築堤未可成耶。迷兒力量不大。又爲家故所迫。或恐策之不起。萬祈仁兄自力。又有以提醒之。何時當入此。幸乞從速喩破。以副此懷。萬留不宣。

答河殷巨龍濟○丁亥[編輯]

稽顙。執事念先君厚。十舍而視紼事。爲文若詩。模寫眞際。又推之此頑蠢之物。旣曲意撫存。復馳德音問其存亡。在執事惟道之自盡。非爲先君爲遺孤也。顧此物何以承當此賜。奉餞如別天事。計承書之日。高御已在紫閣下。惟黯黯悲泣而已。未審卯申。近屬何地。戀親憂君。想不知仕趣爲樂。紅爐紫土。得無侵損玉貌。區區惟是爲耿。然。承煕頑不死。物色屢變而寢食漸視宿昔。且從前不讀禮。到今悔恨多刻髓者。日繙輯要數葉。茫然失稽。衍藏浩漫。刷櫛無期。廓然兩間。此何人哉。亭扁足以輝暎雲木。心字尤典正合先君心法。其大已揭楣上。小者留備刻本耳。再枉之示。千萬怳惚。只竦息立等。

答河殷巨戊戌[編輯]

仁兄篤念我先子。惠及後人。不憚川陸之脩。一歲而再屈淸馭。此義重於山。承頑不能趨謝。乃蒙瀆惠長牋。誘掖假借之無所不至。此可以心領。未可以言形也。南鴈一斷。栗然者暢而和。伏惟大府鼎茵對時康邵。怡溫有暇。探賾無疆。胤子嗜學日詣否。承煕課上歲於妻病。新春加兒子之布而醮之。新婦有譽。是白紛初況也。外邊天大謗議。直任浪動浪靜。每念一時氣數。中夜發喟。來諭適與相會矣。噫好利之弊。將胥天下而禽獸矣。今世士大夫不知義理禮遜爲何物。惟捃摭字句。鼓發唇吻。其究亦只病己而病人而已。願吾黨群公痛去此般風習。將一義字明目張膽。誓死自守。聊以自靖獻於先聖先師耳。紙尾所示數公。或已承眄。有如鱉子之感睛。然顧倥侗一腹。無足齒於輔仁之列。徒切愛尙之私耳。俛公事實係郞當。大則一世氣數。小則吾林觀聽。能保其無他耶。山海先生文集重刊論議歸一。誠吾林大幸。而校正之速。謬及非才。其名則已辭之矣。而不可無躬謝。聞欲設會於龍山。道則中矣。或爲一會之緣耶。

答河殷巨乙卯[編輯]

奉書潸然卻忘言。世間尙有韓國耶。山陰又何地。吾兄亦尙此世耶。猶能念及師門。又念及此絶域。人心固亦未死。從知頤養康迪。子孫供娛。有人世佳況。是堪慰沃。承發狂浪走。東東西西。所得只是支離未冷息。所謂北府四書。東魯一着。亦只是狂譫亂跡。那底是當行之職當伸之義耶。固知天壤大軋。首尾橫決。無可下手而猶且云云。畢竟妄而已。妻子謬相跟尋。今更作繭裡蛹。重可自悲。惠好同車。無乃善謔耶。此生把臂。自分夢外。惟吾兄能鼓大勇則是天有意於吾黨也。當恭俟之。

答李景文民永○甲午[編輯]

吾輩相許。只以心耳。言語猶外也。文字又其外之枝葉也。今承幸接三逕。燈宵雪曉。吐膽吐心。相與切偲以輔其未及。實區區所相期者。何事於其外。反傷直道相與之情哉。無奈承肝膈未寫。畛畦未破。不足以盡執事之心耶。承從前駁質。只循口耳。無實得可以資朋友之求。只有一箇心白直。不能作䵝昧藤葛之狀。於平生切摯處。亦不能曲爲承應。只恁地白白黑黑是是非非。直以此相期於歲寒。而使執事而鼓皮木癭也。承之取之。只當隨物爲應。如復砂箭櫲樟也。承之取之。亦當隨物爲應。夫豈有揀擇於其間哉。功令之學。固非儒者之極致。然世之學者。粗號通經者。亦多說獐說鹿。徒資口舌。亦同歸於無用焉。執事苟悼前毖後。欲從事於古人之學。只將實心做實工。直從吾身上下手。窮理而致其知。居敬以篤其行。爲朝聞夕可之方。如何如何。如承薄劣。只可爲戒。不足爲老馬於孤竹。爲感不棄。敢此冒瀆。

答李景文乙未[編輯]

承煕鹵莽無足短長。執事過愛。辱與上下其論。良可感也。但其稱說淺薄者太不分劑。一似文人劇戱。無或馳聘華藻。信手放翰。不自知其所裁耶。誠惶恐不敢置辭也。但其設辭起問。往往多着裡切己之旨。非比世之學者探玄揀難只作一塲話說之資而已。是則不敢不罄竭愚魯。以聽去就之命。其直據己見。辨同駁異。頗涉僭汰。然因是益致磨礱。互相規箴。亦何損於高明也。伏惟恕諒。無憚十反。

別紙[編輯]

不能忍言。多緣氣質之躁。然亦或有悠緩而不知檢者。旣欲忍矣。是有志於檢身矣。而或又不能忍者。只是不下緊工夫。正孟子所謂忘底病。竊料執事之患。在於柔緩而不在於剛躁。苟欲矯之。恐當於彊立自定。非禮勿言上用力。久而熟之而已。

旣要隱惡而又或空然說過。亦是悠緩放過之病。苟欲矯之。亦恐須收拾此心。自作主宰。

與人言。不能直辨而又不免結轖於心。非直氣虛也。乃氣弱不充軆。進不得伸退不得放下也。稟質之弱。非人可強之也。只當於義理上明辨而篤行之。義理強則氣亦隨而彊。氣彊則進不縮。進不縮則旣舒矣。自少蘊結之病。

處之以弱。固亦此世免禍之一段。以剛用弱則固美矣。但以弱用弱則或不能自振。醫之之法。亦恐當以義理扶竪。見得義旣明。自然不至沒主張。

讀書營生。當兩下自盡其力。其成與不成。蓋天也。楊鶴之計。未詳所指。然苟空然向外求之則亦私慾而已。只當於本分當爲上用力。

聰與明。自是天稟。似難移易。然子曰視思明聽思聰。凡視聽必要分明貼實。自然養得聰明。要先明諸心。

事之有始無終。蓋亦氣虛。然苟篤志行將去。氣自張旺。恐只可責志。

健忘亦是氣虛。然此多於不用心處有之。苟使此心明辨。如寒之於欲衣。飢之於欲食。如何可忘。亦當先明諸心。

讀書時心在外。只是閒漫悠緩之病。苟緊要讀此書求此理。心自無暇向外走矣。讀書時心在他則燕居靜坐時。安得只在腔子。只讀書時。事在此而心在彼。故見其爲向外。無事則便昏沈無所用。故不知其舍亡。其實飛揚昏沈。爲不在則一也。苟欲醫之。恐當立箇志。使有準的。必要向這裏尋討義理。喫緊受用。自然不散緩。

承煕無所用力。白首悲嘆。抑區區所以爲平生命脈而不敢違者。只一箇是字而已。蓋甞以爲天地之所以命。聖賢之所以敎。只此理也。此理無形。只一箇是而已。苟是矣。生也當爲。死也當爲。福也當爲。禍也當爲。利也當爲。害也當爲。毀也當爲。譽也當爲。苟非是矣。生死也禍福也利害也毀譽也。皆不當矣。以生死禍福利害毀譽而可以易之則非此理也。淺尠之見。只在乎是。庶幾由此而生。由此而死。然鹵莾散漫。若存若亡。其何能自信哉。願執事攻其闕扶其傾。有以自立也。

耕讀俱是寒士本職。職旣如此。惟當兩下竭力。其成與不成天也。更何別路可出耶。二者雖若氷炭。苟實用力。亦多相濟。讀書識道理則知躬耕力穡。亦己之當爲。其爲之也當不懈矣。躬耕有得。能免俯仰於人。則吾之讀書亦得着心。不爲外物所奪矣。苟徒事其名而無其實。則亦不耕不讀者矣。何足論其利病也。

皆自食力。無所浪費。然且不免飢寒。則蓋必有不虞者矣。是則天而已。惟當益篤其業。不可浪求別路。

救人飢窘。固是仁。然亦有緩急。苟其必死也而又撞着於我則不可計我之後而不救也。若只窘迫而非撞着者則亦當計我之可繼然後爲之地也。此百金者之罄其有而救人者。或不免有爲之私歟。或出於一時之氣義而不免有過中者否。何其終之自至於餓死歟。事固未可知也。苟其無所失而猶且至此。亦命矣。不可追悔也。如蒙惠者之自私不救則又豈足掛齒哉。

鳩茶犢車。自古有然。要之聖王有作。明七去之法然後。乃有區處矣。雖不如此。苟至以一女子而不能保有天倫則何論門地之損益哉。然苟其不至於極惡者。皆由於夫道之善處與否。娶得惡性人。自是自己命分如此。當降心細意。思所以全其恩。至於自己無一毫不盡處。乃可別議也。

父子天性也。子有未道。惟以至誠化導而已。盡吾道而不化者。堯舜亦無如之何。亦須盡吾之恩而思所以全之而已。

兄弟嫂婦不能化。槪亦自己誠力未孚處。當至誠諭之。又須常存自責之意。如繆肜之爲。此外則非容人力。

說饒富之美。蓋傷時之論也。然所謂兀兀窮年之士。爲富人使令則亦鄙矣。執事言其非心服則固矣。而必甘心諂事者又何也。一生所可恨者。只貧無錢耶。此則執事以憤世之故而不自知發言之過也。貧富貴賤俱命也。富者自富。貧者自貧。各自盡其道而已。何必切切較量哉。

不求名固美事。而有實則亦未甞無名。故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但不必切切以人之知與不知。爲己之忻慽。只當低頭做自己當爲底而已。

托兵禍而緩於讀書。卻急於理產。固俗病也。而執事之言。亦恐有病矣。知讀書之可急者士類也。知財穀之爲急者常情也。今切切責常情以士類。無乃過乎。但當以責人者責己。

聖人亦曰危不居亂不入。世擾而不欲科仕。豈害道理也。彼沒頭於無事之日者。自鄙夫耳。何必緣此而責其退伏於亂世耶。況自有一般人。自不沒頭求。又不果於忘者耶。文種將絶固可歎。而氣數非人力可參。但當益盡夫吾力之可及。以爲涓報海埃報嶽之計耳。

粉飾文字之弊。生於詩賦取士。則廢詩賦取士。而粉飾之弊可以袪矣。豈有因此而更粉飾他般文字之理哉。使戶戶誦讀之士皆知窮經講道則安知不盡爲君子乎。設使不盡爲君子。不猶愈於長其浮薄而俾不能爲君子乎。詩賦中所稱雄文巨擘。良亦卓才。苟使之學道則豈不爲君子哉。要之學校之制。使人勸善興行。詩賦之科。使人長浮華起紛爭。不可不察。

井田之制。疑若有人多地狹之患。然蓋未之深究也。天地生人。終無過於土地者。如魚之於水。獸之於林。縱閱萬古。只於其中有差多差寡。未甞頓過。中國戶口之多。以周成漢哀爲最。其餘迭爲消長。縱不滿其數。此可見其大畧矣。若一處之差狹差寬。自有移狹就寬之法耳。

士之仕止。惟以禮義爲重。而止則在我。仕則有係於人者。豈盡自由也。扶綱常輔社稷。誰有不願爲而不爲者耶。蓋必有不可爲之端耳。

承平生患無才性。雖小件文句。亦必費精露拙。性又狷狹。每以粉飾無實。以干人譽。爲盜賊之行。今謂役才飾外。恐似相反。然人見至公。必有所由然者。蓋以承德薄行淺。多見浮薄虛僞之習。甚可憎惡耳。幸蒙忠告。庶幾自艾而有及耶。道理無窮。非一二聖賢可了勘。其未發者尙多。況代各有一般異說。必待一番聖賢出而推明之。豈有一頓立說後。更無可講明者耶。如科文小數也。出一題而千人共賦。猶有異意。況此道理之萬變者耶。愚恐執事未之思也。

泰西所用十六氣之法。盜竊天地之機。斲喪天地之元。果如盛論所憂者。古者帝王藏氷改燧。閉關儺門。遺珠沈璧。禁礦時伐。皆所以培養天地之氣。節而養之。順而達之。財而成之。輔而遂之。今乃剽絶之剝落之。至於無所顧惜。以有限之氣。應不窮之用。如何其不消沮衰敗。至於渴盡耶。卽此一欵。其爲天地間一大賊也。不可逃矣。

答李景文別紙[編輯]

毋咜恐似於氣之怒也。

咜是叱咜之意。陳氏以爲當食而叱咜則嫌於怒食也。今曰恐似於氣之怒者。蓋以此。如是爲解或無妨。然頗似牽強。鳴遠以爲咜當作吒。吒噴吐也。蓋當食而或有不合於口者。亦不噴吐。所以敬其食也。鄙人甞作曲禮集傳取其說。未知如何。

孟子距楊墨。未有距老子之處。未知鄙見之有未周者耶。

老與楊墨。俱是異端之當距者。然墨氏是有爲底。切於事情。當時趨之者衆。老子主虛寂無爲。不泊事務。只得自守。後世述之者不張大。楊氏實傳其術而亦不明言其出於老氏。只與墨氏爲對。故世人只得稱楊墨而不及於老氏。孟子雖不闢老氏。看闢楊可知其闢老氏也。先儒說蓋如此。未知如何。

佛氏堂獄之說。有何近理。

堂獄之說。乃佛家粗跡也。其近理者。如明心見性喚惺頓悟之類。至宋時禪學出。尤與儒門心學相近。

明心見性喚惺頓悟。可得聞歟。

明心欲使心軆常光明。如所謂光明寂照明鏡無垢之類。見性慾其洞見眞性。如狗子有佛性。物性眞如之類。喚惺欲此心常惺覺。如瑞巖僧每朝問主人翁惺惺之類。頓悟言心心念佛。一朝頓然開悟。如僧問如何是佛。師雲佛在庭前柏樹子。僧言下領悟。不覺流汗之類。有問不敢不對。然此如發策條對。恐轉汗漫。

見性頓悟之說。旣得承敎。而宋時禪學者。亦所謂當時豪傑之士也。豈不知斥佛之爲是哉。何其昧於理若是。

禪學者。援儒入佛。其學極切己。其論心性之理。又極高妙。如陸象山以尊德性爲欛柄。其制行甚篤。孝友天至。律己甚嚴。動止可敬。王陽明以致良知爲頭腦。其論極深妙。功名文章。冠絶一時。蓋其立見之偏。不自覺其浸淫於佛旨。非欲故爲學禪自異於聖學也。程子曰今之陷人也。因其高明。正指此也。從古豪傑之士。入於異學者何限。如老莊楊墨亦豈非一時之傑也耶。假如今世所稱許多高明。自後世觀之。亦或無可議者耶。只是微偏便蹉卻耳。

王陸之於心性說上立見之偏。可得聞歟。

陸氏主尊德性。以爲不立文字。立地作聖。王氏主致良知。以爲心則是理。天下無心外事。致吾心良知於事事物物則皆理也。不當去事物上求之。其意皆在於絶棄外物。以求所以存心養性者。遂轉入禪學去。其所謂心性者。亦只是氣質之靈者。而非天命之本然主宰之全軆也。

答李景文乙卯[編輯]

遼天一燈。忽照伽山舊夢。此非前生幻緣耶。瑟谷秋聲。衰髮想已雪。尙能讀舊看書耶。賢允營農。足以充飢。二孫入手。晩況想佳。恨此生不能復把盃一笑也。承煕尙不死最可怪。今又天涯爲家。乃增苦業。尙何長言。懶習久斷故人書。奉此爲相思面。

答李克善能烈別紙[編輯]

次子次孫攝主之疑。此禮家之大變節。先輩說元無的據。不得不自下斟酌。甲論之各主其喪而待三年後次孫專攝。其義固精。始可以不悖於通典及宋制。終可以無違於次孫當攝之正禮。然一家兩主。終涉二統之嫌。且此家所言乃內喪也。祖重旣在於宗子。而宗子旣死則其重已下於嫡孫。嫡孫已沒而次孫攝其事。則其父祖之重。卽在於攝者。雖在三年之內。不得主祭。而祭之主則攝者已當之。旣攝祖祀。更不可不攝祖母之祀。且次孫旣攝祖祀則次子已不攝父祀矣。何可復攝主其母喪乎。金溪之不從甲說。恐有精義。可遵而行也。但世之言此事者。多雲服朞以承重。而朞後緇笠緇帶。如此則恐半上落下。大山明言本服朞。非以承重可知。但其持心喪雲者。雖若使之緇笠緇帶。然恐其意在於心喪。而非在於其服之必似也。葛菴則直曰仍服朞。小祥後以素服主饋奠。恐此是正禮。攝主遞遷。前輩皆主不可行。獨李陶菴有措辭以告權宜行遷之語。至於改題則亦多言攝主難行。而攝主之題新主而書旁題。已有退陶及諸賢說則旣題新主。何獨不可改題舊主。旣攝其祀。何獨不可行遞遷也。正位之屈處祔位。一祠之祀及六代。死者之仍帶旁題。一廟之旁題各異。主面之代數錯亂。俱非大未安耶。況攝主旣攝其祀事則凡其兄之所可行者。皆當攝行。安有可攝此而不可攝彼之理哉。先君輯要定以攝主改題。遞遷一如宗子。未知此可以遵行否。惟廣詢而行之是仰。

答李克善甲寅[編輯]

吾輩只有此一心而已。字墨亦贅耳。然其能使遼天遠客。知三道揷天。長松百尺。峩冠對案。送兒課田。呼孫習字底信息則有賴焉。東望長呼而已。承志已妄矣。一身之計又恐非人力可做。只聽命於天而已。一面非敢望。有一事仰質者。先先生求仁錄及大學補遺。可將三四本寄北京及曲阜夫子堂否。吾在中國。與諸公論吾東學問。說及先先生。或有願見其遺文者。因妄有此心耳。

與鄭參判元夏[編輯]

晩始登龍。猶足爲漂梗之良緣。玉音一遐杳若雲鵠。未惟窮陲雪積。台軆保重。賢胤間已歸庭。而三逕裘羊。亦皆吉祥否。幷切願言。承煕身且無謀。狂愚愈甚。孔會一着。適會時機之不可緩。謹與同志幾人。倡爲發起。念首事之始。已蒙台座印肯。不敢相外。羣議尤切於藉重。敬錄尊啣。以爲案中光。餘並數十人。竊想不以專輒爲僭妄矣。但燕魯一走。旣不克奉陪車塵。則粃糠之𥳽。不得不以下乘拂露矣。不惟臨程卻顧。且恐老馬爲駒。徒自僨轅也。苟天意有在。稍副志願則來頭擴施。當全仰指揮之力。幸預下深籌。成竹而俟之。留書奉告。萬冀鑑亮。

答趙泰克鎬來○辛丑[編輯]

陳荀之契而白首始覯。靑谷晨磬。菁江雨舟。非不蘇慰於當塲。而別離三載更關心者。古人已道破矣。客秋蒙季公委顧。手擎大墨。面與心俱八九分矣。況復寄意隆摯。謂茸愚有所聞。若將收置切磨之列則殊非敢承當者。而古義又不敢忽忘也。荏苒玄冬。伏惟省溫萬福。長枕穩眠。炳燭之工。日與征邁。承煕醜狀只是卯公眼中見者。重以荊憂轉劇。兒們失學。有所憎而無可道者。先人許多心跡所寄。無由闡述其萬一。深恐此生遂作負辜人矣。山海集賴諸公積勩。庶見渠成之利。而學記謬囑。卻似推山於蚊肩。聞命兢惶。只得俯竭瞽見。以聽去就之如何。而其不中理則審矣。今蒙諸公謬招使之面奏驢技則亦何敢自外也。但必得玄晏羣公合眼會手。始可攀援餘綆。亦惟諸公入思耳。此會若可中路則可夤緣一攄否。

答鄭應運漢均○戊申[編輯]

以吾先子之思而追之此傋𠈵無似之一鄙夫。此乃忠厚之過。而其藹然好德之彜。至暮大不歇者則蓋炳然如丹矣。痛矣承煕之不祿。不能使風木少停。以永其視世明道之日。至使俊彥有志如吾執事者。卒齎誠而未究焉。到今日暮途遠。瘡疣千出。卒無以闡發吾家學之末光。徒緣趙括之虛名。厚誤朋舊也。所幸者典型入眼。肝膈通神。非比尋常傾蓋之比。亂代擾擾。獨葆心田凈界。起居沖適。上述先徽。下迪後承。其孶孶矻矻之意。溢於言表。政可艶仰。承煕本末旣如右。無足鳧鶴於斯世。祗作藏六之龜。臥三峰山下。消過朝晡。然每念古人採西山之薇。岸遼東之帽者。直是何等力量。只自中夜喟然。胤哥遠勞步屧。無補於垂槖之歸。愧縮無容喩。但其淳雅性度。知自義方而得之。幸益復策勵。爲長路驥步之導耶。最是尊先祖純孝懿蹟。有非拙手之可摸畵。而遠囑良勤。畢竟欲逃而不得。祗恐帶累光塵。有歉於慈孫之心。幸深思而去就之。以重大事。世事如此。終爲卷中人而止耶。南望悵然。

答金議官英奎[編輯]

頃得一書於風中。惝怳莫之要領。近得自強月報而始知世間眞個有執事者。今復得手字則面目若可挹。敢拜領。然又未知執事何取於無似如是其勤摯而不知倦也。世事到此。忠義之士腐心焦吻。痛哭發狂。執事之意。若可想矣。承本糟粕賤士。不識世間當務。遽髮雪而眼霧。又經一刦。萬念盡灰。無足有無於斯世矣。竊想執事閱世間人物甚多。似此醜狀何足以當一鑑。千里命駕。古人所難。執事何可不自重。千萬拜辭。貴會趣旨。略奉其槩矣。承亦有彜性者。顧遼絶不能相謀。如執事宜有盛筭。幸詳籌而自力焉。

答金議官丁未[編輯]

頃奉遞筒。知執事今六十一年人。蓬矢之志。尙走於的。爲之感歎。承煕所同者年。蒲柳先秋。數月積病。耳目失官。念平生所耳於父師者。盡若存若無矣。況能棄此而別求進明耶。且妄意此時極昏塞。思復見先聖先王之明而不可得。今若謂此時乃開明則非淺尠所及。承煕固不足道。願群公力祛時昏。以復於明。使此聾瞽亦得依循末光。參商一天。臨紙惘然。只祈萬愼。

答金聖必晟東○乙亥[編輯]

意際拜伯堂令監。兼承惠凾。審洛旅承安。侍軆泰平。實葉遠悃。兒憂何此久罹。緣此枉卻尺璧之光可恨。不怨天固不易。不欺人亦甚難。於此等處。熟耐而反修之。正是得力處。卻不多下讀書究義理也。但失一良晤。得非鄙俗者無分於切磨耶。承煕近被琢源老丈數書。叩發多有郞當處。而其論近世論心說性之多無實得。雖屬偏病。卻是吾輩可省處。其爲藥卻勝似四物湯也。近見一邊所謂易言二冊。大抵以功利爲性命。禮義爲傀儡。而其出入奇恠。切近事情。類非吾中踈迂者可抵當。時人心眼俱劣。安得不爲所動也。吾輩不能精究實踐以張旺此氣。一杯終難爲救火之用。氣數如此奈何。

答金聖必甲申[編輯]

昨有人自達圍還。道吾座下深衣入擧場。儀表頗異俗子。料襮承問。如復覿其風采也。洛庭阻音。屺思拊時。仰爲貢憫。一覲似非得已。衣章之異少節也。何拘於是。況深衣之頗可通耶。向時陜行。觀海寺踰木通。歷靑巖修道。溯雙峽而返。其間登臨酬唱。亦頗可樂。但簡儇身章。顧影自愧。不能安意抽興耳。浮言果謂何。彼時時賢才子盡赴聲名海上。吾寂寥數人。相將入寂寞邊。履葛啖藷。披巉弄漪。見者爲誰而疑者復何事也。直一笑而已。山陽會果有傳聞而不見文字矣。吾輩心死。不堪復攘臂下車。只縮手俟之耳。深衣袷長通三尺。比今衣爲短。稍長何害。純寸半帶二寸定製也。純靑固宜。帶靑無文。而禮有雜帶靑黃之者。故鄙亦欲靑之。但以緇紕則似尤宜。西爲歷顧。預庸忻企。

答黃舜翼在稷○庚子[編輯]

未覯如渴。一晤如電。心非甁水。何能遽瀉在地。祗恨投轄無誠。不能分樹村之日於弊廬也。仁者愛人無已。時貶投長牋。開懷示人。若將借瞽聾以爲視聽。且道其平生默悟之妙。有以大合於吾先君之說者。嗟夫使足下而及吾先君之日。鍾筳應而金石宣則必不使此主理之旨䵝晦於斯世也。俛仰陳跡。慟泣無及。顧不肖才識旣下。口耳無實。無以農馬於前導。姑就吾足下所以發病求藥者。按脈而審證。蓋其專精於覃思實踐之工。而或忽於切劘講習之方者。未免一腳長一腳短。致有蹭蹬難行之勢。然明者已自知之藥與在焉。不煩餘人發劑。直須從博文一事。明辨而愼思。件件求得十分道理。使心目瞭然。兩下剖破。如白黑之不亂。卽向前路頭自坦坦不費力矣。世間學者最患目下不要移一步。習取葫蘆獐鹿之說。作鸚鵡舌頭。此雖華扁與居。不免卻走。今足下之病實證也。只頓服藥食。卻易爲力。惟在自力如何。千萬自擇。承煕早騖外馳。孔瘡百千。其所得於家庭朋友者。亦多掇拾聞見。不着身己。到今尤悔山積。繩削不去。正願朋友勤攻其闕。扶持其顚。獲免罪戾於未死。望足下不淺淺。庶蒙留意。

與黃舜翼[編輯]

路左奉餞。令人黯然。數宵下。旅軆更旺。彜卿所愼向蔗否。都友事其入見如此。非可以智力迴也。大抵前人論此事亦多端。其主父命者曰父者子之天也。父命旣定。雖未有君命。已移天矣。且立籍以子。亦猶告也。習俗靡然。厭繁趨簡。加以鄕曲逖遠。憚於上聞。滔滔一轍。終不免苟且之病。其主君命者曰惟人君代天制命。不得君命。不成爲子。不可以父命斷也。此說固正矣。然一向偏主。亦或不能無末弊。或未有其父命而挾君命以迫脅之。有同攫挐。弱者飮恨而屈首。彊者懷怨以相仇。或已有父命出後已久。而一朝不合。遽托君命之未下。率爾自絶。十年父子。遂作路人。甚者追絶其父祖所後之祖。屢世宗統。一筆句斷之。此亦豈仁孝之所安者耶。竊甞推原其本而細究之。夫父子天屬也。非人所強移也。惟古之大宗。以恩則祖之統也。以義則君之道也。不可絶也。乃有立後之義。於是乎父命以許之。君命以成之。三者不備。不可行也。後世因襲。雖非大宗。或取族人之子子之。亦以父命君命將之而不禁。如程子所言小宗立後。及大明令所云四宗無人。及踈屬遠親者是也。且夫子者。父之屬也。非他人所可預。已孤不爲後。經有明文。以其無父命也。後世又變通之。如大典所言父沒則母告官。沙溪所言父母沒。門長上言者是也。至若入後告君。經雖無辭。在理宜然。後世流循。看作贅旒。如有庶子不立後。昭穆無證不繼後。皆昭載國典。而不惟士大夫家多不遵奉。或又以君命出之。其禮之不可典要。至於此矣。重以習俗漸謬。轉成苟且。有識之竊歎久矣。有不幸而身處其地者。不可不深思而明處之。竊意在名義未定之始。當以不敢移天爲第一義。除大宗承後一事。雖有父命君命。斷不可勉從。雖大宗承後。父命無所受則君命亦不可強從也。父命雖定。君命未下則亦不可遽從也。在名義已定之後則又當以盡道於所後。爲第一義。雖非大宗。苟其族類昭穆不紊則不可追改也。設使父命無所受而君命已成。旣成爲後則不可更違也。其或君命有未遑而父命已定。出承其後則只當據實告君。以待其從違而決之。斷不可以幾年父子之恩。一朝追咎其未備之禮而遽爾自絶。視同行路也。今有人未揆禮儀。從仕於君。一朝不合。遂曰禮儀未備。吾未甞爲臣則豈可乎。夫都君之事。雖未知其情實之如何。而其所據者亦先賢大論也。不爲無憑。然旣以父命而出於所生。又以子道而事於所後。承祀之神。父子之名已立。十年母子恩已深矣。三霜衰絰。義已盡矣。一朝斷而絶之曰吾未甞爲子也。中夜以思。豈能安於心乎。爲其地者。莫若具陳禮意。因生父門長據實告君。君命曰始之未遑。今可追補。遂給成命。則人情天理。兩皆得矣。如其曰始無君命。不可遂子之。宜可罷歸。則當據此而告於神明。布於兩邊。從容退還。尙可以義斷恩。不至於進退失據矣。此不惟臆見爲然。前人成說亦頗可據。幸以此意一陳於此友。以觀其去就如何。

答李明極赫杓○甲辰[編輯]

承無狀涔伏。蒙賢從不遺。上冬晤欵。已銘在心曲。更此垂訊。意寄珍重。從審棣牀啓居萬祺。晩暮收拾。篤志於向裏之事。此誠罕得於今人者。滿心喜懽。有不能已焉。夫此事不繫於時。又不繫於地。惟在人自力如何。但將眞實心。求眞箇義理。目到一分。足亦到一分。盡平生之力而從之則庶乎其可矣。若徒慕其名色。依樣葫蘆。以苟循世俗所好則亦俗而已矣。惟賢從察之。承經一年無所進。外至恩命。直到五箇月。已解脫矣。目今只覺鬢髮日變。而天下義理有多少未盡處。尙何言哉。

答李大弼玄稷○丙戌[編輯]

從氏家禮疑。謹稟之庭下。略爲覼縷。當從氏丈喪出時。卽宜告由於令從姪靈幾。而其饋奠則當待成服後仍行矣。今闕告而廢饋。似爲兩失於震剝之中矣。且令從姪虞祔未行則待大喪虞祔畢。恐當追行。今宜速行饋奠於小殯而告以此由。其文則恐當雲小子險釁。祖考竟又捐背。禮當代重。冞增慟霣。頃在葬時。祖考爲主。猝當禍變。未暇虞卒。大喪在殯。勢將退待葬後。情事未畢。祗庸罔極敢告。然此無禮經明文。只以禮書所載。參酌綿蕝。未知如何。幸博詢而處之。旣告事由則祝號前後之異。自可無嫌。是則不必言耳。

答姜繼舜鳳朝[編輯]

臘梅寄枝。仲春始發。日下果遠矣。伏惟惻寒。令軆保重。喉院遞直。侍從踏跡。聖恩隆摯。何以圖報。玄封報行。普慟冞深。加以天下多事。宵旰殷憂。周旋近密。想切憂戀之忱。不知何以爲地也。承煕蒲柳善衰。得春如秋。已足自憐。況惟分外恩命。連仍不卸。一番遷仍。輒增一層罪戾。惶恐隕越。夜不能寐。夫承非不欲仕也。直緣衰病纏身。加以窮鄕音聞後時。晉擢失期。轉轉致此。今此臘末。旋仍之報。拖至正晦。乃因鄭友書而始知其仕恨之迫。而病狀之適㞃。又無異於前。適因族姪博士君西上。不免又囑呈辭。逋慢此極。安望其無事解罷耶。只日伏枕俟譴而已。念此區區蜂蟻之忱。終無可伸之日。只有未灰一念。每有恤緯之想。顧今全韓熟睡。兩虎鬪雄。傍俎一臠。未知入於何吻。而無一人爲吾君父下一貼藥。此何時與命也。如承窮山木石。固不足數。設使出一腳。亦無所補矣。如令公未可瀉出一腔熱血。痛陳一番。大集羣長。奮力一下手否。從古屋下好大談。承亦此輩。幸恕其狂而悲其意也。俛公欲因自引。畧陳己意。未知能合時宜否。▣▣▣▣▣▣▣▣▣▣▣妄煩執事爲時自力。其爲承煕地者。庶蒙周旋。幸得付置笆籬。俾遂飮啄。千萬祈仰。

答李景載德厚○乙未[編輯]

畝忠錄付標諸處。從隙繙過。儘覺哀兄精力灌注。眼目精當。所以惠此文字多矣。只因盛錄略加櫽括。其合仍舊者。直落去貼紙。間有顯然字誤處。或便改寫。其合用盛意處。仍其標付去。就中堂下大夫之爲古下大夫。循其名目或近之。然本朝大夫。上自公卿下至堂下。通稱大夫。不可徒以名爲據。古者卿一位大夫一位。上中下士各一位。上下大夫卻不甚遠。考周禮可知。今之堂下官。恐當不得大夫之位。至若五品窠升進之多寡。不能無遲速贏縮之患。然升之者非便離此而進於彼也。只獻其序。以待所升之處有闕而取補也。假如太學進士爲二百人。則只以次入直殿前。雖已收入薦狀。且待經筵入直者之闕。如經筵無闕。只依前待次於太學。在太學者旣未升進經筵。則自營學上舍而升於太學者。亦無由入於太學。以此推上推下。實無積滯無所寓之患。今雖欲必計其數。使之適中而無餘欠。國家升黜賞罰無常數。人之死生去就無常限。如何可齊齊畫一耶。幸以此更入料理。

答李景載[編輯]

數旬故里。歸見惠疏作案實。謬托賢器。巧値違繣。悵然如有失也。疏中有故山省掃之意。或已還往矣。不審奉奠萬支。二郞幹蠱讀書。俱着裡貼軆。世間擾擾萬事。都不成根基。最是後生悠浪爲大患。苟不辦死心用死力。難保其有成。外面冦賊。猶屬緩後也。家集見荷玩索。究到此理活處。千駟萬鍾。不得加一分。刀鉅鼎鑊。不得減一分。下工之敏且勇。從可卜也。但於精微去處。苟不判然如一刀兩開。則終依靠不去。到得紛氄雜糅。倉卒地頭忽然迷瞢。不免足目慌亂。幸益涵肆。築底究覈。擇之深而積之厚。使實理瞭然。實用沛然。爲吾黨光。別幅錄示。想見前後大意。其見義之明。臨事之勇。旣有以根乎中而發乎外。終復觸類逢原。量己忖人。俱可仰也。大抵義須明辨。事須愼發。縱見到十分是當。又須度時量能。見可而進。苟爲一時意氣所使。未幾意闌情遷。收拾不上。則豈不誠寒心哉。況承輩本無手段力量。豈應妄自許以英豪做措。甘爲僨轅之駒哉。但事變無窮。時幾無常。亦不可膠固守着一株也。此間近日貌樣。誠似難處。無已則申嚴條約。稍作防守之勢。去其名而存其實。以觀其變耶。

答李景載戊申[編輯]

今讀來諭。爽然如有失也。夫君子之心。制義以爲平生之圖者。自有一副規矱。如射者之志於的。有非生死禍福利害榮辱之所可移也。如大舜之號泣。湯之夏臺。文王之羑里。周公之恐懼。孔子之陳蔡。程子之焚毀。朱子之僞禁。其遭遇困厄如此。何甞聞以此而變易其所守。以爲免禍之計哉。乃若所謂遜言微服謝遣學徒之類。皆只省節外面不急節度。以免其故觸之患而已。其所以自爲自信者則曰危行。曰天生德於予。曰講論不輟而已。今也慮釀禍之端而欲廢卻文字。自命以棋酒自娛。以終餘生。則無乃與聖賢之心有異耶。今所言世人家家印文。人人談道。而實皆腐臭害道者。亦未免矯枉過中之弊。如今未論別事。吾輩在屋裡。點檢其日間發言行事。其未純乎理者十常七八。苟知此矣。只當就其中去其僞雜。擇其可言可行者爲之而已。豈可厭此而遂齰其舌斷其足而更做恠聲異形。求免他人之憎哉。且座下旣云云矣。而頃讀春秋。說義理如前日矣。今來十三首詩。亦復發明前日所聞。其勸承煕求至善以牖來世者。亦復前日所勸勉者。無乃正理有不可易者。而座下所自言以爲自處之法者。只出於一時病俗之過而非眞理也哉。今天下綱常將絶矣。吾東人類將劉矣。苟且偸過時日。欲與禽獸延殘喘。亦復何爲哉。願座下日益講明天下義理。日益勅厲目前規模。以朝聞夕死之訓。爲一副心訣。如世間一切禍福榮辱。都不許動吾一髮。生得一日免一日愧恥。由是得正而斃。亦自含笑入地矣。庶幾諒只。

答許致三𣳑○己亥[編輯]

南北冰海之說。政非夏蟲之可語。然妄意日月之行。斜繞東西。如人之橫帶於腰。而地之當北極處。爲最高頂。北下南下最低處爲冰海。自南而看則爲南氷。自北而看則爲北氷。來諭則以東西爲自下繞上者。此其入見之異也。然今據西人所說地球圖看之則似與盛意合。此未可遽爭也。栗谷說所以發者理也發之者氣也之雲。善看則煞好。蓋性發爲情。凡情之發。言其實軆則皆理之發也。所以發者。猶言以之而發者也。此以字有力。有主字意。發之者氣。蓋言能助發此理也。如是則其名義豈不正乎。如兄所疑則以所以發者。只看作發出之由。而其下只說發之者。更無眞箇發者則欠中間一話頭矣。但栗谷說又有曰發者氣也。是直以氣當發者。而其曰發之者氣。只以發此理者當之。未曉其大意所在。抑謂發者旣氣而發之者亦氣耶。如是則其曰所以發者。只得爲發出之由而無能發之實軆。如君命於上而臣自獨出也。與退陶說能發能生此理至神之用者有異矣。先君說甞曰發者理也。發之者氣也。蓋言情之實軆是理而其發也氣助之發也。愚無所知識。只以此說爲準。幸入思量而覆敎之。

答許致三辛丑[編輯]

今年得典型在眼前。不知爲濶面也。忽奉手訊。還覺黯然作懷也。從審仁候萬旺。妹甥俱適。足慰歲暮之想。但云手拙而作捕風之人則無乃有役志於外者耶。吾輩只有讀書勤耕爲存活法。苟不耐得熟。別要向外討取分表。動不動失去大軆。已落入坑塹。況幷與其小軆者而又害之。畢竟表裡無得全者。寧不寒心。前者或聞兄有此等走作而踈迂不省門外事。欲一奉規而未能焉。今輒發其狂妄。幸勿呵斥。試一入思。兒少輩血氣未定。亦每觀乃爺而爲其心。此又不可不永念也。

答許致三乙巳[編輯]

鴻燕旣可悵。而汩於酬應。又不能以一紙爲謝。蒙此不遺。上下以名理之論。且報閒居弄孫。起止保嗇。老妹將穉。亦得好在。惠我弘多。無以口說計也。承校禮尙有餘塵。尋捿直是俗冗。無足語者。曾與晦堂兄所論氣質性一段。係是吾東一大議論。吾兄又發之。設使承復綴陳談。亦能出良遂之外耶。所謂未發前無善惡之性者。只說無善惡不齊之性。非謂無純善之性。固不爲多辨。竊讀盛喩。卻似於氣質之性四字。只作氣質看。夫人有此氣質以受生。爲得其其所賦之理。是乃本然之性也。然氣質自氣質。性自是性。其在未發也渾然一性而已。彼氣質雖有美惡之不齊。自是氣質之美惡。此性卽只純善而無惡矣。何處更有此善惡不齊之性也。此非已發地頭乎。性之已發。固名爲情。然此則喜怒哀樂惻隱羞惡之各自爲端者也。其發之或剛或柔或善或惡有萬不齊者。乃氣質之性也。旣發矣而猶謂之性者何也。性是本然之名。而剛柔善惡。乃氣質之本然也。因而名之曰氣質之性。然此非性之本然也。故雖謂之性而君子不性之矣。今只知性之爲未發之名。而欲安頓善惡不齊之性於未發地頭。則孟子所謂性善者。是何說也。朱子所謂未發有善而無惡者。又何說也。來諭許多節拍。不堪枚擧。至以性善爲發後辭。則未發之地。乃無善可名矣。如上所引朱子所謂以無善無不善。爲大無狀者。又何說也。雖百般究索。未發之中。只是純善而已。至若偏全之爲本然氣質。誠有甲乙之論。然孟子論犬牛人之性。只說出本性。洪範論五行之性。亦只平說出本性。朱子之說雖有異同。卻於孟子集註。仍作本性解去。其於易本義。亦只以乾健坤順。爲作本性。今欲強而一之爲氣質之性。實未得其的矣。且偏全之性。謂之因氣質而異則可。而謂因氣質而變則不可。蓋於未發地頭。偏亦善全亦善。只是純善之本然。豈可與剛柔善惡之變乎純善者。可同科也哉。今乃以受生之爲氣質。而一例作變於氣質。則純善無惡之性。乃在受生之前耶。昔韓南塘謂未發前有氣質善惡之性。至以本然之性。謂在受生之前。或恐來喩似之也。此是吾東大辨。又係吾輩積年苦心處。幸從頭大思量一番。千萬千萬。

答許致三癸丑[編輯]

慟矣。賢胤戚姪耒姿懿行。忍作慈膓之刃耶。如吾座下讀書學道。猶難理遣。矧從妹柔膓。何以忘情。但水覆矣。諸侄又在。幸十分節抑自愛。承漂泊六載。尙未殊者亦命也。渡海之日。已作辭世之人。先廟先墳只付後生矣。平生切摯如座下。已永作前生交道矣。幸勿以此物置漢瓦中也。從君遠來。亦已知此意。未知此生能更對耶。長言無益。只冀忘懷度世。皓首崇明。

答許容卿㙌○丁酉[編輯]

臘天尺鯉。氷坼始出。居然桃花浪矣。未惟堂闈壽韻康旺。承歡萬福。妹阿荷庇。甥君昆季讀書供笑如前日耶。示中有騫騰向外意。無或乘春一走耶。士生斯世。欲出而有爲者。將以行其志也。下焉者亦謂足以榮其身也。顧今恐難爲二者圖。不如且隨分做家裡事。爲安身立命之地。座下上有二親。下有二子可敎。苟低頭向裏。有無限事業在其中。興邱風土旣可居。則料理基業。以垂子孫。亦一大事。家力縱屈。裁省節約。尙足事育。何遽以此傷心。浪生非分之營。且安居之猶患不足。而又欲舍此而外營則外至者未必如意。而在內者將先竭矣。尤豈不臲卼哉。惟熟計詳度。量時安命是仰。

與金範初瀅模○壬寅[編輯]

江閣數宵。尙足慰半生魂夢。而稠海未穩。別來更一年。未惟尊堂壽韻神勞。行餘懋學日臻高明。法門寢邈。倣象無地。所以扶竪一脈。紹述緖業。將不得辭其責矣。邇日用力將何居。翹首東雲。每切神𨓏。承煕神精內鑠。謗尤外積。世間債負。無有了期。而窮廬之歎。已有不可禁者。只願此息未冷。得以少補黥刖。爲歸拜前人之地。而氣質之病。習尙之汙。一似水鹽色膠。取出不得。亦將如之何哉。見今天地冉冉入窮陰。獸蹄鳥跡遍寰中。爲吾黨者。方自相搆怨。動用戈戟。元氣索然。禍萌隨作。庶幾懲創警惕。思所以恢張公道。感召和氣。未知仁邊景光近何似。大抵天下義理。非一時一人可了。從古病源。盡在一我字。頃對畧及見處異同。思欲從容評泊。兩罄底蘊。而擾裡分袂。含意而歸。至今如茹不下。未知高明何以惠我。俾有省發。齋記之囑。心知高明故要作後日情面。不敢力辭。今作一債。不敢遂已。然無足以發仁明之意。可批回其疵處而付諸休紙耶。病翁文字。已整頓一本否。此是羣公畢誠之地。幸勿爲急計。十分加愼。山川悠遠。只懷耿耿。如有梯信。俯惠一二義理文字。以啓迷謬。

答李公允鉐均○庚子[編輯]

班發之晤。不足以解杕杜之悵。每念耿然。新年奉手書。所以慰我之悲而牖我之迷者已摯矣。況復名理至論。足以開豁我心胸者乎。誠感僕不能忘也。伊來春氣益沖和。恪惟燕頤萬嗇。所履日熟。所見日高。來諭旨義近裡貼地。依然有蘧伯玉寡過不能之意。其用工可知。良庸歎仰。承煕孤露殘生。只有從昆季爲命。已失其二。且其父子幷命。行路下涕。此可忍言耶。亦且次第納之土矣。萬念俱涼。他尙何提。惟是五世祖侑祭在三月生魄。庶幾精白以承休命。而禮大事艱。曷以克擧。望同貴上羣公一臨以賁之。來書睠睠於主理之旨。深有慨乎世人之不察原本而橫加詆斥。其所以下辨於彼此之歸者。皆出於衡鑑之精。固不待促膝吐膽而已十分承領矣。大抵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也命也性也心也情也一理也。各以地頭而別其名。豈有異哉。但此心之神明不測。多在於乘氣動靜之際。而所謂精神魂魄之類。亦是此心之輿衛。故自北溪以來。已有兼理氣之說。而退陶夫子因之立論。欲使人精察乎理義形氣之所從而下擴約之工焉。後之人泥言昧意。直以爲心之本軆合理氣。主宰合理氣。使夫主僕無別。泥水汩董。則從上聖賢相傳主理宗旨。遂䵝晦不章。而天理人慾公私眞僞之辨。盡屬笆籬矣。孟子曰心之所同然者理也義也。程子曰心卽性也。在天爲命。在人爲性。所主爲心。其實只是一箇道理。朱子曰心固是主宰底。所謂主宰者卽此理也。不是心外別有箇理。理外別有箇心。今也以心爲理則羣起而攻之。抑何故也。彼陽明者欲盡去格致之工。只信此心之理。以爲蔽目錮足之法者。固不足道。如羅泰和理氣一物之病。尤豈可不懲耶。愚恐主宰兼理氣之說作而天下將無主理之學矣。雖萬被折毀。誠不忍改面以從時好也。未知吾兄以爲如何。

答李公允辛丑[編輯]

讀八月書未復也。又承十月書。未復而月行盡。敏鈍相去不啻三十里。第切自訟而已。卽日冬溫。文候聯床盡歡。講討有味。廡致幷佳福否。深衣說曾不敢輕易發口。偶向仁明一出之。乃復留意察邇耶。大抵朱先生旣覷破後儒謬解矣。尙鄭重若有所未敢者。蓋有未暇於究極其說也。晩修通解。次第硏究禮經之旨。而天遽不假其年矣。今苟能有得於經旨。則其不可復以家禮爲左證明矣。但恐今人眯眼。看古經不出耳。方心曲領。自司馬公已引之。蓋裘曰領。喪服曰適。朝服曰袷。各因其制而異稱。深衣之袷。乃與朝服同名。其制之同。政可推也。縱宜燕居。實爲法服。何嫌同之於朝服耶。經曰祛尺二寸。又曰深衣三袪。竊謂袪者袖之末幅也。如摻袪斬袪豹袪之袪是已。深衣之制。三倍其尺二寸之袪。蓋袪之廣旣尺二寸。而袖上幅及衣身二幅之廣亦尺二寸。則是三其袪也。靈樞經曰臂節上下皆尺二寸。末幅之廣旣稱於肘下。則上幅之廣何獨不稱於肘上耶。衣身二尺四寸。帶度也。從背縫而分之。不應尺二寸耶。況深衣全制。皆以尺二寸爲度。其亦法象之自爾者耶。此愚所以寧異於漢儒之說。而必以經旨爲斷者也。未知復有朱夫子作。果以爲如何也。殷周田制。朱子槪雲井授。然考諸韓久庵箕田遺制。蓋雲殷曰田。一田四區。一區七十畝。周曰井。一井九區。一區百畝。如是則朱子所云殷井六百三十畝者。或有所未考者歟。以七十畝而田之者而百畝而井之則必大更其溝澮矣。此固未可盡攷也。然以周人夫各百畝之地。而在殷時只七十畝。則其餘田豈不多於周乎。想殷人各以七十畝爲永業田。而此外餘田自付諸糞多力作之家。隨意占取。而公家亦各以什一取之而已。亦不害爲制民產之便宜也。未知以爲如何。太極圖說解精粗本末之雲。先儒之說蓋多方矣。熊氏之以精本爲太極。粗末爲陰陽者。終恐偏硬。只如是則太極無粗與末而陰陽無精與本。世豈有有本無末有末無本者耶。愚伏先生以文理之貼於陰陽一太極之語而特許之。以爲與泛論理氣之有精粗本末者有異。然終恐熊氏本說。實不能圓滿而無欠也。至若栗谷說。乃以精粗本末。只屬於氣。以理爲無彼此者則愚伏之不許也固宜。蓋朱子之論。槪以爲精粗本末。無理氣之間也。竊意星湖所云陰陽有精粗本末而太極具精粗本末。理不如此。氣何自以有此者。平停不偏。爲得其意。若曰將陰陽視太極則疑若有精粗本末之別。然其實於粗與末處。未甞無精與本者焉。精本處亦自具粗與末者焉。自無彼此之分焉雲爾。未知盛意以爲如何。三峰韻深荷相與之意。句語又雅馴可誦。後改字句。儘復精妥。當依錄於編中耳。山間校禮果有約矣。又復未諧。冬間若得俛公一顧。庶幾有成。爾時或有相通之路耶。並冀垂諒。餘祝慥慥進德。

答李公允壬寅[編輯]

新年經候萬護。征邁有樂。深慰願言。而流光易逝。綜錯難會。政寫出暮途情境。況承輩之浮於是耶。冬間只得爲少輩點句讀。仍得一寒㾕爲過歲糧料。仍與見窓前草芽。校禮方急。而約友不至。閉戶擁悶而已。綜要已入覽。知其所發明於雲陶之旨。是可謂呈上堯夫矣。夫聖賢有許多說話而其要歸主理而已。異端有許多名目而其大本主氣而已。彼陸王一派認氣爲理。力主理氣合一之論。其曰道曰理曰神者。率不過精氣之流行凝聚者。而天下之患。在乎主宰之不明。退陶先生力申理氣決是二物之說。其言心也。又兩邊打開。各極其歸。奈何去古浸遠。大義寢晦。近日君子至有主宰兼理氣之論。其去理氣合一之論。不能以寸。吾先君此書所以明此理之爲主宰。而主僕帥卒之分。有截然而不可亂者。以之明理而制氣。循理而御氣。以極乎聖賢主理之宗。皆古人成說也。後之人庶幾乎有稽而無謬乎。聊爲吾兄發此口也。

答李公允甲辰[編輯]

望塵不見。嗣音猶喜。況聞外至無警。眼前有秋。講書課務。日踏實地。殆非今世間消息。承煕所添者幾莖霜髮。惟與家累縮伏遣日。其及耳目者。大抵非好底事。近讀新聞數紙。所謂一進黨者。已皆自手剃頭。肆口於政府。政府者又仰日使鼻息。而主上不能奮一手。中夜痛心。將若之何。思得一不人跡底巖竇。斷送殘景而不可得。從叔祥日奄過。又悲涼不自定也。磻溪隨錄儘有力量。可一讀破也。射禮之不錄。抑以爲非關急緊耶。是未可知也。射禮本儀禮一篇。可按而行也。此無其書。未可奉寄也。孟子國中行貢法。蓋以民稠地窄。不可畫井以限之也。若野則縱有寬鄕狹鄕之異。尙可分稠就曠。使之均齊也。橫渠所云處之有術。未知自家意思如何。然旣曰有術則槩言其臨時裁處之宜。恐非有一定指畫也。頃日論此。竊以董子限民名田之法爲美者。蓋欲其行之有漸也。蓋直畫井田則一齊奪盡富人之田。使彼犬馬之厭菽粟者。卒然躬執耒耟。自食其力。則將疲弊凍餓。不堪苦楚。起讟而思亂也必矣。惟限田之法則上至數百頃。使之優有餘剩。則富厚者無卒然之困。下則限十許斗地。各作永業。使不得賣買。則其貧窮者亦無失所之弊。期以幾年。自然有均齊之意。其富者稍習節約。貧者亦能自振。而井田亦易行矣。林氏說雖未記全。然大抵亦此意。蓋民田之作永業者。使之永勿賣買。而富豪餘田。姑使之任自賣買。無一時盡奪之難。而有均平着業之利。試以此更入商量如何。殘景冉冉。會面未易。他日有便。更惠詳報。

答李公允[編輯]

邦運薦否。儲梱虛位。臣民均痛。頃奉續惠。照審靜裡究玩益臻精純。未知純坤世界。猶能接續得未滿畫之陽耶。射禮誠儒者事。三代所以修文講武用意微密處。如王者復作。當修擧而斟酌之矣。孟子國中什一自賦。恐非任民自手斟酌其多寡而納之。只是察視年形。定其高下。使民自力輸納而已。蓋國中民稠地窄。不便於畫井。且近而易察。可以視歲之豊凶。逐年斟酌。以節其中制。不似禹貢較數歲之中。酌定常制。以病於民。朱子所云在於王畿。豐凶易察者。恐亦只是此意。其必使之自賦者。以其道里稍近。雖用民力輸納。亦不至於大病也。由是推之。其遠方井地之處。其輸納之費。皆於公田所收中劃定。如今結錢駄價。更不煩民力。惟近畿則使民自納。如今佃作輸賭之法。皆所以節民力而酌事宜也。苟任民自納而望其不得容私。豈非迂濶耶。限民名田而聽民自買爲永業。果難一齊整頓。然期以數年。自然均敷。設使富而多子孫者。自相均分。只準所限而已。其餘則自可及人。大夫支子則雖欲預料。有難犯法而抵罪。烏能致兼幷之弊耶。且於立法之日。聽民自占。買富家之餘田。以爲永業。則富者無以容其私。而將自手分俵矣。不必直奪富民之田。以致騷擾也。先行一方。以待四方之化。乃無位者之拙法。如王者立法制產。豈可如此苟且褊狹耶。中庸喜怒哀樂之謂渾淪者。以其不分開理氣。如四七之例也。謂之剔發者。以其只言理一邊也。如其兼該理氣則安得爲剔發也。舜佐君苦爲俗說所絆。頗不灑落。亦可歎也。承無他事。惟此月爲讎。痛泣屢日。此生何況。秋務已霽。尊駕或一向此間耶。

答李公允[編輯]

此世暮。此人暮。此歲又暮。光景政悄然。挑燈讀故人書。覺意思帖地。忽似臘盡回暖。想得端居味眞。定力日完。彼膜外掀簸。無足以動吾內者。尖刺已熟。可見工力到築底矣。所誦蕘言。自是陳腐藥料。一入扁倉手秤。遂作奏効之方。縱雲光榮。寧不反循而自愧耶。承近覺心力先死。世間萬用都空。常願得一片凈凈地。坐了閒寫得胸中小小思量。以俟來百。而苦無可自占境界。謾喜誦夫子桴海居九夷等語句。一似夢譫。眼前所觸。盡不要見。間復哭從祖。悲涼亦多矣。晦公所輯儀禮之傳。儘多發明。妄甞一貢手眼。然豈能有補耶。鄕射禮所謂物乃兩楹間。所畵射者所立之位。將射則命工人以丹若墨度而畵之。右爲上物則上射立焉。左爲下物則下射立焉。其曰當物揖者。射者進楹間。當此物而相揖也。曰左足履物者。先納左足於物中。旣審侯中。乃復幷足正立也。三耦者每射。必先擇德望才智之均者。爲三耦。其餘爲衆耦。耦者相對爲敵。所以決勝負者。先者爲上射。次者爲下射也。鄕射則用弟子。大射則用群臣。事勢然也。無由對舒。有懷難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