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炎文錄初編/《地文學》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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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文學》序 作者：章太炎 |
審山川之流勢，則可以知天時、寒燠，沙磧壤土金玉錫石經脈所由矣。淮南作《地形訓》，儒者言三條四列，雖推略纔有端緒，踵事可精也。獨苦晚世言地員者，皆詳於郡縣沿革，而山川經紀弗詳，略及天時物産節解，而言又弗能成條貫。最近始分地理、地文、地質三科，各有宗極，而亦相與參伍。上考經緯，則與玄象相應，遠推山阜河海成形之始，杳冥不可考而原也。桃源張蔚西者，習於行地，實始次《地文學》。其文雖略，而大端包舉不遺。蓋殖民安居，以相教擾，非是無繇，固非務爲恢博、徵之玄理而已。民之地著，猶家有場圃也。家居不能知水泉泥塗，雖欲治圃弗能。若蔚西者，可謂能勤生者矣。蔚西蓋嘗岀北塞，抵歸化城，望陰山，爲余言秦長城故趾猶在，明世始移大同之邊。按趙武靈王初築長城，並陰山而塞高闕，秦得河南，亦因河爲塞焉。故漢世朔方、五原、雲中、定襄四郡，皆在塞內。訖唐名號物色未改，陰山之城，《遼史》記之，蓋包絡四郡地，非當侷促於近邊者也。明正統始葉東勝，則移長城於大同固宜。失險喪地，幾五百里，而近世莫有留意者，信乎遠略之無人也！蔚西又言：東漢訖唐，黃河循軌無他患者，由四郡多居民，穿渠溉田，水有所散，故不得奔湊下流。宋以下，蒙古荐居，廣牧不耕，故渠湮塞，則河水暴注下方，湍瀨之力，挾沙增淤，由是黃河歲歲潰決。今誠效漢世治田北假，股引其河，以爲溝洫，下游雖千歲無患可也。是二者，皆經國大體，發自蔚西，聞其論議，而著書之心，亦大可見矣。余既略識蔚西行事，因序其書，以見端末。民國三年孟秋，章炳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