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靖難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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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年正月甲申朔,李遠至藁城,果遇德州賊將都指揮葛進領馬步一萬餘為前鋒,步兵過滹沱河,遠乘其半渡,率所部進擊之。賊見遠軍少,歛退下騎,繫於林間,步來接戰。遠佯卻,賊來追,乃分兵潛出其後,縱其馬,遂奮擊之。賊退已失馬,遂大敗,斬首四千餘級,溺水死者甚多,獲馬千餘匹,葛進僅以身免。捷至,上以璽書勞遠曰:「將軍以輕騎八百,出奇應變,破賊萬人,功亦偉哉!萬古名將不能過也。所部將士能奮忠効力,建功於歲首,宜加褒寵,前鋒交戰都指揮下及軍校皆陞一級。」戊子,遣都督朱能率輕騎一千哨至衡水縣,遇賊哨兵,與戰,斬首七千餘級,獲馬五百餘匹,生擒指揮賈榮等。乙未,師由舘陶渡河,上見一病卒臥於地,命以所乘從馬載之,左右曰:「從馬病卒豈得乘之?」上曰:「人命至重,馬豈貴於人乎?今病卒不能行,不以馬載之,則遂棄之耳。戰用其力,病而弗顧,是愛人不如愛馬也,寧輟馬以乘之,卒既獲濟,馬復何損?」將士聞之,莫不感悅。
丁酉,至舊縣,攻拔其城,斬首三千餘級,生擒其守將。
戊戌,攻拔東平,擒指揮詹璟。
庚子,攻拔汶上,擒都指揮薛鵬。
辛丑,上飭將士曰:「孔子之道,如天之高,如地之厚,如日月之明,參贊化育,師表萬世,天下非孔子之道無以為治,生民非孔子之道無以得安。今曲阜闕里在焉,毋入境,有犯及一草木之微者,殺無宥。鄒縣孟子之鄉,犯者罪如之。」庚戌,攻拔沛縣。癸丑,大軍至徐州。[1]
二月甲寅朔,不聞賊軍消息,上遣胡騎指揮款台領十二騎,馬皆有副,回覘消息。款台至鄒縣,遇賊運糧軍三千餘人,款台等鳴鑼大噉,馳入其陣,呼曰:「大軍且至,不降者死。」賊眾奔潰,遂擒千戶二人而歸。知賊軍至濟寧,上曰:「款台以十二騎而破賊軍三千,誠壯士也。宜紀其勳,以俟陞賞。」甲戌,駐營於徐州東北,賊堅壁不敢出。上欲移軍南行,諸將曰:「各營軍士多出取糧,今起營,恐有後至者,城中遙見,出兵掩襲,非便也。」上曰:「卿等無慮,我以計破賊,要使一人行,賊不敢輕犯。」乃伏兵於九里山,先藏百餘騎於演武亭,令數騎來往城下誘之,且戒之曰:「爾等在城下解鞍息馬,示以安閑,若賊不出,謾罵以挑之,賊必怒而逐,爾可按轡徐行,引其渡河,即舉砲,我放兵馳擊之,賊眾必懼,急回渡河,愴惶之頃,必成擒矣。」數騎如上旨往來城下,賊不敢出。乃焚其廬舍,大罵之,徐發一矢射城上,至暮則去。明日,復如是。賊不勝憤,果開門以兵五千追而渡河,砲響伏發,上以數騎出西門斷其歸路,腹背夾擊之。賊眾奔潰,急爭橋,橋壞,墮水死者千餘人,斬首三千餘級,餘賊兢奔入城。後單騎往來城下,賊竟不敢出矣。己卯,上戒將士以外祖徐王之鄉,墳在是,禁毋侵擾,違者不宥。遣都指揮李讓致祭於徐王墳,以鈔萬錠賜王親族。
三月甲申朔,大軍自徐州趨宿州。上語諸將曰:「賊躡我後,[2]吾欲攻而破之,要使賊心目眩亂,不知所出。」乃留都指揮金銘將遊騎哨景山,戒之曰:「賊軍且至,見爾孤軍,必來追襲,爾列隊徐行,乍進乍退,賊疑爾為誘,必不敢進。我令都指揮冀英先將數騎隔河按伏,覘爾渡河,賊來追躡,英即舉砲,必疑有伏,乘其狐疑,眾已渡矣。」銘在後,果遇賊兵萬餘,逡巡進退,引軍臨河,賊眾來追,冀英連放數砲,賊即欲退,欲布陣,[3]眾皆紛亂,銘遂渡河來會宿州。後賊見無多兵,惟銘百騎,深悔失計。上曰:「賊墮吾計矣,指日可以擒之。」
辛卯,大軍至蒙城。
壬辰,駐營渦河,諜知賊將平安領馬步四萬為前鋒。上曰:「今賊來躡我後,以計致之,不勞力而收効。會河林樹叢茂,堤岸深隘,賊疑有伏,淝河川平樹少,賊必不疑,可以按兵。」上命漢王守營,親率精騎二萬人,持糗糒三日,至淝河按兵,[4]去大軍百餘里。上敕軍士采炬,列之於道,屬於大軍營。戒候者曰:「縱火者與賊大戰也,一火舉,餘燎相應,賊見必以為大軍,則膽落矣。若小戰勝賊,火不必舉也。」按甲數日,俟賊不至,糧且盡,諸將咸請回軍。上曰:「更待一二日,賊必至。」明日,諸將又請曰: [5]「即今馬無芻藁,士無糧食,是未遇敵而先自困也。」固請回軍。上曰:「賊引眾遠來,銳意求戰,彼諜知大軍南行,必襲我後。若敗其前鋒,則賊眾奪氣,譬之利兵,挫折鋩鍔,其刃自鈍。我按甲於此,以待賊至,姑少待之。」日暮,令胡騎指揮欵台領數騎往哨。是夜四鼓,款台回報,賊軍離淝河四里下營,已聞其更鼓聲,旦必至。上曰:「賊入吾彀中矣。」黎明,胡騎都指揮白義、王真,都指揮劉江各將百騎以迎之,戒之曰:「爾等各將兵,緣路按伏,賊若駐兵不動,先以十餘騎掠其營而過,侮詈以挑之。若賊來追,慎勿與戰,爾且引卻,漸與所伏兵合。賊懲前日不追金銘之失,必窮力來逐。爾等亟回,引入我伏內,彼急追二十餘里,人馬疲乏,折箠以笞之,賊眾成擒矣。」上又令王真等縛草置囊中,若束帛狀,載馬上,遇賊來追,則棄之於地。日午,王真等與賊遇,賊將平安語其眾曰:「此遊騎也,亟擊之,勿使得脫,毋蹈景山之悔。」乃舍步卒,率騎兵疾馳來追。王真等佯走,棄馬上物於地以誘之,賊眾見之,果來追,兢取所棄物,急奔二十餘里,入我伏內。伏發,賊眾大驚,欲回走,馬皆疲敝,策之不動,皆下馬羅拜請降。時平安以騎兵三千駐北岸高坡,上以數十騎當之。火耳灰者,我舊胡騎指揮也,因前取赴京師,為賊裨將,素號驍勇,持矟直趨上前,相拒十餘步,胡騎都指揮童信引弓射之,中其馬,馬踣,火耳灰者墜跌,遂生擒之。其麾下哈三帖木兒亦驍勇,見火耳灰者被擒,持矟衝突來救,復射其馬,人馬僕,併擒獲之。時欲生致平安,安已變服以數騎走。餘賊奔遁,上率兵追之,斬首數千餘級,獲馬八十餘匹,生擒賊驍將林帖木兒,[6]降者皆遣之。時諸將叩頭賀且謝曰:「臣等自今不復更料事,如臣所言,則失此機會,罪無所逃。」上笑而諭之曰:「卿等謀非不善,而事或有相乖,無苦自貶抑,但有所欲言即言之,勿懲偶不中而遂默,安危與卿等同之。」諸將皆稽首而退。釋火耳灰者等,令其帶刀宿衛,左右諫曰:「此雖舊人,素號驍勇,久居賊中,其心難測,不宜置之左右。」上曰:「非爾所知,彼皆壯士,況有舊恩,今復生之,必知所報,毋用懷疑。」遂以水耳灰者為都指揮,哈三帖木兒為百戶。
甲辰,遣胡騎都指揮薛脫歡領軍哨宿州,擊破賊軍,斬首五百餘級,降者釋之。丙午,上語諸將曰:「我師深入,利於速戰,今賊兵駐宿州,積糧為持久計,若擾其餉道,賊眾餓窘,不戰自潰。」命都指揮劉江將兵三千往徐州斷賊糧道,趦趄不進,上怒,欲斬之,諸將叩頭固請,乃得釋。別遣都指揮譚清領兵百餘騎斷賊糧道。清至徐州,遇賊運糧軍,即擊敗之,斬首無算。循河而南,[7]至淮河五河,緣水陸燒賊運糧船車不可勝計。清騎回至大店,遇賊軍,清騎少,賊眾圍之,清且戰且行。上遙見清旗幟,即引兵馳援之,出入賊陣,斬殺數十百人。火耳灰者從上出入,手殺十餘人以自効。賊勢披靡,清引眾突圍而出,與上騎兵合而擊之,大敗賊眾,殺死無算。賊漸移兵,欲南遁,上以騎兵躡其後,行止常距十餘里。
丁未,遣都督陳文、李遠哨淮河,擊敗賊守淮河軍,斬首千餘級,獲馬五百餘匹,幾奪浮橋。
丙寅,大軍綴賊至小河。上語諸將曰:「賊勢窘迫,必求一戰,我據險以待之,使進則搤其吭,退則拊其背,不日之內,賊可擒矣。」乃令都督陳文、內官狗兒斷水為橋,先渡步軍輜重,騎兵隨之,橋當衝要,守之可以困賊。
丁卯,賊軍布陣?十餘里,[8]張左右翼,緣河而東,上率騎兵與戰,賊騎敗走,步軍復來爭橋,陳文殺敗之,追奔渡河,後軍來援,陳文戰役,賊眾皆過橋布陣。漢王帥都督張武、內官狗兒領虎賁士自林間突出擊之,與上騎兵合,大敗賊眾,斬首二萬餘級,溺水死者不可勝計,屍填於河與橋平,人馬皆乘屍而走,生擒賊將丁糧、朱彬。賊軍據橋南,我軍據橋北,相持數日,賊糧盡,卒採野菜而食。上曰:「賊眾餓甚,今與相持,彼居南岸,便其饋餉,更一二日,運糧稍集,賊眾得濟,難以破之。」乃留守橋千餘人不動,潛移大軍輜重東行,去賊軍三十里,夤夜渡河而南,繞出賊後。賊始不知,翼日乃覺,引軍復來相對。甲戌,大軍駐齊眉山,與賊大戰,自午達酉,兩無勝負,各領軍還營。明旦,賊領眾遁,會大霧,賊迷所向,旋繞山麓,日午,霧散,上引兵追襲,不十里,已及之,賊眾大驚,遂掘塹自守。賊所至掘塹築壘,或通宵築掘,將成,明旦起行,遂棄而往,虛勞人力,士卒苦不能堪,故遇戰即敗。上行師不壘壁,但分布隊伍,列戟為門,敵不敢犯,故軍士常得安閑,人人自便。每駐營,輒與諸將馳獵以觀地勢,[9]或有所獲,悉推與將士。每拔一城,破一壘,府庫所藏,皆以頒賜,故將士樂於為用。
乙亥,諸將請曰:「今我軍深入,與賊相持,盛夏行師,兵法所忌,況淮土蒸濕,暑雨又作,我軍畏熱,儻生疾疫,非我之利。今小河東平野多牛羊,二麥將熟,糧食充足,擇地駐營,休息士馬,觀釁而動,萬全之道也。」上曰:「卿等所見,拘以常算,非知通變者也。夫兩敵相持,貴進忌退,今賊眾屢敗,心膽俱喪。況糧道匱乏,士有菜色,日夜待餔,眾志蕩離,亡在旦夕。我所以引其南來者,賊軍多南士,久勞於外,孰不思家?若大敗之後,各歸故土,豈復能合。一渡小河,懈我士心。矧賊糧餉已達淮河,相去不遠,藉使得濟,其氣復振,難以久持。乘彼餓疲,截糧道,可以坐困,不戰而屈之。我軍深入,利已在我,不可少緩,容賊為計。」諸將言多二三,惟朱能、鄭亨言合上意。上曰:「有欲渡河者從左,不從者右。」有數人立於右,餘皆左立,獨王忠立於中,上怒曰:「欲渡河者,任其所之。」於是諸將無敢復言。
丙子,上語諸將曰:「賊糧且至,慮我擾之,必分兵往護,其半堅壁自守,因其兵分勢弱,我大軍殫力事之,賊力不支,必棄糧而潰,營中若出為援,我乘破竹之勢,賊有土崩之患。」乃遣朱榮、劉江等領輕騎往截餉道,戒之曰:「若賊眾,爾等且戰且行,以撓其力,慎勿與鏖戰。漸近,可馳來報。」時賊將何福等欲移軍就糧,上率大軍與賊相連綴,晝則令遊騎擾其樵採,夜則使勇士刧其營,賊眾不得休息,饑疲日甚,乃分兵護糧,上亦不解甲者數日矣。
丁丑,賊眾移營靈壁。己卯,都督朱榮來報,賊運糧者五萬,平安率馬步六萬護之,結為方陣,負糧者居中,去其營二十里。上命虎賁士萬人絕賊壁,間遮賊援,命漢王伏馬步數萬林間,俟賊戰疲,突出擊之。上親率大軍往逆之,賊眾來接戰,以騎兵夾擊之,左右馳射,矢注如雨,賊人馬辟易。縱步軍橫貫其陣,斷而為兩,運糧者皆棄而走,賊陣大亂,斬首萬餘級,乘勝追擊,殺死並降者復萬餘人,盡獲其糧餉軍資器械。何福等出壁來援,虎賁士與戰,稍引卻,漢王率眾突擊之,上還兵掩擊其後,賊腹背受敵,力不能支,遂大敗,俘斬無算,獲馬伍千餘匹。何福等以餘眾走入營,塞壁堅守。是夜,謀為遁計,上見其塞壘門,語諸將曰:「賊塞門者何也?」諸將曰:「固守以待援也。」上曰:「不然,賊欲鑿壁多危突門,夜墜之而出,衝劫我營而遁,須慎防之。」已而獲賊諜者,言果如上所料,嚴兵待之,賊不敢出。庚辰,先是,何福等與我事相對,深溝高壘,欲運糧實其中,為持久計。至是軍敗,糧食不給,軍心離散,乃下令期明旦聞砲聲三震,即突圍出走,約聚於淮河就糧。辛巳,上以大軍攻其壁,令漢王率諸將先登,軍士聞之,即蟻附而上,我軍三震砲,賊眾誤為己砲,急趨門走,門塞不得出,營中紛擾,人馬悉從壁上亂投而下,須臾濠塹皆平,遂破其營。生擒賊將左副總兵都督陳暉、右副總兵都督平安、右參將都督馬溥、都督徐真、都指揮孫成等三十七員,內官四員,禮部侍郎陳性善、大理寺丞彭與明,欽天監副劉伯完、指揮王貴等一百五十員,獲馬二萬餘匹,降者無算,盡散遣之,皆歡聲動地曰:「太平太平,吾屬自此獲安矣!」何福單騎脫走。初,破賊壁,上屢傳令不許殺人,殺人者就令償命,由是將土不敢妄殺。壬子,遣都指揮費獻等送陳暉等回北平。
五月癸未朔。
己丑,大軍至泗州,指揮周璟初等率眾以城來降,上問景初曰:「未攻城而先降,何也?」景初曰:「此有僧伽神最靈,臣等禱於僧伽神曰:『降與守孰吉?』夜夢僧伽神告臣曰:『兵臨城,速降則吉,不降凶。』是以即降。上曰:「人心之靈,妙於萬物,爾先覺,故神亦告。」陞景初等爵各有差。是日,上謁祖陵,涕泣曰:「橫罹殘禍,幾不能見陵寢。荷祖宗神靈,相祐予躬,今日得拜陵下,霜露久違,益增感愴。」時父老詣軍門來見,賜以牛酒鈔,慰勞而遣之。
辛卯,賊將盛庸領馬步數萬,戰艦千艘,列於淮河南岸,我軍列於北岸,與賊相對。上命軍士艤舟縛筏,揚旗鼓譟,指麾若將渡河。賊彷徨■〈?戚〉蹜,手足無措。上命丘福、朱能、狗兒等將驍騎數百人,西行二十里,泛小舟潛濟。賊初不覺,漸近賊營,遂舉砲。賊驚動,福等率眾徑突其陣,賊眾投戈棄甲而走。盛庸股戰不能上馬,舍騎而趨,足不成步,幾為我軍所擒。其下掖而登舟,遂單舸脫走。乃盡獲其戰艦,濟師,駐於南岸。是日克盱眙。
癸巳,上召諸將圖所向,或曰:「先取凰陽,則彼援兵路絕,遣師徑趨滁州,以取和州,集船渡江,別遣一軍,西擣廬州,直出安慶,則長江之險已為我有。」或曰:「先取淮安為根本,次下通、泰、高郵,以迄真、揚,得此可以渡江,無後顧之虞。」上曰:「鳳陽雖當衝要,其樓櫓堅完,所守既固,非攻不下。然皇陵所在,大軍屯駐,恐震驚陵寢。淮安高城深池,積粟既富,人馬尚多,攻之不下,曠日持久,力屈威挫,援兵四集,非我之利。今乘勢鼓行,直趨揚州,徑指儀真,兩城單弱,可招而下。既得真、揚,則淮安、鳳陽人心自懈,我耀兵江上,聚舟渡江,東取鎮江,連收常州,並舉蘇、松以及江浙,西下太平,撫定池州,迤於安慶,則江上孤城,糧斷援絕,豈能獨守?必有內變,吾於此時索取奸惡,事窮勢迫,無能復匿之者,必有縛獻軍門者矣,[10]吾得之而甘心焉,以報父皇之讐,雪圍逼之恥,保社稷於幾危,拔諸王於困苦,可指日收効。如諸公言,是或一道,未免迂遠。」諸將稽首頓服。
乙亥,遣都指揮吳玉招諭揚州。先是,揚州衛指揮王禮聞大軍將至,議欲舉城來降,鎮守指揮崇剛、御史王彬執王禮等繫獄。至是,吳玉來招諭,禮弟王宗與千戶徐政、張勝率舍人吳麟等數十人出王禮等於獄,執指揮崇剛、御史王彬,開門出降。
庚子,大軍至天長,王禮等縛崇剛、王彬赴軍門來見,上曰:「爾等心懷忠義,執縛姦黨。全城來降,爾意既厚,吾報爾亦必不薄。」上至揚州,陞王禮等為都指揮同知,其餘秩有差。遂命王禮同都指揮吳庸等率馬步數百人諭下高郵、通、泰諸城,併集舟以備渡江。
壬寅,高郵等指揮王傑等率眾來降,陞傑等為都指揮同知,餘以差受秩。
上振旅江北,時諸姦惡皆求出城,謀為苟活計,都城空虛,上下震悚。允炆乃下罪己之詔,遣人四出徵兵。蘇州知府姚善獻言云:「有蘊文武才略可濟急危者,置之散地不用,今事勢狼狽,宜速招之。」問其人為誰,不言其名。再三詢之,乃曰:「黃子澄也。」議將召用,方孝孺從中沮之。既而復召,久不見至。方孝孺憾曰:「宋齊丘何不來耶?」其意指黃子澄也。方孝孺乃謀曰:「事已急矣,可用計使緩之。曷遣人許以割地,少延數日,我倚長江之險,舟楫非北軍所長,速往東南召募壯丁,決戰江上,勝敗未可知。」允炆善其言,乃遣慶成郡主渡江至軍,[11]上見郡主慟哭曰:「父皇陵土未乾,我兄弟已見殘滅,忍心如此,其何以堪?我不圖更有今日,[12]今與郡主相見,有如再世。」郡主聞上言,泣下霑襟,悲不能止。上問:「周、齊二王安在?」郡主言:「前蒙遣書欲復各王爵,周王方得召還,但未復王爵,仍拘之。」上曰:「荼毒我兄弟至此極耶!」言訖,益歔欷不勝。郡主徐以割地講和為請,上曰:「吾受命皇考,封建茅土,且不能保,割地豈其本心哉?此姦惡繆計,欲以見欺,焉可為信?我此行在誅姦惡,以清朝廷,奠安社稷,保全骨肉,事已,欲得故封幸矣,餘非所望也。」郡主語塞,乃勞遣其還,上謂郡主曰:「好語諸弟妹,久不相見,欲得少敘天倫之樂,未知能如所願否?幸自愛。」時方孝孺延頸以望。謂其計必行。及郡主歸雲不從,[13]乃失色。人問其計安出,揚大言曰:「長江可當十萬兵,江北船已遣人盡燒之矣。北來軍士,豈能飛渡?況天氣蒸熱,易以染疾,不十日,彼自退。若渡,祇送死耳,何足以當我舟師。」其言繆妄,識者笑之。
六月癸丑朔,都指揮吳庸等集高郵、通、泰船於瓜州。甲寅,上祭大江之神,祝曰:「予為姦惡所迫,不得已起兵禦禍,誓欲清君側之惡,以安宗社。予有厭於神者,使不得渡此江,神鑒孔邇,昭格予言。」
乙卯,誓於眾曰:「羣姦搆亂,禍我家邦,扇毒逞兇,肆兵無已。予用兵禦難,以安宗社,爾有眾克協一心,奮忠鼓勇,摧堅陷陣,斬將搴旗,身當矢石,萬死一生,於今數年,茂功垂集,在戮力渡江,剪除奸惡,惟慮爾眾,罔畏厥終,僨厥成功。夫天下者,我皇考之天下,民者皇考之赤子,順承天休,惟在安輯。渡江入京,秋毫毋犯,違予言者,軍法從事。於乎!惟命無常,克敬其常,爾惟懋敬,乃永無咎。」先是,賊將盛庸駐軍於高資港,緣江上下二百餘里,盡列海船嚴備。至是,上率師渡江,舳艫相接,旌旗蔽空,戈矛曜日,金鼓震地,微風飄揚,長江不波,乘潮而渡,若履平地。緣江備禦海船軍士,遙望皆驚愕不敢動。漸近岸,盛庸整陣以待,上麾前鋒鼓譟先登,繼以精騎數百直衝盛庸軍,[14]賊眾震慴,奔潰上山,棄戈甲而走,追奔數十里,斬首數百餘級,盛庸單騎遁,海船將士皆解甲釋冑來降,人陞二級。
戊午,諸將言欲徑薄都城,上曰:「鎮江為咽喉之地,若城守不下,往來非便,譬之人患疥癬,雖不致傷生,終亦為梗。先取鎮江,斷其右臂,則彼勢危矣。」眾唯唯。上令所降海船皆懸黃旗於上,往來江中,鎮江城上遙見旗幟皆變,驚曰:「緣江海船已降。」於是指揮童俊等率眾來降,陞俊為都指揮僉事,其餘降者俱陞一級。庚子,大軍駐龍潭。上顧望鍾山,愴然下淚,諸將請曰:「今禍難垂定,何以悲為?」上曰:「吾異日渡江入京,既見吾親。比為奸惡所禍,不渡此江數年,今至此,吾親安在?鍾山孝陵在焉,瞻望雲霄,有懷考妣,是以悲耳。」諸將聞上言,皆感泣數行淚下。
辛酉,允炆知緣江海船皆已降,又聞鎮江降,憂鬱不勝,徘徊於殿廷之門。方孝孺稱疾不起,遣人強之問以計,孝孺曰:「今城中尚有勝兵二十萬,城高池深,糧食充足,盡撤城外民舍,驅民入城,足以為守,城外積木,悉運入城。」允炆從其計,乃役軍民商賈及諸色人匠,日夜拆屋運木,[15]盛暑饑渴,死者相枕籍,勞苦不勝,嗟怨之聲盈路,咸引領以望上至,曰:「何不速來,以解我勞苦。」城外積木既多,疲於搬運,縱火焚之,連日不息。先是,城崩,役軍夫修築,將成,而他處復崩,連連不已。軍民運磚土,累月不得休息,怨曰:「此去不遠,何不便來?來則有此而登,我即解散,胡使我勞苦至此極耶?更遲來數日,我皆為鬼矣。」民之望上以解倒懸,甚於饑渴。
方孝孺復言:「前遣郡主未能辦事,今以諸王分守城門,遣曹國公、茹尚書、王都督往龍潭,仍以割地講和為辭。以覘其虛實,且待援兵至,選精銳數萬,內外夾擊,決死一戰,可以成功。設有不利,即輕舸走蜀,收集士馬,以為後舉。」允炆然其計,乃遣李景隆、茹常、王佐至軍門。李景隆等見上俯伏,汗流俠背,不敢仰視。上曰:「勤勞公等至此,雅意良厚。」李景隆等再三叩頭,不能發一語。久則以割地講和為請,上嘆曰:「公等今為說客耶?始者未有釁隙,欲屠滅諸王,加我大罪,遂削除名爵,貶為庶人,以兵圍逼,雲以大義滅親,必欲絕我宗祀,今日救亡不暇,何用割地為?況割地無名,我皇考定天下,一以傳於子孫萬世,疇敢分之?裂土割地,此亡國之緒耶,孰主張是,其罪當誅。今來為安社稷,保骨肉,復父皇之讐,能悉縛姦惡,付諸法司,使得數其罪而誅之,以謝孝陵,釋天人之怒,整肅朝綱,徐聽指揮,俾回故疆,實出望外,豈可以土地見啗也。[16]我不即入城者,正為此耳。」乃遣李景隆等歸。李景隆見允炆,以上語對,允炆曰:「不欲割地,計將安出?」李景隆曰:「必得所罪者,然後可以退師。」乃令李景隆再出城,且言:「有罪者俱竄逐,今無在城,請退師,後執來獻。」用是往返以稽其事。李景隆等不敢出,請拘留京諸王偕行。
癸酉,諸王來見,上愴然曰:「吾為姦惡所逼,危如累卵,今幸見骨肉,奸臣謀為不軌,欲次第見傾,若落彀中,則覆諸弟如巢鷇耳。」諸王曰:「我等拘來在京,慄慄度日,舉動得罪,幸大兄至此,宗社之靈也,我等可以少寬矣。」乃宴勞遣歸。諸王歸城,允炆知事急,乃罵諸姦惡曰:「事由汝輩而起,今皆棄我而去,賣我者汝輩!」惟長吁而已。
甲子。上下令禁戢軍士,破城之日,不許侵掠,乃徧揭榜,[17]安撫軍民。時方孝孺建議堅守不出,遣間諜齎蠟丸四出促援兵,皆為我遊騎所獲。乙丑,克金川門,按兵而入,城中肅然,秋毫無犯,市不易肆,民皆安堵。上慮允炆害及周、齊二王,各遣騎兵千餘馳往衛之。周王初不知為大軍,倉卒惶怖,已而知上遣人救之,乃喜曰:「我得生矣。」遂來見上,大哭,上亦哭,道傍觀者,愴然下淚。周王曰:「奸惡屠戮我兄弟,賴大兄救我更生,今日相見,真再生也。」言訖,復痛哭不止。上慰止之,與周王並轡至金川門下馬,握手相勞苦。上曰:「身遭危禍,無所容生,數年親當矢石,瀕於萬死,不圖重見骨肉,今與賢弟相見,皆賴天地神明,宗廟社稷,父皇母后陰翼默相,乃得至此。」周王曰:「天生大兄,戡定禍亂,以安社稷,保全骨肉。不然,則皆落奸惡之手矣。」諸王及文武羣臣父老人等皆來朝。允炆欲出迎,左右悉散,惟內使數人而已,乃嘆曰:「何面目復相見耶?」遂闔宮自焚。上見宮中煙起,急遣中使往救,至已死矣。出其屍於火中,上嘆曰:「小子無知,乃至此乎?」
時有執方孝孺來獻,上指煙焰處謂方孝孺曰:「今日使幼君自焚者,皆汝輩所為也,汝死有餘辜。」方孝孺稽首折哀乞憐,遂命收之。上慰遣周王歸第,分命諸將守城及皇城。是日駐營龍江,乃遣人布告天下。各據召募壯丁,聞上已剋京師,皆解散。及有嘯聚欲為亂者,歛戢曰:「真主已出,毋徒取滅亡耳。」
上諭京師文武臣民曰:「我皇考封建諸子,鞏固邦家於萬年,罔有攸斁。予奉守北藩,祗慎厥職,毋敢或怠。不圖幼主昏憒,奸臣竊柄,殘害骨肉,煽禍興兵,虐戾下民,逼迫予躬,以危社稷。予不得已,以兵拯難,剪除奸兇,以寧家國。師入京城,有罪者予不敢赦,無罪者予不敢誅,恭順上天,以行弔伐。或有小人乘間生事,擅作威福,刼奪財貨,快騁私憤,虐及無辜,必殺無赦。於戲!兵以定亂安民,豈敢擾之哉?告爾有眾,體予至懷。」時卒有取民履者,即斬以狥。上用兵號令嚴明,信賞必罰,分合應變,機智如神,臨敵對陣,意思閑逸,從容自如,及至決戰,氣勇兼溢。然不避勤勞,與士卒同甘苦,每食,士未食不先食,遇渴,士未飲不先飲。大戰數十,小戰無算,必先陷陣,未嘗被創。自大將而下及於旗校,悉識其能否勇怯,臨陣指使,各盡其用。有先退者,輒呼其姓名,以故人人爭先,[18]不敢後。俘獲敵將,置於左右,任之不疑,人心悅感,皆欲奮力自効。凡經營謀畫,咸出上心,至於攻城略地,指授諸將成算,從上所言,無不獲勝。苟有作聰明自用者,必無所成。然後嘆上之神算無遺策也。故能以少勝眾,不四載之間,掃除姦惡,內平禍難,奠安宗社,成克復之功。
丙寅,諸王及文武羣臣請上尊號,上曰:「予始逼於難,誓救禍除姦,以安天下,為伊周之勛,不意孺子無知,自底亡滅。今奉承洪基,當擇有才德者,顧予菲薄,豈堪負荷?」諸王及文武羣臣咸叩頭苦請曰:「天生聖人為社稷生民主,[19]今天下者太祖之天下,[20]生民者太祖之生民,天位豈可一日而虛?生民豈可一日無主?況國有長君,社稷之福。殿下為太祖嫡嗣,德冠羣倫,功施於內,威被四海,宜居天位,使太祖萬世之洪基,永有所託,生民永有所賴,不宜固讓,以孤天人之心。」上不許。
丁卯, 諸將上表勸進曰:「臣聞鉏姦去惡,式揚神明之謀;附翼攀鱗,蚤際風雲之會。功光前烈,德冠中興。 恭惟殿下文明武英,寬裕仁孝,為太祖之嫡嗣,實國家之長君,天生不世之資,民仰太平之主。[21]曩姦惡逞毒肆兇,禍既覃於宗藩,幾欲傾於社稷,集天下之兵以相圍逼,使國中之眾不能逃生。乃赫怒而提一旅之師,遂呼吸而定九州之地,戰必勝,攻必取,實由天命之有歸;綏斯來,動斯和,爰見人心之所在。今內難已平之日,正萬方欣戴之時,宜登宸極之尊,以慰臣民之望。臣等忝隨行陣,仰仗威靈,素無遠大之謀,竊効分毫之力,雖不敢冀雲臺之圖像,實欲慕竹帛之垂名,謹奉表以聞。」上不允。
戊辰, 諸王上表勸進曰:
天眷聖明,宏開景運,羣姦既去,宗社永安。恭惟大兄殿下龍鳳之姿,天日之表,禎祥昭應於圖書;堯舜之德,湯武之仁,勳業夙彰於海宇。邇者憸邪搆禍,毒害宗親,謀動干戈,幾危社稷。乃遵承於祖訓,聿奉行於天誅。赫一怒而安斯民,備文王禮義之勇;不四載而復帝業,經世祖中興之功。武以剪戢,克全皇考之天下;文以經緯,聿明洪武之典章。實天命之所歸,豈人力之能強?願俯狥於眾志,庶永紹於洪基。惟我諸弟,誼重天倫,情深手足,荷蒙拯溺,得遂生全。祗迓龍輿,蚤正天位,庶皇考之天下永有所託,四海之赤子永有所歸,幸鑒微忱,毋頻謙讓。無任激切之至,謹奉表以聞。
上不允所請。是日,文武羣臣復請上尊號。上曰:「昔元運衰微,四海鼎沸,強弱相噬,百姓無主。天命我皇考平定天下,以安生民,勤苦艱難,創造洪基,封建子孫,維持萬世。豈意棄臣民之日,體猶未冷,而姦邪鞠兇,禍起不測,圖滅諸王,以危社稷。予以病驅,志耗力疲,惟欲高枕,以終餘年。姦邪一旦起兵見圖,令人震慴,不知所為。羣臣告予曰:『太祖皇帝創業艱難,陵土未乾,而諸王見滅,寧能束手受戮,以棄我社稷乎?』予彿徨無措,顧望求生,而天下之兵日集見逼,形勢之危,猶側立於千仞懸崖之上,而推使其下也,可為悚懼。勤苦百戰,出萬死一生,志清姦惡,以匡幼沖,其乃殄絕於今,[22]遂自焚殞。羣臣勸予即位,予思天位惟艱,有如幼沖,弗克負荷,幾墜丕圖,非虛為謙讓,[23]誠思皇考創業艱難,欲推擇諸王有才德可以奉承宗廟者立之,主宰得人,天下之福,予雖北面,且無憂矣。」羣臣稽首固請曰:「殿下德為聖人,位居嫡長,當承洪基,以安四海,雖謙德有光,復誰與讓?且天命所鍾,孰得而辭?殿下宜蚤踐大位,使民臣有所依憑,毋遜碩膚,以虛天下之望。」上固辭,不允。
己巳,上謁孝陵,欷歔感慕,悲不能止。禮畢,攬轡回營,諸王及文武羣臣備法駕,奉寶璽迎上於道,[24]遮上馬不得行,上辭讓者再三,諸王及文武羣臣跽拜擁上登輦,上曰:「諸王羣臣以為奉宗廟宜莫如予,然宗廟事重,予不足稱,今為眾心所戴,予辭弗獲,用循眾志。」遂詣奉天殿,即皇帝位。諸王暨文武羣臣上表稱賀。是日,京師人民歡聲動地。初,允炆起兵時,有道士謠於途曰:「莫逐燕,逐燕日高飛,高飛上帝畿。」[25]已忽不見,人不知其所謂。至是上即位,方知其言驗雲。
壬申,命有司備禮葬允炆,上輟正朝三日。
甲戌,上諭羣臣曰:「我皇考建造洪基,垂法萬世,為子孫計,思慮至周。不意幼沖信任姦回,悉更舊制,使天下臣民無所遵守。予荷天地庇祐,皇考休廕,統承天位,恪守成憲,凡皇考法制為所更改者,悉復其舊。爾羣臣尚竭乃心力,弼予於治。且人之才識,所至不同,或長於此而短於彼,苟於事或有誤失,則明以告予,予不汝責。若隱而不言,日久覺露,情同欺罔,法則難容。夫慎終必先謹始,省己在於存誠,始終靡愆,咎何由至。每觀前代君臣不謹於始,鮮克有終。予念君臣一體,故披露赤心,叮嚀告戒,爾等其欽承予意。
乙亥,各處守城及有司次第來朝。
丁丑,執姦惡齊泰、黃子澄、方孝孺等至闕下,上數其罪,咸伏其辜,磔戮於市。
上得羣臣所上允炆謀策,即命焚之。有請上觀者,上曰:「一時之言,不必觀。」復有言:「允炆所用之人,悉宜屏斥。」上曰:「此皆我皇考數十年作養人材,豈二三載所造就?」言者又曰:「雖仍其官,不宜置之要地。」上曰:「治天下者必資賢才,天之生才以為世用,凡有才能者,隨器任使,共理天工,烏得而棄之?」 [26]
七月壬午朔,有事於南郊。大赦。改元,以明年為永樂元年。
校勘記
[編輯]- ↑ 「大軍至徐州」,「大」字下原有一「將」字,據明天一閣抄本刪。
- ↑ 「賊躡我後」,「躡」原作「雖」,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 ↑ 「欲布陣」,原無「欲」字,「布」原作「步」,據明天一閣抄本補、改。
- ↑ 「三日至淝河按兵」,「按」原作「接」,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 ↑ 「諸將又請曰」,原無「曰」字,據明天一閣抄本補。
- ↑ 「生擒賊驍將林帖木兒」,「驍」原作「騎」,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 ↑ 「循河而南」,「而」原作「西」,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 ↑ 「賊軍布陣?十餘里」,「布」原作「步」,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 ↑ 「輒與諸將馳獵以觀地勢」,「與」原作「語」,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 ↑ 「必有縛獻軍門者矣」,原無「者矣」,據明天一閣抄本補。
- ↑ 「乃遣慶城郡主渡江至軍」,原無「軍」字,「成」原作「城」,據明天一閣抄本補、改。
- ↑ 「我不圖更有今日」,「不」原作「初」,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 ↑ 「雲不從」,原無「雲」字,據明天一閣抄本補。
- ↑ 「繼以精騎數百直衝盛庸軍」,「繼以」原作「先」,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 ↑ 「日夜拆屋運木」,原無「屋」字,據明天一閣抄本補。
- ↑ 「豈可以土地見啗也」,「啗」原作「陷」,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 ↑ 「乃徧揭榜」,「乃」原作「仍」,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 ↑ 「以故人人爭先」,原少一「人」字,據明天一閣抄本補。
- ↑ 「天生聖人為社稷生民主」,「主」原作「者」,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 ↑ 「今天下者太祖之天下」,原無「今」字,據明天一閣抄本補。
- ↑ 「民仰太平之主」,「主」下原有一「時」,據明天一閣抄本刪。
- ↑ 「其乃殄絕於今」,原無「其」字,據明天一閣抄本補。
- ↑ 「非虛為謙讓」,原無「讓」字,據明天一閣抄本補。
- ↑ 「奉寶璽迎上於道」,原缺「上於」二字,據明天一閣抄本補。
- ↑ 「高飛上帝畿」,原無「高飛」二字,據明天一閣抄本補。
- ↑ (自「丁丑」至「烏得而棄之」兩段原在「甲戌」條前,據明天一閣抄本改在「乙亥」條下。)